武仁公府的管家收到家主的点拨,直接将东里青带到云寻的房间。
特意挑了这个换药的时间,也没有通知,就是想要东里青露出惊愕嫌弃的表情,或者是干脆被惊吓过度地昏倒。
然而这些都没有。
东里青除去进门前眼里流出一丝的惊讶,片刻不到,又变成了端正秀丽的世家贵女。
“既已送到,你先下去吧。”
东里青突然的出声,让云寻意识到还有其他人。
听着熟悉的声音,云寻扒开丫鬟,睁开乌青的眼。
“你怎么来了?”
声音中充满惊喜。
东里青走近床榻,嗓音轻柔,“前几日我在养病与你错过了,今日上朝才发现你不在,心下担忧过来看看。”
特意来看他呀。
“你……”云寻心中泛起蜜,突然想起自己如今照镜子都害怕的样子,急忙缩回去。
“我如今这样很可怕,阿青你试试先回吧。等我好了,再来找你。”
东里青唇角带笑,语气中透着亲昵,“你说什么呢?”
“你我又不是外人何须如此?”
云寻躲在人堆里傻傻地笑。
“那你等等我。”
“慢慢来,我不急的。”
管家见事情不成,又见到自己家大少爷的傻样,无奈之下只能先退下。
有东里青在,云寻十分在意面子,也不再大喊大叫,安安静静地让婢女上药。
上完药,云寻整个头被白布裹住。
只留下一只眼睛。
挥散婢女,云寻坐到了东里青身边。
羞涩地坐着,若是忽略雷人的造型,像是一个娇俏的新媳妇。
东里青等不到云寻开口,没时间耗着,人也走得差不多了,开口询问,“云寻,你这伤是怎么回事?”
“抓捕犯人的时候受伤的。”
云寻被特意叮嘱过,不能说出那夜的事,也不想要东里青担心,一句模糊的带过。
好在东里青不多问,闻言微微颔首。
东里青只需知道与自己家无关就行,因为打斗变成这样,只能说明是云寻的无能。
自身能力的事,与她无关。
但为了接下来的事,还是细心叮嘱道,“下次这样的事要小心些。别再鲁莽地一头冲,可以让
云寻如同三伏天喝了一碗冰茶般,舒爽通透到了骨子里。
“你放心,我下次一定注意。”
“不让你担忧。”云寻又试探地补充这句。
东里青明白不能再继续下去了,转入正题,“云寻,你今年多少岁了?”
怎么去突然问这个?莫不是……
云寻压下心里的激动,回道,“二十有五了。”
“这大好的年纪,”东里青突然叹了口气,“若是大姐姐还在……”
云寻连连摆手,“我可不是为了她不娶妻的。”
以前东里慢他不喜欢,现在姜皖他更不喜欢。
谁喜欢煞神啊!
东里青嗔他一眼,“你这话说得怪了,这是关于我们两家的联姻,哪能是小事?”
云寻心想,这难道是要他娶姜皖?!
还没想出个理所当然来,又听东里青说,“只是可惜我大姐姐不在。”
“对对对。”
云寻这哪还敢说姜皖的身份,说了就要成亲。
“你对什么?难道你们武仁公不想和我家接亲?”
云寻肿大的脑子,飞速运转。
姜皖他们没认出来,但又不想和云家断了联姻,这不是说明他们东里家要换人嫁过来?
如今东里与他身份相匹配的,适龄的,也就眼前这位,他的心上人了。
眼见东里青细长的眉毛要拧起,想通了的云寻立马道,“我们云家一直期待着与东里府结亲。”
听到确认的答案,东里青重新展颜,“那就好。”
又俏皮地眨眨眼,“你们云家也要主动一些了,要不然这门亲要黄咯!”
“一定一定。”
他今日就说服父亲去东里府下娉。
目的达到,东里青寒暄几句,以云寻还需养病为由,离开了云家。
云寻撑着下巴,眼睛舍不得眨地看向窗外走远的婷婷背影。
隔着白布,都能看到云寻的痴汉笑。
被管家叫来的云隽照摇摇头,低咳两声,隐入身后的假山内。
东里青回到家中,与准备外出的东里明正面碰上。
“怎么才回来?”东里明扫了眼她身上的官服。
东里青没有回答,反而问道,“父亲去哪?”
东里明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去接你母亲。”
说完,带着人离开。
东里青这才想起,今日是母亲从麓山书院回府的日子。
一同来的还有小弟。
来不及换什么衣服,追着东里明而去。
……
皇宫。
吃完饭,又给福珠珠喂了一次奶,换一次尿片,两人才大汗淋漓地并排躺在了床上。
吸取昨日的教训,酆帝把摇篮放在了床边,福珠珠再怎么喊,也还是被剔除了上床的资格。
慈母姜皖也对臭气熏天的大闺女视而不见,转身跟酆帝聊起了天。
“陛下,那些朝臣为什么那么怕你?”
“大概是没什么本事,怕被我都砍了。”
若是以前酆帝定要拿这事来好好吓一吓姜皖。
可如今他只想让她永远不知道自己的阴暗与弑杀。
他想把这些藏起来。
姜皖没有察觉酆帝的小心思,觉得酆帝说的很有道理。
“确实,陛下应该提拔些能干,有实务的人。”
“我已经把任命的文书批给吏部了,吏部盖个章,那些有本事的人就能入职入京了。”
“陛下真厉害!”
夸孩子般的语气夸他,不知为何他觉得很受用。
“你是不是想知道邱起鹏他们的官职?”
姜皖摇头,“不是,我相信陛下不会亏待他们。”
“我只是想跟陛下聊聊天。”
姜皖压着嗓音,总是带着出乎意料的甜,在这深夜里如有拨动琴弦的巧手,一点点拨动酆帝的心窝。
酆帝稳住胡乱抖动地睫毛,轻声道,“嗯,你说。”
“陛下去过登云楼吗?”
“去过,我的生母卫姬在那被赐死。”
酆帝声音哪怕很平静,还是透露出一丝的难过。
姜皖放弃继续探查的冲动,反而问起酆帝的过去。
“陛下很怀念自己的母亲吗?”
酆帝侧身看她,“没有,又爱又恨。大多数都是恨多一些。”
“她不喜欢我,甚至是恨我,因为我的眼睛让她失去了向上爬的希望。对我极致虐待。”
“但是在她死前最后一刻,却让人把我带人,将族中残留的势力留给我,在一次次又一次次地战争中保我周全。”
“我才得以成长,一路高歌勇进,坐稳了这个位置。”
姜皖只是安静地听他说,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伤痛已经过去,最煎熬的时候已经度过,现在平静的述说代表了他的心境。
他或许没有放下,但已不再执着。
现在的酆帝登极位,震八方,富四海。
早已不是那个身处阴暗的小可怜。
但看着他和福珠珠相似的紫眸蒙上一层灰雾,真真可怜极了。
忍不住伸手抱了抱他。
这一抱就松不开了。
有过一次经历的酆帝,哪还能让她跑。
酆帝单手钳住细腰,下巴抵在她颈边,鼻尖充斥着她的芳香,贪婪地嗅着。
在姜皖看不见的地方,紫眸透着精明与得逞,哪还有半点刚刚的可怜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