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殿。
姜皖进来,第一次没有看酆帝怀中的福珠珠,而是细细打量他的神色。
还是有些苍白。
显得眼睛特别大,紫眸里全是她的倒影。
清澈得如同照镜子般。
“陛下,你好些了吗?”
酆帝没有回答,单手摁住“咿咿呀呀”说个不停的福珠珠,轻轻颔首。
姜皖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酆帝在她心里宛如神祇,怎么一夜之间就变成了这样。
特别是昨日两人差点走火,他也是一副极其精神的样子。
吃完晚饭,正想着怎么支开酆帝,福珠珠就在这时发出一道“霹雳吧啦”声。
拉了。
酆帝擦了擦嘴,把福珠珠往里抱。
走了几步,发现姜皖没跟过来,停下回望她。
姜皖重新拾起筷子,“陛下,我再吃点。”
酆帝眼底划过一丝探究,正想说什么手中的福珠珠已经开始不舒服的蹬脚。
月份不大,但被养得极好,力气也渐大,一直往一处踢已经有些疼了。
酆帝眼神凶狠地盯了她一会,见她还是一副阿巴巴的傻样,心里厌烦,但已经距离桌位很远,再回去人设有些崩,只能认命地抱着她离开。
福大伴弯腰布菜,酆帝离开时好像扫了他一眼。
唔,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还没想明白,就见姜皖朝酆帝离开的方向看了又看。
碗里的菜也不专心吃了。
他放下公筷,也朝那看去。
没人呀。
突然耳畔传来姜皖低哑的声音,“大伴,大伴!”
“姜主请说。”福大伴立马拉开距离,恭敬道。
姜皖又凑上来,这次没有贴得很近,尚是可以接受的距离。
“大伴,陛下的旧疾到底是什么?长在哪里?”
刚刚酆帝的那一眼,福大伴一下子明白了什么意思。
望着姜皖焦急的脸庞,有心给她说真话,但想到陛下拧巴的性子,和那奇怪的病症,他只能打哈哈道,“都是些陈年旧伤,伤处太多,也弄不清楚是怎么回事。稀里糊涂的每年都会有几天这样,只要不致命就好。”
“每年都会复发?”
“是,每年都会。”
“很规律吗?”
“大多是在六月份。”
姜皖疑惑,什么疑难杂病是按年发作的,很很有规律?
“陛下这样持续多久了?”
福大伴面露追忆,叹息道,“好多年了。”
姜皖还想再问什么,就听见里面传来的脚步声,连忙拿起筷子,随便塞了几口菜。
“怎么吃菠菜了?”
姜皖才开始咀嚼,舌头还没有尝到这味,听见酆帝这样问,舌尖上的铁锈味从口腔传到脑子。
呕——想吐。
她最不喜欢菠菜,但是为了营养均衡,酆帝每餐都吩咐御膳房上这道菜。
酆帝还在一旁看着,姜皖只能强制自己吃下去。
好不容易哽着嗓子咽下去,酆帝又夹了一筷放在她的碗上。
“今日想吃就多吃些。”
姜皖:“……”
够了,她再也不打探墙角了!
最终在酆帝和善但强势的眼神下,姜皖还是吃了。
繁星满天。
一家三口平躺着。
福珠珠依旧睡在她的小床上,身侧是一个丑娃娃,陪着她一起睡觉。
今晚,姜皖没有钻进酆帝的怀里。
两人隔着一个人的缝隙平躺。
福珠珠的动静渐渐变小,最终陷入梦乡。
酆帝这才侧身看向还在生气的姜皖,这样的视角能看到她丰盈的脸庞。
有些像福珠珠的两个口水兜。
小嘴微微翘起,长睫颤动,无一不显示地主人的不开心。
酆帝伸手将人带过来。
睡着的人,立马睁眼,凶巴巴地问,“干嘛?!”
“姑娘,在气什么?”
姜皖看着他透彻的双眼,这老男人明明什么都知道!
“少管我!”
酆帝嘴角上扬,“对不起,我不应该担心你的身体,就不顾你的意愿,让你吃你不喜欢吃的东西。”
“你,”姜皖更气了,“哪有在这样道歉的?!”
酆帝真诚地发问,“那应该怎么样道歉?没人教过我呢。”
姜皖想了想以他的身份,确实没有人能让他道歉。
但她也想不到这个要怎么教,随意道,“反正要诚恳,不需要这么多修饰!”
“好好好,”酆帝立即改正,“对不起,对不起。”
说完睁着福珠珠同款大眼看着她,姜皖咬牙给了他一拳。
酆帝闷哼一声。
姜皖突然意识到酆帝旧疾复发,着急道,“没事吧?都怪我太不仔细,都怪……”
酆帝连忙放下捂住胸口的手,拘着她的手打断她的自我埋怨,“好姑娘,骗你的,别当真。”
姜皖对他旧疾复发已经是牢记心底,觉得他是哄自己并不信。
可能只是没有打到伤患处。
她记得酆帝的伤大多都在背上,正面比较少,都是一些浅浅的痕迹。
“陛下,六月四国来朝,你的伤没事吧?”
酆帝抱着她,轻抚她的秀发,“没事,我尽量不在他们来的那几天发病。”
姜皖更疑惑了,什么病,还能听主人的话?
酆帝继续道,“姑娘,不要担心我,你的注意力要在你的事上。这才是最要紧的。”
姜皖环住他,“才不是呢,你才是最重要的。”
酆帝抚着秀发的手一顿,继而轻叹道,“姑娘,答应我一件事,好嘛?”
“什么?”
“我发病的时候,别来见我。”
“为什么?”姜皖挣扎地要起身。
酆帝死死抱着她,“因为不想让你看见。”
不想让你看见,那样的我。
“答应我,好不好。”
姜皖被捂在他的胸膛,有些缓不过气,脑子迟钝地想,可能是生病的样子太难看不想要他人看见吧。
就像末世里病入膏肓的自己,也是满脸的血脓,只原因待在医疗舱里。
“好。我答应你,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