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涵一连忙了好几天。
高中时期,他写过一些歌,不过并没有得到什么好的资源,只用吉他简单伴奏在网上发过,后来被骆星遥要求删除了。
和冬音签约之后,杨笠一直帮忙物色联系人选,重新编曲制作,整支曲子焕然一新。
词是时涵自己填的,歌名叫《亲吻灰色》。
《新起之声》的录制紧锣密鼓,晚上七点多从电视台离开,赶回公司录歌,好在他发挥良好,进录音棚半小时,搞定收工。
时涵累得不行,坐在保姆车上吸温水,边吸边润嗓子。
小方爬上车来,兴致勃勃地跟他说:“哥,看微博了吗?”
时涵摇头,水杯里的水快空了。
小方高兴得,得用红光满面来形容,趴到前排座椅的靠背上,笑容憋不住:“今天不是《新起之声》第一集 播出嘛,骆星遥被怼了,他在第一轮给你红牌,但是观众投票,你的人气最高,现在大家都知道你们的故事,一眼就知道骆星遥故意的,好多人去他微博底下替你出气!”
时涵微微诧异,“那一段,还以为节目组会剪掉。”
“剪什么啊,剪掉的话,剧情不就全乱套了,现在节目组就靠你们俩赚热度,你微博粉丝又涨了好多。”
听到好消息,总归是舒心的,时涵勾了勾唇,问:“新歌什么时候能发?”
小方说:“笠姐计划等综艺播完的时候,以你这一路的表现,冠军应该十拿九稳,到时咱就直接火了!”
他说话抑扬顿挫,很是有感染力,时涵放下水杯,笑说:“哪有那么容易的事。”
小方:“怎么没有?你还记得你哥……呃,骆星遥是怎么火的?也是一档音综,直接一飞冲天,再没掉下来过,呵呵,不过现在掉了,我听说,他快把存款赔光了,不过这不关我们的事,他恶人有恶报,我只是想说,你现在的条件比他当年好三倍不止,又有杜先生给你撑腰,往后肯定能顺风顺水的。”
不经意提到独山阑,时涵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
一晃眼,他们已经整整一星期没见面了,仅有的联系是微信聊天,聊得也不算多。
杜山阑很忙,他也很忙,他不去打扰杜山阑,杜山阑也没有主动找他。
许多天不见面之后,他才比对出自己对杜山阑有多依赖,忙起来还好,空不出心思东想西想,一旦得了闲暇,脑子放松放慢,第一件事准是拿起手机看杜山阑的消息。
杜山阑看见总会回他,只不过总是回复得没有那么及时,看得出很忙。
今天他们只打过两次招呼,录制结束时他告诉杜山阑要回公司录歌,都录完了也不见回。
小方聊完了八卦,回驾驶位坐好,一边给自己扣安全带,一边朝后扭脖子,“哥,今天忙完了,你回学校还是紫苑,还是去柳岸华庭?”
时涵盯着逐渐变暗的手机屏幕,若有所思地问:“附近有花店吗?”
“有啊。”小方爽快地说,“我带你过去。”
除了给母亲扫墓,这是时涵第一次为人买花,他是极度没有仪式感的人,因为没有人值得他付出仪式感。
今天并非特殊日子,只是好容易闲下来,想杜山阑了。
附近确实很多花店,小方带他到最大的一家,陪他一起下车。到了店里,满目玫瑰百合以及其他不认识的花,时涵看了一转,问老板娘:“有茶花吗?白色的。”
老板娘尴尬摇头:“抱歉,茶花一般不卖的,而且这个季节,都过花期了。”
时涵遗憾点头,想了想,想到“馈赠”小酒馆。
白色山茶一直是那里的招牌酒,据他所知,那里的老板娘一年四季都能搞到白茶花,说不定,可以凭借打过工的关系搞到一朵。
这事儿进行得顺利,“馈赠”的老板娘对他记忆犹深,说要恭喜他出道,亲自去冷库挑了朵最好的,免费送给了他。
时涵道过谢,回到车上,觉得独独一枝花显得太单薄,从演出服上抽下一根丝带,绑了个蝴蝶结。
小方笑着打趣:“哥,你对杜先生比对工作还用心。”
时涵满意地打量鲜花,开玩笑似飘出一句:“没有金主爸爸哪来的工作,当然要对金主爸爸上心了。”
小方点头,深以为然。
下一站是杜氏总部大楼,时涵提前找林琪问过消息,得知杜山阑刚结束会议,还在办公室应付琐事。
这里的停车场门禁森严,决计不用担心无良狗仔,时涵让小方在车上等,独自拿着花跳下车去。
杜山阑的车停在最显眼位置,左右两旁空出两三米距离,这不是停车,是在搞个人车展。
浅浅吐槽一句,时涵朝车子跑过去,把山茶花别在车门把手上。
负责看守的保安在远处瞟了眼,没有上前。
把花固定好,时涵听到电梯间那头传来男人的谈话声,吓得左右四顾,一头扎进柱子后面。
来的一群人里果然有杜山阑,除他和林琪,其余尽是起码五十网上的老头,西装革履,各有风范。
几人站在亮光处谈话,一位头发花白的男人走到杜山阑身旁,“山阑,你不能把这件事当儿戏啊,杜家的今天是几代人拼下来的,当年你太太太爷爷……”
“二叔。”杜山阑客气地打断,“我知道您的意思了,您快回吧。”
“知道就好,两千亿啊,是我杜家的两千亿,怎么能落在那个姓席的外人手里!”
“就是,这几年我们什么都听你的,没有哪个不是尽心尽责帮你做事,唯有这件事不能让你一意孤行,就算论私,你也该想想,那是你爸吃了多少苦拼出来的!”
“对,姓席的女人不守妇道,还害死瀚约,蹲了三年牢又出来祸害杜家,把东西拿回来,把她赶出去!”
……
杜瀚约,杜山阑的爸爸。
时涵侧身贴墙,偷偷听杜山阑耐心有礼地应付家里长辈,足足十几分钟,才把人挨个儿送走。
他替杜山阑感到心累,难怪这人喜欢把自己关在那么高的房子里,公司和家族的琐事仿佛满地乱爬的虫蚁,只有夜深人静呆在空荡荡的家里,才敢放下身心喘一口属于自己的气。
时涵躲在柱子后神思飘忽,飘忽着飘忽着,一道人影停在背后。
熟悉的男人的嗓音从脑后砸过来,“躲这里干嘛?”
时涵浑身一个激灵, 惊惧叫声从嗓门眼蹦出来:“啊!”
杜山阑略眯着眼,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什么时候过来他身后的,他一点没有发觉,他应该藏得很好才对啊!
时涵猛地拍心口,转过身说:“你吓死我了!”
杜山阑轻扯嘴角,柔着嗓音重新问了一遍:“躲这里干什么?”
他放下双手,甜甜地挤出抹笑,“好久不见,杜先生,我来看看你。”
许是今晚首次听到事业上的好消息,时涵笑得格外有感染力,整张脸熠熠发光。
杜山阑自然地伸出手,在他脸颊捏了捏,“歌录好了?感觉怎么样?”
时涵轻轻擦了擦唇下的美人痣,绯唇月牙般勾起,“发挥良好,你想听吗?我这有录音。”
杜山阑唇角含着少见的微笑,似乎在这里见到他,真的很高兴。
“好啊,你发给我,一会我回车里听。”
时涵双手背在身后,两颗眼珠水盈盈地颤动:“你带我回车里,我就能现场唱给你了。”
杜山阑朝他走过来,捏住他的左手腕,往前一迈,把他压得靠上柱子。
柱子背后没有灯光,大片阴影丝绸被子一样覆盖下来,好像这里就是两个人痴缠的床。
他冷垂着墨黑的眼珠,沉沉地问:“你喷香水了?”
时涵后背贴在柱子上,仰头浅笑:“你发现了,怎么样,好闻吗?”
杜山阑点头,把鼻尖凑近,近得要撞到时涵的。
距离不超过两公分,呼吸开始交缠,触电一般升温。
时涵张口:“哥哥。”
杜山阑就那样凝视着他,嗓音从鼻子里飘出来:“嗯?”
时涵想问刚才无意中偷听到的话,想问那些是什么人,是不是给他压力了,可是话到嘴边,直觉阻止了他。
那应该就是杜山阑的烦心事,至少这一刻,杜山阑心情不错,他不想破坏。
他想了想,俏皮地勾起嘴角,“哥哥,亲我一下好不好?”
杜山阑视线下滑,从他熠动的双眸滑到闪着水润光泽的双唇——他的身体里果然有恶魔,他竟想起穿兔兔衣服的那晚,暧昧温暖的夜光里,那双唇努力地试图含住他。
他烦躁地滚动喉结,低下头去,狠狠吮住了微张的双唇。
寂静的停车场像是下了一场云雨,响动着隐隐约约细碎水声,躲在半阴半明处的两个人,双手十指紧扣。
很久温存,杜山阑理智地撤去,“好了,快回去吧,到了给我消息。”
时涵微微喘气,“又要我回去?不想听我唱歌了?”
杜山阑眼色清明,俯了头颅,在他微微发肿的唇上快速一啄,“想听,但我还有事,抱歉,今晚也不能陪你。”
时涵想说什么,话刚要出口,电梯间那头有人出声。
是一声咳嗽,刻意提醒的咳嗽,夹杂少许尴尬。
两人同时转头,率先看到握拳咳嗽的林玦,然后是旁边的两个女人。
其中一个当然是席茵苒,脸色很冷,提着小包肃然站立,另一个十分年轻,长相中上的漂亮,找不出缺点,也没有亮点,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人隐约眼熟。
杜山阑脸色猛沉,松开手,一步跨上前,把时涵挡在身后。
“还没回去?”竟是他主动出声,少见客气的问候。
席茵苒不露痕迹地微笑,“我们来得不是时候,打断山阑的好事了,不过骆希涵是名人吧,被人看到多不好。”她扭头,“琬琬,你别介意,山阑毕竟是男人,跟小明星玩玩而已。”
那个年轻女人朝这边看过来,眼神碰到杜山阑,丝毫没有畏惧或者娇怯。她脸上的微笑与席茵苒如出一辙,“夫人放心,我有分寸,杜先生这样的人,当然不可能只有我一个,我能体谅,而且我们还没有正式订婚,等订了婚,杜先生自然会收心的。”
席茵苒满意地点头,“对,山阑是个负责任的孩子,该收心时用不着我们提醒。”她淡淡朝这边道:“不过山阑,别玩得太过火了,和演艺圈的人扯上太深关系不是好事,你也不小了,该知道这些负面绯闻对家族的影响。”
杜山阑脸色阴沉,半个字没有回。
一老一小两个女人,踩着差不多优雅的步伐,就那样走了。
杜山阑像陷入某种暂停时间的空间裂隙,半晌没有动静,直到时涵扯了扯他的袖子:“哥哥,你还好吗?”
他回神,一把抓住时涵的肩膀,力道之大,把时涵吓一跳。
可他抓了半晌,一个字没有说出口。
时涵平静地皱眉,用平静得不正常的口气问:“哥哥,你没事吧?”
杜山阑愣住。
时涵反倒安慰他:“你到底怎么了?要不要去车里休息一下?”
杜山阑埋下头,声音闷得难辨情绪:“希涵,我……”
时涵轻轻按住他的手,却是摇了摇头,“我没事,杜夫人好像挺讨厌我,刚刚骂我来着,不是说你,你别往心里去,我得走了,太晚了。”
杜山阑没有松手,但双手变得僵硬,轻而易举就被他挣开出去。
他浅淡地笑了笑,不紧不慢地朝车那边走,顺手摘下静心准备的白茶花,轻轻扔进了垃圾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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