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墨墨, 男孩子出门在外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明白吗?”

卫卓伟满脸严肃。

他甚至特地在鼻梁上架了一副作为cosplay道具的平光镜, 用来表达自己的郑重和重视, “你们吃完饭之后,要是对方提议去逛街,你们就往人多热闹的商场去。”

“还有就是酒店和宾馆,要是他让你送他, 你把他送到门口就行了, 不要随便进他的房间。”

李珩对这方面的了解没有卫卓伟那么多, 只好一边水一边点头,用行动表明自己对他那番话的支持。

——林墨最后还是决定去见自己的网恋男友。

地点约在S市一家比较有名的情侣餐厅, 男友订的座位, 时间则在周六中午。

尽管是周六,但不管是他还是卫卓伟,都没有时间陪他过去,或者说悄悄在那家餐厅订别的座位, 在暗中去考察林墨的男朋友。

动漫社接了个商展, 卫卓伟作为后勤的一员, 周六要一直在那家商场帮忙。

至于他,就更没办法过去了。

这周六刚好是谢笃之的生日。

“……呃,就是, 我的意思是万一, 你在和他见面之后觉得他非常非常好, 比想象中还要好,他也很喜欢你, 你们情不自禁水到渠成。”

那边卫卓伟还在说, 絮叨得活像个老妈子, “不管怎么样,都要做好措施懂吗?最好先看一下他有没有健康证明,不管有没有健康证明,你都一定要他用小/雨/伞。”

根据多年经验,他断定墨墨是零。

刚想开口问小/雨/伞是什么,突然意识到他在说成人向话题,讨论性/爱的李珩差点没把自己呛到。

林墨也在咳嗽,耳朵尖红着,“……你、你能不能想点,思想健康一点的!”

而且卫卓伟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一副很清楚很熟练的样子啊?

“我只是担心。”

卫卓伟推了推眼镜,“男同很诡计多端的,而且是他追的你,他掰弯的你,在真正见到人怎么样之前,我肯定要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他。”

林墨小声:“他人很好的。”

“你对他有恋爱滤镜,肯定会觉得他好啊。”卫卓伟说,“但对于我们这种娘家人来说,你的人生安全和健康肯定是最重要的。”

“——对吧,珩哥?”

他这样问李珩。

李珩也不自觉露出严肃的表情,抿起嘴唇,点头,“虽然阿伟有些话听起来比较粗糙,但他确实考虑得非常全面,我也认为安全更重要。”

不管怎么样,小心一点肯定是没有错的。

林墨被他们弄得哭笑不得,并且不好意思。

“我又不是不知道。”他很小声地反驳,“而且你们,特别是阿伟,操心得太多了啦。”

就算他们确实在谈恋爱,而且已经谈了有一段时间了,但不管怎么说,现实中都是第一次见面,怎么可能会……

“那我明天穿那件卡其色的外套可以吗?”他还没有想好明天出门穿什么,问李珩有没有建议可以给到自己。

当然,其中也不乏转移话题,免得再从另一位舍友嘴里在听到什么惊世骇俗的话的意思。

“可以啊。”李珩想了一下他那件外套的款式,手上动作没停,“配牛仔裤就很好,很清爽。”

“外套里面可以用线衫加衬衫的搭配。”

他记得林墨有好几件线衫,深色系和浅色系都有,不管是近色,还啊色系互补,效果都不会差到哪里去。

而且林墨身材比例很好,也很衣架子,非常适合那种日常、邻家的装扮。

“明天早上是不是温度很低啊?你出门记得抹面霜,不然脸上容易起皮。”

李珩也不自觉像卫卓伟那样操心起来,“还有唇膏,秋天很干的,商场又开着空调,可能你们逛一会嘴唇就起皮了。”

林墨一边哦一边用便签纸记,完全是一副好学生的样子。

“我这里好像有还没拆封的。”说到后面,李珩忍不住拉开自己的抽屉,在里面翻翻找找。

除了面霜,润唇膏这些,他甚至还从里面找出了面膜和精华水——想都不用想,肯定是谢夫人收拾的时候放进去的。

但光是每天早上出门前很老实地抹面霜,涂润唇膏这一点,他就已经超过绝大部分男生了。

而且他皮肤很好,从来不长痘痘,也不太能用到面膜。

“我感觉今天晚上睡觉之前,你最好再敷一片面膜。”

他在灯光下仔细端详了片刻林墨的脸,发现对方皮肤好像确实有点干燥,“补充水分。”

这回笑的人变成了卫卓伟。

“珩哥,你看我能敷吗?我明天也要风吹日晒。”阿伟同学在开口的同时,扯了扯自己的脸,“我感觉我也要补充水分。”

李珩和善地告诉他多热水,少喝碳酸饮料少吃炸串。

不过,最后,他们宿舍熄灯之前,还是每个人都敷了一片面膜。

司机第二天一早就过来接了,他走的时候,宿舍另外两个人还在洗漱。

准确地说,是一边洗漱,一边聊天,以卫卓伟单方面输出为主。

李珩听了一耳朵,没好意思继续往下听,只好在走前清清嗓子,咳嗽了好几声,让卫卓伟注意点分寸。

阿伟连教学片都帮忙操心好了,据说还是连夜让他的小伙伴们找的无广□□纯净引导版。

所以有时候,李珩觉得自己会产生“阿伟真的是一个很特殊的人才”的想法也不奇怪。

不过,教学片最后有没有落实,墨墨有没有恼羞成怒,用毛巾去打阿伟……很快他就没有精力去操心了。

坐在后座,抱着自己的礼物盒,李珩开始习惯性忐忑。

在刚过00:00的时候,他就已经把生日祝福发出去了,昨天没有去谢笃之那边,和对方一起回家,也是因为有一部分的礼物还没有完全准备好。

而且,过去谢笃之那边,他也担心自己会忍不住提前送礼物,然后再忐忑一整个晚上,睡不好觉。

今天家里是谢夫人负责下厨,他到了家,把礼物放好,就很自觉地找了件围裙,进厨房帮忙切菜,摆盘。

蛋糕依旧是他之前过生日那家订的,只不过做成了咖啡黑巧口味,只有中间那层薄薄的奶油是甜的。

谢笃之甚至配合地带上了蛋糕附赠的那个生日小王冠,让他拍照留恋。

——那个王冠他当时过生日也送了,但是觉得有点幼稚,就干脆当做没看见,不知道,更没带上去。

没想到谢笃之居然会带。

“小乖,为什么你给老三的礼物盒子这么大?”谢思之眼睛几乎就没怎么从两堆礼物上移开过。

“还有,我怎么感觉他们给老三送的礼物要比当时我们过生日送得还多?”

双胞胎生日是在正月末尾,早就已经过了。

“老大,你仔细看一下,是不是——”

他自己嚷嚷还不够,连带扯上了旁边安静等谢笃之切蛋糕的谢慎之。

家里不至于缺这点生日礼物,但攀比心——尤其对谢笃之的攀比心,从刚刚开始就在隐隐作祟,闹得谢思之不太舒服。

加上给他过生日的只有自家人,几乎一落筷子,他就开始嚷嚷起来。

李珩早就学会了无视二哥这种时不时就冒出来的矫情抱怨,连眼光都没有分给他,更不打算回答他的问题。

可是谢慎之是家里难得的老实人。

谢慎之很仔细地会想了一下自己和双胞胎弟弟在年初的生日,眉毛从拧起到松开,又复拧起。

“不是比我们多,是比你多。”

谢慎之严肃地纠正了他的说法,“我那堆和阿笃差不多高。”

谢思之:……

“我是你们抱过来的吧,一定是吧。”

谢夫人干脆给了他一个白眼,“不用理他,阿笃,你切你的蛋糕就好。”

“给老二最小的那块。”她这样补充。

“不是,为什么我的礼物比老三少就算了,还会比你少啊?”

谢思之想不通,又重新去拽谢慎之,用脚去踢他,“我俩不是一起生的吗,不可能那些叔叔伯伯啊合作商啊送礼物只送给你,不送给我吧?”

“而且我还有那么多朋友,没理由比你少吧?”

礼物比谢笃之少,他不平衡归不平衡,也不是不能理解。

毕竟谢笃之早出去单干了,自己那边都有不少想搞好关系的乙方,供应商之类的,过生日收到一堆东西实属正常。

只是他前几年地址都没填家里,东西都是让人直接寄到公司,直接交由助理或者行政那边处理。

今年还是谢思之在他成年后,头一回看见他收的礼物。

谢思之感觉自己嚷嚷两句很正常。

“因为你没进公司。”谢慎之想了一下。

要是没记错的话,他有不少礼物都是后来自己新发展的客户送的。

那些客户可未必清楚他们家老大老二是双胞胎,同一天生日,要送礼,也是送给他这个合作伙伴。

“我那群朋友的数量总不可能比你的客户还少吧。”谢思之被噎了一下。

他的兄弟群有将近一百来号人,怎么可能输给老大这种从小到大都没几个朋友的家伙?

“你的那些朋友,也会给我们送礼物。”谢笃之随口解答了他的疑惑。

青年站在桌子前,睫毛半垂,手腕不见分毫抖动,精准且细致地切着自己面前的蛋糕。

他头上的王冠还没摘下来,已经有些歪了,可看上去并不滑稽,反而有几分说不上来的庄严和肃穆。

李珩又忍不住拍了他好几张,决定后期再调一下光,发到自己专门用来存图的小号上用来混更。

摄影永远不可能只去拍风景的,还要学会拍人才行。

他觉得谢笃之不管怎么拍都很好看,完全能弥补自己作为新手摄影在取景、还有技巧上的不足。

“他们还给你送生日礼物了……?”

谢思之不敢置信,拔高音量。

仿佛只要谢笃之点头,他就会即刻解散群聊,和那群忘恩负义,连战线都做不到统一的好兄弟割席,从此恩断义绝。

谢笃之点头。

“他们很客气,也挺有礼貌的。”谢慎之跟着回忆,“每次碰到我都会喊我大哥。”

谢思之:……

他知道问题在哪了,问题出在他的那些朋友全是内鬼,过分热情。

他决定明年匿名给自己多送个几十份生日礼物,不管怎么说,都不能被老大比下去。

他和谢慎之可是同一天生日,对比总不能特别明显吧!

那多没有面子!

尤其是在看到自己的蛋糕明显比其他人更小之后,谢思之更加不平衡了。

“……老三,六等分有那么难吗?”

“妈妈说给你最小的。”

谢笃之眼也不抬地回答。

切蛋糕的时候,他其实没有太多考量,想的也只是要给喜欢的人分一块最大,相对来说奶油比较多一点,苦味没有那么重的。

谢笃之平等地尊重爱戴父母,还有大哥,所以一半蛋糕切得很平均,半点都没有偏倚。

另一半就并非如此了。

他想的是怎么能让那块奶油和白巧克力装饰能全到一个盘子里面,只给自己切了一小块还不够,还干脆把原本应该属于谢思之的那部分缩减了。

谢笃之对此毫无愧疚。

甚至觉得非常应该。

——他还没有忘记谢思之教人学坏的事,依旧在记仇。

“阿笃爱护弟弟,给小乖多切点怎么了?”

谢夫人看不下去,“你要是吃不够,明天就自己出门买,买多少都随你,也没人和你抢。”

在她眼里,生日蛋糕就是一个象征,只要吃到了就行,没必要太斤斤计较,分多分少。

“……我不是这个意思。”牵扯到弟弟,谢思之气焰瞬间就灭了,“我刚刚就是想说老三切蛋糕技术不行。”

“乖啊,二哥这份也给你——”

“谢谢二哥,但是我已经吃不掉了。”李珩指了指自己的盘子,“我还有很多没吃完。”

“要不要二哥帮你吃?”谢思之挑眉,自认为找到了机会,“不然你晚上容易吃不下。”

“不要,我吃健胃消食片就好了。”李珩把蛋糕盘往自己面前挪了挪,明显一副“袒护”的态度。

他才不想把谢笃之特地切给自己的蛋糕f分出去。

而且当时他过生日,那么大一块奶油蛋糕,谢笃之也全部吃完了啊。

谢思之感觉今天自己也被故意排挤了。

这种感觉,在他过去帮忙给谢笃之拆礼物的时候,一度达到了顶峰。

家人,包括几个朋友送的礼物之前就被单独挑出开,放在一边了,谢笃之自己拆。

这么多年了,谢思之不用脑子都能才出来父母会送什么,大哥会送什么,所以谢笃之拆的时候,他也没多太在意。

反正就那几样来回换,每年都差不多。

直到谢笃之打开那个明显比其他礼物个头大上不少的礼物盒。

从里面倒出一堆亮闪闪的千纸鹤,还有小爱心。

里面混着领带夹,袖扣……还有那种一看就有些年头的口袋书。

从千纸鹤并不分明,甚至个别显得有些圆润,歪歪扭扭的棱角来看,谢思之能百分百肯定,这些填充物肯定是弟弟亲手折的。

——之前送他开学报道,谢思之就在他桌子上看见过这个样子的千纸鹤。

根据目测,至少大几百只肯定是有的。

也不知道花了多少时间。

谢思之感到微妙,并且仿佛被塞了一大口没有混着龙舌兰也没加盐的柠檬。

然而,还没有等他多看几眼,连带这些填充物一丝,所有东西就被谢笃之重新封进了盒子里。

“我喜欢千纸鹤。”谢笃之眸光专注,任谁也看不出来他在说谎。

他只是喜欢特定的人送的千纸鹤而已,把千纸鹤换成其他的东西,比如说那种用纸折的星星,纸折的青蛙……一样也行得通。

重要的不是物品,是送物品的人。

“我猜到啦。”在他开口后,李珩所有的忐忑顿时烟消云散。

少年不自觉弯起眸子,“上次去你的房间,我看到摆在书架子上的那几只千纸鹤了。”

那几只千纸鹤好像还是他开学的时候用糖果纸折的。

给谢笃之的生日礼物要送什么,他其实很早之前就想了个大概。

谢笃之并不缺什么,他给谢笃之送礼物,也不可能像谢笃之给他送那样,送得很贴心,又很随意。

当然,这个随意是指那种想送什么都能送得起的随意。

李珩毕竟资产有限。

而且说来惭愧,虽然他经常会听谢思之谢夫人谈起拍卖会,谈到拍卖会上的各种物品,但实际上,他一次也没有去过。

拍卖会大部分时间都在晚上举办,而他不但白天上课,晚上也有晚自习。

甚至有时候晚自习也会变成课。

所以,包括宝石袖口和领带夹之类,他认为实用性相对比较强,谢笃之能用上的东西,都是他从那些奢侈品官网订的成品。

而不是说什么大师手作,或者私人定制。

“袖扣颜色很好看,刚好上次那对被猫咬坏了,现在就能用。”

谢笃之面不改色。

谢思之隐隐觉得有哪里给人感觉不太对。

……不管怎么看,老三也不会是缺袖扣的样子啊,被猫咬坏了就咬坏了,再换一副新的就行呗。

怎么说得和,刚好就缺这样的袖扣似的。

谢思之直觉不太好,本能促使他插/入了这场对话,“——乖啊,你给三哥折这么多东西,明年二哥过生日总不能偏心吧?”

“我也要千纸鹤。”

谢思之想了想,“就给二哥折五百二十个吧,我爱你,寓意多好。”

“不要。”李珩眼睛眨都没眨一下,直接拒绝,“你又不喜欢千纸鹤。”

“我现在喜欢了。”

谢思之信誓旦旦,俨然已经规划好了那些千纸鹤的用途,“你说二哥把你送的千纸鹤全部串起来,挂在画室里怎么样?”

李珩想了一下那个画面,认为不怎么样,又不太好意思开口打击他。

……而且,既然他都给谢笃之送了千纸鹤,为什么就不能给谢思之也送呢,反正都只是作为填充物。

“二哥,你让我再考虑一下。”他慢吞吞地开口,决定到时候让宿舍里的其他人也帮忙折一点。

大哥和二哥的生日在同一天,要折的话,他不可能只给谢思之折。

完全忘了自己之前再给谢笃之折纸鹤,其他人好几次都提出来帮忙,都被他以亲手折更有心意为理由拒绝的事。

“你们在说什么呀?”谢夫人打完电话回来,就看到三个人和地里萝卜似的,齐整划一地坐在沙发上。

她说话带笑,眉梢都透着一股喜气,显然心情不错。

“妈妈,我们在帮忙给三哥拆礼物。”李珩乖乖地回答她。

于是谢夫人也坐下来,“要不要我把爸爸和阿慎也叫下来帮忙?这样更快。”

谢伫危和谢慎之吃完就回书房办公去了,以往,谢笃之也是他们中的一员。

“对了,我要宣布个好消息。”谢夫人突然想起来,咳嗽一声,“……我要当奶奶了。”

李珩差点手滑,把谢笃之收到的某个琉璃艺术品从盒子里直接砸到地上。

谢思之更是发出一声平时会被谢夫人狠狠训斥不雅的惊呼。

“你脑子里一天到晚都是什么。”

谢夫人没好气地瞪了二儿子一眼,“是你们吴阿姨的儿子……他去年不是刚结婚?今天早上带夫人去医院例行检查,发现夫人怀孕了。”

“哦,哦——那确实好像应该是喊你一声奶奶,毕竟你在圈子里和吴姨玩得还不错。”

“认干亲了没?”

谢思之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

就在刚刚,他脑子里什么可能性都过了一遍了。

比如老大醉酒失足不小心一夜风流。

再比如老三……老三醉酒不太可能,所以谢思之给他的是不小心被对家算计,喝了某些助兴材料的酒,和走错房间的小白兔一夜风流,小白兔带球跑剧本。

至于他——虽然他飙车,泡吧,偶尔可能还出去打架,但他毫无疑问还是很纯洁的处/男,贞/操还在。

小弟就更不可能了。

“还没呢,不知道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谢夫人说,“我在想,要是女孩子的话,就认一个。”

“女孩子肯定随妈妈,小胡长得多好看啊。”

她忍不住开口,“眼睛又大又水灵,要是小姑娘眼睛也遗传她,肯定可爱死了。”

谢思之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站起来,准备开溜,“妈,我刚刚想起来——”

“坐下。”谢夫人冷冷扫过去,“说的就是你。”

“老大忙,老三也忙,我就先不说了,你看看你,到现在朋友也不谈一个,总不能赖我和你爸一辈子吧?”

“就算你爸爸不烦,我也要烦,你太吵了,别到时候把我吵出精神衰弱。”

“你看看吴阿姨的儿子,今年也就二十三,比你还小一岁,孩子都有了。”

谢思之:“……”

那他追不到喜欢的人,他也没办法啊?

“妈,我觉得现在就挺好的,真的。”谢思之前所未有地真诚,“而且我也能理解你的那种心情。”

“我知道你也不是说有多急抱孙子,就是单纯喜欢漂亮小孩。”

养弟千日,用弟一时,谢思之清楚自己这样做不好,可是他也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不把话题转移到其他人身上,他感觉谢夫人能念叨自己一整个下午。

“你看看我们乖,又听话又可爱,而且像你,多漂亮一小孩啊。”

猝然被点名的李珩:……?

他带着点不敢置信地看向谢思之 ,感觉对方未免有点无耻——明明谢思之刚刚还好声好气求他,让他也折千纸鹤当礼物填充的。

“你好端端扯你弟弟干嘛。”谢夫人也有点无语。

“我当然知道他很听话,也很漂亮啊,但是他现在不是已经长大了嘛,我总不能像他小时候那样。”

没有说小儿子长大就不可爱的意思,在谢夫人心里,小儿子永远都是最乖巧最懂事,也是最可爱的那个。

只是在暑假那次聊天之后,谢夫人很难再像过去那样,真的在心里把他当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那样去呵护。

他变高了,五官也比之前长得更开,脸上线条依旧柔和,但已经能够看出棱角。

他还在成长,但他也已经长大。

“我懂了,你嫌弃他了。”谢思之很干脆地曲解了她的意思,扯着嗓子开始喊,“乖啊,你听见没,咱妈刚刚——”

还没说完,他就被谢夫人直接踹了一脚。

“行了,滚吧。”谢夫人这样说。

谢思之如蒙大赦,连装也不不装了,眉开眼笑地上了楼,“那我走了啊,你一会儿别喊我下来,我自己饿了会去厨房的。”

“不用理你二哥。”

谢夫人坐到小儿子身边,拉起他的手,言语中带着很明显的嫌弃,“就他这种狗憎人嫌的性格,能追到喜欢的人才有鬼。”

有一瞬间,李珩居然想把谢思之几次追求心上人失败的事告诉她。

谢夫人确实慧眼如炬。

“阿笃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啊?”

谢夫人那点心思刚歇没多久,又重新烧了起来,“我刚刚听你吴姨说,张太太他们家的女儿读完书准备回国,听说性格特别好,而且也是个不得了的学霸。”

“我暂时没有和谁交往的想法。”谢笃之没有选择装糊涂,而是很干脆地开口拒绝她,“还有很多规划没有完成。”

谢夫人叹气:“你们一个两个都不让人省心……不管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还是男孩子,总归得尝试交往啊。”

万一就遇到真爱了呢。

“妈妈,你好开明哦。”李珩忍不住。

在他的印象里,大部分家长都将同性恋视如蛇蝎,避之不及。

虽然之前在飞机上的时候,谢慎之也说过自己在青春期曾经因为不开窍,被她特地找过——谢夫人是那种坚定的支持孩子早恋派。

但亲耳听到,给他的感觉还是很不一样。

“嗯?”谢夫人倒是没反应过来他为什么会突然这么说。

弄清原委之后,又是哑然失笑,“传宗接代的观念也太过时了,又不是家里有皇位继承。”

“人总是要死的啊。”她这样说。

“活着也就那么短短几十年,当然应该尽可能去做自己想做的,做自己喜欢的事,喜欢自己想去喜欢的人。”

“妈妈觉得你的舍友很勇敢。”

最后,谢夫人给出了勇敢这一评价,又叮嘱他帮忙可以,但不要强行干预林墨的选择。

毕竟不是所有的恋爱都会顺风顺水,在刚开始接触“爱”,去学习它的时候,就能遇到所谓的命中注定。

“我知道的,妈妈。”李珩冲她点头,“我也觉得墨墨很勇敢。”

谢夫人又和他聊了会儿,让他记得有空带朋友到家里来玩,就拎着包出门了。

李珩继续帮谢笃之拆礼物,帮忙分类。

他其实也有点偷偷八卦一下,问谢笃之到底喜欢什么样的人——谢笃之从来都没说过。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又不太希望对方回答他这样的问题。

他好像不太能想象出来谢笃之交往女朋友,或者是男朋友的样子。

“三哥。”

他喊了谢笃之一声,又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往下开口,感觉不论问他什么都不合适。

“怎么了?”

谢笃之不明所以。

“没什么……我刚刚就是在,就是在想我有没有看错。”

李珩绞尽脑汁,“妈妈和我说话的时候,我好像看到你直接把一个没有拆的礼物丢到垃圾桶里面去了。”

刚刚谢笃之确实有这个动作,只是怎么处置礼物是谢笃之的事,而且也有可能是早拆过了,他没注意。

他只是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这样问的。

“没看错。”

谢笃之微微一哂,摇了摇头,“我是丢掉了一份礼物。”

他莫名有些高兴,可能因为被注意到了,也可能是刚刚的询问,或者其他什么原因。

“白软送的。”谢笃之补充,不想造成误会,“没必要拆。”

“白软?”李珩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甚至下意识坐得离垃圾桶远了一点,生怕那份礼物里是什么有放射性的物质。

“应该是挑衅。”谢笃之并不在意。

他只是在看到礼物署名的时候奇怪了一下,这还是白软许多年来第一次给他送礼。

意识到是挑衅之后,那个小盒子里到底装了什么就不重要了。

“……哦,那确实不用管。”李珩点点头,又帮他拆了一份明显是远渡重洋过来的礼物。

既然谢笃之都这么说了,他也不会再傻傻地去猜那个盒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

只要知道,这是一种故意挑衅,很惹人厌的行为就行了。

他不知道的是,那个盒子里没有装着他以为的放射物质,更不是寓意不太好的那些物品。

那个盒子里只有一张明显是人工伪造的身份证。

“谢笃之”的身份证。

周日早上,李珩就火急火燎去了赶回了学校。

他昨天没怎么看手机,晚上的时候,才注意到林墨在宿舍群发的消息,还有卫卓伟单独给自己发的消息。

林墨周六晚上没有回学校,说是准备和男朋他一起去夜场的游乐园玩。

卫卓伟私聊给他发的那些消息,还有链接,又基本都是大学生被蒙骗,被拿走身份证借债,甚至因此失足的新闻,弄得他没办法不担心。

他也不想把人想得那么坏,但是,万一呢。

林墨是单亲家庭,父母很早就离婚了,现在和妈妈生活。

他在宿舍打过视频回家,为了让妈妈放心,让她知道自己过得很好,还特地让他和卫卓伟入了镜。

她看起来很苍老。

万一林墨真的出事了,他的妈妈又要怎么办呢?

李珩越想越担心。

他急匆匆冲进宿舍,林墨已经回来了,卫卓伟正在和对方说话,嬉皮笑脸的,寝室气氛也很轻松,完全没有那种紧张感。

想到卫卓伟昨天给自己发的那些消息,李珩忍不住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珩哥,你回来了啊。”

他开口之后,卫卓伟才从那种兴奋的状态里脱离出来,稍微恢复了一点理智。

“我和你说,我昨天差点都吓死了,墨墨也不回我消息……”

说到这里,他长长呼出一口气,忍不住用手拍了几下胸口,“结果是游乐园人太多,他手机被偷了没发现。”

“对不起啊,让你们为我这么担心……”

林墨也特别不好意思,“我昨天问他借手机,想打给你们报平安,想起来你们的号码都在手机卡里,园区信号也不好,怎么登陆账号都登不成功。”

“后来找到信号好的地方,我才给阿伟发消息解释。”

不过那个时候已经很晚了,卫卓伟早就怀着担心睡着了。

“没事就好。”

李珩松了口气,又上上下下把他仔细端详了一遍,确认人完完整整,没有差池之后,这才完全放心,“手机报警了没有。”

都怪卫卓伟给他发的那些东西,害他胡思乱想。

“……今天早上他带我去买了新的,补了手机卡,还说是见面礼。”

提到男朋友,林墨声音又重新小了起来,明显不太好意思,“还说我的手机是因为他才丢的,是他不好。”

昨天玩得太晚,没来得及回宿舍,酒店房间也是对方订的,一人一间,对门,只隔一道走廊,开门就能看到彼此。

“我感觉墨墨的男朋友是真的很贴心,也很喜欢我们墨墨。”

卫卓伟跟在后面补充,被收买得很彻底,“他从墨墨那边打听到了我们喜欢什么,让墨墨给我们带了礼物。”

新发售的旗舰机,大几千块的限量版手办,诈骗怎么可能会舍得花这种成本。

“他只是觉得,你们平时也很照顾我,所以他也应该谢谢你们。”

林墨很害羞地帮自己的男朋友说好话。

他脸上是那种李珩一眼可以判断出来,可以称之为幸福的表情。

“他还说想请你们吃饭,要是你们晚上有空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