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飞往德国

百里无涯的族人被夹缝之外的世界引力吸引离开这里, 当他们离开后,树洞中才露出了里面的面目。在这片树洞之中,赫然躺着失踪许久的吕菲菲和邵丹英。

两个人手臂抱着双腿蜷缩在一边, 呼吸有节奏地起伏着, 好像睡着了一般。

年卜走进去,试着呼唤两人,他叫了很久, 这两人一直保持着熟睡的姿势, 安详宁静, 却根本没有醒过来。

年卜这才意识到出了问题, 他转身询问百里无涯, 百里无涯走到两人身边半蹲下身子, 十指和中指并拢成剑的模样, 将剑指放在两人的额头。

片刻后,一点红光从两人的脑门冒出来。红光颤颤巍巍飞了那么几下,然后突然在半空中跳了一下, 重新钻回了他们的额头。

百里无涯收回手,看向年卜:“他们二人离魂了, 人魂离体, 若不及时带回, 便永远回不来了。”

年卜淡漠地看了两人一眼, 眼神闪烁了几下, 才问:“生魂离体会去哪里?”

百里无涯:“能去的地方很多,上至三十三天, 下至六道炼狱, 看就看带他离开的那个人的本事有多大。”

年卜愣了一下,“你是说有人带他们离开?”

百里无涯点头, 抬头看了眼摇摇欲坠的天空。

天空之上,无数破碎的黑色天空碎片落在地面上,先是细小如砂砾的粉尘,紧接着拳头大小的块状物,然后是成人大小的石头。最后索性半张天空一块齐齐向下压下来。

这片“苦厄”之地,在经历了千万年的苟延残喘之后,终于还是塌陷了!

年卜以最快的速度一手拎着一个人从树洞里跳出来,就在他跳出来的刹那,百里无涯扯着年卜的腰往天空一跳。

紧接着一声毁天灭地般的轰然巨响之声响起来,年卜低头一看,大半个天压下来,压垮了那可枯骨坐成的树木,压压垮了蠕动的地面,跟压回了无数扎根地面的枯骨。

越来越多的黑色虚空裸露出来,百里无涯也不迟疑,他单手抱着年卜的后腰,年卜则拎着两个半死不活的人,在这片世界消失之前,堪堪从这片世界逃了出去!

等年卜再睁开眼,眼前还是那个城镇。

他们就站在人群之中,以一种奇怪的姿势站在路中央。周围,是人来人往行人。

墨黑色底图氛围铺面了整个画面,人来人往的画面,像一一张张默片,而他就是沉浸在其中却又格格不入的人。

这这片灰蒙蒙的底片之中,百里无涯低下头,趴在年卜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说:“七七四十九天之内,找到他们的生魂,他们就可复活。否则,他们将永远离开这个世界,成为像‘苦厄’之地一般的存在,不在三界之内,不在五行之中,只能在夹缝中生存,成为天地所不容的存在!”

百里无涯说完这句话,一片白光炽热的冲击着画面,光刺激着年卜的眼睛,让他睁不开目。

下一秒,等年卜睁开双目,默片一般的人群恢复了色彩,周围声音嘈杂,人声鼎沸。

此刻,他们才是真正回到了现世!

年卜幽深眸子遥遥望着远方,他曾经淡漠的眼中多了一抹悲凉,但最多的,是耀眼的清明。

黄全导演屏住呼吸,目光灼灼盯着小画面。

摄像头向前推进,给了饰演年卜的庄姚的脸一个大大的特写。

镜头中,整个六九开的大屏幕,只有庄姚的一张毫无挑剔又富含攻击性的脸庞和十分有层次的感情!

“卡!”

黄全导演激动地将手举在半空中攥了一个拳头,“就是这个味!这就是年卜啊,这就是我想要的年卜!”

镜头之中,虽然已经喊了卡,庄姚却久久无法平静自己内心的冲动。

就在刚才那一瞬间,他就是年卜,年卜就是他。

他看到那个时代的悲哀,更看到了人性的贪婪和泯灭。他的内心依旧汹涌,还带着无数心潮澎湃的热浪。他大口喘着粗气,等待这个感情的退潮。

这时,一双温暖的大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庄姚抬头,发现是还没有卸妆的姜连成。

姜连成低头俯视着庄姚,目光淡淡的,又裹着一丝温暖。

那一刻,脑海中画面一闪而过,面前再次成为了百里无涯。

庄姚微微张嘴,仰头回望着百里无涯,吐出了三个字:“别难过。”

姜连成拖着长长的尾音“嗯?”了一声,也正是这一声,把庄姚从沉浸中拯救了出来。

别难过?

什么别难过?

庄姚仔细想想刚才为什么说这句话,想了很久,才只得出了一个结论。

被族人指责成为了众叛亲离,背上叛国者的骂名,请别难过……

面前的姜连成已经脱离了百里无涯的人设,恢复了他原本的神色。黄全导演握着剧本兴冲冲跑上来,一把拍在庄姚的后备上,给了他结结实实一拳,“干得漂亮啊庄姚,沉浸式表演,有你的!”

庄姚嘴巴微开,张口语言,可话到嘴边,他看着面前的姜连成,又慢慢把嘴闭上,默默接下了黄全导演的夸奖。

根本就不是什么沉浸式表演,只是姜连成太过强大。

姜连成用他的天赋很快就进入了百里无涯的角色,而在他他对戏的过程中,庄姚沉醉在姜连成的演技之中,他一开始只是扮演年卜,他会按照姜连成的摘抄想想年卜的思想,想想年卜说话时候的眼神。

可是当他真正和已经变成百里无涯姜连成对戏时,那一瞬间,他突然明白,只是扮演年卜还不行,他要做的是成为年卜。

他在姜连成的百里无涯中沉沦,那一刻他只是百里无涯不是姜连成。他和百里无涯双目相对,从里面看出了爱恋、看出了挣扎、更看出了决绝。他沉醉在百里无涯的眼神中个,也正是那一瞬间,他被姜连成的百里无涯引导,变成了真正的年卜。

没有刻意地去表演,台词到了那里,就自然而然出现那样的表情和动作。

而所有的表情和台词就那么完美又流畅的连接在一起,契合成了一个没有痕迹的整体。

这一刻,庄姚突然佩服两个人。

一个是真正沉浸式演技的姜连成,他成为了百里无涯,才带着自己变成了年卜。另一个则是导演黄全,黄全被称为是华语导演界的国宝并不会虚名,他当得起这个名号。

单是看剧本,他就看到了一个大胆离奇的世界。等真正沉浸下去表演,他才知道黄全导演塑造的人物心理描写是多么流畅。他不刻意的表演,剧情到了那里,他就自然而然地引导出了那样的心理,那样的感情。

随着刚才庄姚拍完最后一个镜头,在这片海滨城市里的任务也就算完成了。

还剩下最后一个剧情,已经拍嗨了的黄全导演没有任何留恋,直接带着所有人飞回了华国。

此时的华国,大地回春,已经变成了春暖花开的世界。

枝头抽着嫩芽,迎春花迎风招展,到处都洋溢着朝气和活力。

剩下的剧情已经是大结局的剧情,这一段剧情几乎都是在摄影棚中完成。

黄全导演已经早早让人在摄影棚中搭建好了场景和绿布,一切准备就绪,只差演员。

黄全导演不敢给大家时间休息。

随着磨合,演员对角色的把握已经越来也清晰,现在势头正好,一旦给他们时间休息,就需要时间重新沉浸在角色当中。

这次,拍摄的速度已经比在国外更快,只用了短短半个月的时间,这部电影就已经杀青。

电影低调地举行了杀青宴,杀青宴过后,黄全导演就进入了紧锣密鼓的后期工作中。

这部民国玄幻大剧除了依赖于感情,更依赖于后期制作才能做出如梦境版美轮美奂的世界。当然,这剩下的工作虽然繁琐,却已经和姜连成和庄姚无关。

杀青宴过后,姜连成和庄姚并没有多待,第一时间就飞往了德国。

早在一个月前姜连成就收到了梁博士的通知,告诉他一个月后将要开始新一个疗程的治疗。

姜连成原本是打算自己偷偷飞去德国,可好巧不巧那几天庄姚刚好和他一个房间。而且姜连成这一去就是一个多月,如果是以前去了就去了,可现在庄姚知道了这件事情,再想瞒他已经是不可能了。

与其等到庄姚情追不舍地跟到德国,还不如他一开始就把庄姚带到自己身边。

柏林现在的天气还有点冷,周围都是穿着欧风大衣的的外国人。湿漉漉的天气里带着阴冷苍凉的气息。

柏林是一个有厚重历史的城市,这里经历的太多的事情,以至于一踏上这片土地,就会被裹上一种莫名的沉闷氛围。

姜连成是华国出了名的企业家,就算在柏林也不乏有认识他的人。

姜连成是这样,华国当红爱豆庄姚也是这样。

两个人一下飞机,就稍微做了一下伪装,就朝着梁博士的诊所方向前进。

梁博士是的德裔华人,他是享誉世界的心理学家,年纪轻轻就荣获了许多世界级奖项。之后他就开了这家私人诊所,专门治疗罕见的心理疾病。全世界的求医者络绎不绝,据说单是预约就需要大半年。

姜连成下了飞机后没有急着去找梁博士,而是先去找了住的地方。

姜连成的产业遍布全世界,柏林也不例外。当时为了方便治疗,他甚至在梁博士诊所附近购入了一套房产。在这里治疗的时间里,姜连成一般会选择在这所房子里下榻。

姜连成带着庄姚来到了房子里,因为只是为了保护隐私才买的房子,姜连成买的很随意,并没有刻意选择大房。

八十平米的房子,只有两室一厅。

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国度,姜连成带着庄姚在狭窄的小区中穿梭,绕了很久才找到狭小的公寓。

姜连成站在房子前,有些犹豫:“要不然我们还是去住酒店吧。”

庄姚很少从姜连成脸上看着这样的表情,不禁感到有些新奇,“住什么酒店,我就喜欢住这里。”

姜连成已经拿出了门把钥匙,可依旧有些踌躇,“你会后悔的,房间有点小,只有八十平米,两室一厅。”

庄姚:“我大学宿舍都住过,还怕什么两室一厅,还是说你里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不敢让我看见?”

看着心意已决的庄姚,姜连成轻轻叹了一声,“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就只能委屈我了,进来吧。”

骨骼分明的修长手指拿着钥匙插进了老旧的门锁中,只听“咔啦”一声,房门应声打开。

紧接着,伴随着一声古旧的“吱呀”声响起,姜连成推开了房门,露出了房间里本来的面目。

姜连成只有在治疗的时候才会来这里小住几天,姜连成一年过来治疗三次,每次一个月左右,也就是一年里有九个月的时间这里是荒废的。

庄姚一进入房间,入目的便是一片雪白。

所有的家具都被一层白色的布覆盖着遮挡灰尘,八十平米的房子,竟然还有要给小阳台。

阳台上已经落了一层厚厚的灰,阳台的窗户上沾满了细土铺成的泥土,满是浑浊的气息。

因为阳台上的窗户一直开着,这间长时间没有住人的房间并没有发霉的味道,反而远处的清风时不时吹进来带走一些污浊的味道。

姜连成把行李放在一边,也不换鞋子,把风衣挂在房门背后的衣架上面后就熟练地挽起袖子,轻车熟路把铺在沙发上的白布掀起来收拾起来。

他动作娴熟,很快就把覆盖在沙发上的白布收起来扔到一边。

庄姚见状,也赶紧放下行李帮忙收拾了起来。

两个人前前后后收拾了有两个小时,才将这座已经好几个月没住人的房子收拾干净。

等庄姚收拾到卧室,庄姚才反应过来姜连成刚才说的“那就只能委屈我”是什么意思。

别人家的两室一厅,两间卧室一个客厅。

姜连成家的两室一厅,一间卧室一间书房,还有一个客厅。

庄姚眼巴巴站在卧室门口,死死盯着面前这个不算太大的床铺。

姜连成笑了笑:“你晚上是睡里面还是外面?”

庄姚:……

我睡个屁,我跟你一张床,我还能睡着?!

庄姚在国外拍戏的时候虽然说是和姜连成在一个房间,但毕竟那是总统套房。里面和外面是有两间卧室的。名义上两人在一个房间里,可实际上两个人还是分别在自己的卧室。

庄姚不是没跟姜连成在一个床上睡过,可那是在自己不了解自己心意的时候。

现在他明白了自己的心意,说什么也不愿意再和姜连成睡在一起。

不是他说,和姜连成睡在一起,鬼知道他会做出什么臭不要脸的事情来啊!

庄姚举在半空中的手微微颤抖:“要不我睡沙发?”

姜连成挑眉:“好,你睡吧。”

得到了意料之外的答案,庄姚突然愣了一下。

他原本以为姜连成执意让自己睡床,可姜连成就这么轻易地答应了?

庄姚探究地上下打量着姜连成,就听姜连成接着说,“可以,不过在这段治疗的时间里我的情绪会很不稳定,我需要有个人能在身边二十四小时照顾我。你如果非要睡沙发,那就把沙发搬到我房间。”

庄姚:……

那和跟他睡一张床有什么区别?!

呵,男人。

最后,庄姚还是住进了唯一的卧室。

两个人把行李都收拾好,这才朝着梁博士的诊所出发。

来找梁博士治疗的不乏有身份地位的人,这些人从来不敢将自己的隐秘暴露在人前。为了保护他们的隐私,梁博士采用的是错位会诊的方式,给了他们极大的隐私保护权。

因为这个方式,有时候前后脚接受治疗的人,也根本不知道的存在。

要不是当时姜连成的突然离开导致他的时间出现在了偏差,安杰也不可能发现姜连成的存在。

梁博士很有时间观念,一般来说,他约定的几点和时间段,一般来说就会控制在那个时间。

就在他们走下来楼道的时候,有两个人刚好要往上走。那两个人都带着一顶鸭舌帽,巨大的帽檐将两人的脸全部覆盖在黑暗之中,再加上楼道里本来就灯光昏暗,庄姚看不清来人的脸,他和姜连成侧了侧身子,给那两个人让出了一条通道。

就在那两个人要通过庄姚身边时,有灰尘跑进庄姚的鼻腔中。庄姚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喷嚏,“阿秋”一声,在这个逼仄狭窄的楼道里显得格外响亮。

两个鸭舌帽里的其中一人听到声音霍地抬起了头。

四目相对,庄姚瞪大了眼,“安杰?”

另一个带着鸭舌帽的人也抬起了头,露出了他的脸。庄姚定睛一看,顿时乐了。

另外一个人也是熟人,不是别人,正是安杰的哥哥安然。

庄姚伸出手,轻飘飘打了个招呼:“嗨。”

昏黄的灯光下,安杰目光灼灼眼前突然出现的庄姚,惊喜溢于言表,“真的是你!”

庄姚细细上下打量安杰,安杰的气色看起来很不错,他曾经略显游离的目光已经凝聚了很多,脸上也有了淡淡的笑容,甚至也多了很多小动作。

庄姚想起了安杰收到柏林音乐学院录取通知书的那个新闻,又看着面前情况有了极大好转的安杰,突然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所以,被柏林音乐学院录取这个新闻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安杰单手抓着帽檐,另一只手紧张地拽了拽衣领,“真的倒是真的,不过我已经申请了延缓入学,这段时间我一直呆在梁博士那里。”

庄姚发现,安杰的话明显多了起来。

他不禁在想,这或许都是那位梁博士的功劳。

如此看来,梁博士是真的有真才实学,并不是浪得虚名。

他扭头看了眼身边的姜连成,这一妙,他突然信心万倍。

如果梁博士连安杰的抑郁症都能有这么立竿见影的效果,那姜连成的记忆回溯也一定可以得到改变。

他迫切地希望姜连成能赶紧好,不是为了什么人设、更不是为了什么姜家,而是为了姜连成自己。

在别人眼中个,姜连成是国际影帝,是姜氏财阀的掌舵人,甚至还是影坛白月光。一个又一个的标签贴在他身上,姜连成是他,可又不是他自己。他是完美的化身,是毫无挑剔的神之作品。

可姜连成在自己眼中,只是姜连成。

他不是为了想要维护姜连成的国际影帝、财阀掌舵人的身份想要姜连成快点好起来,他仅仅只是想让姜连成好起来。

谁也不知道姜连成下一次记忆回溯会变成什么样子,小时候他躲到了山洞里,上一次他也失踪躲在了山洞里,甚至差点因为天寒地冻没了命。

上一次是差点没了命,下一次呢?

庄姚思绪飞出去了很远,紧接着,一道思绪将他从游离中拉了回来。

安然笑眯眯看着庄姚,慢慢伸出了手,“庄先生,我弟弟能有这么好的成效,还要多亏了你。”

庄姚下意识反手握了握安然的手,握完之后才突然反应过来安然说了什么,不禁歪头疑惑地问道:“关我什么事?”

安杰裹着帽子低下了头,庄姚不明所以看过去,昏黄的灯光下,他依稀看到了他脸颊两侧竟然开始泛出丝丝红光。

庄姚:……???

这是,害羞了?

喂,你害羞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