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八十一口

陶思眠也不是做事不过脑子的人,她拿到黎嘉洲的行程后,首先给秦夏打了电话。

秦夏会做新闻调查,秦夏有时间,秦夏扛得动摄影机。

陶思眠简明扼要说了来龙去脉,奈何秦夏已经想到女承母业准备考档案局的公务员职位了。

电话另一端。

“我知道说出来可能让你很难过,但陶总,”秦夏停一下,“我现在对这些好像没有一点兴趣了。”

秦夏说:“我也不想这些事情再影响我的生活、我的父母、我的家庭。”

陶思眠道:“打扰。”

秦夏没挂电话,几秒后:“我给你介绍个合适的同行人选。”

魏可。

魏可和陶思眠同为富二代,从拍微电影开始就格外看不惯陶思眠什么都不在意、但其他人什么都要听她的拽样。

有钱还不开心,不是脑子有病是什么?

许意菱总说陶总小时候出事,能出什么事,充其量被打一顿,至于吗?

但没想到,微电影之后有了校刊,校刊之后,又有了宋文信和去霍尔斯这一出。

魏可深感自己和秦夏的缘分得自己小心翼翼维护,不然分分钟断掉。

自己和陶思眠相看两厌,偏偏缘分像铁丝球,烧不掉剪不断。

候机室内,魏可第一百次叹气。

陶思眠刷手机,眼皮都不抬:“你不用看我,我也不想看你,要是现在有头猪能保护我,我都宁愿猪和我一路。”

魏可早就习惯了陶思眠的毒舌:“我欠你的钱已经还了啊,你被开除了也不是我校刊领导了,说话客气点。”

“不过,”魏可真的好奇,“陶总你为啥那么拽。”

“人家的拽是装逼,你的拽是纯天然的,藐视一切目中无人,”魏可小声说,“许意菱交代我无数次不能问,我就想问问为啥啊,总不可能是死了爹妈吧。”

魏可见过陶二婶来交大门口接陶思眠,亲亲热热的,看着就像陶思眠妈妈。

“猜对了。”陶思眠淡淡道。

魏可怔住。

“11岁,双亡,以前觉得是大事,”陶思眠说,“现在想想好像没什么了。”

魏可不太敢说话,好半晌后,支支吾吾地:“车祸?”

陶思眠无波无澜:“化工爆炸。”

国内发生化工爆炸的次数不多,魏可好奇心呼之欲出,但是忍住了。

上一秒,陶思眠满脸冷漠给魏可递了奶茶。

下一秒,黎嘉洲电话进来,陶思眠声音温柔得掐得出水来。

陶思眠轻声:“到了,嗯,快了,我会好好照顾自己。”

魏可在后面龇牙咧嘴地学:“到了,嗯,快了,我会好好照顾自己。”

陶思眠感应到,扭过头看魏可,魏可在心里吐槽一句“变脸怪”,赶紧敛好表情。

陶思眠挂了电话。

魏可凉凉道:“你有危机意识吗?”

陶思眠疑惑:“危机?”

魏可道:“我给你说,我是男人,男人最了解男人,你这一出来,不知道几天能回去,黎大佬标准男神高富帅,身边小姐姐肯定多得和苍蝇一样,你要提防。”

陶思眠反问:“有我漂亮吗?”

魏可:“……”

陶思眠继续:“有我有钱吗?”

魏可:“……”

魏可:“话虽然这么说,但是……”

陶思眠若有若无转着自己手上的戒指:“你先把自己感情问题解决了再来说我吧。”

“……”魏可好心出言被秀一脸,这下不说话了。

————

三小时飞机到霍尔斯机场,陶思眠和魏可马不停蹄坐动车,然后私家车在沙漠跑了半小时,陶思眠和魏可抵达霍东村镇。

黄沙漫天,矮楼破败,街上到处都是垃圾。

陶思眠和魏可没急着去找那些地址,而是先去了酒店。

全镇最高档的酒店也只是快捷酒店的水平,前台小姐姐业务不熟练,一个身份证号码输错四五遍。

大堂的保洁阿姨很久没见新鲜人,扯着大嗓门和陶思眠唠嗑。

陶思眠说自己是学画画的,过来写生,和魏可是同学。

保洁阿姨八卦的目光在陶思眠和魏可之间来回打转,陶思眠重复了一下自己和魏可不是情侣,也就没过多解释。

酒店外墙很脏,陶思眠进来之前就做了心理准备,但等她去了里面,看到单间套房的环境,不由瞠目结舌。

被子上有血渍和黄色的污渍,地毯上有烟头烫洞和不知道什么时候掉的薯片渣渣,烧水壶早就锈掉了,而厕所里的卫生用品脏得碰都碰不得。

陶思眠出房间,在走廊碰到了同样苦瓜脸的魏可。

两人相视,怎么办?

“不然去镇上超市看一看?买点能用的东西替换?”陶思眠也不知道这个提议靠不靠谱。

“除了这样还能怎么办?”魏可脸快拧成了一朵麻花,“也不知道我是欠了你什么。”

陶思眠气定神闲:“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魏可不满地嘟囔,两人刚到大堂,便看到一个穿着职业装、妆容精致的女人在前台问事,女人身后跟了几个服装统一的保洁。

前台小姐姐见陶思眠下来,指道:“他们在那!”

职业装女人顺着手指转头,赶紧过来,礼貌道:“请问是陶小姐吗?”

陶思眠颔首。

职业装女人恭敬道:“黎总托我们赵总过来给您带点东西打扫卫生,您看需要吗?还是您和我们回市里,毕竟镇上条件不比市里。”

陶思眠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我和我朋友想去买床单和被子。”

职业装女人道:“我们带了。”

陶思眠:“还有洗漱用品。”

职业装女人微笑:“我们也带了。”

陶思眠乖巧:“那辛苦你们上去一趟了。”

职业装女人:“不辛苦。”

魏可和陶思眠的房间相对,陶思眠把人带上去之后,试探道:“可以麻烦你们帮我朋友把房间一起收拾了吗?”

“当然没问题。”职业装女人一挥手,四个保洁立马进入魏可和陶思眠房间,先扔东西,再换消过毒的床单被套,然后训练有素地调整家具摆放位置,二次消毒。

地毯、窗台、电视柜。

最后甚至还变魔法一样掏出个小花瓶在茶几上各放一束花。

之前脏乱差,不到一小时,干净又温馨。

陶思眠给小姐姐和保洁买了水,小姐姐推辞两次还是收下了。

“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她问。

陶思眠很满意:“不用不用了,现在天也不早了,不然一起吃个晚饭。”

“不用了,赵总还等我们回去汇报情况,”职业装小姐姐给了陶思眠一张名片,“有什么需要就打这张电话,我们从市里过来不算太远。”

陶思眠接过名片连连道谢。

一直到把人送走,魏可环视房间,还有点回不过神来:“这就是传说中霸道总裁的爱情吗?”

陶思眠心里甜,不理魏可。

吃过晚饭后,两人各自回房间。

陶思眠估摸黎嘉洲也差不多回家了,一个电话过去,黎嘉洲刚进家门。

“谢谢。”陶思眠很开心。

“乖,”黎嘉洲问,“晚饭吃了什么?”

“面,”陶思眠撇撇嘴,“但一点都不好吃,是本来就不好吃,还是我嘴被你养刁了。”

黎嘉洲笑:“两个答案我都可以接受,你收拾东西了吗?”

“正准备,”陶思眠想到什么,“不然我们接视频吧,正好给你看看我新房间。”

“好。”

陶思眠打开行李箱,黎嘉洲在冰箱里拎了罐汽水,躺在沙发上指导陶思眠。

“左边是内衣内裤,右边是睡衣,你不要拽,你先把睡衣拿出来。”

“化妆品在那个红色袋子,护肤品在蓝色袋子,你可以只拿蓝色袋子出来,需要化妆的时候再拿红色。”

“你这几天不是姨妈期我就只给你带了一包护垫,你不要扔,留着,反正也占不到多少地方。”

然后是一些小东西。

“你慢点,别磕着自己,”黎嘉洲跟着小姑娘的动作心一惊,“你慢点,先把电脑支架放到桌子上不要放到地上。”

陶思眠咕哝:“我放一会儿,待会儿拿过去。”

黎嘉洲不依:“你待会儿就忘记了,快。”

陶思眠只得照做。

屏幕摇来晃去,黎嘉洲的脸跟着左摇右摆。

“慢点乖乖,”黎嘉洲阻止,“你看看左边夹层,里面有耳塞,你把耳塞放到床边。”

“右边有驱蚊器,插在插座上,到了晚上霍尔斯蚊子很多。”

“……”

黎嘉洲事无巨细,甚至连湿厕纸都给陶思眠准备好了。

等陶思眠收拾完,已经晚上九点了。

黎嘉洲和陶思眠望着屏幕中的对方大头傻笑。

陶思眠得了便宜卖卖乖:“怎么感觉你像我爸爸。”

“那可不,”黎嘉洲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我以前早饭都不记得吃的一个人,现在给你收拾行李都能想到装厕纸了,”黎嘉洲叹气“人家小奶狗小狼狗,我养了个小朋友。”

陶思眠想到他给自己的微信备注就是小朋友,弱弱道:“其实女孩子是很敏感脆弱需要自尊心的,她们表现出来的是冰山一角,但心里藏着巨大无比的冰山。”

黎嘉洲:“不行。”

陶思眠震惊:“你怎么知道我想让你改备注。”

“你那点小心思我猜都不用猜,”黎嘉洲好笑,“你必定想让我改成女神。”

陶思眠很气:“难道我不是吗?”

黎嘉洲点头:“我给你装了一小袋辣条你还没找到,女神是不会吃辣条的噢。”

陶思眠为了辣条选择屈服。

霍尔斯的晚上无比闷热,各种各样的昆虫在灌木里争鸣。

黎嘉洲已经细心到给陶思眠带一瓶自己的香水,陶思眠在好闻的清淡木质香中安然入眠。

第二天,陶思眠仍旧没去那些地址,反而带着魏可上街溜达。

霍东村有两个茶馆,男人们喝茶打长牌,女人们打麻将或者坐在门口嗑瓜子晒太阳聊天。

小镇居民一住就是几十年,每家每户的情况茶馆里的大妈们门清。

孙家男人和宋家老婆出轨了,李家的狗咬了文家的猫。

张家在景山市坐大生意开轿车的儿子就要回来了。

还有陈家几十年前养了个儿子,儿子考上大学当了老师发达了,不管自己爹妈死活。

陶思眠和魏可听得不亦乐乎。

临近晚上,两人逛去了宋文信给的地址。

远远看一眼,就是一栋三层高的老式居民楼,破旧不堪,栏杆上结满了蜘蛛网。

陶思眠假意问魏可为什么没拆。

旁边有个大妈在收下午晒在路上的花椒,告诉他们:“你可别小看这栋楼,一个门牌号就是一个公司,那个叫啥本子。”

陶思眠接话;“注册资本。”

“对对,”大妈一拍脑门,“注册资本至少一百万。”

“一个门牌号一百万,十个门牌号就是一千万,一万就已经那么多了,”大妈啧舌,“一千万那该是多少啊。”

陶思眠奇怪:“那么多钱都能出,为什么不能请人来打扫呢?”

大妈凑近了些:“这你就不懂了吧,俺们这里贫困县贫困镇,但是是通商口岸,好像有什么优惠,所以那些公司不在这,就挂个名,有时候有维修,这是俺儿子说的,不过年底的时候都会来这边的工商局和税务局报账,可热闹了。”

陶思眠更好奇了:“那您儿子是做什么的。”

“有个办公室专门联系这些公司,好像收点中介费,俺儿子就是干这个的。”大妈若有若无转着自己脖子上的金项链,在阳光下亮闪闪的。

陶思眠福至心灵地夸:“真好看。”

她递给魏可一个眼神,魏可向陶思眠点点头。

陶思眠和魏可在小镇逛了三天后,和镇上的大妈们逐渐熟悉起来。

两个孩子都长得好看嘴又甜,大妈们喜欢和两人唠嗑。

比如别看他们穷,但他们门牌号都管钱,也有公司要出几十万买,但大家祖祖辈辈都在这里,也就没办法挪窝。

比如镇上治安不太好,陶思眠和魏可他们要小心混混。

再比如,哪些餐馆本地人去得多,哪些专在年底宰外地客。

大漠孤烟,一轮鹅黄的落日圆在天边。

陶思眠和魏可轻车熟路回到酒店。

不远处,几个混混站在电线杆旁。

红头发的朝地上唾了口唾沫:“真他妈正点,劳资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女人,那腿,那腰,那皮肤白得……绝了。”

黄毛沉吟:“看着很有钱,都拿的最新款手机,要一万多。”

绿毛道:“色和财咱三兄弟总得占一个吧。”

“……”

三人窸窸窣窣说话。

晚上十点,陶思眠刚和黎嘉洲视频完,“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谁?”陶思眠警惕。

“客房部的,”外面是个男人,“给你送矿泉水。”

陶思眠交代过前台不用送矿泉水,但没戳穿:“不用了,谢谢。”

男人道:“还有水果。”

陶思眠隔着门:“不用,谢谢。”

“这怎么可以,你先开门。”男人有些急了。

陶思眠问:“你们几个人。”

外面脱口而出:“三个。”

陶思眠被坏人的智商蠢到:“我报了警,你们要不要走,下次理由编好一点。”

陶思眠发笑。

外面三人以为陶思眠是不谙世事的女大学生,怎么料到这一出,安静一会儿后,骂骂咧咧走了。

又一个夜晚过去,黎明到来。

豆花饭是霍东村的特色,也是陶思眠和魏可难得能咽下去的东西。

豆花饭有荤有素,小店客人坐了一半,开放式厨房热气滚滚的,看着很舒服。

一个戴金表的彪形大汉走进来,把奔驰车要是朝桌上一放,金表一摘,金链子一转,叫道:“菜单。”

老板娘赶紧把菜单递过去:“荤豆花一个人13,素豆花5块,要荤的还是素的。”

“13?你怎么不去抢?”彪形大汉忿忿道,“素的。”

魏可坐在彪形大汉身后,眼泪都要笑出来了。

陶思眠只是唇边带了点笑意,有点意思。

这时,又进来了三个混混,一个红毛一个黄毛一个绿毛。

红毛说:“老规矩。”

老板和老板娘低眉顺眼。

黄毛看到陶思眠,拉了拉红毛,红毛刚想骂绿毛,一抬头,也看到了陶思眠。

他歪歪扭扭痞笑着朝陶思眠走:“妹子看着有点眼生,刚到霍东?叫我一声狗哥狗哥罩——”

红毛手想朝陶思眠背上勾,陶思眠端起豆花碗直接摔红毛身上。

又脏又烫挂红毛一身。

“你他妈做什么,给狗哥道歉。”黄毛绿毛想朝陶思眠动手。

陶思眠两根筷子脖子上,凶狠凌厉。

红毛带着黄毛和绿毛屁滚尿流地离开。

魏可收到陶思眠眼神多朝老板收款码转了两百,害怕地摸了摸自己脖子。

早午饭后,两人仍旧遛弯,甚至今天回酒店的时间比以往晚。

陶思眠手机在路上就没电了,回去后一开机,13个电话,22条微信,陶思眠点开消息栏,脸上的表情渐渐凝固。

震动响。

陶思眠接起。

黎嘉洲声音没有往日的轻松和温柔:“陈潜论文发出来了,和宋文信的相似度很高。肖旭说的话可能是真的。”DL对宋文信的免疫项目感兴趣提出天价购买,陈潜想卖,而宋文信不想。

陶思眠怔忪:“宋文信是第一作者,陈潜是导师是通讯作者,不影响啊,陈潜这又是何必呢?”

“宋文信已经可以独立做项目了,他是第一作者,也保有项目的核心控制权,宋文信说不卖,陈潜没办法,”黎嘉洲道,“如果陈潜既是通讯作者又是第一作者,陈潜就成了项目的绝对控制人。”

“科研是有瓶颈的,七七,”黎嘉洲很冷静,“宋文信在上升和爆发期,陈潜在瓶颈期,比起钱,他可能更想要专利。”

陶思眠没说话。

黎嘉洲说:“我把两篇论文送去做保密检测了,结果也出来了。”

黎嘉洲思忖片刻:“还有一件事。”

陶思眠忽然同声道:“肖旭的精神异常鉴定。”

楼是宋文信自己跳的,毒是肖旭投的,陈潜是最大赢家,但他唯一做过的手段、抑或说留下痕迹的地方,就是肖旭的精神异常鉴定。

“我正要给你说,”黎嘉洲心里宛如压着一块巨大的石头,他把手机拿远了一些,几秒后,重新放回来,道,“陈潜和给肖旭做精神异常鉴定的医生毫无关系。”

下午看到论文时,黎嘉洲也第一时间想到了这一出,他上网、去档案馆、甚至查生涯轨迹,所有的迹象都表明陈潜和医生既不是同学同窗同事医患朋友,也不是亲戚、发小。

陶思眠喃喃:“这样的结果就意味着……”

她不太敢想下去。

黎嘉洲平缓道:“这个医生资历颇深、不坐门诊,只给权贵做心理咨询,而且需要预约,陈潜不具备这些条件,说明在医生和陈潜之间,还有个中间人。”

“这是我医生,”之前陶思眠只知道肖旭在哪个医院做的鉴定,她知道肖旭的家庭条件,没朝这方面想,这厢黎嘉洲把医生百科发到陶思眠微信上,陶思眠这才第一次看到这个肖旭的医生,她重复道,“这是我医生。”

陶思眠道:“我13岁开始做心理治疗,就是他,张子钊。”

陶思眠有点不敢相信:“我记得他人还蛮好,有个小孩,规矩很严,就算是我爷爷打电话都必须预约,怎么会突然……”

“收益到百分之三百的时候,所有人都是魔鬼,”黎嘉洲道,“书里已经说过了。”

黎嘉洲道:“我先去找一下他,探探口风。”

陶思眠道:“我看朋友圈他们好像举家出国了,我帮你问问,”陶思眠同样压抑,“那你研究室那边的书稿?”

黎嘉洲道:“两天以内搞定。”

陶思眠给黎嘉洲说了自己遇到的混混和听到的话,她摩挲着中指的戒指,道:“你应该买对戒,好几次我心烦意乱,摸着戒指就安心了。”

“我买的就是对戒,”黎嘉洲和小姑娘何其默契,“本来那天想让你帮我戴上,但我没找到,我就很奇怪,想了好久才想起,放在我自己家那边的,我都忘了自己有个家。”

陶思眠忍笑:“开视频。”

黎嘉洲听话。

陶思眠格外正式地从床上起身站到地毯上,黎嘉洲在屏幕中展示戒指盒。

陶思眠做了个打开的动作,黎嘉洲转身到戒指盒另一面,打开戒指盒。

陶思眠拿起戒指。

黎嘉洲假装自己是陶思眠,拿起戒指。

陶思眠托着黎嘉洲的手,给他戴上。

黎嘉洲左手托右手,给自己戴上。

陶思眠发誓状:“我这辈子不会离开你,无论贫穷富贵。”

黎嘉洲没好声没好气:“那就别离开。”

他有点心塞,明明该自己软软香香的小姑娘给自己戴,现在成了自己这个臭男人给自己戴。

黎嘉洲这个人狠起来连自己都嫌弃。

陶思眠憋不住了,倒在床上哈哈大笑。

黎嘉洲满目温柔地望着陶思眠。

事情有多有乱,还好他们相知相爱,亦伴侣亦知己亦恋人,宛如两根命运紧紧缠绕的藤蔓。

————

陶思眠是张子钊医生看着长大的,他心里把陶思眠看成了半个晚辈。

所以,当陶思眠问张子钊医生地址,说要给他寄礼物时,张子钊没有多想也没有犹豫。

陶思眠把地址给了黎嘉洲。

黎嘉洲在周六正式交稿,当天就直接飞了济州岛。

霍尔斯,陶思眠仍然在和街坊唠嗑,他们已经从基本情况唠到奇闻异事,比如曾经有个女人来过,那个车可好看,锃光瓦亮,车上还立着一个小金人,前呼后拥的。

济州岛,黎嘉洲落地找到地址后,没有直接去敲门,而是去了附近的小学参观。

黎嘉洲那张脸过分好看,老师不仅没生气周末被扰,反而热情地给黎嘉洲介绍:小学是私立小学,一个年级只有三个班,学生几乎来自隔壁的别墅群,非富即贵还有移民。

黎嘉洲表现得颇有兴趣。

霍尔斯,大妈告诉陶思眠,那个女人是什么榜上的风云人物。

陶思眠反应很快:“福布斯,胡润?”

大妈记不清了。

陶思眠给魏可使个眼神,魏可把平板递到大妈眼前。

大妈忽然觉得不对:“让我找那女的作甚?”

陶思眠大笑:“就是好奇啊,我们二十出头还在用父母的钱,我就看看大佬二十出头在做什么,没别的意思。”

“噢噢,”大妈明白了,朝魏可摇摇头,“不是这个,你翻下一个,不是,不是,不是。”

日薄西山。

济州岛,黎嘉洲从小学出来,去到陶思眠发给自己的地址。

医生开了门,也很警惕:“什么人?”

黎嘉洲如实介绍:“宋文信朋友。”

医生眼神没变:“我不认识什么宋文信。”

医生想关门。

黎嘉洲拦住门:“肖旭投毒案。”

“我更不知道了,你应该找错了。”医生嘴上这么多,脸上却有了一闪而逝的慌乱。

“如果你不知道,在A市住得好好的为什么要举家搬到济州岛?”

“如果你不知道,为什么要放弃A市那么多名流资源到这里来当普通心理医生?”

黎嘉洲步步紧逼。

“如果你不知道……”

黎嘉洲没说完。

医生松了拽门的力道:“你想做什么?”

黎嘉洲开门见山:“你和陈潜的中间人是谁?”

医生道:“不能透露患者的隐私。”

“你儿子叫张嘉行,天真活泼乖巧懂事,虽然刚转来,但和老师同学相处融洽,”黎嘉洲观察医生的神态变化,“如果不出意外,你们还要在这住很久,你应该不想让你儿子被同学们戳着脊梁骨说你是个没有医德的父亲?”

医生怒道:“我说了我就有医德?我好不容易搬家安定,小半年了,不管你是交大的还是陈教授的人,你们放过我好不好,我就是个普通医生,我只想安安分分工作,”医生吼道,“我求求你们放过我。”

黎嘉洲放慢语速让医生冷静:“告诉我中间人名字和医德无关。”

霍尔斯霍东村,魏可已经翻了十来个女企业家,大妈都摇头。

来过这的不是她们。

翻到11个时,魏可看陶思眠一眼。

陶思眠望着大妈。

大妈仔细看了看,恍然:“对对,就是她!”

陶思眠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魏可急道:“阿姨您看仔细了,真的是?”

“对,那次她来穿的裙子和照片上一模一样。”大妈笃定。

与此同时,济州岛。

医生说出了魏可屏幕上、是陶思眠和黎嘉洲都没想到的女人的名字。

梁素。

南方传媒集团董事局主席。

陶然的妈妈。

陶思眠的,二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