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四五日,花满楼已正式动土,该拆的拆,该留的留,崔菲菲带来的恶劣影响也在继续。
一部分人迫于她的淫威,混日子吃饭,还有一部分人小心观望,两不得罪,最后真正干实事的反而只剩了几个人。
冯如意没法,只能跟她商量着增员,杨乐夭也有此想法,两人不谋而合,第二日便发布了招工令,酬劳在原先的基础上每人每月又加了一贯钱。
刚开始两天看热闹的居多,毕竟三两纹银一月的薪资都能抵得上贵族世家的大丫头,他们想都不敢想。
曹宁暗中回了一趟老胡同,第二日,排队应聘的人山人海,一时人声鼎沸,冯如意一向冷的渗人的脸也陡然放晴,亲自下场选人。
杨乐夭回府还是将曹宁狠狠训了一顿,怪她不顾自身安危,也不顾全大局,但一方面,她也感激她的救场,千叮咛万叮嘱她以后万不可独自行动。
有了后援大部队,冯如意不再憋屈,大胆裁人,谁惹她不高兴,谁不对她眼,通通辞了,杨乐夭有意让她立威,一切都随了她,连报备都省了。
崔菲菲不敢真跟她闹,就拉着林琳不阴不阳的说了几句,谁知杨乐夭却发了大火,用女皇承诺的独立行使权当场怼了回去。
“本侯愿用谁便用谁,愿辞谁便辞谁,若林尚书觉得不妥,大可女皇面前说去,本侯在此恭候!”
杨乐夭说此话时,眼神看的却是崔菲菲,她顾着大局,还没彻底撕破脸,但不代表,她就真不敢动崔菲菲。
林琳读懂她眼中的威胁,一肚子气只能往肚中吞,拂袖而去。
之后,崔菲菲依旧是紧迫盯她,不过,在她面前倒是守了不少规矩,背后小动作依旧是不断。
冯如意烦的不行,便将她一同撵出花满楼工地,一时闲下来,杨乐夭有点无所适从,她想去玉楼,但想想后面还带了个拖油瓶,只能作罢。
为了不负冯工所托,杨乐夭只能带着崔菲菲压大街。
这一压,就将司马荇压了回来。
本来也是带了些许期望,看看司马荇回来了没,毕竟他这股东风再不回来,花满楼财政赤字,她就要自掏腰包了,想想还是心疼的。
临近中午,马车经过荇园时,荇园门口停了四五辆车,荇园的丫头小厮们正将马车里的东西往里搬,一旁指挥的管家看到她来,无比热情的迎了上来。
“侯爷,您来了!”管家将手在衣角擦了擦,伸手将杨乐夭扶了下来,“您今儿可赶巧了,主子刚回来!”
“呵呵,真是巧了!”杨乐夭干笑道,她恨不得天天来瞧一趟,能不巧吗!
待杨乐夭进了大门,才发现崔菲菲没跟上来,想想肩负的使命,只好又折了回去。
“崔监,你怎么还不下来?”
“侯爷,这,这里,我不方便!”
一向口若悬河的崔菲菲此时却结结巴巴,神情紧张,引起杨乐夭的怀疑。
“有什么不方便的,司马是我好友,他一商人,没那么多讲究!”她一边说一边看着崔菲菲的表情。
“我,我就不进去,我想起来,我还有事,我嫂嫂今日喊我过去的,我都忘了,我先走了!”
不待杨乐夭回应,崔菲菲便火速下了马车,往来时方向狂奔离去。
杨乐夭瞧她那落荒而逃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兴味,果然,崔菲菲怕司马荇,而且很怕。
经过荇园这么多次,杨乐夭倒是第一次踏入园中,原以为就是个简单的私宅,没想到配置却与玉楼相差无几。
不过与玉楼还是有些差别的,玉楼处处透着雅致,而这荇园却和他那主人一般,透着一股纸醉金迷,妖异的很。
当然,宅子中央那一池含苞待放的荷花还是深得人意的。
杨乐夭跟着管家走向湖心亭,看着满池的硕大荷叶托着零零星星几朵盛开的荷花,感叹时光的流逝,不知不觉中夏日都已来到身边。
司马荇衣衫不整的靠在美人榻上,半眯着眼,旁边两个小厮一个替他捶着腿,一个喂着新鲜水果。
第一次看到他如此放浪形骸之样,杨乐夭耳根微烫,着实一妖孽。
阿明见自家妻主带她过来,轻声提醒司马荇。
司马荇转眼便看到她背着阳光,眼神闪烁,脸色微红的模样,不觉嘴角上倾,瞬间媚到骨子里。
他挥退众仆,依旧半躺着看向杨乐夭,问道,“听说你找我?”
看他眉眼一挑,十足的傲娇样儿,杨乐夭会心一笑,狗腿子般的端起茶杯,递上去,“可算是把你盼回来了,怎么样,这趟还顺利不?”
“你何时起这般关心我了?”明知她另有所图,司马荇心中仍闪过一丝喜悦。
“这话说的,我们不是朋友吗,关心关心应当的!”当没听出他的言外之意,杨乐夭佩服自己的脸皮又厚了一层。
“噢,原来夭夭只是想关心关心我的啊!”司马荇眼中闪过一丝笑意,“难为我收到消息,日夜兼程,快马加鞭的赶了回来,倒是我自作多情了!”
“没有,没有!”一不小心又掉了这小狐狸的坑,杨乐夭汗颜,只能结束寒暄,说明来意,“我真有事找你!”
“说吧!”
“我前些日子在工部混了个官职。”杨乐夭边说边看司马荇反应。
“嗯哼!”司马荇应付两声,眼神示意她继续。
“你不恭喜我吗?”见他没啥反应,杨乐夭只能自己找回场子。
“恭喜!”司马荇继续敷衍。
“你......”看不得他应付了事的模样,杨乐夭努力压抑自己的暴脾气,脸上挂着半垮的笑容。
司马荇也知再敷衍下去,杨乐夭怕是要炸毛,于是便坐正了身子,接过她举了半天的茶水,喝了两口,道,“堂堂一品定远侯,混到工部去当个小侍郎,还屈居个二品官之下,有什么可恭喜的!”
“你这是在为我抱不平?”怒火瞬间被抚平,“这话若是别人来说,定是瞧不起我的,可这话换你来说,我竟觉得特别顺心!”
“你呀,果真是个没心没肺的!”司马荇低声嗤笑,脸上颇有份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儿。
“你说什么?”杨乐夭没听清,但看他那表情估计也不是什么好话。
“没什么?”司马荇问道,“你来找我就是要告诉我,你‘高升’了?”
“不是,不是!”杨乐夭忙的否定,转而又神秘兮兮的靠近司马荇,道,“我来与你谈合作!”
“合作?”司马荇尾音上翘,神情莫测,只片刻工夫,又表现出一股浓浓的兴趣,“你说,我们之间要怎么合作!”
“我们?”这话怎么听,怎么怪异,杨乐夭解释道,“不是我们,是你与工部,准确来说,是娇花会,你与娇花会合作,怎么样,有兴趣吧!”
参与娇花会的都是京中世家贵族的公子哥儿,而玉竹轩的主消费群体便是这一类人,按道理来说,司马荇不会不心动。
“没兴趣!”司马荇直接否定。
“额!”这答案与自己想象的完全不一样,杨乐夭一时有点蒙,追问道,“为什么啊!”
“因为不是你!”
“额?”杨乐夭没听明白,“什么意思?”
“我只对你有兴趣!”司马荇说的直白。
杨乐夭心中一颤,这话听着十足暧昧,好在她知司马荇惯会胡说,不然还真不知怎么接话。
“其实吧,这就是在跟我合作,我现在不是负责花满楼吗,花满楼好了,娇花会好了,我自然就会好,你也会好是不是!”
司马荇听她说的绕口,知她想掩饰过去,眼中闪过一丝失望。
“那你说说,跟你合作,我又如何会好?”
有戏!杨乐夭心中一喜,赶忙说道,“玉竹轩是你的吧?”
见对方点了点,杨乐夭再接再厉,“玉竹轩这两年看似发展势头猛烈,可还是被翡翠坊压的死死的,你就真不想再上一层?”
“你这意思是,你能让玉竹轩超越翡翠坊?”
“咳......”正喝着茶的杨乐夭被司马荇突如其来的反问呛着,使劲拍胸的她没注意到司马荇眼中一闪而过的深沉。
“这个,超越不能保证,但努努力也并非不可能!”杨乐夭手舞足蹈,卖力劝说,“玉竹轩现在的客户圈子太小、太过集中了,适当做做宣传,让更多的人以拥有玉竹轩的饰品而豪,娇花会就是你最好的宣传机会!”
“玉竹轩本就是做的贵族生意,圈子虽小,但客源稳定,何需宣传?”司马荇道。
“谁不想生意做大,若你只是将视线锁定在京中这些贵公子身上,为何又在一楼开辟金银饰专柜?”杨乐夭质问道,“你一开始就存了试探之心,怕太过出头遭受打压,结果时间一长,你又畏手畏脚,怕另辟市场会导致之前的客源流失......”
杨乐夭见司马荇不吭声,心中有数,自己怕是猜对了,以他现在的身份地位来说,不该如此缩手缩脚,只因玉竹轩在他心中占有了重要地位,他才如此害怕改变带来的危害。
她继续道,“你不妨趁这次机会试试,娇花会不但是一场世家贵公子的比拼,届时也是平民子弟抛头露面的唯一机会,那些商家子还是很有消费潜力的!”
“你需要多少?”没理会她的挤眉弄眼,司马荇直接开口问道。
“啊!”杨乐夭一时短路,半响才理解他的意思,高兴道,“你这是同意了!”
见对方一脸看智障的表情,杨乐夭也没在意,凑上前去,伸出一根手指,轻声说道,“十万两!”
“这个简单!”十万两对他而言不过是九牛一毛,只是他有点不明白,“十万两这京中很多人都能拿的出来,你为何选我!”
“嘿嘿,还不是我俩感情好吗!”杨乐夭猥琐的笑了笑,继续道,“而且你有官商背景,跟你合作,会更顺利!”
“顺利,你还有其他后续条件?”司马荇听出话外之音。
“也不算,只是,这次娇花会我想设立前三甲的奖品,而这奖品,我想玉竹轩赞助一下!”
“怎么说?”司马荇一时没明白。
“公子哥儿们平日呼风唤雨,什么得不到,我这次索性就让他们得个新鲜,他们既能报名娇花会,琴棋书画自然不在话下,若是许了他们自己画未来的凤冠图样,由玉竹轩的鬼手师傅亲自打造,想必噱头十足!”
“你知道鬼手?”司马荇蹙眉问道。
鬼手的手艺千金难求,很多人为了得她一件作品,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世人皆在找鬼手,却很少有人知道鬼手在玉竹轩。
杨乐夭嘿嘿傻笑,回道,“这些日子没找着你,稍稍打听了下!”
司马荇依旧没理会她的解释,皱眉沉思,半响问道,“这些不该是礼部的事儿吗,你管的可够宽的!”
“哪里哪里,花满楼是为娇花会服务的,我自然要多想多做,保证娇花会的完美举行!”
“我心中有数了,离娇花会竞选还早,详细的以后再说,我肚子饿了,你陪我用餐?”
虽是问句,但司马荇也没待她回答,自顾吩咐阿明下去准备,杨乐夭撇了撇嘴,没开口。
毕竟有求于人,杨乐夭还是识时务的。
就是她有点担心崔菲菲那厮回工地继续作妖,冯如意招架不了。
她忍了半天,还是抵制不了好奇心,问了崔菲菲的事,毕竟那厮在荇园外表现出的紧张恐惧不像作假,奈何司马荇完全不记得生命中有这么个人,杨乐夭只能汗颜。
迅速用完餐,杨乐夭起身告辞,司马荇点头,让人送她离开,转头吩咐阿明将带给十王的东西收拾出来,明日过去拜访。
刚走到门边的杨乐夭火速退了回来,小心翼翼的问道,“你明日要去十王府?”
司马荇神色自如的回道,“这次去南边儿办事,王爷让带了些东西回来......”
“带我,带我去!”杨乐夭精神亢奋的打断司马荇的话,皇天不负有心人,总算等到进十王府的办法。
“夭夭,我虽不在京中,也听说了王爷与你之事,你这......”司马荇一副为难的表情。
“求你了,带我去吧!”杨乐夭上去摇了摇司马荇手臂,撒娇道,“我可以装成你的小厮,你带我进去吧,十王爷若是听了我的解释,必不会为难你的......”
司马荇仍是为难表情,但面对杨乐夭少有的娇嗔模样,又十分受用,良久,方开口道,“那委屈你了!”
“不委屈,不委屈!”
杨乐夭千恩万谢,又磨蹭了半天,最终约定好时间,离去时已落日西斜。
连夜赶路,又劳累了一天,阿明服侍着司马荇睡下,见他眉梢带喜,便多嘴了一句,“主子,您说侯爷知不知道翡翠坊是辛公子的?”
已经半睡状态的司马荇突然眼神锐利的看向阿明,阿明心中一紧,忙的低头认错,“是奴才多嘴了!”
司马荇没理睬他,挥手让他退下,然睡意全无,只能望着帐顶发呆。
阿明说的岂不是他心中所想,若是知道翡翠坊是辛玉郎的,她只怕自己倒贴,也绝不让任何人有机会对抗翡翠坊吧。
此次亲去南方,哪里就真是迫不得已,不过是想放逐一下,冷淡对她的追逐之心,可收到管家之信,知她寻他,他立马放下一切,快马赶回。
路上几次欲停下脚步,都未能成功,他第一次有了归心似箭的感受。
这次是她来招他的,就怪不得他了,他尝试了放手,走了那么远,可还是失败了,那,放不了手,就势必要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