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程熠跟副导演交代完片场的事情之后,就火急火燎地走出片场外,给简宁发微信——

程熠:在哪儿呢?

简宁看着桌子对面一脸慈母笑的爸爸妈妈——

简宁:跟爸爸妈妈一起吃饭呢。

程熠:定位发我,我要请令尊令堂吃饭。

简宁再转头看看身边生疏的就像桌上三文鱼鱼生一样的相亲对象——

简宁:谢谢,下次的吧。

程熠心里本来就着急,这下简宁再推辞,让他想到万一简宁跟相亲对象看对眼了怎么办?

程熠:你爸爸妈妈平时都要上班,下次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能再来探班。我要抓紧机会,好好感谢他们生出来一个如此有艺术天赋的女演员。

简宁被他逗笑了,开始犹豫起来要不要给他发定位。

过了快一分钟,程熠还没收到回复,心里越发的着急,仿佛他晚去一秒,简宁就要跟相亲对象多亲近一分。

程熠:快点!

简宁被他催促的语气惹得不快。

简宁:就不告诉你。

程熠发完就后悔了,但没等撤回,简宁已经回复自己了。他挠了挠头皮,继续按手机。

程熠:别闹。

一句“别闹”说得像他们俩是打情骂俏一样。

程熠这种不经意间无可奈何的宠溺,让简宁心头一烫、脑子一乱,索性把手机塞包里,假装看不见。

程熠见简宁一直不回复自己,眉头拧得都能打结了。

林纭从远处看到程熠和李遥,上来打招呼。

林纭:“程熠哥、李制片,你们要出去呀?”

李遥听到林纭对程熠的称呼,剑眉一挑,看向程熠。

程熠看林纭的眼神与常人无异,“看到简宁了吗?”

林纭听他又是提到简宁,眼中的一望一闪而过,低头想了想,再抬起头,一脸人畜无害地说:“我刚从外面回来,遇到宁宁姐跟她父母还有一个斯斯文文的帅哥一起去和缘日料店了。”

程熠一听到“帅哥”两个字,眼睛都红了,匆匆道了声谢谢,就奔着日料店去了。

李遥没着急走,笑呵呵地问:“你怎么不管我叫李遥哥呀?”

林纭眼睛一转,“我跟程熠哥从小就认识,我小时候就这么叫他的。”

李遥似信非信地“哦”了一声。

**

日料店的包间里,气氛有点尴尬。

简宁的父母显然以前没给人介绍过对象,不然也不会把初次见面的地点定在环境这么清净的地方。本来从不相识的男女面对面就容易害羞,周围要是热闹点,他们也能放松点,现在……

简宁看着桌子上垫着鱼生的冰碎,觉得周遭的氛围就跟那些冰碎一样,又冰又碎。

简宁的父母相视一眼,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种场面。

正当包间里吹着冷风时,有人敲了敲门。

门一打开,众人朝门口一看,是大冰山程熠和他身后笑着挥手打招呼的李遥。

简宁满脸诧异,“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程熠没有回答她,下巴微抬,眼神冰冷地看着她旁边的相亲男。

那人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穿着蓝格子衬衫,看到程熠的出现,眼睛先是一亮,很快又恢复如常。

程熠对简宁的父母自我介绍道:“叔叔阿姨好,我是简宁这部戏的导演程熠。”

“我是制片人李遥。”

简宁的父母见到女儿的领导,忙请他们俩入座。

程熠和李遥一左一右坐到了简宁父母的两边,程熠左边是简宁,他不满地看了简宁一眼,转头客客气气给简爸爸倒酒。

其实程熠不用自我介绍,在座的也都知道他是谁。

简宁的父母本来见到他还有些紧张,但他态度有礼又恭敬,还把简宁还夸了一遍,听得简宁都忍不住侧目,她的父母也逐渐放松下来。

人一多就热闹了,包间里的气氛也不尴尬了。

李遥最是能活跃气氛的能手,他坐在简妈妈的身旁,一直说她年轻漂亮,坚持管她叫姐姐,把简妈妈哄得一直掩嘴笑。

程熠观察了一会儿,简宁和她的相亲对象并排坐着,但各自都努力往桌边挪,中间空着的地方就连人高马大的他坐过去都没问题。这让他的心情感到舒适,转头专攻自己未来岳父,努力打下好感基础。

简爸爸杯酒下肚,话匣子就打开了。

他拉着程熠说:“宁宁说要当演员,我跟她妈虽然一开始都不看好,但想着只要她喜欢就行,没想到女儿还真争气。这都给感谢程导当初慧眼识珠,又继续给我们家宁宁机会呀!”

程熠跟简爸爸碰了一下杯,“也是简宁成全了我,她上部戏演得好,给电影加分不少,我们才能拿到奖。”

简爸爸听完心里美滋滋,但突然想到了什么,又叹了口气,“我跟她妈现在到时不担心她的工作了,但现在愁她的个人问题。你说她都老大不小的了,连个男朋友都没谈过。我们怕她跟以前那些女明星一样,四五十岁才结婚,或者一辈子都没结婚,该怎么办呀!”

程熠看着简爸爸愁眉苦脸的样子心想:不会的,有我呢。

一想到简宁对事业的执着,程熠就觉得头疼。刚好她父母都在这儿,他就想着跟他们聊聊这个问题,要是他们跟自己想法能一样,家里人说的话或许她更能听进去一些。

“我们这行忙起来就跟特种部队一样,到了剧组就像是出任务,短则一个月长则大半年都得在剧组里待着,根本顾不上家里。婚姻中的角色是需要互补的,如果一方工作太忙,另一方能多些照顾家庭才好。”

简爸爸当即一拍桌子,“程导!咱俩想法一样呀!”

程熠一听,心想真顺利呀。

接着简爸爸下巴朝相亲对象一抬,凑近程熠小声说:“小胡是我同事的儿子,现在在A大当大学老师,比宁宁大两岁,工作稳定假期多,人品也不错。他跟宁宁要是能在一块,宁宁主外,他主内,你说这么一互补,多好呀!”

程熠脸都绿了,万万没想到这个问题能转到这个方向来。更糟糕的是,他一眼没照顾到,简宁和相亲对象竟然已经聊起来了……

胡安见到大导演和大明星,没想一般人似的激动,他始终保持着温文尔雅的笑容。

简宁渡过了一开始的尴尬期,再加上有李遥缓和气氛,如今她面对胡安也自在多了。

胡安见她淡淡地皱着眉头的样子终于消失了,才搭话道:“简小姐,平时拍戏累吗?”

简宁笑着摇摇头,“上部戏比较辛苦,这部戏还好。”她想起上部戏程熠累到晕倒,又补充了一句:“导演最累。”

胡安见简宁提到程熠时,眼神变得很温柔。他朝程熠看了一眼,收到了程熠冷冰冰的眼神,仿佛自己是个横刀夺爱的小三。他躲开了程熠的眼神,低头喝了口温茶。

程熠像是不经意地问了简宁一句:“咱们明早第一场戏是不是得四点半到片场?”

简宁点点头,“嗯,明早要拍日出戏嘛。”

他问自己这个干吗?身为导演怎么会不知道,何况他还是个恨不得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的工作狂。

胡安低头看着茶杯里透彻的茶水,知道程熠是什么意思了。

“那么早啊?”简妈妈心疼地看着女儿,“宁宁,那你等会早点回剧组,今晚早点休息吧。”

她跟简爸爸本来还打算让简宁和胡安吃完饭之后,再单独去逛逛呢。

吃完饭之后,程熠对李遥说:“你送叔叔阿姨和胡先生回去,我跟简宁先回剧组,还得再对对剧本。”

简宁狐疑地看了程熠一眼。

李遥会心一笑,爽快答应。

临别前,简宁父母感谢程熠请他们吃饭,程熠也笑着说:“你们难得来一回A市,我跟简宁却都要拍戏,这些天就让李遥陪你们到处转一转吧。下次叔叔阿姨再来,请务必提前告诉我,我肯定把时间腾出来亲自做陪。”

简宁的父母感叹着自家女儿命真好,遇上了这么好的领导。

李遥路过他身边的时候,悄咪咪地说:“放心吧,我这几天绝对能树立起你万年难得一见的好女婿形象。”

程熠拍拍他胳膊,“谢了。”

简宁上车后还在问:“明早的戏不都是我一个人的镜头加后期旁白吗?还对什么。”

程熠不自在地咳了一声,看着前方说:“再斟酌旁白用词。”

简宁挑了他一眼,心想那你自己改不就行了吗?

叮咚一声,简宁微信想起。

她拿起一看,是胡安发来的消息——

胡安:程导看起来很紧张你的样子,珍惜眼前人吧。

简宁心中一动。

程熠从后视镜见到简宁的微妙神情,心里悬着,“谁呀?”

简宁一边低头按手机一边跟程熠说:“胡安。”

程熠像是将军听到我方军队莫名其妙的大败了一样,激动道:“你们还加了微信!”

“是呀,”简宁说话的语气就像在说我今天早上吃的豆浆油条,“刚见面的时候,我爸妈让加的。”

程熠深深地深呼吸,紧紧握住方向盘。他想让简宁把胡安删了,但他有什么立场让她这么做呢。

简宁从后视镜上,看到他快要喷火的眼神,嘴角翘起,又马上压了下去,装作不明所以的问:“你干嘛这么生气?”

“还不是怕你看上别人。”

程熠根本不想跟她玩虚的。

简宁若有所思,心想要不要再给他一次机会呢?她试探性地反将了一句:“我们俩没可能的,您还是别气了,犯不上。”

要是言情小说的男主,这个时候应该会说:我真的爱你,没有什么障碍,是我对你的爱跨越不过去的,请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好好爱你吧。

但程熠却在想:跟我没可能,跟那小子就有可能了吗?

他心里乱糟糟的,“你怎么知道我不会成为你的挚爱?”

原来他打的是这个主意!

简宁不屑地“哼”了一声。

算了,不给他机会了。

**

第二天下午,林纭拍完自己的戏份之后,趁程熠有空,过来搭话道:“程熠哥,你昨天找到宁宁姐了吗?”

“找到了,谢谢你。”程熠对她的态度依然有礼而淡漠。

林纭不在乎,微微一笑,“你喜欢宁宁姐?”

程熠回头看她,皱眉道:“这么明显吗?”

这样对剧组工作会有影响吧。

林纭摇摇头,“没有,我没听到别人说起过,只是见你总提起宁宁姐,才会这么问的。”

程熠“嗯”了一声,不想跟她继续说这个话题。

林纭今天喷了一道闻起来特别温柔性感的香水,她靠近程熠一步,“宁宁姐对事业是有野心的,也清高。应该不好追吧?你别看我年纪小,但我一直是朋友们的恋爱顾问,你要是遇到什么瓶颈,可以我帮你出主意哦。”

程熠心想:我一个大男人还用得着你帮我出主意?

他看都没看林纭一眼,“你还是先去背台词吧。”

林纭撇撇嘴,还想争取一下当程熠的“爱情顾问”,就见远处大影帝走过来了。影帝似乎找程熠有事,林纭不好打扰他们就走了。

她走远之后,又回头看了程熠一眼。

别着急,总有机会的。

《月色动人》的男主角是逐影花了重金,程熠亲自游说了好久,才好不容易请到的大影帝,梁振轩。

梁振轩年近四十,但保养得好,看着也就三十出头,正是成熟男人最有魅力的样子。

他走过来,语重心长地跟程熠说:“简宁戏很好,技巧和节奏都对,演平常的戏没什么问题。但现在拍的是感情戏中的重头戏,她光有技巧不行。她要是演不出来爱的感觉,那将会是这部戏的一大败笔。”

程熠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他皱着眉头,双手插兜:“梁哥,您教教她呢。”

梁振轩摇摇头,“教过了,没用。她不是不会演戏,是没有爱的感觉。我看,还是你去给她讲讲戏吧。”

他着重强调了“你”字。

程熠摸摸鼻子,心想剧组其他人真的没看出来他喜欢简宁吗?

重拍了好几条之后,简宁很沮丧。

梁振轩上一秒还对她满眼爱意,导演一喊cut之后,他下一秒就满眼无奈了。

简宁见梁振轩跟程熠说完话之后,走到后面跟他太太坐一会儿。他看着太太的眼神,就是刚在入戏时看着自己的眼神。

简宁低着头,鞋尖蹭着地面,不知道该怎么演才好。

简宁是女主角,这又是部大女主的电影,她的状态不对,整部戏都拍不了。

程熠担心地看着她,低头想了想,跟周围的人说:“明天放一天假,大家好好休息。”

周围的人拍手欢呼。

摄影师对灯光师说:“这人工、器材、场地都是钱,剧组停工一天,至少就得多花三四十万,小程导真是财大气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