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问这个干什么？”顾逞奇怪地扫了一眼梁助理。
梁助理这个人虽然在嘴里嫌弃自己麻烦的要求, 但还是非常耐心地照顾到一切的要求，像个老妈子一样忙前忙后把事情做好。
所以梁助理知道顾逞有重度洁癖的情况下，从来不会轻易去陌生的店里买吃的，而是选择固定常去的几家店,
比如“崇仁坊”大门出去, 左拐八百米就能望见的广府茶餐厅, 再比如右拐五百米开的另一家日式料理店。
嗯, 他已经形成了打包定式, 基本上没有可能再去新的店铺。
“允许你看看评论, 大家对你带小孩儿的反响非常激烈。”梁助理兴奋地说, “不如来一次VLOG之行怎么样？”
顾逞接过手机看了看。
【啊啊啊顾影帝带小团子系列又来了, 他说那句“小孩儿, 别跟着我了”好傲啊！可是又莫名带着点“虽然我挺烦你在我后面吵我工作, 但我还是允许你这样干了”的宠溺！是我滤镜太厚了还是真实存在的？】
【姐妹去掉滤镜太厚选项，我和你看法一样, 呜呜呜请逞哥好好宠小团子，仿佛已经看见未来逞哥带儿子的画面（？沧桑点烟）】
【只有我好奇小团子说的去吃什么吗？他好像很喜欢那家店, 上一次也是, 给他买了一个看起来很好吃的小点心。难道是同一家？】
【对啊我早就想问了，但是小助理并不回我，逞哥周围也没有能透露的？呜呜呜我翘首以盼。】
【害，可能是怕泄露现在的住址吧，毕竟逞哥刚出道那会儿就有很恐怖的私生粉。】
【啊对！提起逞哥差点吃小针吃玻璃渣的事情，我就觉得太可怕惹！算了还是不要问了吧，等小助理确定了可以告诉我们的时候，他就肯定会说的，毕竟小助理这么宠爱我们哈哈哈。】
顾逞顿时想到某间备受期待, 但其实非常破烂的店：“……”
“算了。”他断然拒绝了，“别去打扰人家。”
这样子的店放上网，不仅可能不会涨粉，反而要给店长带去麻烦。黑粉的大胆歹毒他也不是没见识过，张口就能编，随时能找茬，见小店看着很好欺负，会不会干出举报、砸店的事情来也未可知。
顾逞觉得自己的担忧是很有道理的。
“没事的逞哥。”梁助理以为顾逞拒绝是因为不想带小团子，继续苦口婆心地劝解，“最多拍个二十分钟？十五分钟？你看看你的粉丝多想看近况啊，都叫着再来一些。你不上综艺也就算了，不参加访谈节目也就算了，粉丝的这点儿心愿你还不能满足吗？”
梁助理不愧是个两头跑的老妈子，一边心疼顾逞一边心疼粉丝，一颗心都快疼不过来了。
“这件事暂时不谈。”顾逞实在是不能想象那副画面，更加坚决地拒绝，皱眉摆手，“我要默戏，你可以闭嘴了。”
“……”
梁助理觉得自己满心向逞那一片丹心喂了狗。
好吧，你可真是个大牌，你不肯说，那我自己去问，呵呵呵！
不久他就用一颗水果糖，成功从刘念嘴里套到了想要的信息，虽然刘念还不认识几个大字，更不知道具体怎么去，但他告诉了梁助理，“爸爸也知道”。
问过刘彦，梁助理就顺利拿到了信息，喜滋滋地拿着地址信息，趁着大家继续开拍的空档，准备到店一探究竟。
-
接连出完几个大单子，娄甯抬手活动了一下。
新品是川味主场，并且推出辣油辣酱并新增[加辣/不加辣]的选项，意外地大受欢迎，影视城汇集的人口天南海北，嗜好重口味的消费顾客众多，热度不仅持续几天不减，反而蹭蹭地长，外卖群的反馈更加热闹了。
[天哪我下单说“辣不死我不给钱”，老板真的使劲放辣酱，估计是店里自己熬的，辣椒浓度太高了真的辣到我飞起……我错了老板，下次再也不敢了！]
[喜欢麻辣/香辣的不要小看这家店，找不到合心意的麻辣烫，抱着试一试的想法点了，结果又香又辣，你们能懂吗，就是汤底很辣却浓醇好喝，所以我最后吸着鼻子喝完的。]
[老板实在是狠辣无比，辣得我反手就是一个五分好评。]
[老板，你做不做桃宝店，或者咸鱼铺子，能不能出个辣椒酱链接，我太喜欢了，平时偷懒简直可以辣椒酱就着米饭吃饱，想下手一整瓶hhhh。]
[！！前面提的是个好建议，老板考虑一下单卖？]
[？然后就变成麦干妈，继而风靡全国，走向国际市场……]
[神特么麦干妈，是不是想笑死我哈哈哈哈哈！]
销量太好，连后厨作战经验丰富的娄甯都有些吃不消了，还说要扩大规模呢，看来换了店址后还得找几个帮手才能忙得过来。
这两天是周末，吴姐和她约了关店去看店址，娄甯看了看时间，再做新的也来不及了，干脆给林闩放假，他从上班以来也差不多一星期没有休息过了，关了店门，截止外卖群、外卖店的接单。
外卖店还好，平时不到饭点去点开都不知道关门了，但群里就立刻冒出来一群嗷嗷叫的买家。
[啊啊啊为什么刚推出新品就要关门，什么事这么着急？我还想着下午继续点呢，老板难道你是欲擒故纵吗QAQ]
[我刚才说我就是饿死跳下去都不会再吃加辣一口那是假的！老板我错了，你继续啊不要停！]
[一群小傻瓜，你们以为自己在老板心目中是什么地位？老板：其实哪有什么要事，其实单纯就是我不care。]
[我太难了，这几天群里都满员，老板也没有开新群，好不容易蹲到位置进了群，结果老板告诉我要休息？]
[哈哈哈前面的确实惨，不过既然你都等了那么多天，再等两天也不要紧啦。/呲牙]
[……]
任凭群里刷得再热闹，老板她人都已经在挽着吴姐的手，往更靠中心的商圈前进了。
吴姐是个不做就不做，要做就马上做的性子，平时在小地方这里节俭那里抠索，一到了用大钱的地方却一点也不含糊，颇有几分气概。她和老公当天就商量好了，要跟娄甯一起看铺子，遇到好的一起租下来。
吴哥反而更谨慎些，处于观望的态度，吴姐却不理会他，自顾自地告诉娄甯：“我都打听过了，学做奶茶根本不费什么力气，像我一向手脚勤快的人，加油练上两天，不多时就能上手。至于糖水么更是我老本行了。”
“像我自学饮品可又不是加盟连锁的，就要开在靠中心的地段，让边走边玩的游客看到了能马上买上一杯，开在尾巷怎么行？人家哪有那个耐心找来？总之我就决定了，这离过年没几天了，来年开春前就要确定下来，加紧装修，争取一过完年就用上新铺子。”
她说风就是雨的样子让娄甯有些哭笑不得，但自己和吴姐的想法不谋而合，于是点点头。
-
娄甯关店的时机实在有点不对，梁助理默默无言地盯着残破的小馆子，灰蒙蒙的“麦香馆”三个字确实挂在招牌上，他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顾逞不让拍摄——就这，拍出来不是在帮人家宣传也不会给顾逞刷好感，说不定还会哗哗掉粉。
逞哥……不是爱干净吗，会光顾这样的小店？他抽什么风？梁助理托着下巴越看越觉得眼熟，不对啊，这家店他好像在哪里见过的，只是怎么也想不起来到底在哪。
最重要的是他为什么会有印象自己见过……？
虽然搞不明白，但眼下也不重要了，毕竟小店这个装修出镜实在不够美观，梁助理叹息一声放弃了拍VIOG的想法。
梁助理走后没多久，姜娜呆呆地立在店前看着挂出【关门中】的牌子。
离开麦香馆后，他们三人都还没打上回学校的出租车就吵得不可开交了，莫晓雯发了张雷的脾气，骂他重色轻友见色起意，又连带着迁怒到顺着张雷说话的姜娜身上，之后就扬长而去。
剩下张雷和她两个人也很尴尬。
回到学校，张雷当天就开工，熬夜剪视频做动图、撰写推文。平时都是三个人合作完成的，这次他却大有自作主张的意思。
姜娜不由有些吃惊，人家店长跟他们闹得这么不愉快，他怎么还好意思写这一期的专题？但张雷却坚持说这是机会，只要他们的推文能给店里带去更多的顾客，老板自然就懂了。
“……算了，你想弄就弄吧。”
姜娜心烦意乱，莫晓雯跟她冷战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呢。
屋漏偏逢连夜雨，没几天母亲又打来电话，扯了好久扯到了相亲的事情上。说是个三十出头的小领导，姜娜很委屈，没给面子地挂了电话。她才二十一岁呢！家里人到底在想什么？
姜娜读的是哲学专业，出了名没有钱途，除了继续读书考研没别的出路，所以她把运营公众号能赚钱的事情告诉家里，希冀着能靠这个让家里消停消停，放弃敦促她去相亲的想法。
但家里父母显然没当回事，说起来，这已经不是父母第一次轻视冷待姜娜了，他们总是很偏爱家里大姐。
当年大姐没考上重本，哭闹着说不想重读了，他们多年的积蓄说拿就拿出来，送她出国读洋书。而姜娜连上大学用的二手电脑，都是自己在奶茶店兼职两个月赚回来的。
她的生活里全是狗血。只有美食不会偏宠任何人，能给人带来高兴。所以失恋一个蛋糕，生气一顿火锅，不如意一杯奶茶，都是有道理的。不管心情怎么不好，吃到了好吃的，就总能好转起来。
姜娜为数不多的快乐就是吃吃吃了。
那天娄甯忽然地叫住自己，她吓了一跳，以为老板没忍住想骂人，结果娄甯只是说了一句，“欢迎再来。”
……说好的欢迎再来呢？
姜娜呆立在关得死死的店门前，冬天的寒风刮过，那阵风是干冷刺骨的，本来已经自我排解过的心情又控制不住地低落下去。
她使劲咬咬唇，鼻尖强烈的酸涩忍不住冒出来。
“——这位顾客小姐？”
“……”姜娜愣住。
“顾客小姐。”娄甯又叫了一声，她看姜娜呆呆立在店门前，一副就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哪怕前几天那几个人来店里做的事情并不算客气，她也不好摆出冷脸来凶人家小姑娘。
姜娜吓了一跳，就在她觉得自己已经被全世界嫌弃的时候，老板居然出现了。旋即想到自己前几天干了什么，又低下头，不敢看从面容到着装都简单干净的娄甯，涨红着脸问了一句：“老板今天歇业了吗？”
“嗯，是的。”娄甯说，“我要回家了。”
“……”这不是刚到店吗？怎么又要走？姜娜想，肯定是因为自己做错了事，人家不待见她了，只是客气地没有撕破脸皮而已，“哦……”
“所以，你可以稍微让一下吗？我要进门了。”娄甯忽然笑了，一张恬静温柔的脸露出两个深深的酒窝，姜娜呆愣了一秒，想到四个字“人淡如菊”。
不过她的注意力马上转移到了娄甯说的话上，脸上失落惭愧羞耻的复杂表情终于裂开一条缝，“你意思是，你的家——就在这儿？！”
“猜对了。”娄甯语气温和地拍拍姜娜的肩，“奖励顾客小姐一碗面。”
“……”
等姜娜回过神来，人已经坐在了干干净净的木椅上，等着娄甯给她下面条，内心说不出来的复杂感受。
娄甯倒是没有想得那么多，她本来也是要给自己准备晚饭的，就顺手多做一份吧。不过人家小姑娘似乎是大老远又跑过来自己这儿，想必是真心喜欢的，也不好让她饿着肚子走。
盛好加了两个荷包蛋和一小撮青菜的珍珠面，娄甯端给姜娜，“吃吧。”
珍珠面洁白而光滑，在清亮而诱人的汤底中柔软地卧着，两个嫩乎乎的溏心蛋卧在上面，还有一小把绿油油的清焯菜心沿着碗边躺好。
尽管看着非常家常，却热气腾腾，充满了人间烟火味儿，在冬日的傍晚里就显得尤为动人。
“……谢谢。”姜娜喉咙间有些干涩，默默挤出两个字，低着头不敢看娄甯，好一会儿才动筷。
不管娄甯屑不屑于要，她等会儿都得扫码转个钱到店铺里……哪有脸皮白吃呢？
珍珠面入口的第一感觉就是鲜，吸饱了鸡汤的鲜，而后是亨调酒的醇。姜娜其实并不是很喜欢鸡酒的味道，但这个酒的分量下得非常微妙，只是让人能够察觉，却不会过分地喧宾夺主。
吃完一口口感独特的烩面，再喝一口还热着的汤，能够感受到汤汁顺着食道一直滑入胃里，浑身只剩熨帖，冬日里的一碗热汤面，来得及时妥当。
也许妈妈都忘了吧，今天其实是姜娜的二十一岁生日。她求的不多，不需要十二寸的蛋糕，也不要海鲜盛宴、满汉全席，家里人都在本市，能送来一碗简简单单的长寿面也好。
吃着吃着，眼泪一颗颗地掉在了碗里，姜娜头埋得越来越低，不敢被人发现。
父母早就不把她当小孩子了，已经开始物色条件过得去的相亲对象，毕竟，“越年轻越好嫁。”临近毕业，她一事无成，不知道除了做公众号还能有什么成绩，可要靠着公众号挣钱就像是一场赌博，能维持几年呢？
“你的面馆是继承家里的吗？”吃完面，姜娜艰难地开口问，应该是家里本身做这个的吧，不然怎么会想到做这个？
“不是的，是自己开的。”娄甯答。
“……这样啊。”姜娜心猛地一跳，过了一会儿才说：“你真有勇气。”
娄甯笑笑。是啊，提起这个，她也很佩服原主，真是个毅力惊人，行动力更惊人的姑娘。
虽说娄甯如此想着原主，但若娄甯的师傅在，他怕是更要称赞娄甯的专心坚毅。
三四岁大的孩子，不知道哪来的毅力和专注，守灶台这种枯燥疲惫的活儿也能接得住，正式拜师后更是吃得苦头，那双胳膊手腕像是有永远用不完的力气……
从麦香馆出来以后，姜娜怔怔地望着黑下来的天。一轮清冷的月亮黯淡地挂在高空，尾巷狭窄而冷清，身后的小店透出昏黄的灯光，显得尤为温暖。
娄甯她一个人开店一个人住，在这样荒凉黑暗的地方，就不会感到害怕吗？可姜娜从她的脸上，只看到了对待食物和客人的虔诚。
姜娜听她说是只是因为喜欢，所以从无到有，先是学了面点烹饪，之后才拿着一笔本金，开启了小店的投资和营业。
对比从头开始的娄甯，姜娜目前其实已经有了不错的基础。
她能运营起一个三四万粉丝的公众号，虽然其中有运气的成分，再来一次未必能够做到。但她可以继续往这方面进修，哪怕是跨专业考传媒从头学起也不是天方夜谭，再一边用业余时间实践……
那一瞬间的勇气，让牢牢套住姜娜的窒息感松弛了不少——对了，她不需要相亲，也不需要马上面对惨淡的就业形势，也能找到一条出路。
再晚，就要赶不上回市中心的地铁了。
打扮精致的女孩长吁一气，快步离开。
-
娄甯打开【锦鲤小厨】APP，打算看看有没有更新关于将军的消息，屏幕上忽然连续蹦出两条信息。
【叮！恭喜小厨完成任务，将化解店铺的名誉危机，小店知名度又进一步！请继续加油~】
【意外收获：紧追自媒体步伐、具有出色推文策划能力的合作伙伴一位，请小厨尽情发挥想象力，好好运用哦！】
这个合作伙伴百分百就是指姜娜了，这对于娄甯来说确实是意外之喜，毕竟她并没有做什么，只是煮了一碗面、唠叨了一会儿——
所以是什么改变了姜娜的心意？要知道姜娜又不是穷得吃不起一碗面，不像自己追在师傅后头哭求一个馒头，她大可以去别的店。
漂亮的杏仁眼浮起疑惑，娄甯慢吞吞地意识到，她和现在的同龄人思维，果然有点不太一样。
……果然是有代沟了吗？
可是她穿来也才二十出头呀，别说放到这个时代，就是在前世大多数的商贾之女在这个岁数还没——算了。
她暂时是不需要考虑嫁人之事的。
至于怎么运用需要自己想。
姜娜他们的公众号推荐对娄甯来说是可有可无，毕竟店里现在每天都能售罄，尤其是在另外两个人态度太过优越的情况下，娄甯是宽和但不是傻子，心中自然而然地不喜。
——偏不要你们参与其中，我的店我来守护。
真正需要用到姜娜的地方还在后头，虽然模模糊糊，不过娄甯已经有了一个隐约成型的想法。
是夜，娄甯睡得不□□稳，她做了个梦。
梦里回忆起前世一件小事情，是受不了师傅“偏心对待”的小学徒心高气傲地离开了，之后转身一变就成了一位富商的小妾，还跟着富商来过酒楼。
她见了受掌柜吩咐出来待客的娄甯，一脸的得意洋洋，富商吃了一道她亲手创制的新奇面食后啧啧称奇，那昔日同门、今日小妾吓了一跳，借口头疼脑胀带着富商离开，临走前，还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后来娄甯便没有再见过那小妾。
听师傅提起过一句，那人因为险中求贵私自怀了孩子，似乎是被别的妾室排挤死了。她听了难受了一阵，紧接着又忙于后厨中事，渐渐地也就忘了。
隔日醒来的娄甯有点懵，怎么好端端地梦回前世的事情了，她本来都不记得了的。
不过今日早晨似乎很冷，娄甯窝在被窝里难得地不想起床，被子卷成一团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坐起来。
“阿嚏！”竟然就打了个喷嚏。
“……”娄甯摸摸微微发红的鼻尖，麻着脸飞快穿上披上厚厚的长款羽绒服，蹑手蹑脚地下了楼。
拉开帘子的那一瞬间，娄甯怔住。
下雪了。
……
新的一天又是元气满满，外卖群尤其热闹——
[啊啊啊大家！下雪啦！快要过年的氛围终于有啦！[酒店门口雪景图][阿姨噘嘴扫雪图][]阿姨“地铁老爷爷看手机”表情看镜头图]]
[哈哈哈哈你要被扫雪阿姨打！]
[嘿嘿提前祝老板新的一年瑞雪丰年哦！顺便@店主，今天开门麦吃的吗？（暗示性很强，非常强）]
[？？？神特么“麦吗”哈哈哈笑死我了，我也要问，老板你说你要不要开门麦吧！我的微信钱包已经准备好午饭、晚饭的小钱钱了！]
[卧槽大家都起这么早啊？我为了防止开店不知道，没屏蔽外卖群消息结果被你们震醒？]
[+10086，震醒的我睡不着了。]
[下雪了，别睡了起来看！]
[你们看吧，我就看看照片好了（我回家啦），不舍得退群才一直留着的，过几天人快满了就退哈哈哈。]
[……]
外卖群堪堪建起来十多天，买家之间既有固定的顾客，又有随着游客变动而不断流动，一场大雪，此时却热闹得像是网聊了很久的好友。
漫天飞雪。
娄甯双手合上，闭眼，心中虔诚默念：
师傅，徒弟有愧重活一次，也有幸还恩人一债，您老人家如今在哪儿呢？
无论如何，您要健康安好。
再睁眼，一个身着漆黑风衣的高大男人，披风戴雪，自狭长尾巷而来。
他的步伐很稳，一步一步。
靠近了她所在的方向。
娄甯心脏猛地一跳，喉咙立即发紧。正欲叫出声来，忽然目光落到男人身旁，一个不及腿高的圆乎乎小团子上。
小团子高高地蹦了一下。
清晨的微光洒下来，刚好照亮男人神色颇不耐烦的峻脸，却又出奇牢固地，牵紧裹着厚厚羽绒的小团子，好让他在深一步、浅一步的湿滑雪地中稳稳前进。
将军……和孩子呀。
原本的欣喜迅速消散，娄甯下颌一绷，酸涩地垂下了头。
前一世，将军是遥遥不可及的存在。娄甯从见到他第一眼开始就知道的。
他是十九岁出征击败边境三方侵略的武将奇才，是边陲之境人人敬畏的神话，回来便擢升一品，成为举国上下威名赫赫的存在。
第一回 在酒楼“见”到将军时，娄甯紧张得指尖都在发颤，眼神不知道往哪儿摆，安静垂首将近一刻钟都没敢瞄将军一眼。
她低垂的眼睫之间，被框住的一方视角，一只骨节分明、白皙修长的手闯入，捻起一块糕点后又消失。有些发愣，将军的手怎么生得这么好看？上战场的武将是这样的手？
“嗯，好吃。”浑亮得像金秋朝阳一样的声音响起，给出最朴实而直接的评价。
将军的声音原来是这个样子的。能率军杀敌的战神，不应该是声如洪钟的吗？但他的真声不仅不粗野，反而还很是阳光酣畅。
那份令人安心的厚度和质感，极符合边陲守护神的身份。
她终于忍不住抬头，悄悄窥视了一眼将军的真容，却直直对上一双明亮慑人的眼睛。
于是便移不开眼睛，朗目星眉，唇红齿白。既没有刀疤、也没有胡子拉碴——
成日待在后厨，只听过将军官方威名的娄甯傻眼了，她完全不知道，在坊间到底有多少少女春心，议论着将军的绝色容颜。
没等她移开目光，那双眼睛含着笑弯起来，“你终于肯看我一眼了，我以为你厌恶我呢。”
“……”不是，深受百姓爱戴的将军怎么会有产生这种误解？她并不惧怕达官贵人，但她敬畏将军。
但将军这一打岔成功把娄甯心里的惧怕驱散了不少，后来几次接触，将军也是此般爽朗直率，娄甯渐渐放开了胆子，直到横祸飞来。
想到这里，娄甯瞬间从前世的回忆中挣扎出来，倏而打了个冷战。
-
顾逞牵着小团子，到达刘念心心念念的小馆子，他远远看到娄甯拉起门帘开了锁，暗暗松了口气。
一夜气温骤降，一地积雪，不仅进货不便，流量也冷清，他不确定老板会不会推迟开店。
刘念锲而不舍地跟着他转了半天，他再无情，也不好意思任由一只秃了头又傻乎乎的小胖子，让人喘着气，一圈又一圈地跟着自己满片场跑。
刘导也并不过来带儿子，笑呵呵地看笑话看到底，顾逞气笑了。谁是亲爹？刘念妈妈是不是该担忧一下？
顾逞其实不太想来，他还记得上一次用签名抵扣饭钱的事情，才过去没几天，万一娄甯还记得怎么办？太尴尬了。
何况他又做了一个梦，这一次梦见了自己与厨娘交谈甚欢……醒过来以后，他躺在床上良久不动，闪过一个念头：
果然快要二十六岁还没谈过恋爱的男人，多多少少心理都会出点问题。
门开了，但果然还是受到了天气影响，平常早就忙活起来的娄甯，今日在同样的时刻才刚刚开锁。站定在店门，两个大人和一个小孩儿面面相觑。
刘念牵着顾逞不算暖和却也不冰凉的手，费劲吧啦地抬头看向娄甯，眼神噌的变亮。
他上次来看到姐姐都没有打招呼，光顾着想吃好吃的了，后来回去才被妈妈说了。他觉得特别不好意思。记挂了大半天，想着下一次见，一定要很礼貌地叫一声姐姐。
“——姐姐，早上好！”
元气满满，声音稚气。
娄甯认真地看了看刘念。他可怜巴巴的小光脑袋终于长出来一层细软的头发，看起来没那么磕碜了。
他还戴了两只毛茸茸的护耳，肉肉的小脸顿时可爱起来，比起几天前见好看了不少。
她暂时压下了心中酸楚，目光柔和起来。原来他就是顾逞的儿子。那么之前见过的那位夫人，就是顾逞如今的妻子了。
她确实娴雅好看，跟顾逞也很般配。
适才压下去的酸楚又有冒头的趋势。娄甯不动声色地咳嗽一声，就像普普通通的店长大姐姐一样，笑着回了一句：“你也好，欢迎光临呀。”
得到回应的刘念更高兴了，“嗯！”
她抬眼看向顾逞，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平和地问：“顾先生，今天怎么过来得这么早？”
“上一次也是差不多的时间。”发觉她没把签名的事情放在心上，顾逞自在了一点。看看表，七点过了。
娄甯这才注意到天色已经亮得差不多，平常若是很早的时间，她都是摸黑做事的。
……睡过头了。
“……那快进来吧。”娄甯尴尬地笑笑，她当学徒时一到深冬就容易赖在暖呼呼的床榻上，重新睡过去了都不知道。
她每每迟到就被师傅罚去看灶台切杂菜，后来改好了，没想到现在又活了回去，一点也不长记性。
-
没动自己碗里的面，刘念眼巴巴地盯着顾逞面前红汪汪的香辣鸭杂面，脸上的渴望写得明明白白。
鸭杂面的浓烈香辣充斥了小小的室内，顾逞一向能吃辣，只是为了清淡饮食极少吃，夹了两筷子，姿态斯文却不失快速——在不怎么热衷美食的顾逞看来，这碗面确实、非常、不错。
只是身旁不断流着口水的小孩儿，实在倒胃口了点。
顾逞不耐烦地催促：“还不赶紧吃，我很忙。”
刘念迟疑地嗫嚅：“……我也想吃你的面……”
“不准。”顾逞毫不留情地回绝，“而且你口水多，我嫌弃。”给小孩子吃辣的还得了，分分钟辣哭他。
“……不给吃就不给吃，”刘念顿觉委屈，没想到他会直言不讳自己爸爸都没敢讲的大实话：“这样说就太过分了！！”
一旁也在默默吃早餐的娄甯原本有些无精打采。听到了“父子俩”可爱的对话，将军如今肯定是过得很幸福了。
胸口处的酸胀感一点一点消失下去，慢慢被庆幸感所取代填上。
庆幸将军您过得好，不必知道上一世发生过什么，拥有幸福圆满的家庭，这就是很好的事了。
垂首加快吃早餐的速度，娄甯用平常以来最快的速度解决了一碗面，端着碗进了厨房。
虽然理智上告诉自己，对将军不能有任何僭越的非分之想，但情感上却很难压抑住……她使劲眨眨酸酸涨涨的眼睛。
这头顾逞招架不住刘念的软磨硬泡，加上小孩子的口水顺着嘴角就冒出来，他嫌弃得不轻，干脆夹了一口到小孩儿的碟子里。
记吃不记打是吗，尝一口就懂了。
刘念迫不及待地将碟子拖到自己面前，满怀雀跃、小心翼翼地吃了一口——
“……呜——哇！”
捂着嘴巴跳下凳子，小孩儿双目含泪，满脑子我是谁我在那我在渡劫吗？？？想到爸爸拍的戏里有演员渡劫痛得满地打滚的情节，他感觉嘴巴又痛又麻，分明就和渡劫一样！！
说过不要吃了，不信。
“笨。”顾逞不紧不慢地起身，走到后厨窗前，敲了敲玻璃隔板：“小老板，有没有舒化奶？”
娄甯想了想，厨房里有做甜品用的加糖舒化奶，“等一下。”
将舒化奶递给顾逞，她终于忍不住小小声说：“顾先生，如果冒昧了很不好意思，但……您是不是应该对您家孩子更耐心点儿？”
“？”
顾逞不可思议地看着娄甯，漂亮夺目的眼睛微微睁大，一副诧异的模样。
“……”
察觉到自己可能逾越了，娄甯连忙找补了一句，“非常抱歉，可能这就是您跟孩子的相处方式，确实是外人不能根据一句两句话随意评价的，是我多嘴了。”
我为什么要多嘴管将军的教养方式！
多嘴！！掌嘴！！
“你确定吗。”顾逞无奈地按了按太阳穴，徐徐指向刘念的方向：“我，怎么会生出这种笨孩子？”
娄甯卡了一下，“啊？”
辣到忙着满地打滚的刘念听到了，“………？”
娄甯圆润的杏仁眼微微睁大，睫毛轻轻一颤，茶褐色的瞳仁里写着诧异，朱樱色的唇不自觉地张开，连浅浅淡淡的呼吸都瞬间静止，反应过来以后，白皙的面孔染上了淡淡的桃粉色。
那一瞬间，某个地方搔痒了一下。但很快，顾逞就能肯定她是完全不认识他的演员身份了，毕竟哪会有粉丝……或是路人粉，连影帝顾逞结没结婚、生没生孩子都不清楚。
她拿到了他的签名，甚至都没有产生兴趣去查一查。
其实没什么好失望的。
但几分难以言喻的烦躁，却不合时宜地升腾而起。
连续几日入了他的梦的面孔主人，对他的态度就跟对和其他顾客毫无分别。
……当然，也没人规定，因为他是XX奖最佳男演员，出道以来拿奖拿到手软，就一定要对他不同。
人家对你没有这个义务。
“不仅没有孩子，更没恋爱。”
顾逞烦躁地解释了一句。
什么梦不梦的，只是他自己生出的无端的巧合。
有时人在百无聊赖之时，无意欣赏波澜壮阔之景，悄然不经意之中心念一动，当时短暂如烟，事后却如漫天小雪纷纷扬扬，铲除不尽。
顾逞觉得自己就陷进了这种状态里。
否则，怎么会三番五次地，梦见同一个人。
他握着牛奶的手兀自收紧，娄甯看出来他生出了几分烦躁，以为是因为自己弄出的大乌龙，“……对、对不起？”
说着对不起，她却还是忍不住，心底升起了小小的雀跃。如果顾逞再盯着她不说话，嘴边使劲按捺住的笑意就快忍不住了。
啊啊啊！你怎么这么得寸进尺啊！
自己以前也不是这样的呀！！
娄甯又愧疚又欣喜又崩溃。
“不需要，我没有生气。”顾逞更躁了，娄甯的表情纯粹而自然，明亮的杏仁眼透露出歉意，并没有别的。
一时间两个人都立着没动，氛围颇有些尴尬。直到刘念忍不住冲过来嗷了一嗓子：
“哥哥你到底给不给我舒化奶啊啊啊！我嘴巴要痛死啦！”
“……”
“笨小孩……下次学聪明点，听到没。”
也不知道，是在说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