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骚年,不愧是你!……

妖晶引起的骚乱只是暂时的, 等柳素往家里赶去时,路上已经有修士开始盘查。

井然有序,着装统一, 显然是封都内城的守卫。

虞桑巷紧挨内城,守卫来得这么快并不奇怪。但柳素没想到,那些修士不仅反应快,办事也颇为严谨。

一批人先是逐一询问最先看见妖晶的人, 很快便根据妖晶掉落的位置、方向, 判断出她刚才射出妖晶的方位。

末了,还有专人发出警告:“此事尚未有定论, 严禁私下议论!”

柳素:“???”

她人都傻了……

所以她这是……搞了个寂寞?

柳素脸都绿了, 这番模样落在不远处的守卫眼里, 便显得有几分可疑。

“那个,说你呢, 站着别动!”有守卫指着她的方向。

人倒霉起来,走路都塞牙。

她一时也来不及想别的,思考起措词来。

守卫走近了:“你……”

“素素。”有人从身后拉住她的手。

柳素应声回头,看见了一双熟悉的眼。

“?”

柳素一怔。

谢玄景怎么在这?

她还没来得多想, 腰上就多了只手。柳素身子微僵, 本能的朝身侧的少年看去:“?”

“我错了。”

柳素:“?”

她愣在这句“我错了”里, 那守卫扫了两人一眼。再看柳素的表情时, 刚才才升起的怀疑便少了几分。

天才半亮, 面前这女子却在街上闲逛, 看见他们的表情还十分难看。任谁看见, 也会觉得对方可疑。但如今听这突然出现的男子的口气,俨然是一副道侣吵架的模样。

敢情这是闹别扭离家出走,这便说得通了。

守卫心里的疑惑淡去, 但还是不忘自己的职责,盘问了几句。

柳素此时已经反应过来,佯装惊讶的捂着嘴。

“妖晶?是那个人族可以拿来炼器的妖晶吗?”

少女的眼里满是好奇之色,对这事好奇打听的人不少,这话守卫都听烦了,当即皱着眉道:“少打听,最近不太平,没事少出来闲逛。”

“哦。”

少女撇了撇嘴,倒是没在多问。转头睨了身旁的少年一眼,哼了一声,挣开对方落在她腰间的手,似乎还在生气。

而她身旁的少年人,面色虽冷,眉眼间却有一丝无奈之色。

那守卫见了,转道便把目光落在了其他地方。

柳素松了口气,快步走到巷口,见谢玄景跟来,一把把人拉了过来。

“你怎么在这?”

这段时间她忙妖晶的事,也并未避着她。他没问,她也没解释,想着若是哪天对方提起,也只说自己夜观天象,算到了封都近日有异,出去查探。

反正她身份特殊,这话也难辨真假。但她从未想过,他会不声不响的跟在她身后。

柳素想到这,手指着面前的人,抢先堵了对方的借口:“你可别说是什么碰巧,平日这个时辰,你还在屋里休息。”

少年失笑,似是被柳素的表情逗笑,将少女的手指压下:“师姑,真是料事如神。”

“……”

柳素听出这话的调侃之意。反应过来才觉得自己是被刚才的变故弄傻了,谢玄景是什么人,他就算想找借口骗自己,也不会找这般撇脚的借口。

可偏偏她现在心情不佳,被对方触碰的手指和腰间,火烧似的,更是让她不佳的心情,生出些许不自在来。

她哼哼唧唧,故意装傻:“知道我料事如神就好,你什么时候开始跟着我的?”

少年垂目,没有隐瞒:“昨晚。”

柳素:“……”她被对方的实诚噎了一嘴,闷声闷气问:“你什么都看见了?”

谢南怀点头:“嗯。”

“你……”柳素张了张唇,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接话。

少年却好似没看出她的窘迫,语气平静:“回去吧。”

“哦。”

柳素迈步,不知为何生出几分丧气来。

她真是干啥啥不行,自作聪明了几个月,今天不止马失前蹄,连后蹄子都失了,没把事情扬出去不说,还被谢玄景撞个正着。

这也就算了,她现在甚至不清楚对方在想啥,这般平静的态度。难道他就不好奇,她费这么多事,是想做什么么?

还有他对妖族的感官那么差,她却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救了那么多妖兽,又把妖晶的事弄得人尽皆知。她现在要是再解释说,她是算到封都有异,出去查探一下,连她自己都不信。

那个理由不能用了,她又该如何解释?

柳素的心绪跟打乱了的毛线球似的,乱糟糟的。自然没注意到,少年慢她一步走在她身后,眸光从她的腰间,落到指尖,最后回味似的,摩挲着手指。

两人一前一后,往家里走去。路上遇见几次盘查,也是谢玄景出来解释。

柳素跟他相处这么久,虽然知晓他并非像书里写的一样,性子清冷。但看他撒起谎来,面不改色,比她都要真几分。一边觉得新奇的同时,一边又有些按捺不住,想问他为什么跟着她,更想知道他现下是如何想的。

毕竟她这两天的举动,实在太过古怪。

但她不问,他不说。硬生生把柳素这条咸鱼,气成了急性子。

到了家,柳素还是没忍住,她转身,看向默默跟在身后的谢玄景:“你就没什么想问我的么?”

“?”谢南怀垂眸:“师姑想我问什么?”

“你……”柳素气得险些跺脚:“你是故意的吧?你昨晚一直跟着我,看到了我做的那些事,难道没什么想问的么?还有……”

“你到底什么时候发现我在做这些事的?”

谢南怀:“没什么想问的。”

柳素:“?”

见柳素疑惑,谢南怀解释道:“我跟着你,是怕你遇见危险。至于师姑做的那些事,你不是早就给过我答案吗?”

有么?她怎么不知道?

“那夜,师姑给我讲过犬夜叉的故事。”

柳素:“?”

她愣了下,直到反应过来谢玄景话里的意思,才惊觉面前的人说了什么。

他不会以为她是因为同情妖兽,才去做这事的吧?而且他不是不大喜欢妖族么?

柳素面色复杂:“你这是?”

“我相信师姑,你做的事,一定是对的。”

“???”柳素怀疑面前的人是个假人,甚至被夺舍了。

“谢玄景,你怕不是……”柳素的表情有些古怪:“恋爱脑吧?”

这不合理啊。

震惊!清冷天才剑修,竟是恋爱脑!

小说都不敢这么写。

谢南怀不太能听懂“恋爱脑”的意思,她的嘴里总是会冒出些古怪的词,仿佛天生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但他并不在意,就像他不在意她做的这些事一样。

这两日,唯一能让他有所触动和在意的,也不过她真如她所说一样,并不厌恶妖族。

知晓这个,就已经够了。

少年的眼神温和,自从来了封都,他像是褪去了利爪。身上少了些阴沉弑杀的情绪,也品出些当人的乐趣来。

她不厌恶妖族,这样就很好了。

他想,待日后他铲除那些阻碍,她也能在他身边长长久久。

少年眼里的暖色,随着日光一起升腾。柳素被这突如其来的炽热盯得有些不自在,眼神慌乱的转移话题:“那,那妖晶呢?你不想知道我为何要把妖晶的存在公之于众么?”

“不想。”

少年没有一丝犹豫。

甚至还贴心的补了句:“师姑修天相道,做这些,必然有自己的道理。”

“……”好家伙,这是连理由都给她找好了。

要不是现在气氛不对,柳素恨不得当场给他写个大写的“服”。但她没有,少年逼逼补近,就在她吐槽的瞬间,手腕处传来一阵酥麻的痒意。

她低头,是少年的手落在她手腕上。而那截如藕断白皙的手腕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条红色的绳子。

“欠你的。”谢南怀道。

欠我的?

柳素看着手中的结缘绳,一段她以为自己已经忘记的记忆,突然钻了出来。

“我日后赔师姑一个一模一样的,这个坏的……”她还记得,那日他说这话时,眼里带着几分歉意。

“等出了岑羲天,我再比着去寻。”

少年如是说,将那根被他不小心一剑斩断的结缘绳放入袖中。

明明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她甚至记不起那个喊她“柳师姐”,送她结缘绳的弟子的容貌。却因着他一个动作,一句话,想起了那段不起眼的回忆,还有回忆里的细微末节。

“你是从那时候……”

“是。”

一个没有问完,一个早已听懂。

原来他从那时候就,所以那根结缘绳他是故意斩断的。

她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脸上还有几分惊讶。少年笑了:“是,也不是。”

“?”柳素有几分困惑。

说佛语呢?

“那时我并未察觉自己的心意,所以你问那时候是不是喜欢你,我不知道。但你要是问我斩断结缘绳是不是故意的,我只能说是。”

他的眼神和话一样坦诚、直白,饶是柳素一直信奉爱情有毒,也忍不住为之动摇。哪怕这个动摇不过眨眼间,因为少年接下来的话,很快把她拉回现实。

“那根结缘绳,不衬你。这根,刚刚好。”

“???”

要不是谢玄景一本正经的说话,柳素差点就笑了。

骚年,这天下的结缘绳不都一样么?光秃秃的一根红绳,到底哪里有区别啊!!!

而且……

她想了想,既然对方说话这么直白,她也就不扭捏了。

“你是不是忘了,我拒绝你了?”

少年给她戴结缘绳的动作未停,他似乎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动作生疏又笨拙。等到结缘绳戴好,还颇为认真的检查了下会不会掉,才回答柳素的话。

“嗯。”

嗯?

这算什么回答?

装聋作哑吗?

虽然我被拒绝了,但我不听不听就不听?

“谢玄景。”柳素有些无奈,但劝阻的话还未说出口便被人堵在了嘴里。

“今天是我生辰。”

少年说。

他的眼睛就这样直愣愣的盯着柳素,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下,那双清冷的眸子浸在阳光里,泛着一层好看的水光。

可怜巴巴的,是她从未见过的模样。

她的心像是被什么揉了一下,嘴不听使唤的回了句:“嗯。”

淡淡的一个字,却比“生辰喜乐”更让人欢愉。

但谢南怀这个人,向来贪心。他想做的事,便由不得出半点差错。

在柳素别别扭扭的同意声中,少年仿佛良心发现,话锋一转:“不过师姑说得有理,你并未同意。”

说着,他的手再度落在那只白嫩的手腕上,右手掐诀,做了一个打死柳素也想不到的举动。

“我在上面下了禁制,这样便算不得师姑同意收我的结缘绳,是我强逼的。”

“???”

柳素头顶三个大问号,反应过来,下了禁制便是她取不下来的意思,伸出大拇指。

“绝!”骚年,不愧是你!

这智商,不走权谋文简直浪费了!

……

中午,谢玄景出门了。

虽然他嘴上没提妖晶的事,但这东西,于人族,既是炼器的宝贝,若能找对路子,虽不如妖丹,也是能有助修炼的。

柳素猜,以对方热爱修炼的性子,必然也会去寻找妖晶。她却不知,谢南怀哪里是去找妖晶,身为妖族,天生对妖晶有所感知。早在她发现陈家的事之前,他便在别处寻到了妖晶,甚至借此,恢复好了断尾之伤。

那条被他一剑斩断的尾巴,此时又恢复了白绒绒的模样。

柳素不知晓这些,便只能凭着自己的猜测乱想。

她脑子里装的事情不少,再加上昨晚忙活了一整夜。虽然如今她是修士,一天不睡也没什么影响,但受前世的影响,午休几乎成了身体的本能。

柳素坐在屋里,阳光从窗户洒进来。晌午的太阳不冷不热,照在身上刚刚好,十分轻易便唤醒了柳素体内的瞌睡虫。

正所谓,春困秋乏夏打盹。

柳素趴在桌上睡着了,还做了个梦。

梦里,少年可怜巴巴的抓着她的手,喊她的名字。

“素素,答应我,不要取下来。”

他的声音暗哑低沉,不似平日清冷,反倒有种说不出的蛊惑。

她一下子就心软了,摸了下手腕上的结缘绳,低头小声答应:“好吧,那就试试吧。”

少年笑了,她也笑了。

等她抬眸看去时,梦里的场景一换。少年穿着大红喜袍,她穿着红色嫁衣。她的笑容一下就散了,脸色苍白:“你答应我,只是试试的。”

少年朝她逼近,眼里满是猩红的血丝:“素素,你要反悔吗?”

“不,不是。”她听见自己结结巴巴的解释,声音里满是惊恐:“我不结婚,我不结婚。结婚就要生孩子,我不行,不行的。”

她好怕生孩子,好怕,好怕,自己会变成自己最讨厌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