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瑶激动地快走了几步,快到他面前时,又慢了下来,抿了抿唇,温柔地看着他笑。
华民初张张嘴,居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二人对视许久,一时间四周好似都没了声音,两人眼眶都有些泛红。
突然,二人又同时开口了!
“姐!”
“小初……”
两人又是一愣,看着彼此,笑了起来。
钟瑶掩掩唇,轻声说道:“好吧,你先问。”
华民初挠了挠头,不解地问道:“姐姐,你怎么在这儿,不是去美国了吗?”
钟瑶轻拍着他衣衫上的灰尘,轻言慢语地解释:“订好的船在南洋出了故障,一时半会儿过不来,我在天津也不能等着,你也不在北京了,就干脆来滇南找你,看你是否平安,反正从南边也可以去美国,刚好爵爷要来这里,我就顺便跟他一起过来了。”
华民初看着钟瑶的胸针,小声说道:“好漂亮的蝴蝶……”
“像不像你从东洋带给我的那只蝴蝶?我真的很喜欢那只蝴蝶。”钟瑶轻抚着蝴蝶,轻声说道。
“像!对了!姐,我路上带了点鸢尾花的种子,没想到这么快就能交给你了。”
他说完,手伸进衣服里面的口袋摸索起来。可换了衣裳 ,也不知道放在哪个口袋,一路奔波,居然有些迷糊,摸了半天也没摸出来。
钟瑶看着华民初手心脚乱地从怀里找出抱着种子的手帕,心里一暖。
“别急。”她轻声说道。
“找到了!”华民初终于摸出了种子,兴奋地说道:“这花开了之后,就像蝴蝶一样,而且这是昆明独有的滇南鸢尾,姐,给你。”
钟瑶接过种子,欣喜地说道:“那我留着了,但是,这些花你得陪我一起栽培。”
华民初挠了挠头,有些腼腆地点头:“好。”
钟瑶往他身后看了看,轻声问道:“对了,怎么没看见希水? 你身上的情蛊解了?她不来了吗?”
华民初叹了口气,灰心地说道:“嗯,不来了!”
钟瑶看着他的表情,心咯噔一沉,马上明白了他对希水的感情,不由得也有些灰心起来。
二人相顾无言,怔然地站了半晌,华瑶拉起他的手,轻声说道:“我都听他们说了,这两天累了吧,要不早些休息?”
华民初点点头,马上又问道:“姐,那你呢?你现在要出去?”
钟瑶勉强笑笑,轻声说道:“我难得来趟昆明,准备城里买些时下的鲜花饼,等你睡醒了,给你尝尝。”
华民初欲言又止地看着她,眉头慢慢拧起。
钟瑶抚了抚脸,不解地问道:“怎么了?”
华民初吸了口气,严肃地问道:“姐,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钟瑶心里一惊,掩饰道:“我怎么会瞒着你!”
“去美国的船期真的拖延了?”华民初斟酌了一番用词,还是问了出来。
“怎么,你连我都不信了?”钟瑶脸色一变,不满地看着他。
华民初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那倒不是,只是发生太多事,好像大家都有秘密瞒着我。”
钟瑶追问:“你觉得我会瞒你吗?”
华民初摇了摇头,有些犹豫地说道:“不知道……不会吧……”
钟瑶冷着脸说道:“你现在既然情蛊已经除了,枫茗的事也安排妥了,等我办完事,我们就去美国吧,这次一起走。”
华民初思索了片刻,低声说道:“姐,眼下滇南局势不稳,虽然这和八行本没有关系,但毕竟牵扯太大,会殃及旁人。这样,姐,等三月三,薛将军遗训在花会上宣布完,我们再聊去国外的事,成吗?”
钟瑶满脸无奈地看着他,央求道:“小初,姐知道你现在想要做些大事,但是江湖险恶,未必是你能扛的,我只想让你平平安安的。”
华民初点点头,语气也有些无奈:“我明白,眼下还剩最后的五天时间。”
钟瑶长长地叹了口气,感叹道:“哎……三月三,若真能了结便好了。我好后悔把你接回国,让你陷入这么复杂的江湖事。
华民初想了想,扶着钟瑶的肩,安慰道:“我回国是当年走的时候就定好的,和你有什么关系,对了,听说滇南有别的地方没有的蝴蝶,等三月三一过,我带你去看。”
钟瑶勉强笑笑,点头说道:“好,你休息吧,我要动身去城里了。”
华民初犹豫了一下,问她:“要不,我跟你一起去。”
钟瑶脸红了红,轻轻地说道:“我还要去买一些女人的东西,你要做小跟屁虫么?”
“这……”华民初脸也红透了,侧身让开路,窘迫地说道:“好吧,那你早去早回。”
钟瑶被他气笑了,恼火地说道:让你不做跟屁虫,倒真是学的快,就不送我到坊口么?”
华民初脸更红了,赶紧往前走,“对,对……”
钟瑶看着他面红赤的呆子,突然想到,这小子只在自己面前那像个孩子时,又忍不住有些暖心。
“对什么对?”她故意凶道。
华民初见她真生气了,挠挠头,小心翼翼地解释:“对不起。”
钟瑶哑然失笑,摇着头说道:“逗你呢,走吧。”
华民初点点头,乖乖地跟在钟瑶的身后。
阳光把两个人的影子拉长,一前一后,却总也差那么点距离,重合不了。钟瑶看着地上的影子,心更灰了。
送走钟瑶,华民初来到行首室。
花谷等人都在,见他进来,个个一脸坏笑地看着华民初,把华民初看的脸色发窘。
“怎么都这样看着我?”华民初尴尬地问道。
秦兰庭走进来,笑吟吟地问道:“持卷人,钟大小姐去城里了?”
华民初点头,“恩,姐姐说傍晚之前回来。眼下,我们确定下保护枫茗的安排,然后大家就先休息吧,这一路也很累了。”
众人点点头,等着华民初的安排。
华民初想了想,不解地问道:“火车上一别后,怎么再没见过一方?”
金绣娘笑笑,淡定地说道:那家伙,不到你或者十行者绘卷的危难关头,头发都不会留下一根。”
“那就先不去管他,我们……”
华民初刚想做安排,一位千手徒弟快步走了进来,朝众人行了个礼,转身看向华民初。
“行首,一位受了伤的兵家人闯进了千阳坊,说要求见持卷人,还说和您是京中旧识,和大家都认识。我们不敢怠慢,所以把他带来了。”
“怎么能随便带人进来,是哪行人,叫什么?”秦兰庭皱眉,不悦地轻斥道。
小徒弟一脸惭愧,小声解释:“他伤得很重……而且这阵子来了很多京里的,我怕耽误了……”
他未说完,方远极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一头栽倒在地上。
众人看清方远极的脸,大惊失色,纷纷跳了起来。
“你来这做什么?”花谷抓起马鞭愤怒地质问道。
方远极吃力地翻了个身,仰躺在地上,喘着粗气将其袖管卷起。此时他的手臂已经彻底泛蓝,奄奄一息。
华民初弯腰看清他的手臂,惊讶地问道:“毒蛊?你在哪儿中的?”
方远极喘了好几口气,这才虚弱地说道:“我为救姓丁的还有姓杨的两个狗屁司令,遭饶司令陷害,这伤,你救还是不救?”
爵爷冲上来,啐了一口 ,骂道:“这才叫恶有恶报!小爷今天就为八行的兄弟们出出气!”
华民初拦住爵爷,盯着方远极问道:“饶司令?丁天赐?你这是为什么,良心发现?”
方远极啐了口唾沫,气弱游丝地问道:“救,还是不救,给我一句话便可。”
花谷气急,一脚踢在方远极的腿上,大骂道:“你在北京对我们一路追杀,几次差点要我们的命,现在要我们救你,还这个态度?”
“北京之事他得了应有的报应,一码归一码,如果他真的帮了杨兄,那也算是帮了我们。”华民初拉开花谷,朝花谷递了个眼色。
爵爷气的直挠头:“什么持卷人,你就是个呆子。”
花谷咬咬牙,退到了一边。
华民初蹲下来,看方远极的伤口。他伤得很重,伤口泛蓝,并且已经扩散到整个手臂。
秦兰庭拧着眉,慢慢走上来,低声说道:“这是易阳行的“化魂蛊”,只有他们能救。”
华民初一愣:“易阳?”
众人看着他的反应,都沉默了。
过了好一会儿,华民初站起来,看着已经昏过去的方远极,小声说道:“带他去三野坡。”
秦兰庭站在山坡上,看着那群年轻人远走。
繁星点点的夜空,蝉鸣四起。
突然,前方出现了一个跛脚的老人,秦兰庭注视着他,轻声问道:“八仙前辈,你不在三野坡等着看好戏,来我这做什么?”
八仙提着酒葫芦一瘸一拐地走近,脑袋伸过来,凑到秦兰庭面前看了一眼,乐了,“哟,小兰庭长这么大了?那也没必要称自己是老人吧,你让我怎么想?我是老老人?”
秦兰庭没有要和八仙开玩笑的心情,她直视着八仙的眼睛,直截了当地问道:“前辈肯定不是因为讨论这件事而来,六耳和我说的话,你应当也是料想的到的吧,二十年前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八仙嘿嘿地笑,举着酒葫芦,仰头就喝:“二十年前是我救了那小子,也是我把那小子托付给了邵郁那个可怜的小丫头。”
秦兰庭震惊地问道:“什么?”
八仙打了个哈欠,直接往地上躺,抓着脑袋说道:“不然呢?难道我带着个拖油瓶么?再说了,全天下谁能比邵郁更会悉心照顾华谕之的儿子呢?她心里有愧,你明白吧?”
秦兰庭脸色大变,愤怒地说道:“你这是害人!”
八仙吸了吸鼻子,含糊不清地说道:“糊涂,这是在救你们所有人!”
秦兰庭一怔:“救我们?前辈此话从何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