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是救世主的少女与她的救世愿望一同化作养料,兽之大角已然成熟。
感到无上光荣吧,敌基督的魔女[摩根·勒·菲]!
此刻正是因你的傲慢而招致的未来!在不列颠的终末尽头!存在着我的梦想、我的爱之形状!
所以……
喝彩吧!为最初最后、最凶最恶的ClassBeast的显现喝彩吧!!!!!!!!!!”
丰满高耸的胸脯激烈地上下起伏,妖精皇后缓缓地垂下双臂。
梣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个……摩根,你没事吧?”
“我没事。”
恢复冷静的摩根清咳一声。
乐园妖精焦切道:“呃……没事就好。所以罗德到底是怎么了?”
“……有时候真的怀疑你到底是不是我[摩根·勒·菲]呢。”
摩根无语地哼了一声,说道:“我们的丈夫,他真正的身份是Beast。那是……不对。
在妖精国[这个世界],我们的王应该被称作这个名字才对吧”
大魔女含住美丽的手指,以充满情欲的妖艳声调呢喃出那个名字。
“星之灾厄,默示录之兽[Master Therion]。”
“星之灾厄……!?”
那是艾因赛尔对罗德做出的预言中提到过的名字。
难道说,那个预言是真实的?
艾因赛尔之所以会说是虚假的预言,并非罗德不是大灾厄。
而是她所看到的并不是未来[真实],而是过去[虚伪]!?
“……”
梣难以置信地看着大圣堂祭坛上的少年。
罗德的双眼染成了狂气的朱红,在他身体的肌肤上,就像是爬行的黑蛇一般不断浮现出漆黑纹印。
不详而魔性的兽之印记从脸颊一直蔓延到小腿,让他身上的氛围和之前判若两人。
见到罗德如今的模样,在救世主漫长生涯中见证了许多灾厄的梣也不由得吞咽口水。
即使失去记忆也依然让少女熟悉的少年的感觉完全不见了。
他给梣的那种温暖感已经消失不见。
而现在的少年仅仅是存在于那里就让周遭的空气混沌起来,他变成了名副其实的移动灾厄。
“罗德,你究竟……”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只要杀了你就好了吧!」
「不过是区区人类,别在妖精面前装模作样啊,还以为自己是王吗!?」
侙 妖精们口中嚷嚷着杂鱼赴死前的台词,朝罗德一拥而上。
「去死吧,小鬼!!!」
罗德依然无动于衷。
他既没有没有抬起手臂,也没有再说什么,仅仅只是转过身子面对妖精。
然后就在那个瞬间,以罗德为中心,大圣堂的华美地砖变成了赤黑色。
地面发出被燃烧的声音。
将大地吞噬的是与遮蔽光辉的粘稠纯黑[原初之潮]有所不同的。
那是更加透明的、带有泡沫的赤黑[终末之海]。
小腿被海水淹没的妖精们发出惊呼,不能理解发生了什么。
其中一些直觉敏锐的妖精则露出害怕的表情,只不过
也就只有一瞬的事。
下一秒,妖精们纷纷像断了线似的正面摔进了水中
当他他们诧异地低头看去,才发现自己的膝盖以下已经被溶解掉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是什么啊!?」
妖精们在仿佛能将星球也污染的赤黑色潮水中挣扎起来,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腐烂、溶解、最终失去人型。
在否定一切生命的终末之海面前,悲伤与欢喜、仇恨与罪恶、生命的重量与杀戮的喧闹……所有的事物都失去了意义。
「好疼啊好疼啊好疼啊好疼啊啊啊啊啊啊aaaaa」
「住手啊啊啊啊啊,不要啊啊啊啊啊啊」
「救命啊啊啊啊啊啊!!!!!」
肃穆的圣殿中只剩下在终末之海里一边惨叫挣扎一边溶解为肉块的妖精。
“…………”
梣张大了嘴巴。
发生了什么事?
对于从罗德脚下凭空出现的“那个”,少女实在是无法理解。
她曾经见证过罗德变身为红龙的姿态,现在他没有让自己的体型发生变化,但是却要比最强的幻想种还要可怕无数倍。
只要被那海水触碰到,妖精们就失去了抵抗能力,遭到吞噬。
恐怕摩耳斯也是一样吧,那是能将妖精国的所有生物都消灭的物质。
不,没那么简单。
会被吞食的不仅仅是生活在岛屿上的生命,还有不列颠本身。
罗德是仅凭自己一人,就能把这个世界如沙堡般轻易摧毁的存在。
梣在理解了这铁一般的事实之后看向少年。
罗德的表情十分平稳,从中看不到任何感情流露。
即使杀死了数百名妖精他也没有任何复仇的快感,或是对屠杀本身罪恶感。
如果罗德能稍微表现出愉悦或欢喜,梣还能够理解一点。
然而
少年俊秀的脸上只有对眼前阿鼻地狱般的光景感到司空见惯的慵懒。
“斯巴拉西……”
“啊,狂人的话这边倒是有一个呢。”
梣看向身边。
和流冷汗的乐园妖精相反,妖精皇后抱紧玉臂、半弯着腰,同时发出下流的低吟。
“嗯呵呵……不愧是我的王,我的丈夫,我尊贵的主人
呜呜,太棒了……太帅气了”
急促的喘息将面纱不断吹起,大魔女磨蹭夹紧的浑圆美腿,眼中闪烁着崇拜的光辉。
“哈哈。”
梣干笑了两声,真不想被人认为自己和这种女人是同一人物呢。
在赤黑色潮水淹没了殿内之后,即使是有六大氏族加护的大圣堂也没能坚持太久,转瞬间就轰然倒塌。
终末的大海啸就这样扩散大地。
不过,只是让海水淹没世界显然并不符合罗德的风格。
「……■■■■■■■■■。」
地底隐约传来兽的低吼。
好不容易才逃离的小部分妖精转身看向化作废墟的大圣堂时,露出了绝望的表情。
没错,绝望才刚刚开始。
终末之海的中心形成了巨大的漩涡,从仿佛深不见底的旋涡之中涌出的是负责散布毁灭的兽之触觉。
那是明显不符合地球生物应有的可怖姿态,既没有眼鼻耳、也没有双足与双手的异端之型。
因为对它们来说,那些都是多余之物,必要的只有用来吞食的器官。
仅仅长有大颚和龙牙的深红巨兽,其名为魔兽赫。
「■■■■■■■■■■■■■■■■■■!!!!」
咆吼的终末使者一个接着一个地出现在妖精国的大地之上,在所有生命面前显露出充满存在感的灾祸威仪。
王妃在生前深深地爱着不列颠。
即使她已经不在了,不列颠也应当以最盛大的形式落下帷幕。
王是如此认为的。
仅仅一头就能够毁灭世界[异闻带]的魔兽赫。
这次一共出现了六百六十六头。
……
……
……
在那之后是没有悬念的故事发展。
魔兽赫与终末的大海啸一同肆虐岛屿。
不列颠岛正在崩坏,世界观变得摇摇欲坠。
模仿人类文明的建造物,徘徊着的岛之诅咒、妖精原罪,生命堆砌而成的尸骸之山。
所有这些都在每时每刻飘荡着,被淹没、被吞噬。
北方的大地像雪花一般飘散而去,南方的大地如尘土一般消散而去。
勉强逃亡出来的人也难逃被魔兽赫碾碎后吞下的结局。
所有的一切,就像是黄粱一梦。
第二天的早晨,大地再度迎来黄昏的时候,妖精国当中还存活的生命只剩下了罗德。
无论是谋害王妃的反逆者,还是罗德的忠实盟友都已经死绝。
赤黑色的浪潮淹没了不列颠的每一寸土地,魔兽赫将岛屿本身啃食的千疮百孔、满目疮痍。
曾一度四季如春般繁荣的妖精之国,如今成了名副其实的黄昏之岛。
蹲坐在红黑色浪潮仿佛嘲笑星球般拍打着的浅滩之上,罗德始终抱紧王妃染血的礼服。
「梣……我想起自己是谁了……」
「我的名字是罗德,我是从叫做泛人类史的地方来的……」
「说出来可能会吓你一跳……在我的故乡,不列颠只是一个小小的岛屿,并不是世界的全部!」
「更厉害的是支配星球的种族并非妖精,而是人类哦!」
「那个世界的人类和妖精国的人类不同,是会繁衍下一代的物种。
但是也和妖精不一样,他们是会成长的生物。」
「没错,就和你[乐园的妖精]一样!」
「然后呢,在那个世界里,我其实是人类之敌……很糟糕吧?就像是大灾厄一样的东西呢。」
「但是因为受到很多人的照顾,被她们爱着的我放弃了与人类为敌……」
「真想让你和她们也见上一面啊……」
对着除却自己以外空无一物的世界,少年面带怀念的微笑、不断地诉说着。
即使时间推移,不列颠的景色也不会发生变化。
不会再有新的妖精诞生,不会再有新的生命发源,这个世界已经彻底结束了。
因为是时间之河已经干涸的异闻带,所以即使是奇迹[魔法]恐怕也无法扭转时间。
当然,就算穷极负之圣杯的力量令死去的王妃复活,她在见到眼前的光景之后也会绝望到崩溃吧。
在不知道过去多久之后,罗德结束对话,缓缓站起身。
「我该走了。我要回到自己的世界了。」
「等回去之后,我会找出拯救你的方法。」
「其实已经有了一些思路,所以再稍微等一会儿吧,梣。
不管花上多久的时间,我一定会让你得救
不光是让你复活,同时我也会找到实现你梦想的方法。
只要能够实现这个,就算你不再记得我没有关系。」
罗德摇了摇头,苦笑着说道。
「不对,那样的代价实在太轻了。
所以……」
小声地说了些什么之后,少年将王妃的礼服抛向远方,身体也从地表上浮。
弥漫着赤黑潮水的岛屿距离他越来越远,罗德朝着天空前进。
不断地上升,一直到数十万米的宇宙空间才停止飞行。
地球虽然依旧巨大,但变成了可以用双眼视觉容纳的存在。
当然,因为空想树的存在,不列颠以外的地方虽然是蔚蓝的大海却也被光所包裹。
「这就是我的梣所爱的世界吗,真是不美丽啊。」
罗德小小地感慨。
「那么,去完成最后的收尾工作吧。」
他掉转方向,朝着业已死去的星球一头坠下。
身体感受到了力的流动,罗德被巨大的质量俘获。
虽然星球已经死去,但宇宙中最伟大的万有之力依然存在,阴魂不散的感觉真是糟糕。
将地球的重力与自身的加速度重叠,少年化作一条流星出现在不列颠岛的残骸上空。
星的坠落,那是比肩提亚的一击。
这一次,妖精国不再安然无恙,而是在冲击中被粉碎为了数亿的碎片。
分崩离析的陆地沉入海中,随后大撞击带来的热量又将海平面烧却。
焦热的岩浆从坠落点扩张,直至覆盖整个星球表面。
美丽的水之星球逐渐变成了被永劫的业炎覆盖,拒绝任何生命诞生、居住、造访的死之天体。
世界宣告结束的瞬间,少年的身姿也彻底消失不见。
……
……
……
【妖精国第一次的历史】就到此结束了。
不知何时起,梣已经在泪流满面。
泪流不止,喘不过气,胸口痛苦到快要裂开。
这绝不是以旁观者的视觉审视历史所能够获得的感触。
这也许是奇迹。
少女在知晓了全部之后,本该已经不存在的记忆一点一点地复苏了。
悲伤,愤怒及懊恼从内心深处泉涌而出。
这是最好的证据。
在已经消散的历史当中,她本来应该会成为罗德的王妃。
稍微有些高兴。
自己和罗德果然是命中注定的恋人,即使是完全不同的时空他们也会走到一起。
但是
他们的梦想却在只剩下一步之遥的时候全部化作了泡影。
比起喜悦,悲伤的感情要来的多的多的多。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自己今后该怎么面对罗德?
少女的脑中还有无数的困惑,同时也有无数的未解之谜。
为什么已经被毁灭的不列颠又再度恢复一新,本该已经死去的我又究竟是如何站在这里的?
当然,这些问题的核心只有一个。
梣呜咽着询问魔女:“罗德他究竟是用什么方式逆转了时间,让【妖精国的历史】重新开始的呢?
那也是兽的权能吗?他是回到了和我还并不认识的最初的时间了吗?”
仔细想来,若是想要从头开始改变历史的话,就只有回溯时间这一种可能。
但是,这样一来的话就有很多事情解释不通
比如说,回到过去的罗德为什么会不认识梣?
难道他至今为止的表现全部都是演技吗?
梣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
只见摩根摇了摇头,淡淡地说道。
“不,不对哦。罗德并没有改变时间,他没有尝试过「亲自」回到过去。
因为若是那么做的话,他一定会忍不住自己的愤怒,再一度毁灭妖精国的吧。
……因为妖精就是如此无药可救的生物,罗德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原谅妖精,不论多少次,他都会将伤害你的不列颠毁灭。
而到了那个时候,身为救世主的你也一定会站出来与他为敌的吧
只有这样的结局是必须避免的。”
“既然罗德并没有开启【第二次的历史】,那究竟是怎样……
等下,难道说”
梣讶异地睁大了双眼。
她所想到的那个方法实在是太过天方夜谭了。
既乱来又荒唐……实在是非常有罗德的风格。
摩根颔首,肯定了梣的猜测。
“罗德没有进行时间旅行……
因为,进行时间旅行的人是我。”
即使当事人自己也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改写历史的方法是存在的。
能够做到这种事情的人物就只有一位。
深受罗德信赖的魔女,深爱着不列颠的妖精皇后。
摩根·勒·菲从她的王那里领受了救世主的使命。
“受到罗德的拜托,我解明了名为灵子转移的技术原理。
我通过灵子转移把自己的意识传送到了【罗德去往妖精国之前的泛人类史摩根】身上。
带着记忆进行时间跳跃的人自始至终都只有我。”
2000年2月,罗德进入了不列颠异闻带。
同年12月,毁灭了异闻带的罗德返回泛人类史。
2001年初,摩根接受罗德的委托,通过灵子转移将自己的意识传送回了2000年1月的摩根脑中。
“这样一来的话,以我本人作为参照系,泛人类史的时间又都回到了【第一次的历史】之前。
接着只要我在暗地里做些足以干涉历史的事情,让罗德以跟第一次不同的方式降临妖精国,【第二次的历史】就会开启。
并且,他也不会拥有关于妖精国的一切记忆。”
虽然能解释的通,但是……
“凭他的力量,应该会有更好的解决方案吧……罗德到底为什么要做这么麻烦的事情?”
梣在问出这句话之后立刻就后悔地捂住了嘴巴。
因为这个问题实在过于愚蠢。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罗德之所以会这么做,全部都是为了能够让你实现梦想。”
……
……
……
「再稍微等一会儿吧。
不管花上多久的时间,我一定会让你得救
不光是让你复活,同时我也会找到实现你梦想的方法。
只要能够实现这个,就算你不再记得我没有关系。」
少年坦然微笑。
「不对,那样的代价实在太轻了。所以……」
「就算我不再记得你……也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