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现代的说法来讲,现在是凌晨两点。
即使是繁华的京都,到了每天的这个时间以后也迎来寂静。
在这个时间依然还会停留在街边的,大概也只有刚从居酒屋里出来的伶仃大醉的武士以及从事非法卖春工作的女性了吧。
虽然这个时代存在着名为游廓的合法花街,但正因为是正规合法的风月场所,对于普通女孩来说便是门槛遥不可及的天上楼阙。
姿色稍逊又或是才疏学浅的女子不可能穿着华丽的和服,只是嫣然一笑、摆弄琴弦就能让京都的名门贵族一掷千金。
她们所能做的就只有站在冷清的深夜街头默默等待男人的光顾,然后进入深巷之中、分开自己的双腿。
此刻,都城中的某个小巷子的入口处,伫立着一位年轻女性。
若是以站街女的标准来说实在是太过超出,美丽到让人叹息的女性。
年纪大概二十出头,皮肤白嫩,五官端正,一头柔顺的长发垂及腰际。
伫立在街边的女人身姿妖娆妩媚、被和服包裹的身体前凸后翘,只要是男人在经过她身边的时候都会放慢脚步吧。
特别是女子那双在黑暗中泛起赤色光芒的美眸,令人印象深刻、流连忘返。
此刻,有三位武士正在她身边面红耳赤地争论着她今晚究竟应该选谁做自己的贵人。
“我出五百文!”
“那我出八百文!”
“我出一两!”
“我出二两!”
武士们互不相让地抬高价码,而长发美女就只是默默地注视着他们的竞争。
人类历史上最早的拍卖行诞生于18世纪的英国,不过早在古希腊历史学家的著作中,其实就有关于古巴比伦人拍卖女性的描述了。
男人通过竞价获得女性就像是本能一样的东西。
在三位武士相持不下,口中的数字也变得愈发疯狂,不由得让人怀疑就算他们把老婆孩子和田地都卖了恐怕也凑不出这么多钱来。
然而,这位美女就是有这样的价值。
这时候,女人平静地张开朱唇,口中呼出了白色的气息。
“既然各位都有意于小女子,那为何不三位一起呢?”
“哎……”
女人的发言让武士们哑然。
三、三个人一起吗!也就是说……
男人们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起初,他们的脸上写满了错愕和不知所措,然而不久,三名武士就都露出了会心的默契笑容。
“三、三个人一起好像也很不错呢!各位是怎么想的?”
“我是无所谓的哦!难得大家这么有缘,何必要伤了和气呢,不如我们好好增进一下感情!”
“俺也一样!”
三名武士摩拳擦掌地跟着女人朝巷子的深处走去,脸上无不带着下流的笑容。
片刻过后
暗巷中传来了意想之外的声音。
“啊啊……啊啊啊……等等、等等!你是什么啊!怪、怪物!鬼啊!”
“别靠近我!别过来!我要拔刀了!畜生!我要杀了你!”
“啊啊啊啊啊!烧起来了!好热!好烫!这是什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男人们高亢而混乱的叫喊只是持续了数秒,随后就被血与肉与骨遭到撕碎、灵魂被烈火炙烤殆尽的声音所代替。
……
……
今晚,罗德也要出门。
少年来到玄关门口时,香子跪在一旁为他递上了鞋。
“谢啦。”
罗德一边套上鞋子一边心想,果然讨老婆就应该找香子这样的。
年轻的寡妇就是会伺候人,比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不知道高出多少倍了。
好想让香子小姐变成我的女人啊。
在家中供奉着死去男主人的祭台面前,一边压在她身上,一边咬着她耳朵低语“香子阿姨,我和那个人比怎么样?”
“呜……根本没法比,光之君要比那个人厉害太多了他根本到不了的地方,被凶狠地顶撞着……”
“别低着头,给我抬起头来。”
这么说着的少年托住她的下巴,强行让视线落在遗照上面。
“呜呜……对不起,阿娜塔……我已经是这孩子的所有物了”
这正是未亡人和人妻属性的魅力所在,也可以说是固定剧情。
“光之君。”
香子的声音将少年从妄想中拉回现实。
“嗯?”
香子道:“今晚也要和少纳言小姐出去玩吗?最近你们经常在一起呢。”
罗德歪头道:“有吗?”
藤原香子以略带幽怨的目光,自下而上、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脸:“这已经是光之君这个月第七个晚上出门找少纳言小姐玩了吧。”
“嘿哎……我没什么印象呢,没记过这种事情。”
罗德想了想,笑着说道:“既然香子小姐这么说就应该没错吧。
嗯,仔细想想的话最近确实和清子在一起比较多。
那家伙超级自来熟的,而且还黏人的要命,不过是个很有意思的女孩子就是了。跟她在一起时间变得飞快啦。”
“……这样啊。”
藤原香子心中生出一股淡淡的糟糕情绪。
少纳言小姐姑且也是侍奉中宫的女官,整天和年轻男孩子在一起厮混真的没问题吗?
这并不是最近才有的事,早在她认识罗德之前:紫式部就只要一提到清少纳言的事情便会刻薄虽然她们至今还从没说过一句话。
同时,她还感到有些迷惑。
通常来说,会有人称自己的女人是自来熟吗?为什么她不来找我聊天呀!
香子并不清楚,罗德和清少纳言真的只是一起在京都游玩的同伴,关系非常单纯。
“玩”这个词里也并不夹杂任何性暗示。
罗德盯着香子一阵青一阵白的脸,心想:难道是嫉妒了吗?呼呼呼,真可爱。
刚刚才死了丈夫没多久的年轻未亡人,家里迎来了新的男主人,正在每天都小鹿乱撞的时期,结果这个男人每天都出门跟年轻女子玩乐,所以感到寂寞了吗?
“因为我跟清子是同龄人,所以才会比较玩的来吧。”
罗德安抚道:“嘛,不过挑选玩伴和挑选妻子则是截然不同的标准啦~”
只要我的脑袋和我的牛子两边都还在正常运转,在香子和清子之间选谁做老婆就根本不是一个问题。
“同龄人?”
香子暗忖道:清少纳言可是比我还要大上好几岁啊?已经快三十了吧?
罗德很显然弄错了清子的年纪,虽然她活泼开朗的性格的确给人一种十六七岁的氛围就是了。
“香子小姐有见过清子吗?”
罗德好奇地问道,“你们俩都是在禁中给皇家的女人当女官吧?那岂不是经常能见到?”
香子眼中闪过一丝尴尬,她结结巴巴撒谎说:“……嗯、嗯,我和少纳言小姐偶尔见面了会打招呼。”
“这样啊……对了,我没有告诉她我住在你家里的事情哦?
因为很有意思嘛
「纳尼!光之君原来是那位藤原式部傛小姐的家人吗!小女子有眼不识泰山,请、请给我签名吧!」这样的展开,绝对会有的吧。”
“哎……”
香子表情变得非常微妙,少年并没有察觉到这份异样,而是继续说道。
“对了。听我说啊,清子那家伙居然说什么她是给大人物讲诗的……
笑死我了,如果她这种人也能讲诗的话那咱家香子小姐岂不是白居易的转世……呃,没事吧,你脸色好难看啊。”
“唔,唔……我没事。”
香子脸颊发烫,眉目中流露出自虐的神情,随后拼命地摇着头。
罗德握住她的肩膀,皱眉道:“说谎太明显了。我送你回房吧。”
“这、这就不必了!真的不用麻烦光之君!”
“是吗?”
罗德狐疑地盯着她,香子眼神闪躲道。
“光、光之君,你是不是该出门了?让少纳言小姐等太久可就不好了。”
“嗯,说的也是……那我走了。”
罗德在香子的注目礼中走出玄关,经过宅邸的庭园之后穿越大门,来到街头。
“什么嘛……像是被按下遥控器一样的反应。”
……
……
……
傍晚,罗德和清子在人头攒动的大道上会合。
“哟,光之亲!今天也是闪闪发光的美少年呢!整条街的女孩子都在盯着你偷看呢!”
罗德叹了口气:这种事情别说出来啊,现在她们都在用充满杀意的眼神盯着你了哦。
“话说,你这是什么打扮啊。”
罗德看着身穿巫女服手里握了一把红伞的黑长直美少女。
“你说这个啊,这孩子就是我在源氏祭上出场时使用的武器了。”
清少纳言一边说着一边siu~siu~siu~地挥动手中的红伞。
“嘿!哟!看招,平安Beam!!!”
并没有射出光炮来。
罗德瞥了一眼她好笑的样子,转身向大道尽头的寺院走去:“那么我们走吧。”
“哦哦!今天的秘密特训也请手下留情哦,光之亲!”
清少纳言跟了上去。
最近,罗德经常会在晚上跟清子双双出门,倒不是都城最近有什么斗虫大会之类的活动,其实是为了帮她进行战斗方面的训练。
“既然已经报名参加了源氏祭,人家也想要变强嘛!”
这么说着的清子找到罗德,拜托他为自己特训。
“光之亲很强吧?超级吧!所以教我战斗技巧,请你吃羊羹!”
“为什么你会这么认为?”
“因为你脸上写着「老子天下第一!」的样子!”
清子说道,“真是气人呀,但是看在光之亲长得很养眼的份上就特别原谅你了!”
罗德翻了个白眼:“……我是说你为什么觉得区区羊羹就能收买老子?”
“哎……不行?”
清少纳言捧起罗德的手,用罕有的楚楚可怜少女目光与他对视。
“光之亲,你难道想眼睁睁地看着你唯一的挚友被粗鲁的男人痛揍的场面吗?”
挺想的。
少女皱眉高叫:“啊!过分,你刚才心里一定在想「挺想的」吧!”
“谁让你明明不会战斗还要报名参加比赛啊?活该。”
“唉……既然光之亲这么想的话,那我就在源氏祭上用自己的死为大家带来欢乐吧……
再见了,定子殿下!
再见了,虽然见死不救但我依然还把你当做亲友的光之君~”
“……”
罗德迟疑了数秒,最后说道:“行吧。我就教你一点战斗技巧吧。”
……话说定子殿下是谁啊?
清少纳言紧紧抱住了罗德。
“好耶!爱死你了,光之亲!人家的挚友!从今往后你可以叫人家诺子哦!Mua!”
真的亲上来了,虽然是只是脸颊。
但是如果被香子看到就完了,罗德有这样的感觉。
清子抱着他的胳膊问:“光之亲怎么忽然就回心转意了捏?”
因为如果不答应的话可能会被你烦死。
在行动力方面,清子这家伙说不定甚至凌驾于大江山的两头雌小鬼之上。
顺便一提。
自从那晚,茨木童子被罗德打到屁股肿得跟香子胸部尺寸差不多以后就再没来找茬过了。
“虽然很想把你送去邀功,但不知怎么的我最近都见不到赖光的人,所以今晚就暂且放过你了。”
最近源赖光一直把自己锁在家里,罗德想找她玩结果吃了好几次闭门羹的事是真的。
不过把茨木童子送给讨鬼人是假,不管怎么说她也算是罗德的结义兄弟的女儿的结义兄弟。
虽然四舍五入就是没什么关系,但酒吞和茨木这样盘踞在大江山当二人组合山大王的时光,让罗德想起了他曾经在神代日本度过的岁月。
就像酒吞和茨木数次袭击京都一样,罗德和八歧大蛇也曾经多次跑到高天原,从母狼[天照大神]那里偷走她收藏的神造美酒。
罗德握住鬼之角,对眼泪汪汪、瑟瑟发抖的茨木童子告诫道:“小鬼,如果你敢去接触我身边的人,想着对她们做什么坏事……呵呵,后果你懂的吧?”
“吾明白!吾明白了!”
当时,茨木童子头点的像拨浪鼓一样。
虽然罗德并不认为这个拥有【重整旗鼓 A】的家伙真能听懂人话并以后再也不来找麻烦,但至少最近一段时间罗德应该是可以安生了。
……话说回来,诺子又是谁啊?
清少纳言道:“顺便一提,因为是【秘密特训】所以光之亲不可以告诉任何人哦?家里人也不行!”
“为什么是【秘密】特训?”
罗德问道,咱们之间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要素在里面吗。
清子一脸得意:“因为【秘密特训】这个词很有sence!念起来很cool!发音很beautiful!”
好吧,的确是很有清少纳言style的答复。
于是他们就这样每天傍晚的时候出门,一直到了夜已经深了时候才各回各家。
清子每天都会被罗德折磨到汗水淋漓,但是却没有任何怨言,仿佛能从少年的斯巴达式的特训中获得快乐一样。
不过罗德倒是有一点很好奇。
清子每天全身衣物都湿透地回到家中时,父母在询问自家闺女每晚每晚都干嘛去了,然后她回答“这是秘密☆~”时,清原家双亲的反应。
……
……
……
当他们结束今天的日常训练时,天已经很黑了,街道上的行人变得稀少。
罗德瞥了一眼脸颊发红、脖颈上香汗淋漓的清子,开口说道。
“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哎……?”
闻言,清少纳言颤抖地睁大了双眼。
罗德皱眉道:“干嘛作出那种难以置信的表情?我刚才说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吗。”
“哎呀,平时从来都很冷淡的光之亲居然说要送我回家什么的……人家身上的汗味就这么好闻……咕呜!”
清子发出一声闷哼,捂着腹部倒下了。
罗德松开拳头,心想:把这家伙算作雌小鬼也没关系吧?
“听说都内最近出现了连续杀人魔,我有些放心不下。而且……”
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在他心中盘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