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姬,16岁,冬。
加入祗园神社、成为八坂巫女的第三年,五月姬感受到自己对于大御神大人的信仰心和奉侍心都达到了极限。
无限烦恼的结果之中,少女所领悟得出的道路是
每天一万次,满怀感激的祈愿。
黎明,当第一束阳光从东方的海面升起之时。
五月姬在神社的手水舍洗净双手,穿上一尘不染的红白裙袴,身姿挺拔地赤足站在冰冷坚硬的地板上。
面朝赛钱箱,她调整气息,轻轻拉动上方铜铃的绳子。
闭上双眼,双手合十。
五月姬诚心诚意的向神明祈祷,最后以低头弯腰至直角之势的鞠躬作为收尾。
第一天进行完一万次的感激祈愿,五月姬总共花费了十八个小时以上。
刚一结束,她就精疲力竭、满身大汗的倒在地板上昏睡了过去。
第二天,她依然照旧地完成了一万次。
第三天,她理所当然地完成了一万次。
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第七天……一如既往。
每天一万次充满感激的向神明祈愿,五月姬没有一天停歇过。
冬去春来,季节变迁。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两年过去了,五月姬惊讶地察觉到了异变的发生。
某一天,在少女结束了祈愿修行以后。
少女抬起头来,发现迎接自己的不是一片漆黑的世界,而是灿烂美好的金色黄昏
她已经进行了一万次的感谢祈愿,夜晚依旧还没有到来。
五月姬并未感到悲喜,而是继续着自己的祈愿修行。
寒来暑往,日月如梭。
珠流璧转,光阴似箭。
又是两年过去了,时值二十岁的五月姬完全地化茧为蝶。
饱含感激的向神明祈愿一万次,她已经只需要花费不到一个小时了。
取而代之的是,五月姬用来冥想的时间增多了。
长长的秀发铺满了地板,少女盘腿端坐于大殿的中心。
在这个瞬间,她仿佛与世间的森罗万象都融为了一体,就连鸟儿也驻足于她的肩头。
出云国,祗园神社本部。
在神社中供奉的大御神乃是统治大海与暴风雨的神明,或许也正因为此,祗园神社的所在地一年四季如春、环境优渥,是适合修行的绝佳场所。
五月姬来到了祗园神社的正殿,出现在那个女人面前。
偌大的空间里围绕着坐满了身穿红白巫女服的八坂少女,而在大殿的最深处,一名银发少女坐在那里。
慵懒地坐在蒲团上,支着一条腿、单手撑脸的年轻女子,名字是八百比丘尼。
虽然看起来是个散发出无比轻佻浮夸气场,与清静庄严的神之圣域格格不入的女性,但五月姬和在场的少女们心中皆十分清楚,眼前巫女的真正实力。
建立祗园神社并君临于此地三百年有余,在座的所有巫女都是她亲自抚养长大的爱弟子,八百比丘尼一个人的历史就等同于八坂的历史。
不老不死,青春常驻,未卜先知,通晓未来。
拥有如此这般的神通之力,若是放在别的教派,纵然是自称【教祖】【现人神】或【圣人】也不会有人会质疑的吧。
埋藏于八百比丘尼胸中的信仰心,以及她身上所背负的神之宠爱就是有如此深切沉重。
“请多指教。”
即使面对的是大御神行走于地上的代言人,五月姬也没有双脚屈膝,仅仅低头致意。
她平静地走到正殿的赛钱箱面前,在十数位巫女面前表演向神祈愿。
这样的事情五月姬在过去的5年间已经进行了1800万次以上,并没有什么不同。
“……!!!”
八百比丘尼的屁股离开了蒲团。
她身体前倾,注视着这位五年前被自己骗回来的小女孩的姿仪,双眼睁大到了极限。
五月姬所做的一切都跟往常一般,行云流水、浑然天成。
当她结束了最后的鞠躬,重新挺直腰板的时候,一股强大的气流在大殿中炸裂开来。
五月姬祈愿时的速度超越了音速。
“是错觉吧?”
“刚才有一瞬,她好像消失了?”
“声音在结束之后才出现……”
八坂巫女们交头接耳。
“宫司大人?”
一位巫女看向八百比丘尼时,发现她已经泪流满面。
“啊啊……大御神大人……”
八百比丘尼流下了感动的泪水,泣不成声。
五月姬心平气和地开口道:“我的信仰心和奉侍心足够了吗?”
八百比丘尼光速脱掉身上的衣物,在正殿之中跪倒,双手和额头伏地,献上全裸的土下座。
“……是在下输了!”
怪异,泷夜叉姬就此诞生了。
“?????”
听完了泷夜叉姬由一介凡人变成妖鬼的缘由,罗德陷入一脸懵逼的状态。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耳畔传来了女童的哭声,茨木童子正在用和服擤鼻涕:“呜呜呜,鬼不可貌相……奶牛妖怪,汝真是个好鬼啊……呜呜呜。”
罗德心想,刚才的回忆里难道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感人要素吗?
泷夜叉姬带着甜美的微笑做出总结。
“我全心全意的祈愿终于传达给了父亲大人,因此才获得了超人之力……呵呵呵,这是泷子跟父亲大人心意相通的结果。”
不不不,我这边并没有收到你发来的奇怪电波啦。
罗德心中暗忖道。
你之所以会变强,单纯是因为你本来流淌着那个平将门跟俵藤太的血脉,再加上日复一日的刻苦修行吧?
“才不是那样呢!这是泷子跟父亲大人紧紧相连的证明!”
泷夜叉姬生气地鼓起脸颊。
“在高天原的神话当中,父亲大人跟天照大御神生子缔盟的时候,您呼出一口雾气就创造了新的神明,我现在的状况也是一样的吧?
父亲大人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牛头天王的权能使我唤醒、从地府拉了回来……也可以说这次是父亲大人独自一人生下了泷子!”
罗德叹了口气,无奈道:“你说是那就是。”
“既然这样,那么……”
泷夜叉姬在罗德面前跪下,双手合十。
湿润的紫宝石瞳孔颤抖着,她用满是期待的表情看向少年。
“………………”
直到刚才为止都是她一个人的故事。
成为罗德的女儿,也是泷夜叉姬自己一厢情愿的妄想吧。
虽然现在的她确实是拥有丑刻之力的神之子,但没有任何证据支持,泷夜叉姬的复活就一定与罗德的现界有关。
以上这些其实都不重要。
关键的是,作为父亲的少年是怎么想的呢?
罗德愿意接受泷夜叉姬吗?
少女既兴奋又紧张地等待着父亲的裁判。
作为回应罗德温柔抚摸了她的头。
“你一定受了很多苦吧,泷子姬……一直以来辛苦你了。”
“………………嗯。”
泷夜叉姬一脸幸福的接受父亲的爱抚,但是很快就泪水决堤。
“我其实一直都……一直都很想见到您…”
“…但是我知道那是不可能实现的事情……能够得到父亲大人的荫庇就应该知足……但是,但是……我一次次的被父亲大人拯救……”
美丽而端庄的脸庞变得稍有扭曲,身高接近180cm的武家女子很不像样地抽抽噎噎哭个不停。
“谢谢您,谢谢您,父亲大人……泷子真的好高兴……”
罗德走过去紧紧地抱住泷夜叉姬的身体。
久经锻炼的少女身躯是如此柔软,软若无骨、仿佛一碰就会碎裂一般,罗德不禁为之动容。
他轻拍泷夜叉姬的脑袋,两人紧紧相拥了好一阵子。
就这样,罗德多了一位女儿。
……
……
……
“啪、啪!”
罗德拍了拍手,装模作样地“嗯嗯”清咳了一声。
他环视了一圈酒吞童子、茨木童子、丑御前和泷夜叉姬,开口说道。
“误会也解除了,时候也不早了,我们今晚就先到这儿吧。”
“嗯?误会?”
泷夜叉姬搂着罗德的腰:“父亲大人您在说什么?”
少年表情严肃道:“泷子姬,既然你是我的女儿,我就不允许你再做出威胁京都安全的行为了,因为我想要过上平静安稳的日常啊。”
泷夜叉姬恭敬地低头:“父亲大人,您所言极是,泷子明白了。”
很好很好,不愧是我的女儿。
罗德满意地点头:“既然这样的话……”
泷夜叉姬抢答道:“既然这样的话泷子就要为父亲大人夺取京城,将天照大神的子孙斩尽杀绝,再由父亲大人亲自登基成为日之本国的皇帝。”
“哈哈哈……”
罗德嘴角抖动。
这孩子从刚才就开在说什么呢,真危险真危险。
不行哦,泷子姬,女孩子家不可以说那么可怕的话哦。
来,跟爸爸回家,我们围在暖炉旁打麻将吧,输了的人要脱光光的那种。
泷夜叉姬道:“因为只有这样才是最安全的,只有父亲大人统治了整个本州岛,才能过上平稳的日常嘛!”
“平稳过头了!”罗德忍不住吐槽。
“父亲大人什么都不需要做,全部交给泷子就好……”
少女跪在少年面前,表情认真地说道:“我会为父亲大人献上这个国家。
父亲大人不用担心后世的评价,所有的恶行都与父亲大人无关,都是泷子一个人做的,不需要弄脏您的手……
这便是泷子对父亲大人应尽的孝道。”
“………………”
罗德一时哑然。
少女的美眸,闪烁出无比认真的光芒。
是病娇的赤色。
泷夜叉姬一脸憧憬地说:“等到父亲大人成为这个国家的皇帝以后,泷子想要成为关白,这样就可以每天留在父亲大人身边伺候您了~”
直到这一刻,罗德终于明白了。
泷夜叉姬并非是Archer,而是跟丑御前一样,Berserker的事实。
现在的泷夜叉姬根本就是兴世王2.0。
对自己投以无限崇拜的她,无比渴望着罗德能够成为这个国家的主人。
罗德道:“泷子姬……这种事情是不对的。”
“并没有什么不对。”
泷夜叉姬摇了摇头:“我从很久以前就在想,为什么统治日本的人会是天照大神的子孙?
天照不过是高天原的女王罢了,她和她的后裔并没有支配地上的权力。
父亲大人您想必也很清楚吧斩杀了邪恶的蛇神,从其体内取出象征日本天命王权之神器的是……”
“够了,泷子姬。”
罗德打断了她的话,不要再说下去了。
一旁的酒吞童子挑了挑眉:“…俦………”
“父亲大人才是日之本的天命之主,只会讴歌太阳女神的天孙后裔没有那种资格。”
泷夜叉姬露出非常苦恼的表情:“父亲大人实在是太温柔,明明只要您认真起来就让天下臣服于您的脚边……
之所以没这么做,是因为您被身边那些贼臣的花言巧语蛊惑了吧。
嗯,这种时候就轮到我这个做女儿的为父亲大人分忧了~”
罗德皱眉:“你想要怎么做?”
泷夜叉姬用振袖遮掩嘴唇,幽幽说道:“请放心,父亲大人。
身为您的女儿,泷子当然知道您的逆鳞是什么,我是不会伤害您身边的人的。
要是遭到您的记恨,泷子可是会悲痛到没办法呼吸的……”
“……泷子姬。”
“不过,唯有那两条害虫……绝对不能让她们留在父亲大人身边。”
这么说着的泷夜叉姬冰冷地瞪向了与罗德同来的两只鬼女。
与丑御前相同的丑之天王属性,让她天生就跟身为蛇神后裔的酒吞童子水火不容。
“呵呵呵……”
酒吞童子以妖艳的微笑回应鬼之公主的目光。
“真是困扰啊,老爷……又平白无故给妾身增加新的强敌。回去之后要好好补偿妾身哦~”
“还不住口!无耻下流的虫子!泷子总有一天会把你从父亲大人身边驱除!”
泷夜叉姬激动地抱住了罗德的脑袋,把他的脸再一次塞进美好的温柔乡里。
“今晚看上去并不是开战的好时机呢……就先在此别过吧,父亲大人。”
说完这句话,一头体型与鬼岛宫殿相仿的、如同怪兽般巨大的骸骨妖怪出现在泷夜叉姬身后。
泷夜叉姬道:“我会暂时在本州岛附近建立自己的根据地,如果您想要见我了,就随时来岛上找泷子。
等魔国……鬼岛建设的工作告一段落之后,我会再度拜访说服父亲大人的。”
终于从泷夜叉姬的胸怀里挣脱出来的罗德点头:“我明白了,我们彼此都冷静一下吧。”
他转而看向自始至终都保持安静的丑御前。
丑御前心领神会地走到了罗德面前。
“你也是跟泷子姬同样的想法吗?没有回旋的余地吗?”
罗德这么问了之后,丑御前道。
“我必须要从害虫手里保护好你才行呢。
妈妈我会收下光之君所有的东西……哪怕那是你的叛逆也一样。”
罗德叹了口气。
不管是是妈妈还是女儿,都是根本听不进去人话的牛女[Berserker]啊……
“光之君,今晚就拜托你把我[赖光]送回去吧。”丑御前说。
“好。”罗德点头。
丑御前转瞬之间失去意识,人格回归体内,倒在了少年怀里。
罗德将昏睡过去的源赖光抱了起来。
“那么,父亲大人。”
泷夜叉姬把脸凑到了少年面前,同时阖上双眼,撅起樱花色的嘴唇。
罗德:“?”
“那个……”
泷夜叉姬的美丽脸颊渲染了娇艳的绯红,她害羞不已地说道。
“父亲大人……泷子想要晚安的亲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