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神仙界的半年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思想魔术的修炼，正如罗德当初口出狂言那般的顺利无阻。
在他拜入无支祁门下的前半个月，罗德就习得了几乎绝大多数的泛用道术。
若是用从者Skill来表示的话就是【道术 A】。
这样的水准甚至已经足以让罗德君临于世界最大的魔术组织，同时也是思想魔术最高学府的【螺旋馆】的巅峰了。
寻常道士需要花费两百年~五百年才能抵达的终点，他只用两周就走完了
而对罗德来说，这不过仅仅是踏上了起点线而已。
“不准自满，罗德。”
在结束道术课程时，银发仙女的师父如是说道。
“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成就，这种事本宫也能做得到……唔，大概吧。”
无支祁露出了怀疑人生的表情。
说到底，不论是东方还是西方，所谓的魔术本质都是相同的。
就像万有引力的发现者同样是微积分的创立者那样，对于真正的天才来说，只要精通其中一项就能够在看似相去甚远的领域中轻易融会贯通。
而在解决了对绝大多数凡人来说最为困难的【原理理解】这一问题后，剩下的就是补足知识层面的欠缺了。
在接触思想魔术以前，罗德就已经获得了这个世上魔术师所能获得的几乎所有荣誉。
时钟塔冠位。
三原色·朱。
Grand Caster。
这些光辉熠熠的称号同样证明着罗德头脑中所拥有的压倒性的神秘知识。
智力与知识量的双重加持之下，只花了两周的时间，罗德就成为了道术的大宗师。
那么接下来，就是神仙的领域了。
至于罗德的仙术修行如何，这一点，从他的思想魔术师父仙人无支祁近半年来的表情变化就可以一见端倪了。
罗德刚刚来到她的神仙领域时，无支祁无论何时、无论何地都总是摆出一副目中无人、高高在上的女王态度。
对待罗德的态度也很差，语气总是凶巴巴的，课余之际还会吆五喝六的命令他去做一些完全跟修行无关的事，比如为师父打扫闺房、去人界跑腿等等。
然后，情况在第一个月结束之后发生了变化。
在罗德可以说以人类史上最速毕业生的身份完成了所有道术课程之后，无支祁的态度有一点、虽然只有一点，好转了。
这位美女仙人在弟子面前的女王架子少了很多，不再摆谱。
虽然还是会将“不过是花一个下午就习得了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你跟本宫比还差的远！”之类的话当做口头禅就是了。
然后，罗德在仙界待了三个月以后，情况再度“恶化”。
无支祁仿佛一夜之间对待弟子的态度变得和蔼可亲了起来。
过去对罗德的提问总是爱答不理的她，在回答问题方面也更加热心了。
“有什么不理解的问题随时都可以来请教本宫，不要在心里藏着掖着，嗯。”
俨然一副教师楷模的姿态，究竟是怎么了呢。
第四个月。
无支祁就像是已经活了四千岁的老奶奶一样，变得唠叨了起来。
而且她所唠叨的内容还都跟思想魔术没什么关系，尽是一些品德教育方面的。
“天地君亲师。本宫对你而言就如同再生父亲一般，感恩孝敬之情汝当铭记在心。”
“贤者·孔子曾经说过「弟子入则孝，出则弟，谨而信，泛爱众，而亲仁。行有余力，则以学文。」
罗德，你切不可只关注魔术的学习，在德行方面也要好好修行正所谓「先学做人，再做学问」啊。”
“师父，你这是打算将研究方向从道家转到儒家了吗？”
当罗德笑眯眯地这么问的时候，无支祁生气地鼓起微微发红的腮颊。
“你现在的成就跟为师的悉心栽培是分不开的，明白吗？真的有好好明白吗？”
“不肖弟子遵命。”
“哎……想当年，你还是个弱不禁风的小鬼，若不是本宫把你捡回来，你说不定已经被外面的野兽吃掉了啊。”
“哈哈哈……”
不存在的记忆持续增加中。
第五个月。
无支祁突然变得疑神疑鬼起来。
“等、等下！罗德！你不要突然出现在本宫身后！”
“这个法术本宫并没有教给你吧？你、你究竟是从哪里学来的？”
“本宫中意的那条裙子不见了，是不是被你拿走了？啊！不是，本宫不是这个意思……
本来是想说你要是拿去用也不是不行……呃，原来不是你拿的啊。哦……”
就这样，光阴辗转，近半年过去了。
……
……
……
“师父，我进来了。”
罗德端着盘子，打开师父的闺房大门。
“来了吗，罗德。”
无支祁阖着双眸，身上披着一条雪白狐裘的大衣，娴静地端坐在桌前。
让人联想到月光的纯白肌肤与如瀑银发，黄金律般匀称的肉体，从颈部延伸至端庄脸颊及丰硕乳房的青色光辉纹印。
虽然还谈不上什么仙风道骨，但跟罗德初次相遇时比起来
现在的无支祁简直可以说是美如明月的仙子气质了。
想必这都是半年来与弟子同进同出的同居生活中，受到罗德潜移默化的影响所致。
事实上，无支祁是拥有一体两面性质的神仙。
她既是盘踞淮河、为祸一方，与人王禹为敌的大妖顽猴，同时也是几千年来受到当地百姓供奉爱戴的水母娘娘、无支祁圣母。
若是以从者/阳神的状态现身则只会单单表现出其中一个侧面，就比如当初在冥界时罗德所见到的邪仙无支祁。
不过，现在端坐在罗德面前的是【本源的无支祁】，同时拥有截然相反两种性质的真正的神仙。
在朝夕相处、日久生情的弟子面前，无支祁更多呈现出来的便是善神的一面了。
“师父，晚饭做好了。”
少年来到无支祁身旁，将托盘上两碗炒饭中的其中一晚摆在她面前。
虽然早在四千年前就已经羽化登仙的无支祁已然辟谷，如神灵同样不再需要进食，一吐一息就蕴含着极大的神秘。
不过无支祁也跟罗德认识的绝大多数女子一样，在品尝过他那仿佛下了药一样的料理后便很快沦陷了。
瓷碗中的米饭闪闪发光又不显得过于油腻，佐以切成蛋花和虾仁，碎末的葱花作为点缀，光看外表和味道，就给人以一种胃口大开的感觉。
今天的无支祁似乎没有同往常那样对晚饭那么上心。
她闭着双眼问道：“今日是在本宫这儿待的第几天了？”
“回师父的话，是第一百六十一天了。”
罗德在无支祁身边的椅子上坐下，抓起筷子回答道。
“过得真快啊……把你从东国带回仙界的那一日仿佛还停留在昨日。”
银发仙人缓缓睁开了火眼金睛，黛眉微颦，带着惆怅的情绪说道。
“呵呵……到了这个年纪，本来以为自己的记忆已经变得模糊起来，没想到还会残留一些难忘的事情呢。
看来只要活得够长，就总能遇见一件两件不可思议的全新体验，这也是人生吗。
话说……”
“师父。”
罗德举起手来。
被打断了的无支祁不悦地挑了挑眉：“怎么了？”
“如果是很长的话题，我建议咱们先把炒饭吃了再说……冷掉就不好吃了。”
“…………”
无支祁狠狠瞪了他一眼。
罗德乖乖将筷子放回原位：“好吧，您继续说。”
“本宫刚才说到哪里了？”
“说到师父的初体验了。”
“对，说到本宫的初体验……才不对！”
无支祁再度用那真红黄金的魔眼怒瞪弟子，随后轻轻叹了口气。
“本宫已经不剩下多少可以教给你的东西了呢。
最近神仙级魔术的行使，成功率方面也渐渐稳定下来了。
除了尚未获得拥有访问【特权领域】权限的思想键纹，无法在仙界以外的地方释放神仙级魔术両
你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是能够与太公望、山岭法庭十官相提并论的大仙人了。”
“噢噢噢……老子可真牛逼。”
无支祁道：“的确。你的成长远远超出了本宫的想象，或许真的如你所言那般
罗德，你就是旷古烁今、前所未有的，人类史上最强的仙术大天才吧。”
少年摸了摸鼻子，笑着说道：“我早就说了是这样吧，你可以以老子为荣哦。”
“哼……”
看到弟子洋洋自得的那副嘴脸，无支祁不由得嘴角勾起一丝微笑。
“虽然本宫想说「汝这顽劣弟子，不准骄傲！」……但事到如今，本宫已经完全没有这种底气了啊，呵呵。”
说到这里，无支祁将白皙的愈手覆在少年的脸颊上，赤眼金瞳一改往日的肃杀，而是流露出了一抹柔情。
罗德身体前倾，任由无支祁抚摸自己脸颊，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
“啊，说起来也到时候了呢……师父打算吃掉我了吗？”
“诶？”
无支祁愣住了。
她茫然地眨了眨眼。
罗德见状提醒道：“师父忘记我们当初的约定了吗？”
最开始，无支祁是为了吃掉罗德的灵魂与灵核才找上门来的。
后来，为了将罗德培养的更加美味，她才将罗德收入门下，将毕生所有的思想魔术传授于他。
这样的约定，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已经被无支祁抛在了脑后。
“对了，确实是有这么一回事呢。”
无支祁的黄金眼底一闪而过复杂的情绪。
随后她摇了摇头。
“说要吃掉你的约定，就这么作废了吧。”
“哎！为什么！”
罗德忽然变得激动了起来。
“现在不是最佳的时机吗？我虽然已经掌握了思想魔术的神髓，但最关键的权限[思想键纹]还尚未拥有。
若是师父你想要料理我的话，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了！”
无支祁皱起纤长的眉毛：“罗德我说你这家伙脑子是不是有点问题，就这么想要被本宫吃掉吗？”
“不啦，只是觉得师父说出来的话居然会反悔，太不像您了。”
她幽怨地看着罗德说道：“不用你说，本宫自然也感觉到了……这半年来本宫的心境发生了多么大的变化。”
说到这里，美女仙人原本温和的语气中染上了一层凶气。
“托某人的福，本宫作为不顺从之神的妖王性质越来越淡薄了。
继续这样下去……哼，本宫岂不是变成随处可见的为民众带来风调雨顺的善良水神了吗！”
罗德道：“这样不也挺好的嘛，能收到比以前更多的供奉吧？”
无支祁道：“不。民众这种存在，你越是强横地对待他们，就越能收获名为恐惧的信仰心……算了，这是题外话。
本宫想说的是，之所以不打算再吃你了其实是另有隐情。”
“嗯？怎么了吗？”
“本宫其实从一开始就欺骗了你。”
无支祁缓缓地说道。
“如今的本宫并不具备授予他人访问【特权领域】的权限
换句话说，不论你多么努力、多么才华横溢，在本宫这儿修行都无法获得最高等级的【思想键纹】。”
罗德：“……”
“以前曾经是有的。”
无支祁抬起玉臂，向罗德展示手腕的黄金枷锁，并用食指拨了拨铃铛耳坠。
“看见这对镣铐了吗？
就如同神话所描述的那样，禹那个混蛋用锁链和金铃将本宫镇压
即使是三千多年过去的现在，本宫还依旧处于被封印的状态。
现在的本宫，并没有连接到特权领域的权限，更不用说为自己的弟子开通权限了。
所以你若是想要成为真正的仙人，本宫可能要让你失望了……
嗯，用你的话来说就是，本宫没办法给你发毕业证呢。”
罗德问道：“这种事，为什么不早点说？”
他的声音中并没有太多质问、责怪的意思，但就是这样反而让无支祁感到一丝焦躁。
“为什么呢哈哈哈，大概是因为本宫觉得你被耍得团团转的样子很有趣吧！”
“好过分！”
无支祁莞尔一笑：“总之就是这样。
本宫是个不称职的师父，自然也没资格再提学成之后吃掉你的约定。
等你学成之后，就给本宫赶紧滚”
“本来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呢。”
罗德一脸满不在乎地笑着说道。
“师父你没有特权领域权限这种事，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了啊。”
“……”
无支祁半张着嘴，满面疑惑地“哈啊？”了一声。
罗德道：“你在冥界跟红阎魔还有阿龙小姐战斗的时候我就察觉到了。
除了一开始展现的‘变化’以及支配暴风雨的权能以外，你没有使用像样的魔术，我想大概就是这样吧。
像师父这样强大的仙人，开战时肯定会先行连接到特权领域，但你也没有使用思想键纹的样子，只是单凭肉体能力和权能在释放暴力。”
“…………”
无支祁半晌说不出话来。
安静了好久，她才问道。
“你明明知道本宫无法使用思想键纹，还依然决定要成为本宫的弟子吗？”
罗德道：“只是无法在人界使用神仙级魔术而已，在自己的仙人领域里依然可行使的吧？”
无支祁点了点头：“是这样没错。不过……”
罗德道：“而且啊，我比起有没有权限这种事，更在乎的是知识的储量。
权能终究不过是一把钥匙，而重要的不是钥匙，而是使用钥匙的人。
从这个角度来说，师父你就是最好的师父。”
“…………罗德。”
无支祁无声地注视着少年。
忽然间，银发金瞳的仙人脸颊上泛起了浅浅的红晕。
不是平时生气的红温，而是少女般的羞涩。
她偏开目光，嗔道：“是、是吗……原来你是这么想的啊，那你也意外的还挺有眼光的呐。”
“那是。”
罗德环抱着胳膊重重地点了点头，随后又问道。
“不过师父啊，你刚才说，之所以无法连接特权领域是因为禹王的封印，对吧？”
无支祁颔首：“是这样没错。”
罗德接着问：“反过来说，只要将封印解开就可以重新访问特权领域了吗？”
无支祁瞬间理解了这个滑头少年的想法，表情严肃道：“别想愚蠢的事情。
你以为本宫这几千年来尝试过多少次了啊。
这枷锁与金铃同时从内部和外部将本宫封印，必须同时打破两道封印才行。
退一万步讲，就算你能够从外部突破，内部的封印也不是能够凭借现在吾打破的。
自从被封印以来，本宫的力量就遭到遏制、连修行精进也做不到了。”
“这样啊，我还以为我的毕业证有指望了呢。”
闻言，罗德摸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忽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重重击了一下掌。
无支祁一个激灵：“怎么了？”
“弟子想到了一个好办法。”罗德一脸坏笑地说道。
“……”
闻言，美艳仙女不由得微微颦眉。
跟罗德朝夕相处了近半年的时间，无支祁已经可以说非常熟悉他了。
这小子只有外表可爱，里面却是一片漆黑。
所以，当这位她见到弟子露出坏笑时，胸口马上咯噔了一下，心中被不安的情绪所占满。
“你小子，又想到什么鬼点子了？”
罗德不急不慢道：“师父，你真的想要摆脱封印，重获自由吗？”
无支祁激动道：“那还用问！本宫没有一天不渴望挣脱这可恨可憎的锁链！”
罗德又问：“这么说……若是为了自由，师父愿意做任何事？”
无支祁颔首：“这是自然。若是有解开封印的办法，本宫愿意为此做任何事”
话刚说到一半，她就捂住嘴唇，心中产生了某种不好的预感。
再看罗德时，发现他已然露出了“计划通”的邪恶表情。
遭！
无支祁心中暗叫不妙，可早就为时已晚
罗德伸出手，修长手指在她白皙如瓷的脸颊上划动。
“咕……怎么了……！？”
如光辉般灿烂的少年美貌上所浮现的微笑，让无支祁顿时道心大乱。
啧，明明就是个披着人皮的怪物，为什么偏偏脸会这么好看……
无支祁不禁吞咽口水，高耸胸脯也随着急促呼吸而连绵起伏。
“有、有话好好说，别上手……放肆，你这没大没小的东西……！”
“师父。”
凝视那近在咫尺的绝色脸颊与火眼金睛，少年贴在银发仙人的耳边呢喃道。
“我们来修行房中术吧”
被抚摸着脸颊的无支祁，听到这话的瞬间登时脑中仿佛有电流疾驰窜过。
“啊，啊啊……！？”
恍惚间，这位守身如玉四千年的高傲仙子，感到小腹深处传来一阵瘙痒难耐的热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