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皮鞋走起路来不太方便, 沐幺走走停停,实在快不起来,五楼走廊的灯光更昏暗, 墙上的挂画和淡紫色调渐变的灯光实在让他心里觉得不舒服, 与下面几层相比,这里似乎弥漫着一股更不正经的氛围。
不是说这地方是合法的吗?
沐幺心里不免的开始打鼓, 走在前面的维里克时不时停下来等他, 这层楼往左转角, 他们终于看见前面几位气势汹汹的伙伴。
布莱尔毫无疑问是打头阵的那个, 拎起小洋裙大踏步上前,远瞧着他们停在一扇门前低声商议,布莱尔作抬头就要用脚踹门,沐幺眼睛睁大,当即踩着皮鞋小跑过去:“等等等等……我有个问题!”
这个问题他也是才意识到。
这地方好像不能闹事。
同样想起了还有这么条规定的大家表情顿时凝固, 布莱尔啧声:“该死的!不然先套麻袋?带出去揍?”
沐幺凝神思忖,正当这时,他们面前的门被推开,五人齐齐抬头, 看见光着膀子来开门的男的, 不止一个人,后面还站着两个。
“嘿, 说什么悄悄话呢?以为我们听不见?”
“该死的家伙!你他妈偷听?混蛋玩意儿这包间没有隔音吗?”让布莱尔遇见这些光膀子家伙的轻浮行为, 他整个人愈发暴躁,当即就开骂,包间门口的哨兵目光扫过一众向导, 视线落在那位曾经的相好向导身上,很轻佻的吹了声口哨:“我说什么?你肯定上赶着来找我, 这地方没点关系的向导想要进来必须达到很高要求,为了我你还费尽心思的凑人筹钱。”
他这些猖狂自大的话显然含有对里面那两个同伴炫耀的成分,包间里哄然大笑,沐幺他们的脸色愈发凝重甚至有些反胃。
人怎么能自恋到这种程度?
菲米尔这时候压着声说:“刚刚过来我观察了,这边是非隔音区的包间,价格比隔音的低很多。”
“哈啊?”布莱尔双手环抱在身前,不屑的哼笑:“原来连隔音间都包不起,你在这里给我们装上了?”
“谁告诉你我们没钱点隔音间?”那哨兵忽然露出恶劣的笑,上前一步低头瞪着布莱尔:“你不知道不隔音更刺激吗?”
布莱尔睁大眼睛和哨兵对峙,不出几秒眼前的哨兵扑通一声下跪在地,他一脚踩在哨兵的手背上,丝毫不留情面:“恶臭的家伙,你那点肮脏的心思我可不想知道,我只知道你们在我面前全都弱爆了!”
“该死!这地方不能闹事!你有病啊!说不过就用精神力控制我?!”哨兵跪着发抖,旁边的沐幺发现里面两个哨兵手里捏着东西往前走了几步,见情况不对,他的精神触手迅速穿梭过去将那两个家伙桎梏。
“操蛋玩意儿!!是谁的精神触手?!”
“多乌帕!你不是说这几个向导没什么本事吗?!该死的你骗我们?!”
多乌帕就是他们来找到那个男哨兵,如今被布莱尔踩在地上无法动弹,他们的动静惊动了这里的管制员,沐幺下意识转身看看后面不远的维里克,见对方安静的看着他们,心里瞬间有了底。
“小泽,就是现在!快过来给他一巴掌!”布莱尔对后面的男向导朋友说:“你放心打,绝对不会有事。”
显然布莱尔也看见维里克了,虽然依仗朋友的朋友办事不提前打招呼这种行为有些不厚道,但不得不说能为所欲为的感觉就是很爽!
被渣男伤害的小泽也非常给力,上去就给那男哨兵几个巴掌,啪啪几声清脆的响,小泽红着眼睛怒骂:“吃屎去吧!臭混蛋!”
多乌帕被打得气红了上半身,咬着牙对后面两个无法动弹的同伴说:“你们没吃饭啊!用点力把东西洒他们身上!”
后面那两个被钉在原地的哨兵努力挣动,沐幺蹙眉加强了精神桎梏,让那两个哨兵完全无法动弹,可就这一瞬的时候,他耳朵传来熟悉的钢丝细线般的鸣叫。
沐幺反应很快,他冲上去将前面的布莱尔和小泽拉住往后退开距离,下一刻里面那两个哨兵手里的粉末直直朝外面扔来,亏他们闪开得及时,白色的粉末被砸在对面的墙上,呈现一片诡异的粘黏画面。
“怎么回事?这是什么东西?”
布莱尔看着墙上的东西,沐幺再次迅速将那两个挣脱桎梏的哨兵控住:“有力量撬开我的精神触手,你们听见鸣叫声了吗?”
“谁撬你?这里除了我们还有别的向导?”布莱尔震惊。
菲米尔他们三人都摇头表示没听见什么鸣叫声,粘黏在墙壁上的白色粉末具有腐蚀性,很快将那片墙皮全部融掉,这时赶来收拾场子的会所管制员停在旁边,瞧见维里克后又全都退了回去。
沐幺觉得不对劲,他看向维里克,对方很快接收到他的目光,转身让那群管制员离开现场。
趴在地上的多乌帕抬不起头,他在等待会所的人来处理这件事,却突然得知管制员来了没一会儿又全部撤走了,他顿时气得发抖。
维里克过来,目光落在已经腐烂的白色墙壁上,低头问地上的人:“白粉末从什么地方得到的?”
多乌帕无法抬头,看见眼前的裤腿和鞋子,心里顿时毛骨悚然,他家里的情况已经不似曾经,的确也没什么钱点隔音包间,但至少曾经体验过有钱的日子,高档礼服的面料还是认得出来,还有眼前这个男人的声音,总觉得在哪里听过。
“你管我从什么地方拿的……”他拉不下面子,再如何也要嘴硬,得到的结果就是与另外两个哨兵一起被军队的人抓走。
这件事的性质变了,白色粉末的出现和鸣叫声就像某种信号。
沐幺前两次听见这种细小的鸣叫,是尤泽的出现和那个男人的出现,并且每次这种鸣叫就他能听到,这件事曾经沐幺跟维里克提起过。
三个哨兵被宴会区赶过来的猎鹰战队带走,沐幺与四位伙伴跟随罗德到宴会区的包间休息,据说娱乐区那边被暂时封锁,维里克有些事要去处理。
“你们先在这里休息。”罗德将他们领到宴会区顶层的包间:“想吃什么可以自己点,稍后会有人送来。”
说着看看排排坐穿裙子的向导们,再瞧瞧旁边那位失神的女向导,无奈又叹息:“小家伙们,你们胆子真挺大,真以为娱乐区是什么安全的地方?”
已经意识到问题严重性的大家哭丧着脸,布莱尔耷拉眼睛:“市面上不是宣传的娱乐会所挺安全吗?”
“对啊,我周边的朋友们都这样说。”小泽不安的捏着手指:“多乌帕那家伙经常来,我就以为真的很安全。”
菲米尔看看大家,抱歉道:“我以前只跟着父亲来过两次宴会区,不太清楚娱乐区那边。”
沐幺就更懵了,在这之前他甚至都没听说过这地方。
“我想我应该跟你们讲讲。”罗德从冷藏室内拿些水果,坐在对面的沙发:“刚进来时要求你们换上这种衣服,你们是什么感觉?”
“嗯……很不可思议。”
“好奇怪。”
“疑惑,不理解。”
听了他们的回答,罗德笑着说:“这不就对了?让你们觉得不自在的行为那就是不对的,其实只有娱乐区是这个德行,如果你们告诉前台你们想要去宴会区,他们会让你们出示邀请函并为你们准备非常正式的礼服,同理如果你们想要去拍卖区,只要存款足够,也是这样的待遇,只有娱乐区不一样。”
“动动你们的小脑袋想想,你们在娱乐区里有看见哨兵穿裙子吗?都是向导在穿是不是?”说着他看向那位穿着白色小西装的女向导:“当然这位小女士是幸运的,或许他们还有点良心吧,但不多。”
“想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了吗?”罗德靠在沙发上,他倒非常乐意为这些小家伙们解答郁闷。
沐幺好像有些理解了,他蹙起眉心:“这是在潜移默化向我们传达一种……那什么的暗示?”
“什么?”布莱尔闻言顿时反应过来,他蹭的一声站起来,低声骂道:“该死!我之前怎么就没反应过来?!”
“那这里为什么能合法呢?”菲米尔问。
“这里可不完全合法,是对外的宣传半真半假,我今天也算是见识到了,这地方竟然在你们学生群体里这么出名,既然这样,那很快这地方就会被处理掉。”罗德说着笑了笑:“留着这地方当然也有原因,上层的人、复杂的关系、利益纠纷各种各样,甚至可以作为调查点,这些都是没把这里砍掉的原因之一。”
大家听得似懂非懂,沐幺能明白一些,他想起刚才那块被白色粉末腐蚀的墙皮,多少有些担忧维里克。
这时送晚饭的人推着小餐车进来,罗德起身:“好了,先吃完饭吧,不然该不长个了。”
这话好耳熟……
沐幺抬头看见罗德笑眯眯的眼睛,顿时反应过来对方刚才肯定是听见他和维里克的对话了,一时间有些窘迫。
“你们的衣服等会儿会送回来,下次遇到这种有性.暗示的事记得长个心眼,不过你们年纪小经历的事情少,没反应过来也很正常。”罗德稍微严肃了些:“有些心思肮脏的家伙就喜欢搞潜移默化的行为来影响你们的观念,这可不行,既然严重了,那就得报给上面解决。”
罗德去忙碌了,包间内只剩下五位向导,布莱尔凝着脸,深呼吸:“抱歉大家,我要是知道这鬼地方是这样,一定不会教唆大家来。”
布莱尔很反感哨向之间敏感的事,沐幺记得曾经对方跟他科普哨向对立那段战争历史时,布莱尔当时的表情就不怎么好。
这样的事本身就令人反感,今天的经历不能回想,想起来就让人浑身不适。
“不怪你,你是为了帮我出气。”小泽低头说:“对不起,这件事其实是因为我。”
突然陷入消沉中,沐幺从沙发上起身,伸手捏捏布莱尔和小泽的脸:“又不是你们的错,我们都不知道这些,要怪就该怪这骗人的娱乐所,大家别消沉呀,我们今天的任务已经很顺利的完成了不是吗?”
“呜……”布莱尔一把抱住沐幺,在他的肚子上蹭:“小幺你真好!!!”
气氛总算活跃回来了,沐幺被布莱尔蹭的痒痒,他腰部很敏感,想伸手推推对方,布莱尔突然把脸埋在他肚子上,隔着裙子的布料用脸蹭沐幺肚子上的软肉,嘿嘿笑了两声:“小可爱,肚子好软呢。”
然后不安生的双手在沐幺腰窝那里捏了两把,这一捏直接捏到沐幺全身上下敏感得不得了的位置,他直接弯腰缩下去蹲着,尾骨后面露出的尾巴挤着裙摆钻出来,布料不堪重负发出撕拉声响,这时包间的门被打开,沐幺听见猎鹰战队大家的声音,慌忙之际一把扯过沙发上维里克留下的外套系在腰上,转身正好对上维里克的视线。
“哎呦?这是怎么了?”后面的罗德托着下巴看看沐幺,失声笑:“怎么拿殿下的外套系腰上呢小家伙?”
沐幺的尾巴都挂在外面了还问为什么,肯定是故意的,他尴尬的笑了笑,试图转移话题:“你们的忙完了吗?”
“差不多了,后续有别的人处理。”罗德说着看了眼时间:“殿下,桑瑞亚中校的宴会你真不去了?”
维里克过来提上沐幺的包,转身:“东西给他就没必要继续待着。”
又看向沐幺,问:“吃东西了吗?”
沐幺扫了眼那边的餐车,摇头:“还没。”
“回去吃。”维里克转身往外面走,离开包间前提醒罗德他们把几位向导送回去,沐幺和大家告别,随维里克来到外面,发现天已经很黑了。
他看着漆黑的天空,感受到四面八方城市的喧嚣,腿上有冷风扫过去,这才想起衣服还没拿回去。
“先回去。”维里克提醒沐幺上悬浮车。
上车后温度暖和了很多,沐幺瞧了瞧维里克那件被自己糟蹋的外套,抱歉道:“回去我给你洗干净。”
驾驶位上的维里克看他一眼:“有洗衣机。”
“哦……”沐幺眨眼,诚实的说:“我觉得手洗比较有诚意。”
“衣服是会所的,洗不洗无所谓。”维里克说。
“这样啊。”沐幺又陷入安静,他发呆望着窗外倒退的建筑,突然扭头问维里克:“你怎么也在那里呢?因为桑瑞亚的宴会?”
维里克侧眸看见沐幺的眼睛,视线范围里还有对方露在外面白得晃眼的肩膀。
“你觉得呢?”维里克把问题抛给沐幺。
这可让沐幺有些困惑,他认真思索一番:“总不能是因为……刷卡消费记录?”
听见他声音越来越小,维里克很轻的笑了一声:“挺聪明。”
沐幺脸热又心虚,有种做坏事被现场抓包的感觉,他扯出个短促的笑,放在一起的手指互相的揉捏:“罗德说娱乐区其实不太合法。”
“嗯,现在知道了?”维里克问。
“知道了。”
“那还去吗?”
“不去了……”
沐幺想了想,又觉得他可以狡辩,于是严肃道:“我们之前不知道,要是知道我们肯定不会去。”
“嗯。”维里克将手环递给他,上面是点餐界面,还有几套礼服:“吃什么自己挑,礼服选你喜欢的,明天去皇宫穿。”
“哦,好。”沐幺接稳维里克的手环,手指擦碰到对方的皮肤,突然惊奇道:“维里克,你今天的手好暖和啊。”
“是你的手凉。”维里克将驾驶调成为自动,侧身伸手撩开沐幺耳边的头发,目光落在泛红的皮肤上。
感受到维里克手的温度,真的挺暖和,沐幺下意识有些紧张,于是一动不动。
维里克收回手,驱车转了个弯,沐幺一见这不是回家的路,只见悬浮车慢慢停泊,维里克开门出去,让沐幺在车里等他。
沐幺的视线追着窗外的维里克,对方上身穿的白色内搭衬衫,从背后看去也很好看,维里克就像行走的衣架子,穿什么都有种模特的感觉,又长得这么高。
目光逐渐放空,片刻后驾驶位的车门打开,冷风裹挟着维里克上前淡淡的香味袭来,门关上后立刻隔绝了外面的寒冷。
维里克将手上的东西递给沐幺。
沐幺看看袋子里,是药,还有口服液。
“先喝口服液,脸上擦药,前面有镜子。”维里克再次启动悬浮车:“以后尽量不要穿别人给的衣服。”
“知道了。”沐幺点头:“谢谢你。”
喝药擦药花不了多少时间,很快回到家里,沐幺拎着手里的药回房间,准备把衣服换掉再去吃饭,他站在浴室里,侧着身子观察裙子背后的拉链,背着手去拉,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卡住了,怎么费劲都拉不动,花费再大的力气也只是憋红了脸,拉链纹丝不动。
沐幺四处寻找可以剪开衣服的东西,没找到,又试图暴力拆解,但这裙子意外的难撕,多次尝试都以失败告终,想起房间里好像有把斜口刀,于是转身开门离开浴室,在房间里翻箱倒柜的寻找,每个柜子都找一遍,但并没有发现斜口刀的踪迹。
沐幺凌乱的站在卧室中央,在脑海里检索一番,想起曾经好像把那把斜口刀放外面,准备跨步出去,又想起后背已经拉下去一半的拉链,腿收回来,考虑到这样影响不太好,毕竟还在维里克家里。
于是他准备把拉链拉回来,然而往上拉也不行了。
沐幺:“………”
他此刻甚至觉得这裙子是故意跟他无理取闹。
沐幺再次尝试暴力拆解,衣服勒得他肩膀和腰的皮肤有点舒服,先前还没觉得,现在突然一折腾,身上感觉到一阵痒意,沐幺停下撕扯衣服的举动,低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跑出来的狲师傅蹲在旁边,正歪头看他。
他想到什么,蹲下来:“狲师傅,能用你的爪子帮我挠一下吗?”
沐幺说着说着咦了一声,恍然:“我自己好像也有爪子。”
于是凝神将手变成爪,爪垫开花一瞧,半点多余的指甲都没有。
沐幺:“………”
狲师傅的眼睛观察沐幺的衣服,几秒后它起身头也不回的向房间门去,紧接着就是上次开门的操作,顺溜一下就出了房间,再次惊呆沐幺,还没等他从惊讶中回过神,心里立刻感觉不妙,果不其然,外面传来脚步声,狲师傅先进来,维里克跟在后面,随后沐幺就看见自己的精神体蹲在维里克的脚边仰头嗷嗷叫了两声。
维里克低头看狲师傅,又抬头看沐幺:“要我帮忙?”
众所周知,精神体映照的是主人的意志……
狡辩也没办法,沐幺仔细审视自己的内心,其实真的挺想找维里克帮忙,只好点头:“要……”
他背对维里克,扭头说:“之前穿的时候还好好的。”
维里克伸手,发现拉链被里面的线头卡住,他没用什么力气就将拉链扯开,看见沐幺背后大片面积红斑,身上也过敏了。
他微微蹙眉:“你身上过敏了。”
沐幺一惊:“难怪我现在觉得这么痒。”
维里克看着那片红,伸手轻轻再把沐幺连衣裙往下拉了些,发现腰上、肩膀往前面延伸的皮肤都起了红疹,他微微凝眉,对沐幺说:“去把衣服换了,用温水洗澡,出来搽药。”
“哦,好……”沐幺去拿了套干净的衣服,转身瞧瞧维里克的脸,似乎想说点什么,但还压着唇先去浴室。
他好像闯祸了……
沐幺推开门还没进去,又听见后面的维里克喊他,于是扭头对方对方的眼睛。
维里克轻轻叹息:“我没生气。”
他安静两秒又说:“身上大面积过敏不是小事,可能会引起其他很多症状。”
沐幺站在那里怔忪了半天,眼睛渐渐亮起来。
“先去洗澡。”维里克提醒沐幺。
“嗯。”沐幺点头,抱着衣服进了浴室,里面很快传来淋淋漓漓的水声,维里克站在外面,用手环又下单治疗过敏的药,放下手环发现旁边的兔狲精神体朝他走来,贴着他的小腿饶了几圈。
兔狲用头轻轻蹭维里克,而后好似还觉得不够,两只前爪抬起来往上攀维里克的腿,爪子在他腿上轻轻抓挠,又仰头对他叫了好几声,声音听着很细。
维里克俯身将沐幺的兔狲精神体抱起,目光逐渐幽深不明。
沐幺脱掉衣服,在半身镜前看见自己身上的惨状,被衣服布料接触过的皮肤无一幸免,他深深吸气又呼出,调试温水简单洗了个澡,穿了宽松的衣服开门出去,房间里维里克没走,坐在椅子上,怀里坐着狲师傅。
听见动静,维里克抬头对沐幺说:“刚买的口服液再喝一支,喝完吃点东西。”
“好。”沐幺去拿口服液,他看见维里克起身出去,没一会儿又回来,手里提着新的药问他:“自己能搽药吗?”
沐幺连忙点头:“能的,我自己可以。”
“背上怎么办?”维里克问。
沐幺讷然道:“背……我觉得我背着手应该能摸到…”
维里克端详眼神四处飘的沐幺,转身:“先吃饭,等会儿帮你。”
“……”沐幺想要说点什么,嘴巴张了张,又不知道怎么说,只好跟在维里克后面先去外面吃了点东西。
肚子填饱了,回到房间,维里克也跟了进来。
两人双双对视,维里克平静的看着他,沐幺懂是懂了,缩了缩脖子犹豫好半天才把身上的衣服脱掉,他乖乖坐在床上背对维里克,身后的床垫下陷,沐幺感受到温热又好闻的气息,后脖子上有些痒,他忍住没伸手去摸。
药膏的触感很冰,但沐幺觉得维里克的手指温度更凉,对方指尖碰上来那一刻,他实在没忍住颤了颤,紧闭着唇一句话也不说。
背后的力度很轻,沐幺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这般紧绷着,他低着头,没有对话的相处让此刻的气氛显得有些微妙,但他又说不上来是哪里微妙,静默的空间里满是他无法疏通的情绪,于是沐幺只好通过添加其他思绪占领大脑作为排解此刻慌张的方法。
沐幺想了很多,后来逐渐就将大脑放空了,一呼一吸好像都随着维里克轻轻的动作起伏,大脑茫然又空白,直到维里克的手拿开,提醒沐幺:“室内开暖气,等药干了再穿衣服。”
“唔。”沐幺闷声答应,身后的床垫动了动,维里克起身了,沐幺的旁边递来一支还没用完的膏药。
“剩下的交给你自己。”
沐幺伸手接过药,忽然说:“我以前不是过敏皮肤,我以前……”
他的手指蜷缩起来,心里闷堵,好像有很多的东西想要涌出来,盛满情绪的心脏不堪重负,此刻就像是大坝将要决堤,他想找个人说说,或者说,他就是想对维里克说说话,无论说什么都可以。
“维里克,我其实有两年多都是一个人,一个人生活,一个人学习,一个人旅行……”
沐幺仰起头,声音很轻,所幸维里克时刻都能清楚的听清他在说什么,甚至就连他的呼吸起伏轻重都能听出来。
“我爸……”沐幺的眼睛紧紧的望着维里克:“因为一场纠纷去世了,那些人诬陷他是杀人犯,可他明明是冲在最前面去救人的……”
“后来没几个月,因为我的错,我没发现我妈患上抑郁症,那天放学回去看见她倒在花店里,地上流了很多血,她是割腕走的。”
沐幺的头渐渐低下去,埋得很低,只能看见头发,他说:“我有时候做梦梦见这些事是假的,但我又知道我在做梦,就觉得……”
说到这里沐幺突然阖上了嘴,鼻子在很轻的吸气。
“维里克,我生活的地方很远,我也不知道我怎么来的这里,这里没有我认识的人。”沐幺吸吸鼻子:“我以前和现在不太一样,偶尔会莫名发小脾气,还有很多坏习惯…”
沐幺不再说话,维里克看见沐幺的肩膀轻轻的动了动,他眼睫下垂,遮盖了眼中些许不明的神色:“为什么和我说这些?”
没得到回应,维里克安静的等待,随后沐幺伸手抓住他的衣角:“我以前犯错了或者做惹他们生气的事,心里憋不住,什么都想说,就是想找人说说话…”
家人是他最信任的人,也是他最能依靠的人,他爸妈就算很生气也会纵容他,接纳他的一切情绪。
沐幺一直觉将自己的情绪宣之于维里克不太好,但他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忍不住。
他的手紧紧抓住维里克,又不说话了,维里克也沉默着没说话,后来渐渐的沐幺就胡思乱想,甚至开始觉得自己的行为莫名其妙,当他心生一些不安时,忽然听见头顶上维里克问他。
“哭了?”
沐幺蓦地一愣,抬头看向维里克,撞上对方平静中似乎有些温和的眼睛。
“我没……”说着伸手摸一把眼睛,湿润的,沐幺顿时就安静了,睫毛颤了几下,依旧倔强的拉着维里克的衣角不放。
而一直缠着维里克小腿的狲师傅突然仰头细声细气的嗷嗷叫两声,沐幺当即脸上发烫。
随后他的头被维里克很轻的揉了一把。
维里克轻声说:“我不是说了,我没生气。”
沐幺的眼睛被维里克的手遮住,视线变得漆黑,什么都看不见,只能感受到对方手心的冰凉的触感。
维里克的视线从沐幺灵活发颤的耳朵上慢慢下移,幽深的目光停在对方微张的唇上,静默许久才说:“我不会生你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