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君祁趴在沙发上,焦虑道:“我不太会和人类交流,见你大舅时要是说错话怎么办?”
江与临抬眼看过去:“你什么时候不会和人说话了?这不一直说得挺好吗?”
御君祁翻了个身,枕着江与临大腿:“要不我还是不去了,你就说我在家复习。”
江与临将手指插在御君祁头发里,揉了揉章鱼头:“都行。”
御君祁仰头面看着江与临,犹豫道:“你大舅会不会不高兴。”
江与临理所当然道:“我管他高不高兴。”
大舅高兴不高兴不知道,反正御君祁听见这话是高兴了。
祂猛地坐起身,鼓足勇气说:“我还是去吧。”
江与临失笑:“我都不知道你在紧张什么。”
“我紧张死了,”御君祁抓着江与临的手放在自己心口:“你听听,三颗心脏此起彼伏地跳,都有点想吐了。”
江与临安慰:“我大舅人很好的,说什么你就听着,听懂听不懂都没关系,微笑点头就可以。”
御君祁抿起嘴唇,点点头:“还有呢?”
江与临想了想:“其他也没什么了,那天估计会遇见很多人,就记得有礼貌一点,和别人说话前先说你好,要是有人夸你就说谢谢,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就微笑。”
御君祁瘫在沙发上:“我笑不出来怎么办?”
江与临以拳抵唇,轻咳两声,压下笑意:“吃饭很快的,我大舅知道你是怪物,就算有什么行为不当之处,他也会替你遮掩过去的。”
御君祁滑到江与临肩上:“我尽量笑吧。”
听到如此勉强的‘尽量’二字,江与临没忍住笑出声来。
御君祁歪过头,不解道:“你笑什么呢?”
江与临眉眼含笑:“我以往最烦参加这种饭局,也笑不出来,但要是你去,我就不烦了。”
御君祁美滋滋地说:“知道你最喜欢我。”
“当然喜欢,”江与临调侃道:“你可是我的快乐源泉,没了你,我可就再也不会开心了。”
御君祁这回反应过来了,眉梢拧起:“你居然还看我笑话。”
江与临说:“这怎么能叫看你笑话呢,我是看见你就心情愉悦。”
御君祁单手撑在沙发靠背上,缓缓向前逼近:“江职务愉悦了,让我也高兴高兴呗。”
江与临眼皮轻轻颤动:“你想怎么高兴?”
御君祁忽得往前一凑,一口亲在江与临唇角:“亲个嘴呗,江职务。”
江与临微微侧头。
二人嘴唇轻轻碰到了一起。
御君祁喉结上下滑动,又仰了仰下巴,单手扣在江与临后颈,加深这个吻。
相濡以沫,耳鬓厮磨。
不知不觉间,两个人一前一后倒在沙发上。
御君祁伏在江与临身前,左手撑着沙发坐垫,右手抓着爱人胸前衣襟。
江与临后背悬空,抬手环起御君祁脖颈,半阖着眼越吻越深。
这一吻结束,江与临胸膛剧烈起伏。
御君祁眸光幽深,喉结轻动,虎口掐着爱人下颌,拇指来回摩挲着异常红润的嘴唇。
江与临薄唇轻启,含住了御君祁的手指。
御君祁眼神一下就变了,祂掐着江与临的脖颈,如野兽捕食般,凶狠地吻了上去。
江与临有些喘,仰起头承受着御君祁过于激烈的热吻。
触手失去控制,接连自御君祁脊背钻出,缓缓拢向江与临,在他身上反复轻蹭,寻觅领口袖口,又顺着缝隙往衣服里钻,触手游走在皮肤上的感觉很奇怪。
每一颗吸盘都在不停蠕动吮吸。
有些痒,有些麻,能轻而易举地挑起情欲。
江与临眼尾微红,呼吸愈发灼热,领口的扣子被触手拨开了三颗,露出线条流畅的胸膛和锁骨,随着呼吸一起一伏。
御君祁的吻顺着嘴唇一路下滑。
脸颊、下巴、颈侧、喉结……
江与临猛地抬起头,急喘一声,叫了御君祁的名字。
御君祁含着江与临的喉结,含混地回应一声。
江与临想说些什么,又不知该怎么说,他咽下口腔内过度分泌的津液,喉结滚了滚,最终只吐出一个字:“来。”
御君祁亲吻的动作一顿,语气迟疑道:“来……吗?”
“你倒是挺犹豫的,”江与临斜睨御君祁,声音嘶哑得厉害:“可要不要看看你的触手在干什么?”
御君祁低了低头,耳根瞬间染上一层绯红!
祂的触手在纠缠江与临的交接腕!
御君祁一把按住那条胡作非为的触手。
江与临闷哼一声,屈膝抵在御君祁腹部:“你疯了?差点没给我按折了。”
御君祁耳廓烫得几乎要着火,舔了舔嘴唇,似是忍了又忍,眉宇间满是纠结。
触手轻柔蠕动,怪物的交接腕盘绕在人类交接腕上,彼此相互抚慰厮磨。
“还是不来了吧。”御君祁吻着江与临的脖颈,低声说:“这样就很好。”
江与临知道御君祁犹豫什么,撑着手半坐起身:“发情期是个意外,这次不会有事的。”
御君祁垂下头,闷声道:“可你上回病了好久。”
江与临说:“早好了。”
御君祁抵着江与临肩膀:“临临,你知道我喜欢你,想要你想得都快疯了,可越这样我越不敢碰你,我会控制不住我自己,又把你弄伤。”
江与临单手扣着御君祁后脑,轻叹:“完了,给我家大小姐吓出心理阴影来了,都不行了。”
御君祁轻轻挺身,用人类的交接腕顶了顶江与临的腰:“还是行的。”
江与临‘嘶’了一声,错愕道:“哎?怎么……怎么还有一条交接腕?”
御君祁低下头,亲吻江与临额角:“像这样维持完整人类拟态,只探出四条腕足的话,交接腕能以两种形态同时出现。”
江与临眉梢一跳:“这是个BUG。”
御君祁一本正经地解释:“不是的,因为触手并没有全部化形,还剩下一部分可以拟态成人类的交接腕,人类的交接腕只有一点点,用不了多少触手就可以模拟。”
江与临捂住御君祁的嘴唇:“可以了,不是很想知道原理。”
而且……或许有些人类的交接腕是一点点,但御君祁显然不在此列。
一条人类的就够江与临受了,现在又搞出条触手形态的……
江与临生性要强,鲜少退缩,但此时此刻,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有点犹豫了。
御君祁像是知道江与临心中所想,突然说了一句:“不会的。”
江与临心脏剧烈收缩,下意识咽了咽口水,干涩道:“什么不会的。”
御君祁吻在江与临耳廓:“不会两条一起的。”
江与临心事被道破,脸颊霎时爬满一层薄红,恼羞成怒地嘴硬:“两条算什么,八条一起我也不怕!”
御君祁不知道江与临为什么又生气了,很委屈地说:“是你之前讲不可以用触手的。”
江与临轻咳道:“别废话了,到底做不做?”
御君祁喉结滚了滚:“还是……不了吧。”
江与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说不上来自己是想听到这个回答还是不想听到。
他侧过身背对御君祁,说:“那就睡觉吧。”
御君祁躺下来,从后面揽住江与临。
二人挤在一处,相拥睡去。
*
国庆夜当晚,中心基地。
国庆阅兵仪式后,中央电视总台通过直播,向全国人民、全世界各国播报了华国成功取得第一块玉蟾陨石碎片的消息。
玉蟾陨石承载着结束末世的希望,这一新闻公布带来的影响力可想而知,全世界主流频道同步转播。
林南明教授在直播中公开发言,概括论述了逆向磁场公式推导方向与实践可行性。
演讲仅进行了三分钟,连总述都还没有讲完,华国外交部的电话就被各国秘书处打爆了。
英国、法国、俄国、韩国、日本、意大利、德国、新加坡……甚至包括在M国在内的国家领导人纷纷提出访华申请,愿意提供包括但不限于资金、设备、技术、人员等各种资源,只为加入林南明研究的项目中来。
结束末世是大势所趋,是民心所向。
发言结尾,林南明站在宣讲上,白色实验服更显身姿挺拔,神色坚定明润,如荆山之玉,凛凛不可侵犯。
林南明声音明快,语气决然:“我是一个科学家,不懂什么政治,也不懂什么阴谋,从逆向磁场推导理念提出至今五个月的时间里,我一共经历32次刺杀,5次恐怖袭击,收到了包括电子邮件与木马病毒在内1086封恐怖信。”
“离死亡最近的一次,我乘坐的飞机受到某种翼龙类怪物袭击,从高空坠落于深山,又在山林里遭受围剿,被困在地底岩洞。”
“时逢大雨,地下水位急速升高,整个岩洞变成了一座水牢,随行特工将我托举到最高的一块岩石上,那块岩石逼仄,狭窄。我蜷起腿,紧紧抱着膝盖,可脚还是浸在了水里,可我没办法抱怨,因为其他人都泡在水里。”
“岩洞里黝黑阴冷,潮湿寂静,我抱着膝盖低着头,只能维持一个动作,动都没办法动一下,全身的骨头都僵了……那时候我想,我可真是个吃不了苦的人,好在没有被敌对势力抓走,否则若是被关在审讯室,用不了一个上午,我就会把自己所有的研究成果交代个干干净净。”
台下传来一阵善意的笑声。
别说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科学家,就算是普通人,在那样的环境下也会心生退意,这是人之常情,并非一件值得耻笑的事情。
直播前的很多观众也忍不住笑,然而笑过之后,更多的确实源自心底钦佩。
林南明经历过32次刺杀,5次恐怖袭击,他所讲的这些只是冰山一角,三十七分之一。
害怕与恐惧不可避免,令人敬服的是,林南明在一次又一次生死危机后,仍选择站在这里、站在全世界人民面前,直面所有险恶,坚定地向世界宣布:
我就是研究逆向磁场,我就是要结束末世。
我会害怕、会恐惧、会胆怯,甚至会退缩。
但我现在就站在这里。
我活着一天就要研究一天。
尽管来杀我吧。
林南明停顿了一下,继续说:“在这场全世界的灾难中,有人推动了陨石之灾,有人在乱世里趁机敛财,我知道逆向磁场的研究触动了某些不可言说的利益,这些人日思夜想,恨不能我立刻就死了才好,但很抱歉,我现在还活着。不仅活着,而且研究在玉蟾陨石碎片启发下有了突破性进展。”
“中文里有个词语,叫‘事与愿违’,这次命运违逆的不是我的愿,也不会是我的愿。”
“和平与稳定是全世界人民的期盼,任何与之相悖的阴谋都是逆天而行。我身后是祖国的支持与亿万人民的祈愿,我无所畏惧,我所向无敌。”
林南明话音方落,掌声雷鸣。
这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天,是足以载入史册的一天。
世界震惊,举国欢腾。
林南明微微躬身致意。
异监委的特别行动组负责林南明此次直播的安全,江与临和御君祁都在后台,一左一右站在通道口,等着接林南明一起参加庆功宴。
“他身后哪里有祖国和人民,只有你和我。”
御君祁看了眼台上的林南明:“翟远州说八点的时候有烟花表演,给你留了顶楼看台最好的位置。”
江与临轻笑一声:“祖国和人民是心理上的支持。”
“心理上的支持可没法保命,只有你能让他所向披靡,你不在时他可没这么嚣张。”御君祁抱臂靠在门框上,伸出手摊开,掌心上赫然是两枚不同规格的高精狙子弹:“嚣张就招人恨。”
江与临眼神微微一变,按了下耳麦,吩咐负责外围安保的特工即刻排查周围建筑。
异监委的特工真是一届不如一届。
那么多武警特工在外围盯着,居然还能放任两个狙击靠近,神不知鬼不觉地朝林南明开了两枪。
如果不是御君祁在这儿,林南明早就倒在血泊里了。
江与临疑心有内鬼,可现在不是追责的时候,在不惊动台下宾客记者的前提下把狙击手抓住才是第一要务。
只要进了异监委的审讯室,江与临就不怕他们不开口,早晚会交代出是谁和他们里应外合,竟敢在全球直播的新闻发布会上,设计刺杀举世瞩目的科学家林南明。
御君祁在公共频道报了点位:“五分钟前,西南角14点方向,一枚眉心,一枚胸口。”
林南明一下台,刚好听到御君祁说起五分钟又有人刺杀他的事情,登时卸下方才渊清玉絜的模样,骂骂咧咧地走了过来:“卧槽,这帮孙子,居然带了两把狙击枪进来杀我。”
接下来是一串很优美的中国话。
正这时,原本走在前面的随行编导脚步微顿,紧接着后背一僵。
江与临有所察觉,余光看向编导编导。
正这时,编导突然转过身,猛地朝林南明伸出手。
江与临和御君祁同时出手。
御君祁长腿曲起,一脚踹向编导。
江与临抬腿搪住了御君祁,短暂地过了一招,同时抬手把编导推了出去,将林南明牢牢护在身后。
从编导转身抬手,到江与临护住林南明,接连几个动作都发生在短短两秒内,如波逝电闪,只在眨眼间。
后台的工作人员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一切就已经结束了。
暗中保护的便衣特工们身手矫健,齐齐自四面八方跃出!
无论是藏在通风管道的,还是伪装成保洁员、修理工的,都几乎同一时间赶到事发现场,利索地抽出配枪,拉开保险栓,对准摔在墙边的编导。
江与临:“……”
“别开枪!别开枪!”
一个工作人员小跑过来,举起手道:“王编没有恶意,他刚才是想摘林教授领口的麦!”
麦?
所有人微微一愣,同时看向林南明。
林南明低下头,看到了自己衣领上挂的收音麦。
收音麦别在白大褂上,绿灯一闪一闪,代表正在运行中。
林南明:“……”
导播指了指收音麦,小声说:“林教授,您麦没关。”
后台嗡的一下炸开——
“啊?下台没关麦?”
“怎么会发生这么低级的直播事故啊。”
“这可是全球直播。”
“完蛋,工作没了。”
“林教授刚才说什么了吗?”
“没透露实验机密吧?”
“实验机密倒没说,但好像骂得很难听。”
“非常难听。”
林南明:“……”
摔在地上的导播惊魂未定,尚不知自己已经从生死边缘走了一遭,御君祁那一脚力道很足,最少能把人踢飞二三十米,骨骼碎裂、内脏出血都是轻的。
如果不是江与临搪了下来那一下,他这会儿人应该已经不在了。
导播咽了下口水,结结巴巴地说:“我就是想,想把林教授的麦摘下来。”
江与临摘下林南明衣领上的收音麦,长按启动键关机,同时给荷枪实弹的特工们使了个眼色。
众特工纷纷收枪。
其中一人扶起编导胳膊,将人从地上拽了起来,客气地说了句:“受惊了。”
编导双手合十,连声道:“理解,理解。”
这段拘谨客套的交谈结束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人说话。
众人目目相觑,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在场众人真是各有各的烦心。
林南明讲脏话被全球转播,心情自然不会美妙,而嘉宾离场后收音麦没有及时关闭,现场工作人员不管是编导、导播、道具、助理都难辞其咎。
异监委的特工们心中更是忐忑。
他们奉命保护林南明,都穿了便衣潜伏在人群中,等待暗杀林南明的杀手自投罗网,却不料遭遇炸胡,被一个无辜摘麦的编导全诈了出来。
潜伏失败,诱捕计划失败。
之前的谋划全部作废。
完了,完了,江与临一定会骂死他们。
江与临没有表情,也不知道应该有什么表情。
他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如果非要说的话——
这世界真是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
太抽象了。
一群人各捅各的篓子,在自己的工作领域内尽心竭力地制造麻烦。
很好,真不错。
想骂人张嘴都不知道该骂谁。
相比之下,最先反应过来拦截不明人员,又在江与临出手阻挡后没有其他动作的御君祁显得那么顺眼。
察觉到江与临在看自己,御君祁挺了挺胸,像一只得到赞扬的小狗,美得飞起。
*
北京时间20:00分,礼炮齐鸣,烟花漫天。
永安门广场上张灯结彩,人山人海。
烟花划破长空,瞬间绽开耀眼的金红光芒,点亮漫长黑夜的同时,也点亮了久违的喜悦希望。
常年压在人们心头的末世阴影,随着烟花绽放而暂时消散。
江与临和御君祁站在高阁顶层,凭栏远望这一片喧闹人间。
浮云朝露,急景流年。
在时光长河的荏苒中,日迈月征,斗转星移,所有的幸运与不幸都会过去。
末世总会结束。
也许不是现在,但那一天或许不远了。
中央广播里,女主持的声音深情饱满,带着坚定而温暖力量,随着直播传到世界各地每一位华人心中——
她说:“回看我们的一生,好像常常失败,可翻开史书,你会发现,胜利的篇章总是贯穿始终。”
“今天,我们站在这里,共同欢庆玉蟾陨石碎片的出现;在未来的某天,也会一定有人站在这里,举杯共庆末世结束。”
“也许站在这里的人不是我们,但他们庆祝的,是我们的胜利。”
我们的胜利。
这五个字是如此深沉而充满力量。
有人相视而笑,有人相拥而泣。
烟花烂漫,灯火阑珊,光芒照映一张张幸福的笑脸,仿佛所有忧愁与烦恼都随风而去。
御君祁垂眸看向广场上的人群,心潮起伏,似有所感。
原来,这就是江与临守护的人间。
这一刻,祂好像懂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懂。
烟花明灭,璀璨流光照在江与临清冷如玉的面容上,映出一种摄魂夺魄的惊人美感。
御君祁晃了晃神,心幡在清风明月中轻摇,倏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鬼使神差地讲了句无关的话:“江与临,你真好看。”
江与临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梢,顾盼间熠然生辉,隐有星芒闪烁。
可即便是这样一双漂亮的眼睛,也盛不住他意气扬扬的半分神采。
面对御君祁莫名其妙的发言,江与临没说话,眼神却骂得很脏,剔除那些含妈量很高的词汇后,大致语意为:
你有病啊。
御君祁喉结微微滑动,语调深沉:“更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