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途被佛千回拉起来, 他低头，发现自己的休闲鞋已经不见了，洗干净的拖鞋放在沙发下。
他朝着脏衣篓看去, 穿了两天的休闲鞋静静放在篓框旁边。
饭桌上, 佛千回用光系异能给饭菜加热。
顾途捧着热气腾腾的松散大米饭，只觉得口感比他之前吃过的米饭都要好。
餐桌上有一道水煮肉片里面放着生姜花椒干辣椒等物，顾途尤其喜欢吃，即便他被辣得狂灌水。
佛千回见状, 拿出一个空碗, 用筷子将里面花椒等物夹到了碗里。
顾途夹菜更方便了，也不用担心吃到花椒刺客。
菜上面飘着一层油，顾途不太适合吃太油腻的食物。
佛千回便拿一个勺子, 将上面飘起的油沫舀掉。
顾途吃饭慢吞吞，远比不上佛千回的速度。
可对方吃饭虽快, 但那碗里最嫩的肉片始终给他留着。
佛千回夹去肥或者过柴的肉, 配上几颗炒花生米, 很快一碗饭便被吃完了。
他拿着空碗起身，又看了看顾途还剩大半碗的米饭, 问顾途还要不要盛饭？
顾途点头，佛千回接过碗离去。
顾途仰头看向三楼, 等佛千回回来后, 顾途接过碗，问：“你的床搬到哪里了？”
佛千回顿了顿，用公筷给肉片分类。
好吃的肉放到顾途那半边，味道稍逊一些的放在他这边。
肉片很快被放成了两个小堆。
佛千回道：“还在原来的房间，我将床复原到原来的位置了。”
顾途：……
虽然顾途早有准备，但他以为, 二人初和好，佛千回会稍微掩饰一番。
顾途的碗同佛千回的碗小很多，可眼看佛千回第二碗就要吃完了，顾途才吃了一半，关键是他饱了。
顾途没有食欲地嚼着一颗颗米粒。
佛千回吃完最后一口，望着顾途的神色，问：“没有食欲吗？”
他有些迟疑，因为这并不是顾途应有的饭量。
顾途：“早上剩下的早餐我到了中午才吃，本来就饱了。”
他将碗推到前面，叹息道：“我歇一会儿再吃。”
佛千回：“饭不能吃撑，不然对胃不好。”
顾途瞅了瞅佛千回，像是想起了什么：“你不再盛一点吗？”
正如佛千回了解顾途，顾途也知道两大碗饭对于佛千回还差一点。
佛千回睫毛动了动，低声道：“没有了。”
顾途试图将碗推了推：“你要是不介意……”
未等顾途说完，他的碗便被端起。
顾途的半碗饭被拨到了佛千回碗中，佛千回面色如常夹起米饭咀嚼。
顾途松了一口气，要是旁人，他只会将剩饭放入空间保存，定然不会这般问。
能问佛千回，是因为在他们过去相处里，顾途的剩饭十次有十次都是佛千回解决的。
有时候他嘴馋，想吃各种各样的小零食，可因为身体不好，他只能吃很少的几口。于是他每次都会拆掉一堆包装，每个小零食只吃半片，剩下的一大包顾途根本不用开口，佛千回会自动将剩下的零食吃光。
他们分开太久，彼此变得局促，以往默契的事情现在也得询问一番。
顾途托腮，他发现佛千回吃饭的速度显然比刚才慢了很多，以为对方也差不多快饱了。
顾途起身，靠在旁边的沙发上，拿起一颗葡萄。
葡萄表面被洗得干干净净，放在鼻子跟前闻，能闻到水的清凉与果香。
顾途剥了皮，葡萄几乎尝不到酸味，入口尽是甘甜。
葡萄没有籽，不对。
顾途又捻起了一枚葡萄，咬了一半发现籽是被人为去掉的。
顾途拎起一旁他的专用毛毯盖在肚子上，道：“你知道我们今天开会说了什么吗？”
佛千回：“嗯？”
顾途：“一斤木材可以做三十盒压缩饼干的包装，目前我们已经做了一万盒压缩饼干。”
佛千回抬眸：“数量并不多。”
顾途点头：“前一阵子设备总坏，加上配方等各种问题，到现在工厂也就运营了两天。”
佛千回品出了什么：“如果真的使用了机器，也不该只有这些产量。”
顾途笑了笑：“我一直在纠结，到底该不该使用机器。到现在我已经不缺晶核了，我只需要考虑身体的承受度。可如果不使用机器，会有更多的人拥有工作。”
佛千回：“其实无论他们有没有工作，你作为县长，都得想办法让他们活下去，只是我们不愿意让他们不劳而获。”
顾途仰头靠在沙发上：“升米恩，斗米仇。”
佛千回将剩菜全部吃光，甚至将菜汤倒进碗里泡饭。
他边吃边道：“我相信聪明的顾县长无论如何都会给他们开辟出工作，顾县长真实纠结的，到底是人力贵还是资源贵？”
顾途一下子坐了起来，显然佛千回的夸赞让他心情愉悦。
“无论如何他们都得活下来，但是电力，燃气，柴油等等都是用一点少一点。”
佛千回：“可是这世上是没有永动机的。”
顾途：“对，如果让他们活下来，喝粥就可以了，但是做工就需要更多食物来维持人体消耗的热量。”
佛千回：“顾县长心中已经有答案了。”
顾途：“嗯，燃料再珍贵也没有人命贵。一堆食物给一个人吃是救活一个人，分给两个人吃就是救活两个人。所以，还是用机器吧。”
顾途叹了一声，仰头看天花板的纹路。
佛千回收拾碗筷，临走前看了顾途一眼。
厨房，佛千回将碗筷放下，轻轻揭开锅盖，里面还剩半碗白花花的米饭。
中午，因为压缩饼干已经生产出来了，顾途特意花时间来规划。
顾途并没有去办公室，而是坐在二楼沙发上，草草地在手机备忘录上打字。
佛千回似乎也要处理什么事，在得到顾途允许后，一下午一直有人到二楼来找佛千回。
佛千回给顾途准备了一个300毫升的小水杯，每隔半个小时给顾途添一次水。
顾途起初不想喝，直到第五杯水变得酸酸甜甜，他才一口气喝光。
“水里放了什么？”他问。
“维C。”佛千回道。
顾途给饼干的销售划分了五条线路。
第一条便是在驿站售卖，谁都能来买。
一盒压缩饼干是500g，里面有十块，每块50g，这样一盒饼干对外售价是一千五百晶核。
两千晶核看似多，可实际上末世愈发严峻了。
上个礼拜，88.8频道对外宣称，如今随着暗物质越来浓郁，如今的一级丧尸数量竟远超普通丧尸。
要知道一枚一级丧尸晶核相当于一百枚普通晶核。
而二级丧尸数量也几乎与普通丧尸数量持平了，所谓的一千五百晶核不过是一点五枚二级丧尸晶核。
更何况，饼干不仅可以用晶核换，甚至也可以作为与其它势力交换物资的一个筹码。除此之外，饼干还是绿苏县与锦程基地的节礼、一些高层或者有功劳者的奖励。
顾途这样想下去，发现最后压缩饼干很有可能会发展成末世的一种货币。
第二个售卖路线，则是让锦程基地在X市范围内售卖。
第三是游商自行进货。
第四为与万路基地合作。
第五是与南方势力合作。
顾途对这五条方案，每一条都做了初步的规划。
期间他与佛千回吃了个晚饭，对方也一直忙得不停，甚至顾途都忙完了，佛千回还在喝着茶处理文件。
顾途揉了揉脑袋，盯着显示八点半的钟表，终是放下了手头的事情，去三楼洗了个澡。
出来后，顾途头上蒙着毛巾，他正想找吹风机，吹风机的声音便已经响起了。
顾途转身，墙角，佛千回试探着吹风机的热度。
等顾途走了过去，佛千回熟练地替顾途揭开毛巾。
毛巾被放到一旁，佛千回一遍吹，一遍帮顾途梳头发。
有时候顾途不得不承认，佛千回的吹头水平已经足够开店了。
顾途的头发又蓬又软。
佛千回又用光系异能将顾途的每一根头发丝覆盖。
“这样明天就不会翘起了。”佛千回柔和道。
顾途摸了摸脑袋问：“我感觉我的发量好像又多了。”
佛千回：“数量没有变多，只是每一根发丝的直径增加了。”
顾途眨了眨眼，突然抬手去摸佛千回的发顶。
清雅淡香忽然贴近，佛千回停住。
他垂眸向下看，却忽然与顾途对视。
深邃的眼眸对上了清亮的双眼，佛千回心底一颤，像是在避讳着什么，撇头。
顾途摸了摸，道：“你总是喜欢留长发。”
顾途的动作很轻，给人一种错觉，他的手很柔软。
佛千回的呼吸乱了一瞬，又很快恢复了正常。
顾途粗浅地衡量了一番佛千回的头发长度，殊不知他的动作就和羽毛一样轻轻刮拭着佛千回的心尖。
顾途放下了手，又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他走向床边，又回头盯着佛千回。
他甩掉鞋，坐在床上，拧眉迟疑道：“想要和好的人是你，可一直主动的人是我。”
佛千回顿了顿，抿唇。
顾途：“是我主动提出和好的，也是我最先在饭桌上抛出话题的。”
顾途说完仰头，不再说话。
佛千回轻轻走了过来，半蹲：“我已经错了，我不想因为我的主动让你感到不舒服。”
顾途悄悄低头。
说实话，他根本就没有生气。包括他刚才的看似发脾气，不过是又一个挑起的话题。
但是佛千回的这个回答如果按照对方过去的人设是合理的，但按照对方暴露出来的有病人设，这个回答是存在问题的。
顾途狐疑道：“你确定你说的是真的？”
佛千回：“……真，属于真的。”
顾途：呵，也就是半真半假了。
两人第一天相处，顾途也不想细究，来日方长，以后他总会知道。
佛千回洗完澡后灯便熄了。
被褥是冰凉的，可对于他而言却生出一股燥热。
他听着让人安心且眷恋的呼吸声，对方呼出的每一寸气息都让这空气变得甜腻。
佛千回闭上双眼，梦里一只白狐狸咬向了垂耳兔，每一缕毛都被它舔过。
垂耳兔仿佛被白狐狸抽掉了筋骨，四肢垂下来，化成一滩软泥。
梦醒，佛千回的呼吸变得急促。
他的脑海里不停回荡着顾途问他的问题。
他揉了揉太阳穴，感觉到全身都在绷紧。
他以前从未担心过的自控力在面对顾途时溃不成军。
仅仅是对方修长的指尖穿过他的发梢便已让他呼吸灼热，他不敢想象倘若自己真的主动一步，会发生什么。
顾途似乎也受到了影响，卷着被子缩到了墙角。
佛千回脑海中的垂耳兔也滚到了山洞里。
毛绒绒的一团，他不知是因那只兔子触动，还是因墙角懵懂的人触动。
佛千回觉得，他留在这里会让顾途越来越危险，保护顾途最好的办法就是他主动搬出去，但他怎么可能愿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