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间, 陶然感觉四周的空间在移动。
他被人抱了起来,朝着浴室走去。
温热的水从花洒头淅淅沥沥地落下,浴室水雾缭绕, 空气闷热潮湿。
陶然被水浸湿的身体绵软无力,后背紧贴着一个光.裸坚实的胸膛,依靠着对方才勉强地站直身。
热水浇灌在身体上, 和身体的热量相对撞, 并没有缓解发情期的难受, 反而还增加了皮肤的瘙痒难耐。
耳边传来含着湿热水汽的低哑男音,“宝宝,你说的标记怎么一点用都没有?”
陶然睁开了湿润的眼睛,他思考了好几分钟, 眸底流露出迷茫和无措。
对啊, 为什么标记没有用呢?
“我也不知道……”陶然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哭腔。
“要不要换个方法?”祁予霄嗓音低缓柔和, 将几分哄诱藏匿其中,“我来帮你。”
“……”陶然动了动唇, “……什么方法?”
“……”
热水哗哗流下,陶然身体泛起淡淡的粉色,身子酥软,像是刚学会站起来,没几秒腿就无法支撑的要倒下。
但身后更加灼烫的怀抱将他禁锢,让他无处可躲。
泡在热水中, 身体得到充分的滋润,陶然月退的皮肤本就细软, 如今更是滑腻腻。
……
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摁在他薄软的肚皮上,将他身体扶稳后,无声地动了动。
……
闹了一晚上, 承受了无法承受的次数的他已然精疲力竭,两眼一黑,彻底晕倒在祁予霄的怀里。
*
陶然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身处于一个熟悉的卧室,正躺在一张宽敞柔软的大床上。
陶然手往旁边摸了摸,床上只有一点余温。
祁予霄去哪了……
祁予霄名字像是个唤醒开关,大脑闪速传来一阵抽痛。
昨晚的记忆如潮水般铺天盖地地朝他涌过来。
第一反应,他昨晚在江南情突遇发情期,他请求同事帮他通知徐嘉礼过来,但是来的人却是祁予霄。
想到这,陶然猛地僵住,后背发凉。
完了完了完了,陶然的心慌乱无措起来。
祁予霄知道他在gay吧打工了,那肯定也知道他是同性恋了,毕竟哪个直男会莫名其妙地去gay吧打工?
祁予霄还是个恐同直男,这下他俩是不是得绝交?
但下一瞬,陶然又想起祁予霄昨晚说的话。
祁予霄好像和他说了“我喜欢你”。
陶然又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祁予霄在知道他的性向之后还说喜欢他,看来他俩不会绝交。
等等——祁予霄说了什么?
说喜欢他?
陶然猛地一个激灵,瞪大眼睛,随之昨晚的无数细节画面,仿佛电影般在他脑海里播放。
他清楚知道自己发情期时的样子——脑子简直不能正常使用,智商直接变为负数,各种行为毫无逻辑可言。
而在昨晚,他口渴的时候,祁予霄起身想要去帮他倒水,结果自己一直不让他走,祁予霄只能无奈抱着他过去的,然后亲手把水喂到他的嘴里。
又比如,他当时因为发情热无法思考,又下意识地把祁予霄当成了alpha,一直缠着他,可怜地乞求帮助。
而祁予霄帮他一次还不够,他还哭着喊着又要祁予霄给他标记……
求了很久,求了很多次。
回忆到这里,血液直冲大脑,陶然脸色瞬间爆红。
救命啊,他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但脑海中的画面并没有止住,继续播放。
陶然又回忆起了祁予霄哄着他,帮他标记的画面。
他明明说得这么混乱,祁予霄竟然真的能理解他所说的标记时咬腺体,并且如此精准地猜中并找到了腺体的位置。
这真的不是alpha吗?陶然再次怀疑,不过很快被他反应迅速地打断了。
怎么又开始了!他又开始把祁予霄看成alpha了!
陶然将脸躲进了被褥中,只露出红嫩的耳尖,他恨不得将自己闷晕过去,这样就不用再想起那些尴尬的场面了。
他今天的状态好了很多,身体每一处都是清清爽爽的。不过感觉体内还残留着些许发情热没有代谢出去。所以脑子有些飘忽,忍不住胡思乱想。
将昨晚在卧室里发生的事回忆一遍之后,陶然忽的发现一个疑点。
祁予霄毕竟不是真的alpha,没有信息素,即使咬了他的腺体也对发情期的症状没有任何缓解作用才对。
所以后面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让他今天状态好了这么多?
其实这些回忆都是错误的,这可能只是发情期做的一场春梦罢了,并不是真的。
对,就是这样。
虽然这样催眠了自己,但陶然还是忍不住反复地去回想。
不过他总觉得有些不对。
怎么感觉缺少了一段记忆呢?
标记之后发生了什么?
陶然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一件面料舒适柔软,而且尺寸刚刚合适的睡衣,像是特地给他准备的一样。
这是什么时候换上的?
陶然记忆最后的画面,还依然是他穿的酒吧工作服。
蓦地,身后不远处的卫生间传来一阵开门声,打断了陶然的思考。
陶然心一紧,立马闭上了眼睛装睡。
两秒后,一道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传过来,祁予霄从卫生间里出来。
随着那道脚步声越来越近,陶然的心跳频率加剧,紧张得额角都要出汗了。
后背一凉,陶然身后的被子被掀开了,一具高大温热的身体躺了进来,那暖烘烘的热量很快传到陶然的后背。
空气又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陶然紧张得睫毛轻颤,但还是不敢张开眼。
等待了半分钟,身后的人好像没了动静,陶然耳朵灵敏地捕捉到一阵平缓的呼吸声。
陶然心稍稍放下,看来是早起之后又睡回去了。
对,就这样,千万不要醒过来。
陶然掀起眼帘,露出了清明的双眸。
他手忽的动了动,悄悄地,悄悄地,很小幅度地把身前的被子掀开。
身体几乎暴露在空气中后,他抬了一下腿,想要悄声无息地挪开。
谁料小腿的一根筋猝然抽搐,酸痛感化作电流传至脊椎,陶然痛得差点叫出了声。
他这才发现,身体腰酸背痛的,像是被人打了一顿般,四肢百骸被全部拆开又重组。
腿酸软得不像是自己的,合缝处一片火辣辣的刺痛,好像蹭破皮了。
陶然死死咬住唇瓣没发出一点声音,等缓和些许之后,他忍着疼痛继续挪动,直到身体渐渐碰到了床沿边。
陶然如释重负,像是看到了希望,手肘支起身子想要溜走。
谁知脚刚跨落触碰到地板,一只泛着青筋、骨节分明的手扣住从身后伸过来扣住了陶然的腰,十分强势地将他捞了回去。
陶然的身体猝不及防地落到了一个熟悉温暖的怀抱中,没来得及反应,后颈露出的腺体落下温热的触感。
祁予霄鼻尖贴在他后颈白嫩的皮肤上,细细地嗅闻,不知餍足地说,“宝宝,我们再来一次你说的标记。”
“!!!”
陶然瞳孔地震,呼吸几乎停滞。
紧接着,他那处敏感薄弱的腺体落下湿漉漉的触感。
祁予霄……在舔他的腺体!
触觉神经发达的腺体很快传来阵阵微弱的电流,酥麻感从脊椎骨散至全身上下。
陶然脸颊涨红,他声音诧异,“祁予霄……你,你没睡?”
“真睡了你让你跑了。”祁予霄环在他腰间的手臂力道收紧几分,眸底带着浓重的占有欲,难以克制地露出犬牙,在那个娇嫩的腺体上落下一个牙印后。
陶然身体哆嗦。
“……”
空气陷入沉默,祁予霄侧过脸,灼热的吐息喷洒在陶然早已红透的耳边,他声音含着刚睡醒的低哑。
“没什么想和我说的吗?”祁予霄问。
陶然微微怔愣。
昨晚实在是太混乱了,发生的事情太多,暴露的信息也太复杂……他们确实需要好好聊聊。
陶然心中生出些勇气,没那么想逃避了。他干涩的喉道动了动,艰涩开口,“你、你可以先放开我吗?”
“……”对方没回答,沉默几秒后,腰间的手却听话地松开了。
陶然在原处静静不动,做足心里准备之后,他转了一个身。
两人躺在同一张床上,面对面地侧着身子。
陶然眸中漾着水光,睫羽颤动,他垂着脑袋支支吾吾了好半天,才鼓足勇气看向祁予霄,“有、有话要和你说!”
闻言,祁予霄眉梢微扬,黑眸亮了亮,“什么?”
“对不起。”谁知陶然却突然道歉,“我一直以来都欺骗了你,其实我并不是直男,而是一个gay,我之所以骗你,是因为我不想你讨厌我。”
祁予霄撩起眼皮,表情稍稍意外。
没料到陶然会直接说这个。
“你不需要道歉,你没做错。”
祁予霄沉默了一瞬,轻声道,“该道歉的人是我,是我先入为主地认定你是直男,还说自己不喜欢同性恋,一开始就把你架了起来,害你不得已地才撒谎。”
陶然浓密的睫毛轻轻掀起,濯黑水亮的眼睛看向祁予霄,他嘴唇动了动,“所以……你真的不介意吗?”
闻言,祁予霄眉心蹙了蹙,疑惑问,“昨晚我说的那番话,你都不记得了吗?”
“!!!”
陶然眼睛飞快眨动,心跳加速,“我……”
昏暗的卧室里,祁予霄眸色深黑,“陶然,你喜欢我吗?”
一块巨石再次砸落湖面,掀起惊涛骇浪。
陶然大脑卡了一瞬,显然没想到祁予霄会问得这么直白,直接被吓傻了,“你、我……”
他虽然是喜欢祁予霄,但是——
陶然再次看向祁予霄,表情困惑,“可、可是……你不是直男吗?直男的性取向是女生才对,你是不是……搞错了?”
祁予霄说:“没有搞错,陶然,我喜欢你,我弯了。”
啊?
陶然霎那间大脑空白。
什么弯了??!!
怎么就变弯了?
这生来就直的东西还能变弯的吗!!?
这对于陶然来说这已经完全超纲了。
他认认真真地研究直男这么久,就是为了和祁予霄好好相处,他们成朋友还不到两个月,祁予霄怎么毫无预兆就弯了?!
关键是直男还可以变弯的吗?他一直信赖的ai小助手也没有说过呀!
思绪慌乱间,陶然大脑闪过一个可能。
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巩固自己的即将要崩塌的世界观。
陶然连忙摇着头,“不对不对不对。”
“不对,你并不是喜欢我。”
“什么?”
“我感觉,你并不是喜欢我,你只是喜欢我的信息素,你应该是搞错了。”
祁予霄拧眉:“搞错什么?”
虽然身体里还有些许发情热没代谢出去,但此时此刻,陶然感觉自己的思路无比清晰顺畅,“因为你需要闻我的信、身上的香味才能睡着,久而久之产生了依赖感,你就误以为这是喜欢。”
陶然抿了下唇,猜问,“你是不是害怕我疏远你之后,我不和你一块睡了,你又回到以前失眠的状态,所以才欺骗我你也弯了?”
陶然急切地想要帮祁予霄纠正错误的想法。
毕竟一个直了十八年的直男,怎么能说弯就弯了呢?
陶然着急得都忘记自己前段时间面对祁予霄时会心慌意乱的烦恼,一心为祁予霄出谋划策,“要不这样吧,我们之后还一起睡怎样,香味你想问多少就有多少,你可不可以不要这样?”
祁予霄听他说完一大堆后,神情极淡,末了总结,“你不信我?”
陶然眼神逃避:“……”
这是当然的!
祁予霄认真地告诉他: “其实我应该和你一样是个天然gay,只是我之前一直没发觉。”
“因为我十八年来的生长环境里离这个群体很遥远,所以我也下意识地以为自己和身边的人一样是个直男。”
“又因为在此之前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一个人,所以自己也没有察觉到。”
“可是……”陶然被这一大串话给弄懵了,但好像又有点被说服了,他木讷半晌,才想到反驳的点,“可是你之前……他们都说你是恐同。”
“那都是江照乱传的,我没有真的恐同,我只是纯粹地厌恶这个群体中时常来骚扰的人。”祁予霄解释道,“但是我发现大家都知道我恐同之后,骚扰的gay减少一大半,烦恼也轻了不少,这好像不是什么坏事,所以我就没否认,任由他继续传下去。”
“……!”
陶然的世界彻底坍塌。
怎么、怎么会是这样子!!!
祁予霄淡淡道,“我可以向你证明的,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并不恐同。”
陶然一脸懵逼,“啊?怎么证明?”
“……”
*
江照昨晚得知陶然一直欺骗祁予霄,表面说自己是直男实则是个gay还偷偷去gay吧打工后,他便想跟着祁予霄去看看情况。
但很可惜,他被祁予霄赶下车了。
回去后他就担心得睡不着觉。
知道陶然在gay吧打工的事后,祁予霄脸色阴沉,看起来很生气的样子。
也对,毕竟他一向恐同。
这么真心对待的朋友竟然是自己一向讨厌的人,还欺骗了他这么久,完全把他耍的团团转。
祁予霄虽然表面不说,但是男人嘛,自尊心强,好面子,怎么能容忍别人这般戏耍自己。
所以陶然的下场……江照不敢想象会有多惨。
没想到前阵子祁予霄为了陶然还对赵凯云直接动手,谁知现在那个拳头就得落到陶然身上了。
江照想,希望能看在陶然那小身板的份上,祁予霄能下手轻点吧。
江照熬了一个大夜,第二天六点还要早起训练,他浑浑噩噩地从床上爬起来。
时间快到八点时,他终于找到了一个摸鱼的时间,打开手机一看,祁予霄刚好给他发了条消息——
祁予霄:[早上好,很抱歉有件事情一直没机会和你说。]
what?
早上好?
很抱歉?
好清新礼貌的字眼。
这是祁予霄会赏给他的话?
还以为是屏幕起雾了,江照用手擦了擦屏幕。
再次看清内容无误之后,江照不由得怀疑,他怀疑祁予霄是被陶然骗他的事给气疯了。
江照善心大发,他觉得还是得帮陶然说说好话,就算真要闹掰,也是好聚好散。
江照:[兄弟,你昨晚没气疯了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吧?]
江照:[现在在警局还是哪里?]
江照:[需不需要我联系叔叔阿姨给你筹备点赔偿金和恶意伤人的罚款什么的?]
祁予霄:[?]
江照:[我说你也别气头上了,我之前都提醒过你了,我说陶然应该是个gay,你偏不信。]
江照:[陶然肯定也不是故意骗你的,谁让你这么恐同呢,不过我觉得你现在也不至于那么生气了吧?]
江照:[毕竟你最近都重新和萧凯扬联系了。]
祁予霄:[?]
江照:[所以你和陶然现在怎么样了,绝交了?]
祁予霄:[谁和你说我要和陶然绝交?]
江照打字的手一顿:[那你要说什么?]
祁予霄:[其实我是ga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