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纪九这一觉睡得又香又沉,只是在天快亮时,被关阙的抚弄给弄醒。

关阙灼热的吻细碎落下,手掌在他身体上流连爱抚。他现在困得不行,只闭着眼往床另一边缩,发出两声不满的哼哼。

但关阙坚硬的胸膛却又贴了上来,将人给紧紧搂住。他呼吸灼烫,声音带着刚醒的暗哑:“你睡你的,我做我的,你别管我。”

这句话传入纪九不甚清醒的脑中,他果然没再挣动,立即又睡了过去。

关阙缓缓进入,一边动作,一边轻拍着他安抚,低喘着哄道:“睡吧,乖,天还没亮,睡吧……”

强烈的刺激一波波袭来,纪九体内也涌起了阵阵热潮,将睡意荡涤一空。他喘着气抬起手,在关阙紧实的手臂上打了两下,接着又紧紧环住了他的脖子……

当一切结束后,天已大亮。纪九继续睡了过去,也模糊听见了鸟崽和关阙的对话声。

“啾啾啾?”

“爸爸还在睡觉,别吵醒他,父亲给你穿衣服。”

“啾啾啾啾。”

“好的,穿那件有小花朵的毛衣。”

“啾啾啾啾啾啾……”

“要把小米可装进包包里吗?给你背上?好。”

等鸟崽背着包包,啪嗒啪嗒离开卧室,纪九又听见门口机器人和关阙在对话,还有吸尘器的嗡嗡声。

“我是走错房间了吗?”

“没有。”

“纪九呢?”

“他还在睡觉,先别打扫卫生。”

“阙哥,你怎么在这里?

“我昨晚住在这里。”

“哈?”

“以后我就睡在这间屋子了。”

“哈?!”

转眼间,古费城便进入冬季,纪九也已经怀孕七个月。

他觉得这段时间,他正在享受一种非常惬意和满足的生活状态,整个人无比放松。他有时候都有些担心,担心自己会忘记那些仇恨,陷入这种慵懒而幸福的生活中。

“今天的产检结果显示,孕夫和胎儿的情况都很好。”医生收拾好桌上的报告单,笑眯眯地问:“两位爸爸,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事要问吗?”

纪九正要说没有什么要问的,关阙却突然开口:“我有两个问题要请教。”

他从大衣衣兜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笔记本,翻开:“医生,培训课上讲,新生儿每顿喂奶量是60至90毫升,如果他表现出继续进食的需求,那我可以喂他超过90毫升吗?”

医生回道:“因个体差异和生长发育的不同,可以适当给婴儿增加喂食量。”

“那么这个适当的具体数值是多少呢?”关阙一脸认真的问。

医生顿了顿:“10毫升吧,其实主要还是要根据新生儿的生理情况进行判断。”

“谢谢。”关阙看了眼笔记本,接着问,“新生儿的正常便数在每天6至8次。如果接近这个数值,比如9次,那是产生了腹泻吗?5次的话,又算不算便秘呢?”

……

产检结束,两人从电梯下楼,走进医院大厅。纪九还没走上两步,突然嘶一声皱起眉,一把抓住关阙的胳膊。

关阙一见他这面容扭曲的模样,也不多问,直接蹲下身,将他扶坐在自己大腿上。再飞快地脱掉他的鞋,撩起裤管,握住他因为怀孕有些肿胀的小腿,用力捋动按摩,拉伸肌肉。

纪九身为孕夫,虽然一直在补钙,但偶尔还是有抽筋的现象。他现在也顾不得周围那些人的目光,只搂住关阙肩,坐在他腿上,嘴里嘶啊嘶啊地吸气。

直到那阵痉挛的痛开始缓解,他才吁了口气,小声对关阙道:“好了,我好了。”

他扶着关阙的肩要起身,关阙却在数道目光的注视下,一把将人打横抱起,泰然自若地走去旁边长椅,这才将人放下。

“在这里休息一阵,等恢复过来后再走。”关阙又回到大厅,将刚才顺手搁在地上的包和鞋拿了回来。

关阙俯下身,给纪九穿好鞋,去旁边的饮水机接水。纪九的小腿已经不疼了,只隐隐有些麻感,便转着头打量四周。

左边长椅上也坐着一名孕夫,肚子看上去比纪九的还要大一点,应该快要临盆。他一直看着纪九,在对上纪九的视线后,露出一个友好的微笑,问道:“几个月了?”

“七个月。”纪九回道。

“七个月的话也快了,我的预产期是下周。”孕夫说着,目光落在纪九脖颈处,视线略微停顿,接着又道,“你伴侣对你真好,你们的感情也很好。”

纪九今天刚起床,便在脖子上看见两处青紫,那是关阙在昨天夜里留下的痕迹。医院里有些热,他便忘记了这码事,摘掉围巾,敞开着外套,露出里面的低领毛衣和一段脖颈。

他从孕夫的目光里反应过来,便赶紧将外套扣上,重新遮住了吻痕。孕夫依旧微笑着,但声音里多了几分怅然:“我和我伴侣的感情也很好,但我产检什么的都是一个人,因为他还在战场上。”

纪九看着眼前这名有些苍白瘦弱的孕夫,系纽扣的动作顿住,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孕夫却并不介意,只冲着他点了点头:“你的伴侣就在身旁,你很幸福。”

关阙端着水走了过来,纪九也拿起包站起身。他走到那名孕夫面前,轻轻拍了下他的肩:“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的伴侣也会回来陪你。为了宝宝,为了爱你的人,加油。”

“谢谢,你也加油。”孕夫道。

两人跨出医院大门的瞬间,呼啸的冷风袭来。关阙用大围巾将纪九裹得只露出眼睛,再搂着他走向停在一旁的越野。

上车后,关阙立即打开空调,启动车辆,驶向了回家方向。纪九则一直捧着那杯热水,怔怔看着车窗外的萧瑟景象。

关阙将车驶入右边车道,转头看了他一眼,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突然有些厌倦。”

“厌倦?”关阙神情变得有些警惕,声音也有些发沉。

“别瞎想,你在我这儿还新鲜得很。”纪九虽然没看他,却知道他在想什么,幽幽叹了口气,“我说的是打仗。”他靠向椅背,半阖着眼,“我厌倦了战争,不管是塔柯人还是银辉人,我都不想他们死在战场上,也不想他们和自己的亲人分别。”

关阙没有出声,只用单手扶着方向盘,却将另一只手伸到了纪九面前。

纪九看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掌,便将自己的手放了进去。

关阙握住他的手,牵到自己嘴边亲了亲,又道:“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他神情沉稳,语气是郑重的保证,纪九心头那点不安也被驱散,只笑了起来,点头道:“我知道的。”

越野路过军工厂那条街时,纪九问道:“还是没法接近厉奔吗?”

当初他故意将钱包交给士兵,士兵果然找到了那名小臂生着胎记的人。虽然那人没有收下钱包,但关阙也知道了他的姓名。

关阙这些天一直在暗地调查,查到那人使用的是假履历,并根据他来到古费城的时间,终于可以确定他就是厉奔。

“厉奔为人非常谨慎,除了你遇到他那次外,他基本不外出,也不和任何人往来。他一直呆在军工厂里,要想接近他的话,还真不容易。”关阙也看向了那条街道。

“你要把他绑出来还不简单?”纪九做了个朝前方瞄准的动作。

关阙手指轻轻敲击着方向盘:“是可以将人绑出来审问,但我们还要在古费城呆一段时间,为了安全和稳定,还是慢慢接近他最好,免得出什么纰漏。要实在不行,等你生了孩子后,我再把他弄出来。”

越野在别墅门前停下,关阙泊车,纪九就站在庭院里等着。等到关阙将车停进车库,看着他朝自己跑来,两人才说说笑笑地走向大门。

机器人坐在大厅茶几前,茶几上摆满了纸张,它则拿着一支笔在那些纸上勾画涂抹。听见两人进门,它头也不抬地大声打招呼:“回来啦?”

“回来了。”纪九站在玄关,等关阙摘下他的围巾,脱掉外套,这才走向客厅,“吴思琪,你在做什么?”

机器人抬起头,屏幕脸还显示它戴了一副眼镜:“我在研究古费城各所幼儿园的资料。”

“幼儿园?”纪九失笑,“你也考虑得太远了吧?我们不会在古费城住那么久的。”

“为了孩子的未来发展,我们走的每一步都不能有半点差错。虽然说我们会离开古费城,但万事没有绝对,我们做家长的,一定要提前做好各种应对准备。”

纪九走到茶几旁,拿起那些资料一张张看,嘴里念:“飞飞幼儿园,建园十五年,因为食物安全问题,被家长投诉过两次,不予考虑。青青草幼儿园,建园五年,时间太短,不予考虑。恒飞幼儿园,建园五十年,不予考虑。”

纪九念到这里,问道:“建园五年的你觉得时间太短,那这个五十年的为什么也不予考虑?”

机器人推了推屏幕上的虚拟眼镜:“我查了那家幼儿园二十几年前的数据,找到当时那批就读小孩的资料。他们现在已经三十岁左右,我统计了一下,其中有十五人都是在战场上挖战壕,搬弹药箱。”

“这又怎么了?”纪九问。

“证明那家幼儿园不能开发小孩智力。”

“军种不分大小,你不能搞歧视啊。”纪九伸手点了点它,“而且挖战壕怎么了?我刚入军的时候,也挖过一段时间的战壕。”

“正因为你挖过战壕扛过弹药箱,所以我才这么担心。”机器人想了想,“虽然你的基因会拉低小孩智力,但一切还来得及,现在是上午十一点,进入胎教时间。”

“M理论是一种宏观世界和微观世界相统一的理论。其中最为神秘的,莫过于它认为世界最多可以存在九个维度数……”

纪九在机器人播放的知识讲座里,大步走向厨房,迅速闪身进去。

“又开始了?”关阙站在岛台前,面前盘里摆着一条已经剖好洗净的鱼。

“今天是物理。”

“比昨天的哲学要好一点。”

关阙已经戴上了一次性手套,朝着纪九抬起双手,纪九便替他挽高袖子:“需要我做什么?”

“吴思琪把食材都准备好了,现在不用你做什么。”关阙将调料往鱼身上抹,又看了眼站在旁边的纪九,微微侧头,“我脸上溅了几滴水,帮我擦掉吧。”

纪九顺手拿起岛台上的一条小巾,关阙立即阻止:“那是洗碗巾。”他看向挂在门背后的那排小巾,关阙又道:“那是抹布。”

“挑三拣四。”纪九干脆上前,抬手揽住关阙的脖子。

关阙随着他的动作,顺从地俯低头,任由他在自己脸上胡乱一顿亲。

“好了,现在给你擦干净了。”纪九舔了下唇,“甜。”

关阙看着他,眉目舒展,眼含笑意。纪九也不松手,只低声道:“别动,你嘴上也有水,让我给你擦了。”

两人接了一个绵长的吻,厨房里响起一片暧昧的水声。关阙两手不空,只用手臂扶着纪九的腰,等这个吻结束后,转过身继续做鱼。纪九脸带红晕地趴在他背上,脑袋也搁在他的肩膀上。

“你的后背顶着我肚子了,让我站得好费劲。”纪九道。

“你那样站着当然费劲。”关阙将他拉到自己身侧,“来这儿站着。”

纪九便从侧面揽住他的腰,将脑袋靠在他肩上。

“不行,我还是喜欢从背后抱着你。”

他又重新回到关阙身后,双手搂住他的腰。关阙不时会拿碗拿盘放调料瓶,身体移动时,腰背上的肌肉也会拉出各种线条。

纪九看得心痒,伸手在他后背上抚摸,又一下下往前顶,一边在他耳边喘气,一边学着他夜里的那些话:“这样呢?要不要再快一点?舒不舒服?”

关阙被他顶得也一下下往前,笑着道:“别动,我手滑,端不住碗。”

“别动?”纪九换了个角度,继续低声道,“这样呢?这样还要不要我动?滑吗?告诉我,哪儿滑?”

关阙一手端着碗,一手撑着岛台。他侧头看着纪九,脸上带着笑,目光里满满都是简直拿你没办法的宠溺。

两人打闹着,纪九环住他的腰,笑道:“阿宝,你耳朵红了,害臊了?”

“没有。”

“没有?那是因为什么?我看看……”

纪九目光往下滑,接着伸手往关阙身前一探,接着嗤嗤笑:“还真是的,阿宝,你这可是不论何时何地,随时都能起立啊。”

纪九一边笑一边抬头,却见关阙没有笑,只目光幽深地注视着他。

他对关阙的这种眼神再熟悉不过,心头顿时警铃大作,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敛起。

“我只是搞着玩的。”纪九呐呐地道。

关阙看着他没说话,却在这时突然笑了一声。

纪九和他对视两秒,猛地冲向厨房门,但关阙比他动作更快地闪到门口,关门,反锁,将人一把抱起,放坐在干净的桌上,接着俯身吻上了他的唇。

整套动作一气呵成。

纪九挣了两下,被关阙握住双手背在身后,只得仰起头,被迫接受他唇舌的搅弄。片刻后,他也软了身体,被关阙松开的双手也搂上了他的脖颈。

关阙将他的衣服推高,俯下了身。

他往后仰着头,嘴里轻轻抽着气:“吴思琪会进来的。”

“不会,我把门已经反锁了。”

……

“一个钟摆,一会儿朝左,一会儿朝右,周而复始,来回摆动……”

机器人播放着胎教内容,走到厨房门口,推了下门,没有推开。

它听见屋内传出一些奇怪的动静,像是纪九在哭,嘴巴却又被堵住,便问道:“纪九生病了吗?阙哥,你们在做饭,为什么把门锁住了?”

片刻后,关阙的声音才响起,暗哑中带着低喘:“纪九没事,我们在做一道新料理,不能打开门,会透风变质。你陪着雀宝去看电视,做好了叫你们。”

“可是——”

“我会给你买最新款的智能人DE眼镜。”

“好的。”

机器人立即转身离开,胎教声也渐渐远去。

“钟摆总是围绕着一个中心值在一定范围内作有规律的摆动,所以被冠名为钟摆理论……”

“什么叫钟摆理论,听清楚了吗?”屋内,关阙下巴上挂着两粒汗,往前顶了一下。

纪九发出一声似哭的低吟:“围绕着,围绕着……”

“围绕着一个中心值。”关阙提醒,动作却不停,攻势也没有减缓,“然后呢?”

“你慢点……然后,然后……”纪九声音破碎得不成调。

“然后在一定范围内作有规律的摆动。”关阙握住他的后脑勺,吻了上去,低声问,“这句话懂吗?”

“……懂。”

机器人一直带着鸟崽在看电视,很久后,厨房门才打开,关阙抱着纪九走了出来。

“纪九怎么了?”机器人立即站起身。

“没事,他做饭做睡着了。”关阙抱着纪九上楼,“我先把他送到床上去,马上就下来做饭。”

这顿饭做了三个小时才好。纪九一直没有下楼,关阙将饭菜用餐盘端起,送进了楼上卧室。

纪九到下午才出现,全家人照例去了湖边散步。刚走至湖边,机器人就顿住脚步:“胎教时间到了,我要开始讲故事了。”

“吴思琪,如果我们现在正在战场上打仗,你是不是也要开始胎教?”纪九问道。

他被关阙用大衣裹得严严实实,声音还有些暗哑,机器人回道:“那肯定的,打仗哪有胎教重要。”它清清嗓子,“我要开始讲故事了。”

“等等。”关阙见纪九一脸便秘的表情,便道,“吴思琪,你带着雀宝去玩,我来讲胎教故事。对了,明天我们就去买DE眼镜。”

机器人一把抱起鸟崽,飞快地钻入旁边小树林,消失在视线里。

纪九坐在湖边长椅上,靠在关阙怀里。关阙揽着他,低声对着他的肚子道:“有一只咕噜兽,它问小乌龟,你看见我的爸爸了吗?小乌龟说,你爸爸正在和小米可打仗。”

纪九:“……”

关阙继续:“小米可用上了H46新型地面对空迫击炮,最大射程可达3.5万公里,可携带六枚分导弹头,每个弹头具有70万恪BK的爆炸威力……”

纪九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看着关阙英俊的侧脸,听着他低沉温柔的声音,伸手将他垂在额头上的一绺发丝拨开。

他突然就原谅了自己这一段时间的放松懈怠。他不是圣人,他只是纪九,他想象不出还有怎样的人生才能比现在更幸福。他觉得和关阙在一起生活的感觉太好,应该没人能抵抗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