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绘蹲在角落里, 依稀看到有人蹲在她的面前。
她的睫毛上沾了泪水,视野里的景物透着五色斑斓的柔光霓虹灯,将他冷硬的轮廓模糊得平易近人了许多。
“……辛弛?”这不像他。
他的视线落在卜绘的手臂上,微微蹙眉, 脸色登时有些冷了。
“又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他冷冷嘲讽道, “真有本事。”
“辛弛。”她这回是确定的语气。
这副冷冰冰的模样确实是他。
“……”
或许是因为卜绘笃定的语气让他心里涌出一丝微妙的愉悦。她即使醉了也记得他的名字, 还是一副对他毫无反抗厌恶的傻乐表情, 是否证明她并没有嘴上说得那么想撇清关系?
果然是心口不一的骗子。
海盗头子决定, 看在她识相的份上, 今天对她好一些。
他站起身的同时长臂一揽将她抱在怀里, 似乎最近稍微涨了点肉, 不再像之前一样抱着的时候隔着薄薄的皮肤肌理能轻易摸到脊椎骨头了。
卜绘的怀里揣着酒瓶, 脑袋还有些懵, 她只觉得自己像沉在海浪里的小船,被轻飘飘地抬起来了。
这种感觉很奇妙。
她在挣扎与不挣扎的抉择中来回犹豫, 直觉告诉她不应该放任这样危险的亲密姿态, 便推了他一把。
手心的疼痛如针扎般密密痒痒地浮起,卜绘嘶地一声,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老实一点。”
头顶响起男人冷淡的警告, 飘摇的小船又停歇, 她被放在床上。嗅到安全的消毒剂的味道, 卜绘窝在被子里, 半是困意地眯起了眼睛。
她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动静,方才走远的脚步声又渐渐近了, 将她拢在怀中,动作很轻地避开了伤口,将她的手背紧扣着。
是药剂的味道。
手指尖被擦拭过后又开始新一轮火辣辣的痛楚, 卜绘略微清醒,睁开眼看到一张放大的俊美的侧脸。
他的头低垂着,冷漠的表情暴露出几分僵硬,不太熟练地抓着她的手指挨个擦拭干净。
“疼!”
卜绘吃痛想缩回手。
“乱动什么。”
他不满地瞥她一眼,紧拽着她退缩的手指:“怕疼的话,何必多余弄这一出。”
这么多年从来没屈尊纡贵地伺候过谁,就这么为数不多的几次,都是给了这位不知感恩的女士。她应该感恩戴德,而不是挑刺。
按照以前的脾气,他真应该丢下她走人的。
这样想着,辛弛冷着脸,按捺不耐,动作尽量克制得轻了一些。
真不敢想若是卜绘受到枪伤,得喊痛哭成什么惨兮兮的样子。怎么会有这样矫情的女人?
这样想着,辛弛冷着脸,给她涂上药水。
他这样巴巴跑过来上赶着给她处理伤口的行为简直是愚蠢可笑至极,一点都不像他自己了。
这样想着,辛弛冷着脸给她包好伤口。
不知道他用的是什么药水,涂到手指上后很快便不再疼痛,伤口凝结得很快,几乎不到一会儿,手臂上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疤痕。
卜绘惊讶地凑过去仔细观察,她的脑袋还有些晕乎,猛地扎过去,头磕到辛弛的下巴,换来男人低低的闷哼。
不算痛,但是很侮辱人,显得他此刻毫无防备,居然没来得及避开。
他捏住她的脸,几乎快要生气了:“你是在考验我的耐心?”
卜绘也疼得两眼直冒金星。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老实道歉。
“……”道歉的速度还算够快。
算她识相。
他的手覆在她的头顶,粗暴地揉了两下,像是在安抚小动物:“早应该老实的。”
“你怎么会在这里?”
卜绘歪着脑袋想躲过他的手:“是得到什么消息了吗?”
海盗头子回以冷笑。
“怕是你没当成寡妇,我先做了鳏夫。”
卜绘像是发现了新大陆,惊讶地盯着他的眼睛,试图从那双隐晦的碎金眼瞳里寻出蛛丝马迹。
“你是担心我的安危吗?所以来到这里?”说出这种话,连她自己都觉得可笑。
辛弛会担心她死掉?
“……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他面无表情地说道。
得到意料之中的答案,卜绘暖暖的很安心。
“我就知道。”
她很快释然的放松表情惹得辛弛很是不快。他竟然不知道自己的喜欢在别人眼中是洪水猛兽般的存在,她看起来甚至还挺高兴。
辛弛这下确信,她是真的想跟他解除婚约了。
“……”
卜绘的腰部忽然腾空,就这么被丢在床上。好在离得很近,她扑在柔软的薄被里,算是见识到辛弛阴晴不定的性格。
刚才还动作几近温和地给她揉脑袋,这会儿又毫不留情的把她丢床上。
简直令人捉摸不透。
亏她刚才还觉得他人不错来着。
卜绘闷闷地趴在床上不想动弹,原本被堆在床沿的酒瓶骨碌骨碌地滚了下去,停在辛弛的脚边。
他低垂着眸子,居高临下地俯视酒瓶。
她喝了酒。
她流了眼泪。
她难道在为谁而哭?
每一条猜忌都如同蚂蚁般腐蚀着他的心脏,将冷漠的外层啃食得坑坑洼洼,暴露出丑陋的嫉妒。
很可笑,他竟然开始在意这种不要紧的小事。
辛弛问:“是文柏西?”
他来的路上接到消息,文尼特市长的儿子被伏击受了枪伤,正在急救中。细碎的小细节都串联到一起,卜绘又盯着小花在哭,他就这么误会了。
泡在水里的花星星点点的鲜艳,非常的碍眼。
他倏然站起身,又冷冰冰地问道:“是他?”
无来由的询问让卜绘一头雾水,不知道为什么又扯到文柏西的身上,实在跟不上对方跳跃的脑回路。
“……什么啊?”
“你在为他哭。”这回是确定的语气。
卜绘:“……”
她沉默的瞬间似是印证某种可能,男人的脸色更加难看。他在当下便决定无论如何,动了辉民市的暗线也好,他要取了文尼特的狗命,连同他不知死活的儿子一起。
“我只是有点伤感战场的残酷而已!”
说出这种话,卜绘自己都觉得矫情。她尴尬地侧过脸不去看辛弛,方才还高涨的气势陡然间瘪了下来:“你说得对,我确实很愚蠢。明知道世界是什么样子,还会因为这种事难过。”
泛滥的生命是不值钱的。
这一点卜绘早有体会。
他们这样的平民,随时都有可能成为炮灰。若不是因为她的功绩,洛宇不会得到及时的救治,她也不一定能在战场上存活。个人的力量实在是太过渺小。
他贸然上战场的行为着实愚蠢。
但蠢了这么一次,就得付出如此惨痛的代价,实在是太残忍了。
她只是觉得难过,不单单出于兔死狐悲的孤寂。
而是为这个没办法轻易试错的世界真相感到难过。
“……”
辛弛觉得他实在是太没原则了。
刚才还气得要命,听到她含糊的哽咽,这会儿竟然心软得一塌糊涂,他凑到卜绘面前,指腹触碰到她的面颊,擦拭新涌出的泪痕。
她的眼泪像昂贵的珍珠,连绵成线细细密密地掉落,浸湿了他的指节。
又是那股奇怪的瘙痒酸涩感。
这回不是耳尖,而是心脏。
他勾起她的下颚,态度近乎虔诚地、唇落在她湿润的面颊,一点点啜吻。
干燥的薄唇沾染上她的泪水,被他舔入口中。卜绘乌黑的圆瞳惊讶地睁大,他亲了亲她湿漉的眼角,细细品尝着她此刻泪水的味道。
是仁慈,却不是高高在上。
是悲哀,却不是向绝望投降。
分明她也是受害者,却从来不曾为自己而哭。
真是个奇怪的家伙。
简直太奇怪了。
卜绘怔住。此刻的辛弛轻柔得不可思议,简直不像他了。
她因为太过惊讶忘记躲避,任由辛弛把她的泪水全部吻得一干二净。
他的唇还在她的脸颊流连,一遍遍地亲吻她的眉心、眼睑,如滚烫的烙印,残留的温度印在她的脸上。
这与上次差点将她拆吃入腹的粗暴蛮横大相径庭。
“……”
她的睫毛颤抖着,竟然感觉到脸上微微地发热。
是因为酒精吧。
这一次的辛弛浅尝辄止,刻意避开了她的唇,让紧揪着被角的卜绘不禁松了口气。
他向后撤开一段距离,静静盯着卜绘的眼睛。
“你也跟我打个赌吧。”
“什么?”她的表情愣住。
辛弛的嗓音很低,低到仿佛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滚着沙粒般的粗哑。
“赌,从此以后如果你有任何想要的东西,我都会无条件地帮你,将你放在很重要的位置。”
“代价是,如果有天我死了,你也这么为我哭一场。”
“好不好?”
“……”
卜绘哑然。
辛弛无条件帮助的承诺,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居然只向她索要一点轻飘飘的眼泪。
公平的天秤并不对等,这让卜绘不敢轻易应下。
“你不会死的。”
她说:“我也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平民。”
这种等价代换太过疯狂,让她觉得此刻的辛弛很危险,像是个疯癫的、孤注一掷的赌徒,正在随意地倾洒豪赌。
她的勉强安抚换来辛弛的低笑。
他轻轻蹭了蹭卜绘的眼角。
“你不懂你的价值。卜绘。”
“你的眼泪很珍贵,要流的话就流给我吧。”
“……”
卜绘拒绝的声音被吞入他的唇里。
时隔上一次的接吻已经过去很久,久到卜绘几乎快要忘记那段滚烫战栗的记忆,此刻的辛弛又仿佛姿态强硬地将她拉扯到回忆里,不依不饶地吻着她的唇。
卜绘被猝不及防地亲得脸都憋红了。
她的推拒无用。
唇与唇极亲密地严丝合缝贴在一起,唇角缝隙都被他填满,不知餍足地加深了这个吻。
卜绘被吻得快要无法呼吸,急病乱投医张口咬住他的唇。
血腥的气味从口腔缓缓漫延。
男人的动作微顿,满不在乎地继续亲着她,直到卜绘唇舌都是那股铁锈般的气味,他这才松开。
他的唇舌都是血,染得唇角殷红。
辛弛动作缓慢地揩掉唇角的血迹,盯着卜绘,忽然笑了。
衬着那张俊美到有些邪气的脸,活脱脱像一只刚吃完人的恶鬼。
“……”
看起来半点无生气的样子,甚至心情还不错。
卜绘忘记了恐惧,骂声脱口而出:“你这个疯子!”
“我是疯子。”
他理所当然地点头:“所以不要跟我讲道理。”
末了,又补上一句。
“非要讲的话,在床上也不是不行。”
“……”
酒瓶从地上捡起迎面扔来,被他轻易接住,心情不赖地帮卜绘放回桌上。
强盗掠夺到他想要的东西,脸上写着满意,异常嚣张地扬长而去。
留下卜绘又气又是纳闷,她擦拭唇角,擦不掉辛弛的味道,总感觉他的舌头还在自己的口腔里搅弄。
这种感觉很奇怪,像是被入侵了。
上次回去后她还特意恶补了生理知识,知道“进入”才会怀孕。至于怎么“进入”,如何“进入”,封面打着马赛克的视频光是看到就不想点进去。
卜绘对他一切的入侵行为都很警惕。
虽然按照温露儿的说法,未婚的夫妻们拥有亲密行为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为了匹配成功,大多都不会拒绝的。
可她还是很抵触。
卜绘心想,马上就要回辉民市,匹配所的修复也迫在眉睫。她很快就要兑现她的承诺,辛弛休想再占她的便宜。
他这副熟稔的模样,指不定经验有多丰富。
卜绘使劲擦嘴,并在心底暗暗发誓。
再有一次,她非要拿扳手敲他的脑袋不可!
……
翌日。
卓疏将军醒了过来,派车接卜绘过去。
士兵带着她一路穿过禁区,抵达医疗部,卓疏穿着病号服正坐在病床上,神色不耐地跟卓欢焰对骂,卜绘走到门口才听到他们在吵什么。
“你真以为你很年轻啊,都说了让你回去再接受治疗,你怎么就是这么犟呢?”
“老子才三十多岁!”卓疏额头的神经突突跳动,“恢复能力好得很!”
“男人三十下坡路,那方面都不行了。连老婆都娶不到的老光棍,就别自吹了吧!”
卓欢焰的虎狼之辞吓得病房外的医师们都躲着不敢进去了。
病房骤然一静。
便是卓疏暴怒的吼声,震得整个楼道都在颤抖。
“你他爹的¥#*……小心我弄死你……&%¥别以为老子不敢*&#¥……”
给卜绘带路的士兵静了静,义正言辞地对她说:“你自己进去吧。”
卜绘:“……”
病房内的吵架声还在持续升温,俨然要升级成一场军队械斗。
卜绘忽然觉得她或许可以晚上再来一趟,便听到身后士兵高声说道:“将军,卜绘女士到了!”
“……”
真恶毒啊。
卜绘幽幽的目光望向那位看似老实的士兵,对方朝她咧嘴一笑,厚着脸皮行礼退下。
病房内的吵嚷声消停了。
卜绘在门口墨迹,听到门内卓疏轻咳声,接着说道:“你进来吧。”
一进病房,卜绘看到兄妹俩就像对角线一样坐在病房最远的位置,彼此给予冷眼以待。
卜绘只能当作无事发生:“听说将军的伤好很多了,我过来看看就安心了。”
“多大点事,不用牵挂。”
卓欢焰阴阳怪气的声音接茬:“也就是断了胳膊和腿骨,差点残疾了而已。正值身体硬朗的年纪呢。”
卓疏立即冒火:“你……”
“哈哈哈哈!没事就太好了!”
卜绘尴尬地哈哈笑出声,打断一触即发的硝烟战场:“有伤病的话好好养着,多休息是对的。”
卓疏哼了一声,没有因为她的打断而不满。
他望向卜绘:“过来,有话跟你说。”
卜绘靠近病床,他这才对卜绘徐徐说道:“这次的你相当于救了那个冒失鬼一命,还冒着风险去修通讯塔,照理来说是要立军功的,可惜你并不隶属于军队。”
“当然,我也知道你不愿意进军队。”
卜绘吞下解释的话,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哼,也不知道那个破工厂有什么好的!”卓疏英俊凶悍的脸一副怒其不争的憋闷,“辉民市市长更不是什么好东西!”
卓欢焰:“……你再这么说下去就属于恩将仇报了。”
卓疏被噎了一下,平等地把冷眼分给她们俩。
“我知道你过来是想要什么。泰探给我提过。一个小小的优秀市民而已,你就放心等着回去领你的荣誉奖章吧。”
“我向来不喜欢欠别人的人情,”他以眼神示意,“所以,还想要什么,都说出来吧。想当官的话,做辉民市的议员也不是不可以。”
“谢谢将军,但是议员就不用了。”
现在掺和进去,无异于把她送到文尼特的狼窝。
卜绘摇了摇头:“这些就已经很感激了。非要让我选的话,我其实很想问问关于匹配库的事,可以跟我透露一点吗?我向您保证一定不会说出去的。”
卓疏瞥向大漏勺妹妹,后者心虚地目光游移。
“我也没说什么呢……”
“哼。”
卓疏说:“你去外面候着吧,这里没你什么事。”
“你是不是防着我,怕我听到了说出去?”卓欢焰气急败坏。
卓疏:“是。然后呢?”
卓欢焰:“……”
门被恨恨摔上。
独自面对卓疏,卜绘还有些紧张。他示意卜绘坐在床边,身体坐直了,开始这段隐秘的谈话。
他淡淡说道:“你是不是想问,其中是否有人可以做手脚?”
卜绘点头。
和文尼特闹成这副模样,在他走之前日子都未必好过。若是他们不愿意解决辛弛的事,反倒拿这件事来拿捏卜绘,把她说成犯罪同伙,她可就解释不清了。
最起码在他走之前,卜绘都不想再闹出什么事。
“是有这种事情的,虽然罕见,不代表不存在。贵族们尽力规避再正常不过,那件事之后,应该没什么人动手脚了。”
他指的是三年前立下的法案。
“你是在担心你自己的婚约吗?”
面前这位和辛弛绑定了婚约,他早有耳闻。当时只觉得荒谬可笑,清楚一定是肖老贼那边出了纰漏。
但是人已经抓住,只影响到一个无足轻重的平民而已,他很快抛掷脑后了。
谁能想到。
如此讽刺的是,几个月前在他眼中“无足轻重”的平民,救了他唯一还在世的血缘,他看得像命一样重要的妹妹。
昨晚被伤口疼醒睡不着的时刻,每每想起这件事,都让卓疏惊起一头冷汗。
卜绘诚实地回答道:“他们答应过给我解决的,我不知道还算不算数。”
卓疏沉默片刻。
“这件事,我会给你想办法,但是至于走哪条法令,我还得回去再研究一下。”
“那就先谢谢将军了。”
无论如何,她都不想再受制于人。
“不必客气。”
谈话很明显结束了。
卜绘正待出门,胳膊忽然被拽住。卓疏冷硬的嗓音低沉地说道:“你见过辛弛。他已经不在沉域星。”
他用的是肯定句。
卜绘心里一惊,表面上却不显。
“如果发生这么大的事,将军应该先比我知道的吧?我一个平民哪能清楚这种秘事呢?”
“还是将军怀疑我跟辛弛是同伙吗?”
面对她平静的质问,卓疏笑了笑。
他笑起来的脸很是英俊,凌厉的眉梢软下来,红发热烈得像一簇火焰。和平时板着脸的模样不同,此时的他看起来更像个哥哥该有的温和。
“你记住,我跟那些人不同,从不会恩将仇报。”
卜绘心想。
那她是个阴险小人。
她会。
对话到此为止,卓疏挥挥手让她回去收拾行李,可以准备回家了。
卜绘刚拉开门,入眼是卓欢焰紧贴着门差点跟着一起滑溜进来的踉跄。
她先是匆匆瞪了一眼黑着脸的卓疏,为了避免挨骂,动作流畅地拽出卜绘关上门。
“那家伙跟你说什么了?”
人一醒,连哥哥都不叫,装都懒得装。
怪不得这对兄妹老吵架。互相不服气。
卜绘憋着笑说道:“他说他会想办法的。”
“哦……没别的啦?”
“没别的了。”
卓欢焰有些失望,却也没说什么,拉着卜绘说要亲自送她回城。
她的动作干脆利索,卜绘也收拾了一下几乎没有的行李,坐上卓欢焰极其拉风的主舰,后面壮观地跟着两排战舰,就这么返程了。
回去的路上,卓欢焰精力异常旺盛跟卜绘聊天,恨不得把她的底都挖干净。
她约好等下次训练结束后带卜绘玩,教她如何使用武器,还要了地址给她寄更多的营养剂。
“蛋白质要补充好,相信我,明年你一定会长个子的。”
她像一个虔诚的邪教头目。
“保证完成任务!”
卜绘像个虔诚的信徒。
两人坚定的目光对视后,卓欢焰的眼珠转了转,忽然凑到她耳边,笑嘻嘻地说道:“你要是解除婚约了,还想结婚的话,要不要考虑考虑我哥?我能给他取个号吗?看不上他的话我也行,你从我们中间选一个呗?”
卜绘:“咳咳咳……”
见她如此惊恐,卓欢焰叹口气,知道目前是没有半分可能了。
“跟你开玩笑的。”
控制面板上显示还有一个小时即将抵达辉民市。
卓欢焰又来了劲,神秘兮兮地说道:“给你送一份大礼。作为你救我命的报酬。”
“什么?”
“马上就知道了。”
当卜绘抵达辉民市,架势隆重地从卓欢焰的战舰上下来,看到密密麻麻迎接她的队伍,有警卫队,有平民,更有熙熙攘攘的媒体挤在最前面,在她落地的那一刻,全部涌了上来。
“是英雄!”
“是她救了将军和上将!”
“她是辉民市的英雄!”
“不打仗了,上面要拨款给平民们过冬,她值得最高的表彰!”
人群的欢呼声震耳欲聋。
卜绘回头,战舰里的卓欢焰正笑着朝她摆手,目光促狭。
好一份“大礼”……
再次望向欢呼的人群,警卫队艰难地维持着一条长长的通道,那里站着市长文尼特,他的笑容一如既往的风度翩翩,不知为何,卜绘却品出一丝僵硬的意味出来。
文尼特扯起唇角,勉强说道。
“欢迎回家,我们的优秀市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