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许柠柚现在是真的脑袋很懵。

既因为实在不懂季砚礼为什么会在这个话题上征求他的想法, 也因为季砚礼刚刚讲出的话——

没有理想型,认定的人是什么样,他就喜欢什么样。

许柠柚从来没感受过这样的喜欢。

诚然, 他知道自己从小到大都是很受欢迎, 很招人喜欢的。

可许柠柚同样也知道, 这样的受欢迎与招人喜欢,总是有前提条件的——

比如老师喜欢他, 是因为他乖巧守规矩;在同学里受欢迎, 是因为他性格不错好相处…

甚至就连他的父母长辈喜欢他, 也是因为他擅长跳舞, 能给家里“争气长面子”。

当然,后面这个评价是他爸的原话,这样类似的话他从小到大早已听过无数回。

或许唯一那么一点例外,也就是楚温雨了。

他和楚温雨确实是很好的朋友, 他们欣赏彼此并没有什么特定的前提, 只是单纯投缘而已。

可许柠柚真的想象不出来, 像季砚礼说的这种喜欢。

这种好像没有任何前提条件的,只是因为是这个人而存在的, 那种喜欢。

就像他同样也想象不出来,自己如果不乖,脾气坏,还不会跳舞的话,那么谁还会喜欢他。

或许是他的沉默太过不同寻常,在座同学们都很快察觉出了气氛不太对, 先前负责游戏的男同学立刻大声招呼大家:“我先去把游戏卡还了,大家就准备撤了哈,都记得带好自己东西别落下!”

一桌人也都立刻齐齐响应, 不出两分钟,原本满满当当的包厢竟就乍然一空,只剩下了许柠柚和季砚礼两个人。

季砚礼的低沉嗓音又响了起来,在空荡包厢里愈显磁性:“柠柚,在想什么?”

许柠柚这才猝然一下被唤回了神。

他不自觉轻轻眨了眨眼睛,半晌,才慢吞吞又很诚实回答:“我在想,季砚礼,被你喜欢上的人一定很幸福哦。”

可以得到毫无前提条件的喜欢,在许柠柚看来是件无比幸福的事情。

可或许是根本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许柠柚这句话出口,怔愣沉默的人就变成了季砚礼——

是吗?

那如果我说,和我的喜欢相辅相生的,是根本无穷尽的不正常欲望,是远超常态的占有欲与掌控欲,是永远无法被填满的过度痴迷…

你还会这么觉得吗?

如果你知道了这一切,怕是立刻就想要逃跑了。

有那么一瞬间,这样近乎质问的话语已经涌到了季砚礼喉咙,可又被他悉数咽下。

片刻之后,季砚礼喉结微动,只好似意有所指般低声讲出一句:“柠柚,但愿你能一直这么想。”

季砚礼最后一个字音落下的瞬间,许柠柚心尖很轻动了一动,仿佛有什么东西闪现在脑海,可又转瞬即逝,快得让他根本来不及捕捉。

思考了片刻无果之后,许柠柚也只能略微茫然,呐呐点头“喔”了一声。

而季砚礼很显然也没有要再继续深入这个话题的意思,他语气自然转开了话题:“想吃什么?我们再去吃些别的。”

刚刚的烧烤许柠柚确实吃得不多,他正要说句“我想一想”,可还没来及开口,一旁手机却忽然震动两声。

许柠柚下意识先解锁了手机低头去看,却又在看到屏幕上弹出来的信息时,原本还微扬着的唇角就在刹那压了下来——

妈:许柠柚,我看你现在是越来越不自觉了。

妈:我们不联系你不催你,你就根本不准备回家了是吗?

许柠柚抿了抿唇,只觉得持续了一整晚的兴奋情绪,都在这个瞬间像被扎破了的气球一样,缓缓漏了气。

倒也没有难过亦或生气,毕竟他早已经习惯了,所以只是觉得憋闷而已。

在家里的每一秒,和父母长辈相处的每一刻,许柠柚都难以自控感觉到憋闷。

也正因此,在今天,在9月30日,明天就要连休国庆一周假的今天,他才会有意放纵自己沉浸在演出里,沉浸在演出后的聚餐里。

因为许柠柚很清楚,不回家是不可能的,最多也只是晚一天,明天早上回而已。

可现在看来,连这好像都不能实现了。

许柠柚根本没准备给他妈妈诸如“今天参加了迎新晚会表演,结束之后又同学聚餐所以晚了”这样的解释,因为他同样很清楚,这样的解释换来的只会是更进一步诸如“这种毫无意义的活动,你为什么要参加,为什么不用这个时间来练舞,是觉得自己已经跳得很完美了吗?”这一类的申斥。

因此顿了顿,许柠柚只回了很简短的一句——

没有,我正准备回。

发完这条,他就直接把手机锁屏了。

许柠柚这才抬眸看向季砚礼,他神情与语气里都染上了歉意:“抱歉,今天不能跟你再去吃别的了,我得现在就回家。”

他此时情绪低落得太过明显,季砚礼薄唇也不自觉随之抿了起来,不过片刻静默后,他极有分寸什么都没有多问,只是说:“时间不早了,你怎么回?”

“地铁,”许柠柚乖乖回答,“我家离学校不远,五站地铁就到,下地铁就是小区口。”

季砚礼也又看了眼时间,确定了还没到末班车,他便站起身言简意赅道:“知道了,我送你到地铁口。”

许柠柚微愣一瞬,急忙就要摆手说“不用”,可就像知道他要说什么一样,季砚礼率先截住了他的话头:“我就当饭后散步了,反正我现在一个人回宿舍也没什么事情要做。”

听他这么说,许柠柚倒是被引开了两分注意,忍不住问:“你国庆假期要怎么过?不回家,也不去旅游吗?”

一般大学生里,七天小长假基本不是回家就是去旅游了,还有一小部分做兼职的,刚刚饭桌上季砚礼的同学们就才聊过这个话题。

不过当时许柠柚并没有参与,而他直到现在才反应过来,季砚礼好像也没参与…

“不去旅游,”季砚礼语气自然回答,“还有些实习工作要做。”

他很巧妙回避开了“是否回家”这个问题——

因为很显然,他的“回家”和许柠柚亦或绝大部分大学生的“回家”都不一样。

他是要回自己的房子,可那里也一样只有他一个人。

果然,许柠柚的关注点立刻就转移到了——

“放假也要实习吗?”

“只是有些工作要处理,”季砚礼低声讲了一句,略一停顿,他又放缓了语气,近乎蛊惑般讲出后面的话,“不忙,柠柚如果有空想出去玩的话,随时可以联系我。”

可许柠柚听季砚礼这么讲,一张小脸却越发垮了下去。

“我应该没空…”他垂下脑袋,声音也更垂下去,“得练舞。”

季砚礼呼吸略微一滞,在这个瞬间明白过来什么,他很快便转而道:“知道了,没关系,那就等你返校回来再玩。”

语气里染上了分明安抚意味——

关于许柠柚的家庭问题,以他们两人现在的关系,他实在无权过问太多。

许柠柚闷闷“嗯”了一声。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最近的地铁站口,许柠柚挥手和季砚礼告别:“我先走了哦。”

“路上小心,”季砚礼温沉目光虚拢着他,嗓音亦很温沉,“到家发条信息给我。”

许柠柚乖乖点头应下来,才转身进了地铁站。

可季砚礼却并没有立刻离开。

他依然站在原地,目光依然定在许柠柚的背影上,直到那道纤瘦背影在视野里越来越小,最后彻底看不见了,季砚礼才转身走下地铁站口的楼梯。

但他也没有回学校,而是抬手在路边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

许柠柚是在半小时后到家的。

他早已经在路上就预料到了,家里现在一共四个人——

他爸妈,还有姥姥姥爷都在。

且已经快要晚上十一点钟了,四个人没有一人睡觉,都在等他。

他在楼道里先给季砚礼发了一条“我到家了”的信息,才把手机锁屏放回口袋,做了个深呼吸后抬手敲门。

两秒后,门被从内拉开。

许柠柚进门的瞬间,听到的就是他妈一声冷嘲:“原来你还知道回来。”

许柠柚没出声,沉默关好了门,低头换鞋。

“不说话是哑巴了?”他妈立刻开启了下一步攻击,“进来看到我们尤其是你姥姥姥爷都在也不叫人,在这摆脸色给谁看?我们全家这么晚不睡觉等你到现在,你就这个态度对我们,你不觉得愧疚吗?”

许柠柚眉心倏然皱了起来。

又来了…

愧疚,愧疚,又是愧疚!

他从小到大听到他妈讲的最多句式,就是“我们如何如何对你,你不好好练舞,对得起我们吗?不觉得愧疚吗?”

可明明从始至终,他都没有要求过任何东西。

但半晌之后,许柠柚还是开了口,和家里四个此时此刻都盯着他的人,每个都打了招呼。

除此之外,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甚至没说一句“我没有让你们等我。”

类似的话许柠柚以前当然不是没说过,恰恰相反,在他比现在更小一些,还念初中的时候,或许是所谓的青春叛逆期,许柠柚也曾尝试过反驳,尝试过表达自己的想法。

但是结论就是——没用。

反驳没用,表达自己当然更没用。

无一例外得到的都是更变本加厉的指责。

他们家没人会听他说什么,从来都没有。

于是许柠柚干脆不再说了。

他只想要减少彼此之间的交流。

越少越好。

见他打了招呼,他妈脸色总算稍微好看了两分,可依然端着语气道:“洗了手换上衣服到练舞室来。”

许柠柚点了下头算是回应。

他往洗手间走,过路时他爸拍了拍他肩膀,压低声音说:“我给你留了鸡汤,只要你把舞跳好,过了你妈和你姥姥那关就能喝。”

他姥爷也说:“我又给你写了幅鼓励的毛笔字,等你跳完舞出来我就拿给你看。”

许柠柚敷衍“嗯”了两声。

他以前明明就说过他不喜欢喝鸡汤,喜欢吃鸡肉但不喜欢鸡汤,也说过他没有什么文字方面的天赋,看不懂他姥爷的狂草。

但是没用,他们不听。

他们固执而又一厢情愿给着想给他的东西,从不在意他想不想要,反过头来还要给他加上限定条件。

许柠柚不知道正常家庭的长辈是什么样的,但他很清楚,总不至于家家都是这个样。

可想这个毫无意义,许柠柚洗了手,顺便又用冷水冲了冲脸,把没用的念头都甩掉,才拉开门出了洗手间,转而到卧室里换上练舞服,就进了他们家特意给他改造出的练舞室——

他妈和他姥姥已经在里面等了。

他姥姥年轻时曾是芭蕾舞团的首席,他妈妈原本自然也该走上同样的路,可后来因为种种原因未能实现,就转而将自己没实现的梦想压在了他身上。

“开学快一个月了,”他姥姥开门见山问,“你明年要参赛的两个曲目练习进度到哪里了?”

许柠柚照实说了,果然他妈和他姥姥听后就皱起了眉头:“怎么这么慢?”

许柠柚只字未提这一周因为迎新晚会表演排练略微耽误了进度,只是言简意赅说:“假期会补回来的。”

他妈和他姥姥这才没有再多说什么,终于松口道:“热身十分钟之后先来跳一遍。”

许柠柚点了下头,开始把杆做热身。

十分钟的闹钟准时响起,他连接好蓝牙音响,背景音乐响起,许柠柚也随之开始了准备动作。

……

“眼神不好看,重来。”

“手指角度不够标准,重来。”

“胯绷住了!重来。”

“转快了四分之一拍,重来。”

“……,重来。”

“重来。”

“重来。”

练舞室里先后回荡着两道女声不知多少遍的“重来”,才终于有了一句——

“过了,休息十分钟换另外一首曲目。”

许柠柚也终于缓缓吐出口气,抽了张纸巾擦掉额头上汗珠。

十分钟后,他准时开始跳另一首曲目。

而这一轮也和刚刚没什么不同,依然是经历了很多遍“重来”,才换得一句“好了,今晚先到这里。”

丢出这句,他妈和他姥姥就一前一后出了练舞室。

许柠柚继续做拉伸动作放松肌肉。

并在心里第无数遍问自己——

我以后一定要走这条路吗?

不过他这么想倒并不是因为觉得练舞辛苦亦或要求苛刻,只是他从三岁就开始学芭蕾舞,却从没有人问过他“想不想”而已。

所以许柠柚现在,自己想问一问自己。

可这个问题浮现在脑海里的一瞬,许柠柚眸底就升腾起了些许茫然——

他不知道。

练舞好像已经成为了他从小到大的一部分日常,许柠柚实在不知道如果不跳舞,自己还要做什么,还想做什么。

可很显然,这个问题也不是短时间内能想清楚的,因此许柠柚也没有太过为难自己,他做完了所有拉伸,走出练舞室关上门的瞬间,就把所有和练舞有关的问题,都暂时一起关在了门里。

他爸还等着要给他盛鸡汤,他姥爷也等着要给他看狂草的毛笔字…

可许柠柚只说自己今天太累了想睡觉,说完没等他爸和他姥爷再多说什么,就逃一般进了浴室关上了门。

放空思绪冲了二十分钟澡,许柠柚穿好睡衣回到自己卧室,关好门扑到床上的那一刻,才仿佛终于得了片刻喘息。

他捞过手机打开了微博,点进了自己唯一的特别关注——迟由。

许柠柚做这一系列动作完全是下意识的——

他每次在家里练过舞后回到自己房间,都会第一时间打开迟由的微博。

这好像早已成了一种习惯流程。

可映入眼帘的依然是迟由近一个月前发的那条退圈公告,许柠柚看了片刻,才缓缓眨了眨眼睛,像是终于回了神。

他其实已经有段时间没有看过迟由的微博了。

最开始知道迟由要退圈那周,他每晚还是会习惯性点进去看一下。

可后来…

后来随着和季砚礼的相处越来越多,许柠柚也就自然而然把更多注意力转移到了他的三次元香香饭——季砚礼身上。

可现在既然已经点进来了,许柠柚倒也并没有急着退出去,而是翻了个身,继续往下滑。

回味一下迟由以前发过的作品。

其实如果不是时隔近一个月又回到家里来憋闷了一晚,许柠柚自己都快要忘了——

忘了他以前喜欢看迟由的作品,除了喜欢迟由的好身材与dom感之外,还喜欢迟由作品里时常会流露出的一种自由不羁。

譬如许柠柚现在滑到的这一张,是两个月前也就是夏天时候,迟由发过的一张照片——

照片里的人一身机车服戴着头盔骑在改装过的摩托赛车上,被黑色束腿裤包裹的长腿支在地上,整个人分明全身上下都被遮挡得严严实实,可那股充满野性的荷尔蒙气息却根本掩不住般往屏幕外溢。

戴着纯黑色手套的大手随意握着车柄,看起来是那样充满力量而又潇洒不羁。

许柠柚不自觉又看得有些入迷,甚至心跳都随之快了两分——

当然了,是因为情绪沸腾而心跳加快。

仿佛只是看着这样的照片,许柠柚都已经能够幻想出,真正骑着摩托赛车风驰电掣的那种畅快感了。

那是他一直渴望,却从没有体会过的感觉。

可看着看着,许柠柚又不自觉想到了季砚礼。

对比起照片中这样的迟由,季砚礼好像真的有些太过于绅士温和了。

许柠柚见惯了他穿衬衣打领带的模样,以至于根本想象不出,他穿这一身机车服会是什么样。

甚至许柠柚很怀疑,季砚礼应该也根本就没开过摩托车叭?

这一瞬间,许柠柚忽然生出一种想要放弃试探的念头——

当然,这倒不是因为觉得季砚礼不够带劲。

恰恰相反,即便季砚礼就是那么一副绅士温和模样,也足够天天引得他馋个不停了。

只是试探了这么久,尤其是今天季砚礼甚至帮他做了那种事情,之后他们还一起玩了真心话大冒险…

可自己竟依然不能确定季砚礼是直是弯!

为什么今天的真心话里面,没有让季砚礼抽到性取向方面的问题?

许柠柚很不讲道理般生起闷气。

既然试探了这么久都没个结果,而自己看迟由的旧作品也依然能看得津津有味,倒不如就这样好了,他干脆收了心思就和季砚礼做普通室友。

也不必天天换着花样试探不停,还揣测不停了!

可就是这么巧的,恰恰就在此时,就像是冥冥之中感知到了什么一样,许柠柚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声,正是季砚礼发来了信息——

柠柚,睡了吗?

许柠柚一瞬犹豫,还是指尖微动点进了对话框。

要放在平时,他当然会乖乖回复“刚洗完澡已经躺下了”这样的话,可现在许柠柚正兀自生着季砚礼的闷气,他就实在很难再这么乖下去了。

或者应该说,是不想再这么乖下去。

反正季砚礼今天说了,他的喜欢没有前提条件。

那正好,许柠柚想,如果季砚礼对自己毫无兴趣,那自己无论乖不乖,季砚礼也都根本不会在意分毫。

可反之…

反之,如果季砚礼对自己真的是有那么一点点好感的,即便只有一点点,可按照他的说法,是不是也可以接受自己偶尔不那么乖?

分析到这里时,许柠柚心跳比刚刚更快了,他近乎是蠢蠢欲动而又跃跃欲试的——

再也按捺不住,“不太乖”给季砚礼回复了一条——

没睡,不想睡,想出去兜风!

闭眼一键发送出去的瞬间,许柠柚才又看了看屏幕右上角的时间。

竟然已经凌晨一点过了。

看到时间的瞬间,许柠柚就又冷静了些许。

他已经想到了季砚礼可能的回复,无非是好言好语劝他时间已经很晚,尽早睡觉。

许柠柚顿时有些意兴阑珊,甚至想要把刚刚那条信息撤回。

可就在他指腹触上屏幕的瞬间,季砚礼回来了信息,是极其简单,却又完全出乎了意料的一条——

地址发来。

许柠柚指尖都微微颤了一颤。

他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大脑开始亢奋——

季砚礼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难道季砚礼真的会在凌晨一点钟,特意赶来带自己去兜风?

季砚礼要怎么来,他们又怎么去兜风?

坐车还是走路?

一个个问题不断往外蹦,许柠柚手指已经快过大脑,赶在大脑做出明确反应前,就毫无犹豫发送了详细的位置信息。

而两秒后他就收到了季砚礼的回复,只有简短三个字——

先别睡。

看清这条信息的瞬间,许柠柚睫毛簌然一颤。

后来的他再回忆起这一晚,简直想不起来自己是如何度过这二十分钟的。

大抵真的要用“坐立难安”“度秒如年”这类词来形容。

直到二十分钟后,整张床都已经被许柠柚蹭得乱七八糟,他手边手机才又猝然震了一声,仿若发出了某种信号。

许柠柚立刻低头去看,就看见季砚礼又发来了新信息,依然是简明扼要的三个字——

来窗边。

许柠柚抄起手机跳下床,简直是用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到了窗边——

他拉开窗帘打开窗户,探头往下看。

即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在看清楼下人影的瞬间,许柠柚还是倏然瞪大了眼睛。

季砚礼,竟然是骑摩托来的!

还是一看就很酷的那种改装版摩托!

而季砚礼就站在摩托旁,虽然没穿机车服,可身上也是件许柠柚从没见过的黑色夹克,与他平日里的西装亦或风衣风格截然不同。

不过此时此刻,最吸引许柠柚注意的,还是季砚礼手边的头盔——

头盔是黑色的,可头盔正中央的银色标却在路灯之下泛着明显光泽。

许柠柚一眼就将它认了出来,和二十分钟前自己才看过的,迟由作品中的头盔一模一样。

大概是注意到了许柠柚视线,季砚礼抬手将头盔拿了起来。

他就以那样一个格外随性不羁的姿势,单手托着“迟由同款”的头盔,仰头朝许柠柚勾了勾唇角。

这大概是许柠柚第一次看到季砚礼露出这样明显的笑意。

那是一种完全有别于季砚礼往日绅士模样的笑,甚至隐约透出两分淡淡痞气。

就在这样的笑意之下,季砚礼低声开了口,略微发哑的嗓音在夜色里显得蛊惑又迷人:“下楼,柠柚,哥哥带你去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