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离开

从偏殿离开后,归雪间和于怀鹤赶往主殿,中途绕路去了书院,将还藏在里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小鱼一同带走了。

无论如何,大罹殿是待不下去了。

听完归雪间的解释,小鱼漆黑的小眼睛转了转,察觉到这两人打架竟然不带自己,有点生气了。

归雪间只好道歉,说事发突然,没有小鱼的帮忙,自己差点受伤。

自己的重要性得到了肯定,小鱼勉强和他们重归于好。

不多会,两人一蛇赶到了主殿。

偏殿的事还无人知晓,不宜大动干戈,惊动大罹殿的守卫,打起来只会徒增麻烦。于怀鹤当了几日的侍卫,对殿中巡逻的路线很熟悉,轻松避开了主殿外的侍卫,不动声色地通归雪间一同进入殿内。

大多数时间,魔尊无端都待在主殿处理公务,听闻他也在此处觐见第二魔尊,但以怎样的方式却不得而知。

一进主殿,归雪间就发现了传送阵法的痕迹。

自从上次亲眼看四尾婆婆搭建简易的阵法,归雪间观察到传送阵法的与众不同之处。传送阵法所在之处,,会源源不断地汲取周围的灵力,但灵力不会在阵法中留存,而是会被转移到阵法的另一端。就像水会流向低处,这是一种无法改变的规律。

即使阵法没有启动,但通道其实一直存在。

这种变化太微弱了,对阵法的运转不会产生影响,所以也无需特意阻止。

而现在,主殿后似乎也有一个漩涡,那里的魔气在缓慢地消失,流向另一端。

这里的魔气也在缓慢地消失,流向另一端。

归雪间拽了下于怀鹤的袖子,两人一同向后院走去。

除了昏暗诡异的月光外,这里与人间寻常的花园无异,亭台楼阁,水榭歌台,传送阵就隐藏其中。

片刻后,归雪间停在一个岔路口,像是有些怀疑自我。

于怀鹤问:“怎么了?”

归雪间摇了摇头,下定决心,先去了左边,折回来又去了右边。

不是错觉,这里的传送阵不是一个,而是两个。

无端也真是财大气粗。

想来也是,传送阵再珍贵,倾尽魔界之力,建造几个还是没有问题。传送阵的危险之处在于很容易出现问题,必须要有阵法大师的剑修。修为越高的修士,越容易在传送过程中对阵法造成损伤,运气好点,只是中途掉出来,运气不好,可能会被混乱的灵力击晕。

归雪间仔细辨认着两个阵法于细微之处的不同,终于确定,左边这个是通向人间,右边则是通向魔界的另一处,具体的方位不能确定。

归雪间抬起头:“可以用这个回去。”

照着地图,一路走出魔界也不是不行,但太耗费时间,路途中意外太多。而万一于怀鹤压制不住境界,在魔界渡劫,会立刻成为众矢之的。

众所周知,魔修能顺利度过天谴的十不存一,即使真能活下来,也会非常虚弱。而天雷的动静太大,又会引起魔族的关注,他们会留在雷劫的范围外,等待饱餐一顿。

找到退路后,两人又迅速回到主殿,搜寻有用的线索,带回书院。

归雪间最想找到的是与容器有关的消息。

没有容器,第一魔尊就不能复生。

无端似乎并不负责这类重要的事务,只是提供丹药。他的桌案上摆放着的也大多是殃咎城的俗务,其中有关于拍卖会的清单。

魔族的做法比归雪间想象得更残忍,那些被骗来的魔修也被炼制成了丹药——毕竟他们也是人,可以作为人丹的材料。

除此之外,还有一沓炼丹师发来的信件。他们四散在人间,挑拨帝王,掀起战争,制造屠杀,向无端交代自己在人间的近况。

归雪间翻阅的速度极快,想从中找到这些魔修的确切位置。

忽然间,桌上摆着的铜镜亮了,里面映着一个紫色身影。

一瞬间,归雪间想明白了,原来无端是以这样的方式和紫犀见面。

如果他们每见一次面,就要用传送阵一次,那也太过奢侈。

没有这边的回应,只能算是强行启动,那身影很模糊,归雪间看不清紫犀的样貌。

紫犀没有像过去那些人或魔一样,称呼他为白十七,而是叫他的名字:“归雪间。”

“我以为你这样又弱小又年幼的人,掀不起什么风浪,的确是我看错了眼。”

隔着法器,归雪间都能感受到随着断断续续的声音一同传来的刺骨寒意。

紫犀的话里甚至有一丝笑意:“你以为自己逃得掉吗?”

归雪间还未反应过来,就见一只手伸了过来,将铜镜倒扣在桌上,那声音就消失了。

于怀鹤说:“别怕。”

归雪间歪着脑袋看他,没忍住笑了一下。

再厉害的魔尊,远在千里之外也没办法怎么样。

他说:“我不怕。”

但魔界不宜久留,是时候离开了。

而且这里有传送阵,万一真的是通向魔都,把紫犀招来了……

有于怀鹤在身边,他的确不怕。但让二十岁的龙傲天,面对一个活了上千年的魔尊,实在是强人所难。

何况他真的不想再看到龙傲天面对强敌受伤了。

还是早走为妙。

归雪间将那一大堆没看完的信塞进储物戒指里,对于怀鹤说:“我们走吧。”

殿外也传来嘈杂的声响,或许是发现了什么不对。

想到可以回到人间,归雪间抱着小鱼,和于怀鹤十指相扣,脚步轻快地跑到了后院,启动阵法,闭上了眼。

归雪间想的没错,在左边的阵法启动后不久,一个人影从右边的阵法走了出来。

人去楼空。

他走到另一边,默念着两人的名字。

“归雪间。于怀鹤。”

“我要你们死。”

*

不知道过了多久,片刻间的时空变换,令人头晕目眩,归雪间感觉到自己的双脚落地,才缓慢睁开了眼。

太阳好大,是夏天燥热的午后。

不知不觉,竟然在魔界待了这么久,人间与魔界截然不同,目所能及之处是漫山遍野的绿。

归雪间喜欢生机勃勃的颜色。

但太久没见阳光了,归雪间看了一小会儿,眼睛蒙上了一层雾气,似乎被刺痛了。

他犹豫要不要闭上眼,再适应一下,眼前却忽然落下一片阴影。

于怀鹤抬手挡住了。

归雪间眨了眨眼,睫毛从于怀鹤的掌心划过,一下又一下,余光瞥见这个人的脸。

过于强烈的光线直射着于怀鹤的眼睛,将他的脸衬得轮廓很深又很英俊的模样,脸侧的玉坠很亮,他似乎并不在意那些光线,不会像归雪间那样觉得刺眼,抬着眼,凝视着归雪间。

这个人好像总是看着自己,好像自己一错眼就会丢掉。

归雪间这么想着,也想靠近这个人。

但为了掩人耳目,传送阵设在深山中,周围没有路,归雪间不小心踩到树枝,“咔嚓”一声,树枝断了,他往下一栽。

幸好被扶住了。

于怀鹤说:“这样的路,你不能走。”

归雪间:“……”

想要反驳,又没有理由。

于是,归雪间又被背起来了,伏在于怀鹤的肩膀上,这人低下头,躲过杂乱生长的枝条,甚至还有余力顾忌到背后的自己,用灵力将树枝拨开,一切都变得轻松。

下山的路走的很慢。

天气很热,于怀鹤的体温偏低,且不会随着外界的温度改变,贴着很舒服。归雪间瘫软在这人的背上,无聊地接从树叶间隙间落下的光斑,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自己修炼了一年,在某些方面有了些许不同,本质上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鸡,和从窗外上跳下来,落在这个人怀里时没什么差别。

……也是有的,现在被背,被抱,竟成为一件不需要避人耳目,很理所当然的事。

小鱼不是很明白,为什么于怀鹤会飞,却要慢慢往下走。但它缠着归雪间的手腕,没有出力,所以也无需提出意见,安心入睡了。

但它没睡一会儿,就被吵醒了。

远处传来孩童的哭喊声,正扯着嗓子哀嚎:“爹!娘!你们不要死!”

于怀鹤纵身向上,从树梢间掠过,三两步下了山。

山下是一条湍急的河流,河水裹挟着泥沙,浑浊无比,中间横着一条翻了的小船,河面上冒着十几个人头,正在竭力挣扎,但已经快撑不住了。

于怀鹤在河边落地,有一瞬的停留,松开归雪间,小鱼也随之跳入水中,化为体型巨大的青蛇。

于怀鹤的修为很高,小鱼也很擅长载人,不消片刻,十几个人全都被救了起来,没有一个人丢掉性命。

见父母没事,那个哭哭啼啼的小孩止住了眼泪,跑到归雪间和于怀鹤的面前,脸上露出热忱的笑意:“多谢仙人!”

小鱼也窜了过来,露出好大一个蛇头。

小孩“呀”了一下:“有妖怪!”

看起来很是畏惧。

小鱼很不高兴,抖了抖身上的水。

小鱼不会说话,归雪间作为朋友,自然要为它讨回公道,微微笑着:“如果它是妖怪,就把你们都吃了,怎么还会救你的爹娘?”

小孩想了想,好像也是,高兴道:“那它是蛇仙吗?”

归雪间:“也算。”

小鱼拱了拱他的后背,归雪间又添了一句:“是弄云仙人坐下的蛇仙。”

小孩的磕磕绊绊地重复了一遍。

三两句话间,小孩的父母吐出呛了的水,缓了过来,连忙来道谢。

又怕小孩冒犯了恩人仙长,拱手道:“童言无忌,望仙长别放在心上。请问你们也是来降妖伏魔的吗?”

归雪间偏过头,和于怀鹤对视了一眼。

不会他们落地的地方就有魔修作祟吧?

如果是这样,这次一举擒获,反倒不是坏事。

归雪间问:“我们的确是修仙之人,但只是凑巧路过此地,这里发生了什么吗?”

男人神情困苦,讲起了今年发生的一桩怪事。

大半个月前,褚国内红河突然泛滥,将他们的家园淹没。

但这突如其来的洪水不是天灾,而是妖邪作祟。

一位大娘说亲眼瞧见了那妖怪,看着是一条长蛇,身处几十丈,盘旋在河中间,吞吐间便将江边的建筑、良田,活人全都淹没了。

夫妇俩道:“发生水灾那日,凑巧有几个年纪不大的仙人路过,听闻此事,说是要妖魔在兴风作浪,前去降妖伏魔。”

“神仙来了,竟也制不住它。那群仙人无功而返,有两人受了伤,劝我们速速离开。我们畏惧妖怪,又害怕洪水,只好带着孩子拖家带口地逃难了。”

归雪间想了想,在俗世之人眼中,修仙之人都可被称作神仙,而他们遇到的年纪都不大,大概是下山历练的年轻人,修为不高,而那妖怪听起来又颇为厉害,才会败退。

无论此事是否与魔族有关,都不可能袖手旁观。

两人准备启程离开,小鱼也对这等败坏蛇妖名声的同族咬牙切齿,发誓要清理门户了。

临走前,归雪间见这些逃难的人面黄肌瘦,将所剩不多的辟谷丹全都给了他们。一一分好后还告知他们这是神仙吃的,多用不能克化,反而伤身。

希望这些丹药能帮他们挨过艰难的日子。

时间紧迫,又没有别的交通工具,只能御剑飞行过去了。

归雪间坐在剑上,疾行时的风很大,毫无遮挡,几乎要将他整个人吹飞了。他很瘦,轻飘飘的,在于怀鹤的怀里蜷缩成很小的一团,才不会摔下去。

又回忆起之前的每次出行,于怀鹤都会准备舒适的出行方式,还没有稍长时间的御剑飞行过。

于怀鹤低着头,在他的耳畔轻声道:“这么瘦,风一吹就掉下去了。”

归雪间将于怀鹤的腰搂得更紧,脸埋着,含混地说:“不是有你么?”

于怀鹤“嗯”了一声。

被这个人抱着,归雪间很安心,狂风也被挡在外面,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再醒来时,已经落地。归雪间揉了揉眼睛:“我睡了多久?”

于怀鹤道:“一个多时辰。”

归雪间:“怎么找那群修士?”

于怀鹤拐了个弯,径直走入衙门,对他说:“到了。”

忘了,龙傲天这人没有特殊的体质,但对灵力的观察掌握也是细致入微,可以追踪灵力波动的痕迹。

衙门里寥寥数人,大多都逃难去了。

归雪间睡够了,且在外人面前还是要点面子的,从于怀鹤的怀里跳了下来,两人一同往内间走去。

一个十二三岁的小道士正蹲在床边,看修为才入门,正照顾一个白发老道士,一边抹眼泪,一边道:“师父,师父你怎么还不醒,师父你是不是要死了!师父,师父也不要留下我一个人啊!”

归雪间很不解,不是说是一群年轻修士吗?怎么又有老又有小的。

小道士听到声响,扭过头,看到两人,一惊一乍道:“你们从哪来的!”

归雪间瞧了一眼床上的人,老道士气息微弱,应该是受了伤正在调养生息,但还不至于到了要死的地步。

简单讲述一个多时辰前遇到的人后,小道士喜出望外:“两位道友可是来帮忙的?”

“正是。”归雪间坐着,于怀鹤倚在椅背上,又问,“你师父是怎么了?”

小道士人小鬼大的长叹一口气。

逃难那群人遇到的神仙的确是他的同门师兄师姐,领命下山历练,途径此处,撞见妖怪祸患人间,留下来降妖除魔,却不敌妖物,被一个浪头打中就全军覆没了,知道不是对手,连忙回师门找帮手了。

师门正在准备一位长老的羽化大殿,抽不出人手,也没有听说这附近有大妖出没,便只派了一个元婴期的老道士过来。

结果显而易见,老道士被拍成重伤,妖物不见踪迹。

打了小的,来了大的,徒弟输了,师父也躺平了,小道士的师兄又回师门搬救兵叫师祖们过来了。

归雪间听了,默默扶额。

这师门也太不靠谱。

另外还有三个师兄师姐追寻妖物而去,即使打不过,也要提醒沿河两岸的百姓小心,防止它再掀起洪水,致使生灵涂炭。

至于妖物的模样,小道士看的更清楚些:“那不是蛇,有龙的形状,通体金黄,看起来金灿灿的,要不是浑身妖气,师父都以为它是什么误入俗世的珍稀灵兽呢!”

不是蛇,而是龙。

修仙界的确也有与龙相似的灵兽妖兽,但都并非真龙,品阶越高,与真龙的外貌越发相似。而且一旦得道成仙,就会化作真正的龙,摆脱原来的躯壳。

而这妖物有龙的形态,修为绝对不低。

小道士继续哭:“师父,师父你可怎么办啊!”

小鱼都被他哭得头大了。

归雪间不通药理,于怀鹤十四岁就孤身下山,为了省灵石,什么都懂一些。

虽然功法不通,无法帮老道士运功疗伤,但是喂几颗灵丹妙药还是能做到的。

于怀鹤上前查探老道士的气息,从储物戒指中拿出丹药,都是书院藏宝阁买的好药,“咔嚓”一声,干脆利落地将药喂了进去。

这么沿着虹河一路找下去也不是办法,这条河绵延数千里路,妖物藏身其中,根本毫无踪迹。老道士与那“黄龙”交过手,或许会有别的法子。

只能等老道士醒来了。

再好的药,发挥效果也需要时间,老道士还得靠自己才能醒过来。

如果那妖物真的非常厉害,自己也要帮忙才行。

归雪间这么想着,拽着于怀鹤的袖子,离开房间,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和于怀鹤一起坐在一块干净的石头上。

周围没有别人,他想试试新得来的魔器。

那把阴气森森的鬼面琵琶从灵府中幻化而出,原来琴头雕刻着的红粉骷髅变作一枝海棠,垂在琴颈两侧。

归雪间弹拨起琵琶。

得到一把魔器时,归雪间不可能立刻完全运用自如,只是灵府驱动射你,使其暂时拥有使用这把武器的能力。

而琵琶是乐器,不同与雀水,拉弓射箭便可。归雪间想要攻击,曲调就高昂,想要防御,曲调就低沉,想要将音波化作很多道,曲调就磅礴激烈,中间毫无过度,歌不成歌,调不成调,宛如魔音贯耳。

于是,事情就变成了这样。

林中群鸟听了,被惊飞一片。小鱼不堪其扰,连一人一蛇之间的友情都顾不上了,在归雪间弹到一半时就偷偷溜走了。

归雪间硬撑着弹完了。

一曲结束,归雪间的手指发颤,鬼面琵琶在他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低着头,有点后悔,早知道就自己一个人先试试了。

于怀鹤看着他,评价道:“还行。”

归雪间:“。”

真的是还行吗?小鱼都被吓跑了,于怀鹤的标准未免太低。

于怀鹤又靠近了一些,他的嗓音低沉:“红了。”

归雪间没反应过来:“什么?”

于怀鹤说:“你的手。”

很快,他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于怀鹤圈着归雪间的手腕,将他的手掌展开,露出纤细的手指。

指尖泛着红,是弹琵琶留下的痕迹。

于怀鹤抚弄着他的手指,问:“疼么?”

归雪间想了想,坦白地说:“有一点。”

又仰起头:“我是不是该勤加……”

话没说完,忽的一怔,不知不觉间,他和于怀鹤之间的距离已经太近了。

于怀鹤半垂着眼,看着面前的归雪间。

在明亮的日光下,归雪间的皮肤很白,像是一团不合时宜的雪,需要格外珍惜。

于怀鹤没有克制自己的欲念,表现出想要靠近,想要触碰的冲动,他也的确这么做了。

归雪间微微闭上了眼,感觉于怀鹤的气息逐渐靠近。

他的脸被捧起,于怀鹤的动作很轻,像是对待一团很容易融化的雪,两人接了个吻。

夏天很热,即使有树荫的遮挡,归雪间的脸不免发烫。

他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于怀鹤的肩膀,张开唇,伸出舌头,有些笨拙地回应着。

寂静安静的夏天,潮湿闷热的吻。

然后,归雪间听到小道士的声音由远及近:“道友!两位道友!烤玉米吃吗!”

归雪间瞪圆了眼,本能地想要挣脱于怀鹤的怀抱。

但他根本没有那样的力气,于怀鹤没有松开他。

归雪间真的有点被吓到了,他猝然抬头,于怀鹤的眼眸漆黑,波澜不惊,好像早有计划。

失重骤然袭击了归雪间,他从来没想过在于怀鹤身旁还会发生这样的意外。

……因为于怀鹤就是这场意外的始作俑者。

归雪间从石头上翻滚下来,落在了地面。

不疼,于怀鹤抱住了他,垫在他的身下。

归雪间摔在这个人的胸膛上时,一瞬的想法是幸好自己很轻,否则一定会把于怀鹤压扁。

他想的太多了,很快就没空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了。

两人顺着山坡往下滚,柔软的细草从归雪间的脸颊上划过,有很清新的气息,不会割伤他的皮肤,只是有点痒。

土地是松软的,归雪间陷在草地间,他和于怀鹤仍在接吻。

小道士石头旁经过,视线被高大的石头,茂密的藤蔓挡住,并未看到山坡下的两人。

“咦,刚才还听到锯木头的声音,怎么现在人就没了。”

小道士的声音逐渐远去。

归雪间也终于放松下来,一个吻耗尽了他所有的精力,他筋疲力尽。

想起方才发生的事,万一暴露,后果不堪设想,他可能要当场离开这里,想要对这个人大发雷霆。

但还没说话,于怀鹤又低下身,一下又一下啄吻他的唇。

归雪间的怒火烟消云散,又泄气了。

他看到于怀鹤眼底的笑意,这人单手支着断红,另一只手将自己抱起,放在腿上。

归雪间躺在于怀鹤的膝盖上,张开手指,挡住过于刺眼的太阳,嘴唇很湿,嗓音软绵绵的:“……夏天真好。”

和于怀鹤在一起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