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先皇刚下葬不到一个月。

太子也病故。

这说出去谁相信?!

当了三十多年的太子, 眼看就要成为皇帝,人没了。

原本明媚的春日,似乎立刻笼罩一层阴霾。

廖知州跟薛明成的眼中透着不安。

平临国只怕真的要乱了。

信里说太子身体不算好, 年前就在咳,老皇帝下葬前好得差不多了, 大家也没怎么在意。

直到给先皇守灵三日, 回去便一病不起。

两封信件内容基本一致,廖知州跟薛明成知道的信息也基本一致。

从去年六月三十, 老皇帝病逝之后,太子便哀思不断。

要说老皇帝今年六七十了, 生病去世再正常不过。

放在民间,甚至算得上喜丧。

但孝顺的太子要按照最严格的礼仪祭拜,以至于身体都不大好,从入秋后就一直咳嗽。

这点信上也说明了,似乎是老皇帝的病症有问题,容易让身体本就不算好的人感染。

太子侍疾最久, 受到的波及肯定更深。

平日里看不出什么, 等天气稍冷, 便发作了。

其实到这也没什么太子今年四十三,按理说正值壮年, 不该一命呜呼。

可大冬天的, 他又守灵三日, 那三日里自己亲力亲为, 身边的宫人也很少。

宫人们确实也懈怠, 那么冷的天,炭火烧得也不充足。

没办法,这丧事折腾得太久, 宫人们也是人啊,实在熬不住。

本就有些病症,一直咳嗽,再加上冬天三日连夜守灵,人回到太子府,就昏迷不醒了。

要不是太子妃能稳住局面,年前就闹出来了。

当时还传来广宁卫,曲夏州都有战事,更会闹得人仰马翻。

但局面能稳住,不代表其他事情依旧顺利。

比如太子的病情。

太医院试了多少方法,最终都没有成效。

等到正月初六凌晨,太子妃忽梦忽醒,再去试太子的气息,人已经没了。

太子妃当场晕过去,醒来也是抱着九岁的世子泣不成声。

她纵然殚精竭虑,可又有什么用,太子还是没了。

最后只喃喃说了句:“君以此兴,必以此亡。”

此话说得有些大逆不道,但屏风后的太傅等人都当没听到。

京城中的这些重臣,大约明白太子妃的意思。

先皇年轻时心重多疑虑,倘若太子不是这般性子,必然当不了三十年多的太子。

可他也是这般性子,所以才会因孝一字,断送自己的性命。

他以孝得太子位,又因孝失去太子位。

怎么不是以此兴,以此亡呢。

但现在不是感慨这些的时候,朝中无君主,是件大事。

京中秘不发丧,也是这个缘故,必须有个好的解决方法才是。

可各路信件,已经到众心腹的手中。

今日正月二十八,他们就收到信件了。

想来是太子府实在瞒不住之后,才往外透露。

根据信里的时间,正月初六太子病故,一直瞒到正月十六,这才逐渐有消息传出。

他们两人手中的信件,则是正月二十发出的,在二十八的上午就拿到手中,可见有多紧急。

曲夏州的廖知州跟薛明成是第一批收到密信的人,绝对不会是最后一批。

两人对视一眼,开口道:“先告诉纪楚。”

纪楚被喊过来的时候,还有些疑惑。

李师爷道:“大人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廖知州找我有事很正常,薛明成去找我也很正常,但两人在一起,颇有些怪异。”

以前也没觉得这两人关系特别好啊。

好像是这么回事?

等纪楚刚踏进衙门大门,就见沈通判小跑着过来,他眼神更带惊恐,直接道:“纪楚!你去哪?”

这更奇怪了。

纪楚拱手刚要行礼,就被沈通判拉到一边:“京城出大事了。”

还未等他说完,那薛明成突然出现,再看看沈通判的表情,显然明了,点头道:“去找廖知州吧。”

沈通判深吸口气,对手下道:“所有人警醒起来,万不可出差错。”

“倘若岳将军派人来见,让他们直接进来。”

纪楚看向众人,李师爷自然也发现不对。

有大事发生。

还是天大的事。

比先皇去世那会,还要更加严肃。

进到廖知州书房,此刻连刘学政都在了。

廖知州,沈通判,刘学政,吏司薛明成,再有兵司主事,以及纪楚。

其他官员还未得到消息。

这里面也就纪楚对此并不知情,可在场众人让他过来,就不打算瞒他。

“太子,病逝了。”

什么?!

纪楚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李师爷更是瞪大眼睛。

谁?

谁病逝?!

纪楚看着众人表情,就知道这不是开玩笑。

再等薛明成说了其中经过,更是觉得荒唐可笑,可又带了点合理。

京城孝子,用自己的命诠释了孝道。

但这实在是太可笑了。

纪楚脸上的讽刺之意太过明显,还好很快收敛起来。

这自然是可笑又荒唐的。

作为天下君主,作为封建王朝的统治者,竟然真的全心全意信奉孝道那一套。

如今官方推崇的儒学,无非是为了忠君,无非是为了玩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那一套。

这本来是统治者的工具,可用着用着,连统治者本身都信了这玩意。

这又何尝不是另一种,君以此兴,必以此亡呢。

打个比方说,钱这东西用着很好,本质是因为钱可以换资源。

但你用着用着,真的信奉钱本身,而忽略了钱背后的东西。

那人就是钱,就是物件了。

工具好用,不代表你就要成为工具本身啊!

纪楚只叹口气,人都死了,还能说什么。

可他的死,跟老皇帝的死不一样。

老皇帝死了,大家日子照常过,那是因为人家把生前事身后事都安排妥当了啊。

死之前,该放权的放权,该治理的治理。

人家很早之前就选好了继承人,朝中大小事情都交给太子,太子管政务,管军事,连胞弟都能说禁足就禁足,说惩治就惩治。

这说明什么?

说明人家早就把皇帝的工作交接好了!

甚至放权前,还惩治了一波贪腐。

也就是纪楚突然有官做那一年,那就是老皇帝最后的余威,清理了朝中一大拨老臣子。

所以老皇帝死了之后,大臣们该做事该做,平临国继续能够运行。

远在千里之外的曲夏州,很快恢复正常生活。

太子呢。

太子死了之后,一切事情都乱套了。

这么大的国家,以后谁来管?

他的政令谁来执行?

因为继承问题搞来的风风雨雨,是普通人能承受得住的吗。

帝国确实都是在内部崩塌的,这话一点也没错。

内忧外患,如何解决。

这就是跟上班一样。

同样是离职了。

一个把自己工作安排得明明白白,谁接手什么事,谁做什么差事,全都弄得明明白白,甚至还给了接任者好几年时间上手学习。

另一个搞得一团糟,留了半年的差事没处理,谁来接任更是不知道,然后就退生物圈了。

这辈子,他也就当孝子合格了。

也不对,他老爹要是知道,他为了孝顺,把自己国家弄成这样,估计会被气活。

众人沉默了半晌,互相看了看对方。

沈通判则看向廖知州跟薛明成,还有兵司主事。

自己是从许大人那里得来的消息,他们又是从哪里得来的,而且并不亚于他的速度。

沈通判招手让纪楚过去,开口道:“太子病故,京城事情肯定多,最近一段时日静观其变,低调行事。”

纪楚点头,不过他有个疑惑。

太子没了,朝中不可一日无君。

那下一任皇帝是谁?

是世子继位,还是下一位王爷?

太子之后,就是二王爷啊。

纪楚看向众人,可大家都不知道,或者说,大家不敢想那个猜测。

薛明成倒是直接开口:“大人们都在这了,咱们不妨明说。”

意思就是,早晚要讨论的,现在就说吧。

在场众人深吸口气,廖知州先开口:“倘若太子殿下已然登基,那自然是世子继位,理所应当。”

“但问题就在于,殿下还没登上皇位。”

纪楚的心沉下去。

果然,大家的想法一致。

平临国的皇位继承,一直是父死子继,两三百年就是这样。

先皇去世,就该是儿子继承。

太子作为长子,肯定尤为合适。

问题在于,他死了啊。

如果按照父死子继,那接任的,该是先皇其他儿子。

太子之下,便是二王爷。

众人想到这,自然眼前一黑。

二王爷什么德行,大家还不清楚吗?

不说他的品行,只讲跟许大人之前的恩怨,他要是坐上那个位置,曲夏州大半人都要遭殃。

许大人身边的沈通判,以及一干官员,肯定会被清算。

当年如何拔除二王爷的羽翼,大家还历历在目。

就不说曲夏州这边,只讲京城的许大人首当其冲,命都保不住。

在座众人想到那个可能性,就觉得后背发凉。

别说自己了,父母妻儿,没有一个能跑掉的。

沈通判慢慢开口:“所以,只能是世子登基。”

世子登基,再有太傅等人辅佐,对他们来说是最好的。

至少能够限制二王爷的权力。

廖知州跟薛明成对视一眼,并未说其他,眼下来看,支持世子登基,是最合适的。

纪楚却皱眉,世子不过九岁,他就算登基,也不过是其他人干政。

真正主持大局的,要么是世子的母亲,要么是朝中其他大臣。

而能够被绝对信赖的,二王爷绝对算一个。

太子一死,这个局怎么看都难破。

按照正常来说,父死子继,老皇帝死了,太子也死了,就是下一个王爷接任,二王爷便提上来。

强行说太子为储君,他的儿子为世子,所以爹死儿子上位,勉勉强强也说得通。

但九岁的世子,年纪实在太小。

作为他的亲叔叔二王爷,肯定会被重用。

所以二王爷依旧是实权王爷。

对于朝中大臣,尤其是忠于太子的大臣们来说,这简直是两瓶毒药,一瓶是砒霜,另一瓶是剂量稍微减轻一点的砒霜。

无论怎么选,都避免不了遭受二王爷的清算。

当初一起扳倒二王爷的大臣们,估计怎么也想不到这位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甚至有机会,直接坐到那个位置。

众人商议许久,只能得出沈通判那个结论。

推举世子登基。

这样才能尽量保全大家,削减二王爷手里的权力。

可二王爷遇到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真的会放弃吗?

跟侄子抢别的也就算了。

这是皇位。

即便是亲兄弟之间,也会拼个你死我活。

这是真的有皇位要继承。

纪楚对沈通判道:“倘若想让世子登基,此事必须要快,片刻都不能拖。”

趁着二王爷对太子还有兄弟之情,趁着他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即将拥有什么样的权力前,必须快点让世子登基。

沈通判也想到什么,立刻道:“我现在写信,让人快马加鞭送过去。”

只要稍微拖一拖,必然会有人在二王爷耳边吹风,而他也会意识到什么是真正的权力。

权力这滋味,他肯定拒绝不了的。

众人点头称是,只有薛明成还是皱着眉,似乎有话想说。

可纪楚已经看向他跟廖知州,眼里带着探究。

朝中已经分了好几派。

无论怎么看,二王爷绝对不能登基,他要是当皇帝的话,那平临国立刻迈入倒计时。

当年他如何残害曲夏州百姓,如今还历历在目。

就连那穿云道长也受过他爪牙的毒手,这些年才逐渐缓过来。

作为王爷,就能把百姓欺凌成这般,真要当了皇帝,那天底下的百姓还会有好日子过?

单是想想,所有人就觉得不寒而栗。

曲夏州这个短暂的小会议结束,所有人都带着凝重离开。

廖知州让手下众人打起精神,不管外面发生什么,本地绝不能乱。

但他也知道,这个消息很快就会传开,必然闹得人心惶惶。

果然,先是岳将军那边派人来问,随后陇西右道五个州府所有长官互相通信。

等到二月初五,州城衙门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个惊天“秘闻”。

太子没了。

平临国的继承人没了。

接下来他们该何去何从?!

对于这件事,朝野上下都有争论。

“平临国向来父死子继,太子殿下还没登基,世子就不能继承大统,该是其他皇子登基才是。”

“太子掌管政务多年,早就实权在握,他的儿子登基也是正理。”

“错了,没登基就是没登基,如果让世子当皇帝,岂不是有违祖制,以后人人效仿,那该如何?”

说到这,有人直接道:“那太子之下是二王爷,你让二王爷当皇上吗?”

此话一出,反驳的人都闭嘴了。

二王爷,二王爷如何能当皇帝,他没有这个品行跟能力啊。

于是,不管京城还是地方,多数人都支持九岁的世子上位。

没办法,虽然世子只有九岁,二王爷今年三十九,正值壮年。

但对比起来,还是九岁的孩子更靠谱。

各方都在讨论时,也有人提出来:“那不是还有个五王爷,五王爷人品如何,他今年三十六,年纪也合适啊。”

“五王爷向来低调,十多年前帮太子处理军务,之后赋闲在家,这几年顶多做点杂事,并不知道他能力如何。”

关于五王爷的讨论并不算多,但也传到纪楚的耳朵里。

等家中自己商量的时候,纪楚跟李师爷都有些无奈,他们知道的情况并不多,不好分析。

但现在能够确定的,那就是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倘若二王爷登基,许大人必然危险。”

纪楚沉声道:“就算是世子登基,许大人也好不到哪去。”

无论怎么看,当初让二王爷禁足的人,这次都危险了。

其实这跟纪楚反而关系不大。

因为当初扳倒二王爷,惩治赵家时,许大人并未让他冲在前面,而是找借口让他藏在身后。

就算二王爷要清算,基本不会刻意针对他这个六品小官。

许大人他们当初小心谨慎,确实是有原因的。

可纪楚看着他们深陷其中,又怎么会忍心。

除此之外,纪楚又看了看火器重启的草案。

万事俱备,只欠一纸文书。

别问他支持世子还是二王爷,又或者五王爷。

谁要是能干实事,他就支持谁。

就在举国震惊,京城对谁继承大统争论不休时,连带着平临国各地都受到波及,甚至周边小国都在蠢蠢欲动时。

京中对谁当下一任皇帝的争论,已经逐步升级了。

二月十一,太子府噤若寒蝉,二王爷府中嘈杂一片。

太子没死之前,这两府的下人好得都跟穿一条裤子一般。

二王爷依附太子殿下,众所周知。

特别是后者夺权之后,吃穿用度都指望太子府。

但太子人没了,情况发现微妙的变化。

原本坚不可摧的同盟,逐渐出现裂痕。

太子府的人,自然希望世子登基。

其下党羽多数跟二王爷有过节,肯定支持世子。

二王爷这边则不一样。

手底下的人憋屈太久,眼看那个位置就在眼前,若不争一争,那就太可惜了。

而这一切,其实大家很难左右。

最重要的,还是二王爷自己的态度。

他毕竟占着正统。

太子没登基,按照父死子继的说法,他就该是下一任皇帝。

倘若他一定要上位,很难有人阻止他。

所以太子府这边迅速行动,跟太子妃商议,让世子赶紧登基。

可世子登基之前,还要办太子的丧事,以及追封太子的哀荣。

再者如今国号都改了,也算有道理可依。

太傅跟许大人等臣子,表情无比严肃。

私下里裴大人则慌了阵脚:“老师,二王爷只是一时没反应过来,等他有了心思,您怎么办。”

当年惩治二王爷,出力最大的就是许大人。

甚至惩治了之后,还被太子重用。

当初这边有多风光,等二王爷掌权之后,就有多难受。

所以最想让世子登基的,肯定有许义许大人以及裴大人等人。

“不要慌,先让世子登基再说。”

这次不能再拖时间了,一切必须要快。

至于二王爷本人的想法。

他没想法啊。

直到大哥没了的消息,他第一时间就是震惊。

大哥这人极好,对谁都很温和,对他更是如此。

就算不让他管事之后,吃喝用度都从太子府拨,更不会亏待他。

从小大哥就是他的依靠,如今更是。

他还指望他哥登基之后,再求个实职。

现在跟他说,他哥没了,所以第一反应便是:“谁害得我哥?本王要替太子报仇。”

再说太子是纪念父皇,所以没了的,一时又很迷茫。

这是他哥能做出来的事,并不奇怪。

还没等他有其他想法,便有人对他道:“王爷,太子殿下没了,那您便是继承大统的人选,以后的平临国都指望您了。”

指望他?

“那不是还有我侄儿。”二王爷立刻道。

“平临国父死子继,太子殿下还未登基,世子只是世子。”

手下幕僚藏了又藏,那股兴奋劲还是表露无遗。

他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

没想到伺候的主子竟然还有翻身的一天,这一翻就翻个大的!

要是二王爷登基当皇上,他们这群人,还不要位列三公?

之前受到的憋屈,统统都要找回来。

特别是那位许大人。

都说风水轮流转,现在确实转到他们这了!

“把他拉下去砍了。”二王爷冷笑,“你算个什么东西,本王大哥没了,你这样高兴?!”

这幕僚眼神惊恐。

砍了?

他?!

不要啊!

幕僚刚想说,太子殿下一向宽厚,他若知道您随意杀人,必然会斥责您的!

但这话根本说不出来。

因为太子没了,没有人再能约束二王爷。

不止这位丧命的幕僚意识到这个问题,满朝文武全都发现问题。

要让世子快点登基!

尽快!

不能给二王爷一点机会。

好在太子妃这边早有准备。

太子薨逝秘不发丧这段时日,就是为了准备这些。

她已经说服太子府众幕僚,全力筹备太子葬礼。

正月初六人没的。

消息在月底才散开。

而在二月就要下葬,三月初世子登基大典。

一切都要快,半点都不可拖沓。

对比先皇隆重的葬礼,太子葬礼显然迅速许多。

消息传到曲夏州,纪楚并未放松,只是督促工业作坊园最后的施工,以及钢材厂锅炉的修建。

不管外面如何变化,他们手头的事绝对不能停。

现在比的就是时间了。

太子妃要快点让世子登基。

二王爷身边的人,则要快点让他尝到权力的滋味。

所有人争取的,就是时间。

而纪楚家又有人登门了。

二月二十五晚,薛明成拿着另一封京城密信过来,说的正是太子妃的计划。

放在之前,纪楚自然想知道密信内容。

他最欠缺的,便是这各渠道的信息来源。

如今也就林元志还在翰林院,能给他发些边角料的消息。

但如此机密之事,肯定没掌握。

到了此刻,纪楚问出薛明成早就想回答的问题。

“薛大人,您的信息渠道堪比廖知州,当年也不逊色于许大人。”

“倒是让本官有些好奇。”

薛明成并不意外这个问题,他早就想说了,甚至还能买一送一,再回答另一个疑问。

“纪大人,太子薨逝消息传开前,我与廖知州请你过去时,你就在奇怪,为何我们二人消息来源一致,来的时间也差不多吧。”

“这两个问题的答案一样。”

“纪大人,我曾任五王爷的幕僚。”

“廖知州做将军时,也曾是五王爷的手下。”

再多的,已经不必再说。

纪楚这样聪明,必然了解他此次前来的目的。

“纪大人,世子尚且年幼,即便太子妃手腕了得,但二王爷的身份在那,以后必然掌权。”

“等他掌权,幼年皇帝如何自处,又怎样防止二王爷野心膨胀?”

“让世子立即上位,不过饮鸩止渴,阻拦不了成年的二王爷。”

“到时候天下大乱,民不聊生,难道是纪大人想看到的。”

“您想要火器重启,想要百姓安居乐业,还能实现吗?”

“远的不提,等二王爷稍稍回过神,您猜他第一个要报复的官员是谁。”

是许义许大人。

当年的仇怨早就结下,确实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纪楚在曲夏州做官,许大人帮他太多。

去年陷入棉花低价风波,许大人远在京城也在帮他。

再者,他们都看得出来。

世子登基,依旧阻止不了二王爷掌权。

唯有一个方法。

换个更靠谱的,而且绝对会对二王爷下死手的人,方能阻止这一切。

薛明成给了答案。

五王爷。

曾掌兵权,被先皇夺权给太子让路,随后赋闲在家近十年,近两年才能做些杂事的五王爷。

曲夏州的薛明成,廖知州,以及兵司主事,都是他的人。

说明这些年来,他虽被打压,但依旧有所经营,还特意派人到颇具潜力的曲夏州,甚至早就注意到纪楚。

这才有廖知州的赴任,廖知州想要的火器重启,跟曲夏州的数科太契合了。

薛明成摊开手里的密信,直接递给纪楚:“这是五王爷的给你的亲笔信。”

信件上的内容一目了然。

跟世子,二王爷,以及谁当皇位并无半点关系。

是一封准许火器重启的文书。

这封信并无日期,但落款竟然是漳启皇帝。

五王爷还未上牌桌,已经自称帝王。

这封信是五王爷的投名状。

拿着这封亲笔信,纪楚上可告知太子一派,让他们提防五王爷,下可威胁这位,让他不再生事。

又或者帮他完成心愿,从此火器重启再无阻碍。

只看纪楚此刻的想法。

五王爷,好魄力。

薛明成上前一步:“纵观平临国三位皇子,唯有五王爷可行。”

他一直都是五王爷的人,甚至许大人都知道一二。

当年消息灵通不说,还不站队,更是滑不溜手。

他这样的人,早就认准五王爷。

只是太子根基太深,先皇压制得又狠。

他们以为此生无望,只能暗地里做点事。

而且太子宽厚,等太子殿下登基,还会给五王爷机会,让他重整军备,再次被重用。

没想到,就在他们认命为太子做事的时候。

老天又给了机会。

倘若这次再不把握住,那就太可惜了。

纪楚不是他们唯一在招揽的官员,但却是名册上最重要的人。

这位见识本事都不俗。

让他站队五王爷,则此事必成。

薛明成少见激动:“纪大人,以你的聪明,肯定能看出来,京城的劫难才刚刚开始。”

“多犹豫一分,便多一个人受苦。”

就在薛明成还要再说时,纪楚家门又被敲响。

这次是沈通判的家丁前来,家丁面带惶恐,直接道:“纪大人,我家老爷请您前去议事。”

“是许大人,许大人被二王爷扣下了。”

“说要治他杀头的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