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这是个混乱的年份。

有人说, 应该称之安建三十六年。

还有人说,这就是太子定下的康绛元年。

为何争论,大家心知肚明。

在世子被二王爷带走之后, 称今年为安建三十六年的人,自然更多了。

无论从哪方面看, 似乎都该是二王爷登基。

驿馆当中, 纪楚,邓成, 薛明成三人关起房门,对他们要做的事, 自然也要商议。

三人过来的目的,就是为许大人开脱,以及坐实二王爷手下在曲夏州犯下的罪行。

可他们还未起作用,太子旧党便败了。

这让他们来得毫无意义,甚至根本没人管他们的行踪。

李师爷等人把名帖递到刑司,以及报到的吏司, 也没人搭理他们。

文武百官乱成一团, 谁还管这些作甚。

从去年先皇去世之后, 一直到如今的三月底,朝中停摆太久了。

眼看京中无人管他们, 只有他们自己想门路了。

邓成跟薛明成家就在京城, 一会两人就回家探听消息。

邓成本想让纪楚也住在邓家, 但他家为太子旧党, 如今是不合适的。

薛明成倒是愿意让他过去, 可现下这种情况,唯有住在驿馆最为安全。

混乱,大概才是这一年的本质。

好在同样处境的人还有不少, 他们在里面并不显突兀。

就连驿馆也是,外地官员基本在打听情况,听到纪楚是曲夏州来的,下意识后退:“曲夏州?那不是?”

那不是二王爷倒霉的开始吗!

那边的案子,让二王爷被太子责罚,若不是这次意外,至今还无实权。

众人看向纪楚的眼神带着悲悯。

惨啊。

谁能想到,二王爷会咸鱼翻身?

曲夏州前知州许义许大人都下狱了,这些人过来,那不就是找死吗。

大家虽然可怜他,但更不敢同他说话,只能暗地里送些酒菜,以示他们的心意。

留在驿馆的纪楚跟李师爷等人,颇为哭笑不得。

算了,总比什么都没有强啊。

等关上门,纪楚反而笑道:“这是好事。”

好事?

纪楚对李师爷道:“二王爷非常不得民心。”

好像是这么回事。

连这些外地的官员都如此,想来京城官员更是这般想的。

纪楚刚刚坐下,忽然又站起来,再去听驿馆其他官员说话,暗地里都是对二王爷的抱怨。

“无才无德,如何能继承皇位。”

“太子未登基,方才九岁的世子,确实不能当皇帝,名不正言不顺。”

听着外面的话,纪楚反而笑了。

竟然觉得这一年其实也没那么混乱。

这不是已经有了解决之法。

纪楚胸有成竹。

太子府跟五王爷府却一片愁云惨淡。

两边不少人,都觉得局势已定,甚至有了动摇的心。

太子府这边人多,想跑的人更多。

想着二王爷是太子胞弟,应该不会亏待他们。

五王爷这边则措手不及,本想着等双方争斗,他们好渔翁得利。

没想到朝中看中礼法的人竟然那样多。

五王爷深深叹气:“太子留下的人,自然如此。”

说白了,太子府这边败得如此之快,还不是因为太子重礼法,手下的人也如此。

而二王爷如今是最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薛明成回来之后,已经拜见过五王爷了,他同样一脸愁容。

本以为能大展拳脚,谁料根本不给他们机会。

五王爷府中小厮进门看看,悄悄走到薛明成身边,低声道:“大人,门房有人给您递信。”

还直接递到王府来了,看来是要紧事。

薛明成有些奇怪,不过再看字迹,就不奇怪了。

纪楚能猜到他从驿馆出来,便直奔五王爷府中,不是什么稀罕事。

可信件一打开,让他脸色一变,随后惊喜。

估计是薛明成脸上变化太快,让五王爷都注意到了。

薛明成一直在曲夏州,知道京城的事后不顾危险回来,五王爷自然看重。

“明成,这是怎么了?”

薛明成急忙把纪楚写的信递上来:“您看看。”

五王爷身边近臣不多,但个个忠心,这会听到此话,竟然都围上来了。

只见信上写着几个大字。

“君以此兴,必以此亡。”

这几个字众人既认识,也知道说的是什么。

尤其是太子妃说过后,满朝文武心里都认同的。

太子以什么起家,就是以什么没的。

可如今说这话?

薛明成立刻提醒:“如今兴的又是谁?”

二王爷啊。

二王爷兴的理由又是什么。

礼法,名正言顺。

那他会因此而亡?

如何亡?

这个纪楚怎么还打哑谜啊。

五王爷沉思片刻,手指微动。

而薛明成则继续解释:“二王爷如今的行径,已经把名正言顺坐实了,对咱们来说,反而是好事。”

五王爷想要登上大位。

难点有两个。

太子府太过强势,必然力保世子登基。

二,他上头还有个二哥。

可二王爷一通胡搅,再通过自己跟太子府千丝万缕的关系。

以及亲叔侄血缘,还有对太子大哥的熟悉程度。

硬生生让人都承认礼法,承认他才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这一番缠斗,让父死子继成为正理。

所以现在看着,二王爷占据上风。

问题在于,二王爷是第一继承人,那五王爷就是第二顺位啊。

从这方面来看,对这边来说,如今的局面反而是好事,并不用这般忧愁。

至于二王爷还在前面,这个障碍如何越过?

纪楚那八个字,再次给了答案。

二王爷怎么夺来的,就会怎么送回去。

如何让礼法,再次成为结果二王爷的工具?

这点薛明成也参不透。

以前没觉得纪楚是个爱打哑谜的,他向来有什么说什么。

这次是怎么回事啊。

这一番话语,让五王爷府上众人兴奋起来。

对啊。

这个叫纪楚的官员说得对。

他们怎么就没想到呢。

说起来也是五王爷府上的窘境。

多年的打压,让他府上可用的幕僚极少,很多谋划都要五王爷自己去布置。

还算好用的薛明成,也被他派到曲夏州,为的就是搜集二王爷的罪证。

如今说起曲夏州扳倒二王爷的大案,都归到许大人头上,甚至还为此入狱。

实际上纪楚,五王爷都在背后出过力。

五王爷那会倒没有夺权的想法,太子的地位太稳固,他纯粹是不想再被二王爷欺压,让他长长记性罢了。

再者曲夏州为边城,倘若再让二王爷那样横行无忌,到时候肯定会出乱子。

种种原因下,只好把薛明成派过去,以至于自己身边无人。

总之就是,五王爷身边武将不少,智囊团却不多,多数时间都靠自己。

而纪楚给的建议,正是他需要的。

甚至隐隐契合他的想法,不过这种话只能手下说,自己讲出来则不合适。

难道他能直白地告诉手下,世子被带走是好事?

他更加名正言顺了?

实在不合适啊。

现在有纪楚点破,再有薛明成解释,原本仇怨惨淡的五王爷府中,逐渐有了信心。

那就剩最后一个问题。

也是最艰难的问题。

如何扳倒二王爷。

这简直又回到曲夏州那件事一样。

他们要齐心协力,再次把二王爷拉下马。

而这次可比上次难多了。

不仅艰难,还是你死我活的争斗。

话说到这,即使不懂谋略的五王爷手下都道:“说起来只有一个法子。”

那就是让二王爷死了。

这话一说,大家都看向这个官员。

别这么直白啊!

虽然话糙理不糙,但这也太糙了点。

五王爷没说话,薛明成则道:“二王爷品行不端,逼害太子妃与世子,还陷害忠良许大人,确实为世人不容。”

“太子如此德行出众,倘若他在天有灵,看到孤儿寡母被亲弟弟欺凌,必然愤怒。”

想要除掉人,要有个合理的借口啊!

纪楚那边分析了形式。

薛明成这里给了理由。

总结起来就是。

五王爷才是天命所归!

除掉二王爷,那是为平临国除害,为仁德的太子报仇。

五王爷稍稍松口气。

身边还是要有幕僚在的。

话出自谁口,这也很重要。

薛明成凭着几句话,立刻成为五王爷更为看重的人。

同时两人也在思考另一件事。

他们要如何除掉二王爷,还要用名正言顺的借口?

纪楚是不是有主意。

薛明成立刻道:“下官一会就去找纪大人。”

谁料五王爷却道:“本王一同前去。”

您去?!

这怎么可以!

身边众人立刻起身,您是王爷,要亲自去见一个六品小官,是不是太屈尊降贵了。

五王爷环视一周,颇为无奈,这些都是自己的心腹,没什么不能说的,可真话说出来伤人啊。

他身边能用的幕僚太少,想要有个解决之法,亲自登门怎么了。

当年刘备都三顾茅庐啊。

五王爷沉寂多年,也不是自持身份的性子。

再说都这种时候了,面子重要,还是足以改变命运的建议重要?

真等到越来越多人向二王爷靠拢,还是等到人家登基?

还是那句话。

太子是可以容人的。

但这位,绝不可能。

别的不说,曲夏州那事,就不会放过他全家。

让本就贪婪狂妄的人登上皇位,会带来什么后果?

大家可想而知。

五王爷的感触甚至更深。

先皇五个子女。

老大老二一母同胞,其他三人母妃各有不同。

自小在宫中长大的他们三个,没少被二王爷欺辱。

三公主四公主级每每都要躲着那位,便可证明那人的恶劣。

倘若他有了更大的权力,五王爷都不敢想会发生什么。

已经到这一步了,不成功则成仁,去见一个六品官员怎么了,难道要犹犹豫豫,等着机会落空?

五王爷说做就做,立刻让薛明成带自己前去驿馆。

京城驿馆当中,纪楚已经给许家送了拜帖,虽说天色已晚,但还是让人送了过去。

当时许义许大人给他留的名帖,原本是想让他有事可以求助,没想到这会送去,是这般情况。

做完这些事后,纪楚并未歇息,而是静静等待。

旁边的李师爷已经蒙了。

给许家送拜帖之前,纪楚先让他送了封信到五王爷府中。

这就让他满腹疑惑,等回来之后,疑惑变为震惊。

因为他看到了五王爷给纪楚写的文书,火器重启的文书,那落款是不是太大胆了。

同时也从纪大人那了解到全部情况。

听完之后,李师爷深深觉得,怪不得自己只是个秀才,怪不得考不上功名。

这里面的事情也太复杂了吧!

但说复杂归复杂。

归根到底,那就是弄死二王爷,那就天下太平。

看清楚问题的本质,一切便简单多了。

问题在于,那二王爷身体康健,如何行事?

现在他身边,肯定如铁桶一般啊。

还有,就算您有主意,那也不能讲啊。

如果帮五王爷解决了麻烦,回头再清算您怎么办?把锅全都扔到您身上,那他可就清清白白了。

所以就是。

要杀二王爷。

如何杀,怎么杀,却没人敢提。

谁提谁背锅。

纪楚更不可能上赶着给建议。

他一个人事小,后面还有全家十几口人,不可能让所有人都被牵连进来。

这也是纪楚为何要给出语焉不详的信件。

说得太直白,那便是他的罪证。

更不能上赶着出谋划策。

打个比方说,有人需要办一个差事,你知道解决方法,还知道这个方法说出来会得罪人。

那你会上赶着讲吗?

一定要对方求着你,立下誓言,甚至立下契约,绝对不牵连你,甚至许你好处,你才可以讲。

再退一万步讲。

想杀二王爷这事本身,就不能由纪楚提起。

必须是对方提,他再给建议。

否则时过境迁,五王爷再起疑心,觉得能杀一个二王爷,就能再杀一个他。

到时候又是后患无穷。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稳坐驿馆,等着有人上门“求他”。

求到没有办法,才能“勉强”说出方法。

献策的时机也至关重要。

就跟打牌一样,手里同样是那几张牌,但出牌的顺序,决定了这副牌能不能赢。

纪楚闭上眼。

等着薛明成登门。

又或者,五王爷亲自登门。

不知为何,纪楚竟然觉得这位可能会自己过来。

看他平时的行事作风,似乎不无可能。

若真的是这样果决的人。

那站队他,好像也不错。

最重要的是。

这位同意火器重启啊。

他就是个想好好发展工业的官员而已,能不能让他好好做事,不想动脑子啊。

纪楚面上淡定,心里吐槽。

平临国这里的事,必然传到关外,希望这段时间他们不要异动。

否则对自己国家来说,真的是内忧外患。

京城的事情拖得越久,这种可能性就越大。

纪楚闭上眼,认真梳理这次的事。

千头万绪,也有解决的办法,没必要自乱阵脚。

驿馆下面还是闹哄哄的,反而纪楚的房间非常安静,连带着他带来的人,似乎都底气十足。

“曲夏州来的那个纪楚,看着年轻,反而沉稳。”

“是他啊,那难怪的。”

“你知道他?”

“我有个亲戚在永锦府做官,跟纪楚打过交道,出了名的厉害人物,曲夏州如今地位节节攀升,他从中出了大力。”

“棉花知道吧,他一手发现,还送到广宁卫十万套。”

“要不然喊他下来,商议商议这事,京城到底谁当家?”

其实他们想说的是,到底是继续投奔太子旧党,还是去找找二王爷的门路。

他们倒是想投奔太子门下,可世子都被带走了,真的还有机会吗。

众人说着,就想找纪楚聊聊,可又顾及曲夏州被二王爷不喜,只得又坐下来。

直到深夜,其他人都散了。

驿馆才来了个戴帷帽的中年男人,他看着气势十足,身后跟着的,正是薛明成。

五王府商议再三,王爷还是决定亲自过来。

纪楚的本事,别人不知道,薛明成能不知道吗。

他也主张王爷亲自前去。

等房门敲开,纪楚显然还没睡。

纪楚也头一次看到名声并不显赫的五王爷。

两人互相打量,五王爷震惊于纪楚的年轻,更震惊于他的沉稳。

等薛明成介绍,纪楚才像恍然大悟,连连行礼,看起来还有点诚惶诚恐。

见此五王爷有些无语。

不至于啊!

这位小哥你演得有点过了。

而且我还有把柄在你手中。

真不至于这样。

五王爷这边却也要演下去,他赶紧握住纪楚的道:“还请敬安救我。”

纪楚一顿。

您才是这不至于啊。

五王爷说着,开口就是:“如今局面,如何才能替大哥主持公道。如何才能让世子回太子府。”

“这般下去,吾命休矣!”

意思就是,太子府如今遭受不公,他很想帮忙,也很想救救世子。

可他没办法!

因为二王爷势大,再这样下去,他肯定会死的。

为何?

这还用说。

二王爷的品行,大家还不清楚吗。

纪楚自然顺势问了下去。

五王爷如实说了许多。

比如还是皇子时二王爷的种种恶行,以及曲夏州纵容手下贪污银钱,甚至连河道的钱都敢贪。

总之一句话,这不是个好人,他为了自保,也为了帮太子讨回公道,所以想要谋士救他。

现在亲自过来,就是走投无路了啊!

要不是早知道五王爷早有夺嫡的想法。

李师爷真就被糊弄过去,以为对方真是没办法了,才来招揽人手。

说完这些话,五王爷定定地看着纪楚。

这位心有城府的王爷在看到信件的第一时间,就知道他有办法。

否则不会亲自跑一趟。

五王爷非常好奇。

纪楚到底有什么好法子,既能让二王爷离世,又能让他脱身干净。

君以此兴,必以此亡。

明摆着说了,是二王爷自作孽,他不会有丝毫牵连。

想要名正言顺,光明正大地坐上那个位置。

他确实要脱身干净才是。

这会的情况就是。

五王爷想要问方法。

纪楚也想说方法。

但前者不能明着问,后者更不会明着说。

纪楚只是听着五王爷说从前如何如何,宫中被欺辱的日子苦闷,皇子公主们日子也不好等等。

看着似有同情,其实并不然。

被欺辱就苦闷了,饿几天试试,把你换成曲夏州百姓就不苦闷了?

不过说到最后,纪楚叹口气:“这般行径,确实会遭天谴。”

“微臣老家有个传说,就说人作了恶,必然会有天雷降临,这就是天谴。”

“希望二王爷早日回头。”

天雷,天谴?

这都什么跟什么。

纪楚最后又道:“太子殿二月二十六下葬,还有六日正好一个月,希望他回魂的时候,看到世子被亲弟弟扣下,不会恼怒。”

五王爷跟薛明成对视一眼。

似乎听出什么。

等纪楚送两人离开,又对李师爷道:“咱们带来的那车东西看好了吗。”

薛明成耳朵一动。

纪楚千里迢迢从去曲夏州带来两箱东西,他一直以为是土仪,难道不是?

等纪楚他们休息,五王爷身边的人立刻前去查看。

看的时候就发现,那两箱东西根本无人看守,似乎等着人去拿。

等箱子打开,里面黑压压放着十个圆球。

这是什么玩意?!

消息传到五王爷耳中,他立刻站起来道:“是火雷!”

“火器中的火雷!”

“他们竟然已经做出来了!”

作为极力支持火器重启的人,五王爷自然对此了如指掌。

薛明成那边喃喃道:“天雷,天谴。”

“三月二十六,太子回魂。”

五王爷深吸口气。

显然也想到了。

二王爷如此行事,必然会遭天谴的!

还是太子亲自降下的天谴!

谁让他刚走,二王爷就如此对自己的妻儿?

弄死二王爷,并伪造成天谴,就是纪楚给的方法。

这方法甚至早就想过了,所以随身带着火雷。

至于让谁实施,纪楚一直在作判断。

等他们到京城之后,便决定请五王爷他们动手。

给出的信件,便是这个意思。

天谴而死。

再合适不过了。

知道火器的人并不多,知道火雷的人更少之又少。

更重要的是。

二王爷死了,没人会可惜。

不管太子旧党,还是其他官员,多会松口气。

这种情况下,更不会有人替他翻案。

只会说死得好,太子把他带走,那是真仁德。

等五王爷登基,更不会有人深究,只会说这是真正的天谴。

还有六天时间,如何能伪造成天谴,成了重中之重。

等薛明成带走这两箱东西的时候,纪楚就知道,这事成了。

都说了人做恶事,会遭雷劈。

这是天意啊。

纪楚心道:“要不是因为你们兄弟俩,火器早就重启了。”

“现在也算让你们看看火器到底是什么玩意。”

到京城的第一天,纪楚难得睡了个安稳觉。

不过第二天,邓成,以及许家便找过来了。

邓成所在的邓家对纪楚自然感激涕零,一定要他去家里住。

许家那边自然知道老爷多番夸过纪楚,还十分感激纪楚能在这个时间主动过来。

故而许大人的大儿子亲自招待纪楚吃饭,但其他事情却是不指望他的。

许大人下狱是二王爷亲自开口,如今朝中这局势,谁也见不到许大人。

许家长子还道:“让你强行去狱中看望父亲,便是牵连你,咱们静待局势吧。”

静待局势?

很快,纪楚就知道许家这话的意思。

二王爷如此行事,太子府支持世子登基的旧党肯定不甘示弱。

太子妃为了要回儿子,更是频频出手。

从二王爷之前的旧案,再到最近冒出来的几桩惨剧,都是当年太子为了弟弟强行按下去的。

这些事之前捂的都很好。

如今为了孩子,自然顾不得什么。

尤其是指荒为田的买卖,更是让朝野震惊。

“此般行径,如何为九五之尊?!”太子妃直言道。

随后就连三公主四公主也出来,聊起当年在宫中时,二王爷调戏父皇其他嫔妃等等丑事。

太子旧党跟二王爷全面开战。

一方说二王爷人品不行。

二王爷这边说自己父死子继理所应当。

总之各有各的道理。

这期间,一向低调的五王爷还受到牵连。

因为有人说这都是五王爷指使的,所以二王爷要囚禁自己弟弟。

二王爷甚至还说,要换掉的边关的将领,那些人都听太子妃的,所以必须换。

纪楚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整个人都有点蒙。

不过越是这样,他越是安心。

估计他以为自己必然能登基?

要说当年曲夏州事发之前,二王爷身边还是有聪明人的。

但那会事情做得过分,太子斩断他的人手的,让他身边的幕僚只剩酒囊饭袋。

一个二王爷,加一群酒囊饭袋。

若不是太子留下的旧党都讲道理,都讲礼数,他们连起势的机会都没有。

纪楚安安静静在驿馆坐着,只听着京城的乱子越来越多。

直到三月二十六清晨。

不管太子妃跟二王爷之间如何争斗。

到了太子下葬的第一个月,他们还是要一起去上坟。

纪楚忽然理解,为什么先皇要让太子当储君了。

不管这人性格如何,确实是个黏合剂。

他在的时候,甚至连五王爷也没什么心思。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算得再准,也会是一场空。

三四月份的天气,堪称阳光明媚。

纪楚早早起来,听着祭拜的动静。

这种大事,他们住在驿馆的官员,肯定没资格参加,只是看看热闹罢了。

而许久没见的薛明成此刻也过来了。

他同样没资格参加,但在家里实在坐不住,五王府里更待不住。

想来想去,不如来找纪楚。

至少在纪楚这,能够安心。

西郊皇陵方向,薛明成不转一瞬看着,紧张得说不出话。

邓成来的时候还道:“你这是怎么了?”

不过邓成也没心情再问,跟纪楚道:“不知道谁向二王爷进献的谗言,说岳将军跟太子妃勾结,所以要把岳将军从西北常备军调回京城。”

“岳将军是常备军的支柱,怎么能这样做!”

那边没有岳将军,就跟广宁卫没了他父兄一样。

邓成甚至还在担心,他父兄也会步这般后尘。

等他们走了,边关的百姓怎么办?

关外难道不会趁机劫掠吗?

到时候,就会战火四起。

偏偏火器重启的事一再推迟。

邓成满腹心酸,肩膀被纪楚压了压,让他坐下:“没事的,车到山前必有路。”

真的会有路吗?

这般乱象,到底什么时候会结束。

午时三刻。

从西郊奔袭而来的差役大声道:“天生异象!天雷劈死了二王爷!”

邓成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往街道上一看,只见那差役苍白着脸,见人就道:“二王爷,二王爷被天雷劈死了!”

“太子显灵,劈死了二王爷!”

啊?!

邓成揉揉耳朵。

他没听错吧?!

薛明成长长舒口气。

而纪楚也已经坐下来了。

这下,火器真的重启了。

看来威力还不错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