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七七送你的。”店主笑眯眯地把那颗金豆子塞进还在发愣的祁欢手里。
“这……”祁欢下意识地就想拒绝。虽然搞不清楚这个时代金子的价值，但直觉也不会便宜，至少应该不比这顿饭便宜。
“礼尚往来。”店主用扇柄抵住他要推回来的手，“你要是不收七七以为你嫌弃它的口水，会很伤心的。”
店主说着，蹲在他簪子上的黄色小鸟果然振起波浪号状的冠羽，哀怨委屈地看向祁欢，乌黑的眼珠也隐隐蒙上了层水雾，一副随时准备‘下雨’的模样。
祁欢握着那颗金豆子，进退维谷。
“好好留着，就当预付的饭票。七七这个小气鬼难得愿意送别人东西。”店主又用扇柄轻轻拍了下祁欢的手背，笑吟吟地道，“想感谢它的话，就尽快上线外送。七七可比我馋多了……哎呦！”
店主话没说完，就被黄色小鸟抗议地啄出了一绺头发，原本整齐的头发立刻鼓出一块。
“哎~说好的今天不动口，你不讲武德……”店主抗议的话还没说完，又被啄出了一缕头发。
“告辞。”店主撸袖子撸到半途，想起还在店里，匆匆将扇柄搭在手背上，维持着彬彬有礼的姿态朝着祁欢虚施一礼，转身疾步就朝外走。
棕发男人朝祁欢点了点头，也跟在后面离开。
两人身影一转出门口，就传来店主的‘骂’声，“臭小子，反了你了。”
人家明显是‘家丑’不想外扬的意思，再追出去也不合适，祁欢看看门口，又看看手里的金豆子，叹了口气。
两人离开后，沈也就迫不及待地跑到祁欢身边，“刚才那只鸟吐出来的东西能给我看看么？”
“好像是金子？”祁欢顺手柄东西递给他。
沈也没说话，只是飞快地摸出个祁欢没见过的小盒子，把那颗金豆子放了进去。盒子闪动了三下，显示屏一亮。
“刚才那两个人你认识？”沈也看着显示屏倒抽了口凉气。
“怎么了？”祁欢就把自己认识店主的经过简略讲了一遍，本来以为是颗金豆子，但以司寒出手的阔绰程度，他身边的人不可能会对一粒金豆如此吃惊。
沈也打开盒子，看着那颗金豆双眼放光。
祁欢跟着他又仔细打量了一下，发现那颗金豆子其实跟金子并不一样，外层珍珠似的光华婉转，泛着层温润细腻的七彩宝光。
“这玩意到底是什么？”
“你知道制造机甲的材料么？”
“好像有个蓝铜？” 祁欢想起那块给自己带来意外收入，也带来老皮这个仇人的珍贵金属。
“普通机甲用的是蓝铜，上等机甲用的是秘银，而传说中制造机甲最珍贵也最顶级的材料，叫做除金。”
“你该不会想说这块是除金？”祁欢愕然，那岂不是比黄金贵重得多？蓝铜的价格都那么贵，顶级材料该是什么可怕的价格？
“就是除金。”沈也把检验仪的显示屏朝向祁欢，上面清楚的显示着检测结果。
怪不得那只黄毛小鸟那么拽呢！
敢情它是座金山！
祁欢左右打量着那颗金豆，随后才反应过来，这岂不又是一张百年起跳的饭票？
沈也摇了摇头，“现在想想，他手上那把扇子，头上那根簪子，恐怕都是除金做的。”
“应该就是金子吧？”祁欢回想了下，“他的金扇和簪子好像没有这层珍珠似的光泽。”
“肯定是为了掩人耳目用什么方法特意炼制过。”沈也满脸笃定，“他 自己就是器匠，说不定还是顶级器匠，这点小手段简直不值一提。”
祁欢安静了片刻，想到消息传出去的影响，突然有些担心，连忙双手合十，郑重朝沈也作出拜托的姿势，“沈也，这件事千万不要告诉别人。”
蓝铜都给自己引来那么多麻烦，除金就更可怕了吧，更何况是源源不断的除金。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放心吧，他肯让那只鸟在你面前直接吐出除金，应该就没有想瞒着你的意思。”沈也拨了拨颊侧的小辫子，能压制住A级的精神力，他身边那位哨兵可不是一般角色。
祁欢仍旧执拗地看着他，琥珀色的眸子闪著明亮诚挚的光芒。
“行吧，除了老大和凶兽小队的成员，我保证不再告诉别人。”沈也受不了他的目光，败下阵来，“老大的人品和作风你也可以放心，他答应的事情肯定会做到，如果有需求肯定会以正当方式跟对方去沟通。”
“谢谢！”祁欢张开双臂给了沈也一个大大的拥抱。
数百米外，店主正轻摇金扇，顶着簪头的小鸟怡然自得地散着步。
他确实是吃撑了，最后只得放弃飞艇散步回家。
平日甚少出门，西城来的就更少了，一人一鸟沿途好奇地东瞧西看，时不时跟身边的棕发男人吐槽两句。
“精神网铺那么广干嘛呢？”见自己说的话没得到回应，店主用扇子戳了戳对方的胳膊。
“没什么，吃饱了放松下。”棕发男人哈哈一笑，收回精神力，遇到两个好孩子，这次应该暂时不用搬家了。
之后陆续来了两桌客人，沈也本想帮忙，可惜完全不熟悉菜谱，接单能力还不如机器熊管家，只得气馁地坐回柜台边。
司寒和陶者迈过门槛，就看到沈也郁闷地坐在柜台后边剥瓜子。
“谁惹你了？”陶者觉得他的模样有些好笑，司寒则若有所思地看了店主他们原本坐的那桌一眼，那里现在只剩个空桌。
“没。”沈也不肯承认自己被一台机器熊打击了。
闻到香甜的味道，星期八迫不及待地想窜进厨房，被司寒一把捞了回来，里面有准备给客人的餐点，万一被它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口吞掉就又要闯祸了。
星期八不服气地瞪着司寒，僵持几秒之后败下阵来，气鼓鼓地转过身，留给他一个软绵绵圆滚滚的背影。
想到刚才的‘奇遇’，沈也兴奋地从凳子上蹦起来，“老大，你猜欢欢刚才收到什么了？”
“兽牙？”陶者随便猜了一个。
沈也嗤之以鼻，高高地扬起下巴。
能让沈也激动的，肯定不是钱，司寒眉峰轻抬，“A级兽核？”
“A级兽核都能买下基地小半条街了吧，谁会这么傻？”陶者觉得不可能。
“也不对。”沈也摆摆手，看了看大厅里正在吃饭的两桌狩猎小队，想到答应祁欢的事情，最后谨慎地打开个人终端打了两个字发出去。
有什么不能直说的？陶者正要抱怨，看到终端信息跳出的那两个字直接怔住了。
司寒也沉默了，静默几秒才开始回覆消息，【确定？】
【确定，我刚才用检验仪查过。】
沈也拉了个三人小群，把刚才的状况复述一遍。
【那人的精神体居然能吐除金？】陶者觉得不可思议。
【有啥奇怪的，传说里刑硻的精神体不就能吐能量石吗？还有布繁那只吐地火的狐狸，还有咱家小八，不是也能吃机甲吗。】沈也表示鄙视。
陶者：……
司寒：……
【还有，】沈也又把祁欢怕给店主惹麻烦叮嘱不要泄露消息的事情跟两人讲了一遍。
【小厨师这人心还挺好的。】陶者忍不住感叹，身处废星，有这样的心性真的不容易，要知道，光是‘哪里有除金’这个消息就足够卖很多钱了。
【凉少爷当初遇到他也真的算是否极泰来。】沈也也跟着感叹。
【所以说，可能好人才有好运。】
【老大，你说‘可能’是什么意思？】沈也疑惑。
【听你说的意思，那位店主已经在3号基地生活几个月甚至更久了，为什么没传出一点有关除金的消息？】
沈也皱眉，【废星这边基本没人用得起机甲，应该是见识有限，不认识这种高级别材料吧？】
【基地的原住民或许的确很少有人认识除金，那些来自各个星域的狩猎小队成员呢？】
沈也语塞。
【或许他没在别人面前拿出来过？】陶者提出另一个可能。
【没在别人面前拿出来过，为什么给了祁欢，还叮嘱他好好留着。】
陶者也噎住了。
沈也的脑子飞快地转了转，【要么祁欢对他来说是个特别的朋友，值得特殊对待，要么是他其实以往也送过别人除金，但出于某种原因，消息还是没有传出来。比如那些人跟欢欢一样，选择帮他保守秘密。】
【那你再想想，以他们的年纪，来七号废星之前肯定也在别的地方生活过，近百年了，但除金的消息从来没有传出来过。为什么？】
【那些想说出去的都被灭口了！】这次陶者的反应比沈也快。
【以我个人的意见，这是最大的可能。】
【他身边那个哨兵的精神力确实在我之上，感觉非常危险。】想起店主身边那个棕发男人，沈也不禁后背窜起股凉气，对于那人来说，想悄无声息的解决几个人实在太容易了。
陶者大惊，【在你之上，S级哨兵？】
【嗯，而且感觉深不可测。】
【总而言之，以后如果再遇到他们，以礼相待，不要轻易招惹。】司寒叮嘱沈也和陶者。
【那个哨兵会不会就是那天晚上我没追到的人？】
【身形不像。】沈也对比了下那天晚上看到的人影，迅速否认。
【藏龙卧虎，废星这个地方有点意思。】陶者兀自感叹。
祁欢端着托盘出来，就看到凶兽小队的三人窝在收银柜台边神色肃然地对着个人终端打字，一副在上网课的模样。
小八一个跃高，毛球似的身体在空中划出道漂亮的抛物线，稳稳落到他肩膀上。
怕它掉毛甩进餐盘，祁欢特意把手上的托盘挪远了些，又笑着睨了眼肩膀上的小家夥，“正好给你做了甜品，等吃完晚饭给你尝尝。”
星期八开心地‘嘤’了声，卖萌地甩了甩尾巴。
晚市冷冷清清的，就那么两桌客人，祁欢又是早就开始准备的，见司寒他们已经到了，就着手做凶兽小队的晚餐。
坛焖肉，新月虾仁，一品酿翅，奶香咖喱鸡，清炒时蔬，回锅肉，松鼠黑鱼，菌菇龙骨汤，没过多久就摆满了一桌。
其它客人结账离开，陶者和司寒才摘下面具。琳琅满目的菜色让凶兽小队的几人都露出了几分诧异之色，基地其它餐馆来来去去就那么十来道菜，人间食肆这边却跟它们完全不同，菜色却彷佛有无穷无尽的花样。
祁欢对司寒眼底的新奇之色很是享受，别的形象虽然已经塌得不能再塌，至少厨艺好这点稳稳的，还是能拽回一点形象分的。
“丰盛。”沈也眼眸微眯，闻着咖喱鸡的香味露出陶醉的表情，“不枉我在这里跟着忙了一天。”
“你忙？” 陶者早晨没来，不知道护卫队闹的那些事，只记得刚才来的时候沈也躲在柜台后闲得无事可做的模样。
“那可不。”沈也连咖喱带肉舀了一勺，鲜嫩的鸡肉带着咖喱馥郁的香气在齿间散开，吃得他一脸满足。
“要是嫌累，明天可以换我过来。”陶者尝了块坛焖肉，立刻主动请缨。他虽然不重口腹之欲，但有好的自然没理由亏待自己。
“不用了。”沈也坚定拒绝，开玩笑，吃美食的任务坚决不能假手他人。
“明天我要去狩猎区，你不是之前一直闹着想去狩猎区松松筋骨么？”陶者继续调侃他。
“说了不用。对了，你们不知道欢欢今天闹了个多大的笑话，他居然把老大送的迷你医疗舱当成了饮料！”死道友不死贫道，为了避免陶者继续纠缠换工作的话题，沈也立刻抛出祁欢的糗事。
对面的陶者和司寒同时露出惊愕的神色，祁欢再想去捂住沈也的嘴已经来不及了。
沈也绘声绘色地复述完当时两人的对话，祁欢尴尬得脚趾差点抠出一座城堡，完蛋，这桌菜拽回的那点印象分又被砸得稀碎。
“要说笑话，沈也今天也贡献了一个。”祁欢不甘示弱地反击，将沈也早上端粥碗太紧张咔吧咔吧接连捏碎两个托盘的事情曝光。
“怪不得你只能坐着呢，敢情上手就是帮倒忙！”陶者恍然大悟。
“你才帮倒忙。”沈也‘气急败坏’地踹了陶者一脚。
“孔乎也很好笑，整天吹他在星舰上弄的那个导航系统多厉害，结果今天催他那边动作快点，他说在第三星域迷路了。”
一顿晚饭莫名其妙就变成了揭短爆料大会，众人轮流贡献笑料下饭，吃得欢快无比。
吃到尾声，星期八惦记着自己的甜品，偷偷咬了祁欢的衣角好几次，祁欢便抱着它去了厨房。
大约是司寒的教育起了效果，他端出装冰淇淋的那两个盒子时，星期八并没有像之前那样扑上来扒着盒子一口全吞掉，而是乖巧地蹲在原来的位置，当然眼神还是非常热切的。
“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口味，给你做了两种，这种是厚乳果仁的。”祁欢揉了把小家夥柔软的背毛，先在加了坚果果仁的那盒挖了一勺放在盘子里，又补了句，“碟子要留下。”
乳白色的冰淇淋球细腻丝滑，果仁上细小的冰晶泛着冷光，温柔得就像初雪，小八嗷呜一口就把冰淇淋球吞了下去，给面子地留下了碟子。
“喜欢吗？”祁欢戳了戳小家夥晶莹剔透的弯角。
黑团子点点头。
“这种加了橙果的果汁和果肉。”祁欢又在另一个盒子里挖了一勺。橙果的口感和味道都接近草莓，只是颜色是橙红色的。
小八迫不及待地把那个橙色冰淇淋球也吞了下去。
“喜欢哪个口味？”祁欢用勺子分别指了指左右两个盒子。他打算用二选一的方式逐步摸清小家夥的喜好。
黑团子毫不犹豫地用亮晶晶的黄色左前蹄指了下左边的厚乳果仁。
祁欢又挖了一个球，小八欢腾地一口吞下，亮晶晶的前蹄又指向了右边。就这样左右左右的交替着，眨眼就吃掉十来颗冰淇淋球。
“你倒是不偏心。”祁欢被它的雨露均霑逗笑了，眼珠一转，用勺子指指冰淇淋，又指指自己，“喜欢我还是喜欢它？”
黑团子歪着脑袋看看冰淇淋盒子，又看看祁欢，似乎有些为难。
“你居然犹豫？太伤心了。”祁欢假模假样地抹了下根本不存的眼泪，连连摇头。
黑团子连忙扑过去，‘坚定’地站到他那边。
“晚了，你这个‘负心汉’。”祁欢用指尖轻轻点了下星期八的鼻尖儿，语重心长地给它传授攻略，“以后遇到这种二选一的问题，第一时间就得说喜欢我，爱我，懂吗？”
黑团子懵懂地眨巴了两下眼睛。
“喜欢它还是喜欢我？”祁欢指了指冰淇淋盒，又指了指自己。
这次黑团子果然毫不犹豫地把亮晶晶的黄水晶蹄爪搭在了他的手腕上。
“真乖。”祁欢笑眯眯地捏着它的蹄爪晃了晃，挖了一颗巨无霸冰淇淋球放在碟子里。
星期八一口一个吃得头也不抬，接连吞了十八个球，始终维持着一边一个的频率，端水端得倍儿平，两个盒子也迅速见底。
“吃完这个咱们收工。”祁欢刮着两个盒子底，努力攒出最后一个杂色冰淇淋球，放到碟子里。
大约也知道这是最后一个，小八破天荒的没有直接吞掉，而是小口小口地舔了起来。
“你啊，就忙着吃，” 祁欢看他吃得欢快的模样就想逗它，心血来潮在它面前开玩笑地摊开掌心，“人家的宠物吃完能吐传说级的材料，你能吐点什么不？”
星期八迷茫地看着他白皙的手心怔了两秒，然后把毛绒绒的黑脑袋凑了过去。
难道还真有？祁欢半是惊喜半是惊讶地盯着它的动作，随即觉得掌心一暖。
小家夥热情地舔了他一口。
祁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