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庸没有在办公室里把秘密讲出来, 而是在下班之后跟着寅峰去了一间被确认过安全性的餐厅包间，等寅峰把包间全部检查一遍之后，苍庸才把季晓亮说的话复述给寅峰听。
“他以前认识过狰礁的朋友？”寅峰有些意外, “他怀疑白究垣和狰礁有关系？”
“对的，我怕他得到的消息是‘特研局某个部长是狰礁的人’, 他对部长你的印象不好, 所以就开始怀疑白部长了。”苍庸很愁，“小季警官这么随便就把这个消息告诉我了，他之后会不会到处乱讲啊？”
“特研局又不止我们两个部长。”寅峰听到这个消息的一瞬间也担忧了一下，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不太对, “听你说的, 小季警官对狰礁的印象是相当正面的，那他当时抓了白究垣之后对他的态度好吗？”
苍庸想了想, 随后迅速摇头：“他看起来特别讨厌白部长。”
白究垣还是季晓亮的父亲给放出来的，季晓亮对白究垣全程没啥好脸。
他不喜欢特研局的人, 这样的反应也属正常。
可这次季晓亮特意叫苍庸出去, 他的态度忽然就变了。
为什么？变化的转折在哪儿？
寅峰记得自己去接苍庸的时候季晓亮也没有给自己好脸。
那以后……
“嗯？”寅峰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白究垣的老婆。”
“你说青悠阿姨？”苍庸明白寅峰的意思了。
苍庸是寅峰接走的，白究垣是青悠带走的。
季晓亮的态度转变有可能发生在他见到青悠之后。
【人家和你是同龄人。】这句话系统已经说厌了。
“苍庸, 我交给你一个任务。”寅峰不适合去接触白究垣和季晓亮, 但苍庸可以。
寅峰朝着苍庸招了招手，苍庸凑上去, 寅峰贴着苍庸的耳畔说了些什么。
苍庸点头嗯了一声：“那我去和他们做朋友！”
“他们说的每句话, 做的每一件事，都一字不差地告诉我。”寅峰早就发现苍庸的记忆力超群了。
“保证完成任务！部长！”苍庸给了寅峰一个大大的拥抱。
“我是不是部长最信任的下属？”苍庸抬起头询问寅峰。
寅峰：“……是，我现在最信任的就是你。”
“噢～”苍庸把脑袋往寅峰肩膀上靠，“那为了部长, 我会努力交朋友的。”
寅峰觉得苍庸这话特别奇怪，但他没有反驳：“谢谢你。”
“不客气。”苍庸松开了寅峰，“为了部长，我要开始努力工作了。”
一定要再强调一遍“为了部长”吗？
这个问题系统也问了苍庸。
【不强调得多一点，我活不就白干了吗？】苍庸不是什么默默奉献的田螺胖熊，他事做了三分，话得说到十分。
“我完美完成任务的话，部长会夸我吗？”苍庸又问。
“会。”寅峰轻轻推了推苍庸，结果苍庸又张开胳膊搂住了他。
“部长！你真好！”苍庸又在寅峰身上蹭了蹭。
【有我这么善解人意的下属，部长现在肯定感动死了。】苍庸觉得自己和寅峰的关系已经好到顶了，【我是部长最信任的人诶。】
苍庸和寅峰告别，寅峰回到了自己家，然后他把那个花里胡哨的毛线团从里到外检查了一遍。
他甚至测了毛线团的材质。
没有奇怪的设备，毛线团本身是仿照羊毛的。
所以自己对毛线团做的事怎么会被苍庸梦到？
是凑巧？
寅峰想要再实验一次。
就在他准备变回原形的时候，忽然想起了苍庸对梦里那只黑猫行为的描述。
寅峰顿住了。
他清了清嗓子，弯下腰，轻轻在毛线团上拍了拍：“都乱了。”
毛线团不会给他任何反应，而寅峰相当温柔地把毛线团捧起来，顺便把毛线上的黑色豹子毛给弄干净了。
寅峰忽然想到了什么，他带着毛线团去了自己的公文包旁边，他从公文包里掏出了一个领结，这是从苍庸手里收的。
寅峰把蝴蝶结夹在毛线球上：“你喜欢这个吗？”
毛线球依旧没有给他回应。
“喝水吗？”
毛线球沉默。
“加蜂蜜？”
毛线球沉默。
寅峰在水里加了蜂蜜之后递到了毛线球面前。
寅峰望着毛线球微笑：“好喝吗？”
苍庸并不清楚自家部长正在跟毛线球过家家，他琢磨着怎么跟白究垣和季晓亮打好关系。
季晓亮好说，季晓亮本来就乐意交朋友，苍庸给他送了锦旗，季晓亮已经把苍庸当朋友了。
白究垣的脾气怪得很，很难拉近关系，只能从他妻子的角度下手。
第二天，苍庸带着饭盒去找到了白究垣。
白究垣在特研局里依旧眼高于顶，那笑容怎么看怎么像不怀好意。
“怎么着？讨好我的？”白究垣抛起饭盒。
“这个是给青阿姨的。”苍庸说。
白究垣没再抛了，他打开饭盒看了一眼，里头都是小饼干，味道很香：“米饼？”
“嗯呐。”苍庸点头，“谢谢青阿姨之前请我吃饭。”
“成，我带给她。”白究垣微一仰头，“谢了。”
眼见他要走，苍庸连忙拽住他的衣袖：“白部长，等一等。”
“还有事？”白究垣问他。
“我，我就是很好奇。”苍庸说，“之前我们去白部长你家去看你，你挺温柔的，但是你在局里怎么就这么不近人情呢？”
“有吗？”白究垣没觉得自己哪里有变化。
“有啊，背地里都说您是白阎王来着。”苍庸早就打入了特研局中下层群体，白究垣没给自己下属留下什么好印象。
“阎王？他们怕我是最好的。”白究垣嗤了一声，“再者说了，我对他们那么好做什么？他们是我老婆？”
苍庸摇摇头。
白究垣把他的手扒拉开：“那不就得了。”
“白部长你真的很喜欢青阿姨诶。”苍庸相当没有边界感地和白究垣并排走在一起。
白究垣：……
苍庸是没有意识到自己把他的手扯开的意思就是让他走吗？
白究垣停下脚步：“你到底想说什么？”
苍庸：……
【找个合适的理由，不然他会怀疑你的。】系统提醒苍庸，【他的侦查能力还是很强的。】
至今白究垣还在怀疑苍庸和狰礁有关系。
“我听说白部长你之前追求青悠阿姨的时候特别热情，我想……取取经。”苍庸想起来了，自己如今也是有绯闻的熊了。
大家都觉得他和寅峰有一腿。
果然，白究垣一听到他这话，立刻就明白了：“噢～追求你们部长？”
苍庸连连点头。
“诶，不是我说，寅峰那个小混账真的喜欢你？”白究垣把手搭在了苍庸的肩膀上，把他拉近了些。
“我不知道，但我们部长对我挺好的。”苍庸说，“他太厉害了，我脑袋有些笨，我想亲耳听部长说他喜欢我。”
“噢呦，你还来这一套。”白究垣笑了，“果然是小孩子谈恋爱。”
“那白部长你以前很成熟吗？部长说你是拿着枪顶在其他追求者的脑袋上把他们吓跑的。”苍庸皱眉，“这一点都不成熟。”
“那我跟你能一样吗？！”白究垣嗤了一声，“我这是故意的你懂不懂，让我老婆知道我能担事，也让我老婆看清她那群追求者都是什么怂包样。”
话题终于开头了。
下班后，苍庸和寅峰一起去了一家甜品店。
寅峰订了一个包房，而苍庸把白究垣跟他讲的话一字不漏地复述了一遍。
白究垣和他老婆其实算是青梅竹马，只不过十几岁的时候青悠搬家了，等白究垣七十多岁才与他重逢。
“白部长还一直问我有关狰礁的事，旁敲侧击地问，我回答的都是从同事那儿听来的传言。”苍庸又说。
“很好。”寅峰满意地点头，而后他更加确定，苍庸不是没有分寸，他的情报就是故意写成那样的。
“青悠阿姨的父母好像不在了，白部长说青悠阿姨只剩他一个亲近的人了。”苍庸觉得“只剩”这两个字很有意思。
苍庸想了想，又补充：“哦！还有，白部长不是个丁克，感觉他挺想要个孩子的，但他们没有。”
寅峰给苍庸倒上茶，又疯狂往茶里加方糖：“有没有可能是他们两方的身体有问题？”
“应该不是。”苍庸摇头。
“你直接问了？”寅峰皱眉。
“没问，我安慰白部长了。”苍庸知道直接询问会惹人怀疑，于是他拍着白究垣的后背表示没关系，自己也有这方面的障碍，实在没孩子，领养一个也行。
他这种默认对方有功能障碍的行为直接把白究垣给弄应激了，白究垣特别大声地表示自己身体好得很。
苍庸接了句“那是青阿姨有问题吗”。
之后白究垣又立刻反驳，说青悠的身体完全没毛病。
“那就是青悠不想要小孩？她是个丁克吗？”寅峰略作思索，随后轻轻摇了摇头，“不太对。”
苍庸立刻接茬：“咱们去白部长家的时候，青阿姨对我说了句‘如果我有小孩的话，我孩子估计都比你大’，不太像丁克。”
“有没有可能是随口一聊？毕竟她确实比你大。”寅峰被苍庸的敏锐给震惊了，他引导着苍庸继续往下说。
“不太一样，如果是丁克，她应该说‘你都能做我小孩了’或者‘我都能做你妈妈了’，主体应该是她或者我。”苍庸好歹也啃了这么多年老了，青悠对他来说是个有机可乘的对象，“没必要做假设‘如果我有小孩’，这个假设很怪。”
青悠可能想过小孩的事，但也只是想过而已。
有一些情况让“要小孩”这个选项永远不可能成为现实。
“你很聪明。”寅峰笑着对苍庸说，一般人注意不到这一点。
聪明，而且记性尤其好。
“真的啊？”苍庸满脸惊喜，之前寅峰对他的评价是“不是笨蛋”，他升级了！
寅峰点头，点完头之后他又问：“对了，你之前说你做梦梦到了奇怪的黑猫？”
苍庸嗯了一声。
“那场梦魇还在干扰你吗？”寅峰打开了餐桌上的半透明面板点菜。
“那不是梦魇，猫猫挺可爱的。”苍庸还真梦到了，“最近我梦里的小猫忽然不咬我了，它会给我系领结，倒小甜水，还会摸我的头问我喜不喜欢它选的领结。”
寅峰瞳孔微张。
他对那个毛线球做的事确实投射进苍庸的梦里了。
寅峰抬头看向苍庸，就见苍庸脸上挂着得意的微笑，他似乎很为自己骄傲。
【我部长夸我聪明了，嘿嘿嘿。】苍庸对系统说。
系统总觉得寅峰有点奇怪，不过具体怎么回事，他也说不上来。
苍庸的情绪很外露，寅峰不确定苍庸是不是故意让自己知道这一切，还是说苍庸也不清楚其中的弯弯道道，所以他根本没有防备。
【我像个真正的高智商潜伏者！】苍庸一般不工作，但是这不代表他对“成就感”没兴趣。
【好，很厉害。】系统给苍庸播放了鼓掌的音频，【再接再厉！】
【干完这一票我就退隐！】苍庸不想一辈子都这么忙过去。
系统不以为意，他觉得苍庸已经停不下来了。
苍庸高兴着高兴着，忽然发现寅峰在看自己。
嗯？他们刚才在聊什么来着？
哦！小黑猫！
苍庸担心自己夸多了小黑猫会让寅峰不舒服。
就像苍庸不喜欢熊猫一样，苍庸觉得寅峰这种四肢粗壮的豹子也不会喜欢娇滴滴的猫咪。
【不跟同类比拼谁更可爱的人是不会在意这些细节的。】系统说，【不要熊竞，也不要把熊竞思维代入到别人身上。】
苍庸不管这些，他不希望部长自卑，他得照顾部长的情绪：“部长，其实那只小黑猫也就那么回事。”
寅峰：“嗯？”
“虽然它的种种行为很可爱，但它的叫声特别难听。”苍庸记得小猫咪的声音都是清亮的，很甜很甜，可梦里的那个小黑猫的声音有点像摩托车。
寅峰：……
“哈哈，它声音真的好奇怪！”一点都不像小猫咪。
寅峰跟着哈哈笑了两声。
甜品端上来了。
苍庸吃了两口之后忽然感觉气氛有些安静：“部长，你怎么忽然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