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峰在开完会之后本来打算去找苍庸的, 结果他得知苍庸去找白究垣的老婆玩去了。
“都快下班了,你不回家跟你老婆腻歪?”寅峰问白究垣。
“我今天要加班啊。”白究垣还得负责抓内鬼的事,有一大批内部人员的资料等待他去审核。
其实苍庸也在嫌疑名单里, 因为他是特安局的人送来的,这事儿白究垣不会对外人透露, 哪怕他知道寅峰已经猜到了这点。
“别担心你那位特助冲我老婆撒娇, 我老婆是很有边界感的。”白究垣摆摆手,“顶多摸个脑袋。”
寅峰想亲自去看看。
“你不准去见我老婆。”白究垣怕寅峰折腾自己,就像他准备在这次调查中给寅峰惹麻烦一样。
寅峰很无奈,他压根不打算接触青悠, 尤其在他知道青悠是狰礁的人之后。
他们对彼此的信息了解得越少越好, 不然未来一旦遭遇不测,没有顶住拷问, 不至于两边一起完蛋。
苍庸也没向青悠暴露寅峰的身份,青悠当然也没有再提过有关寅峰的话题。
不过寅峰不知道, 这次青悠和苍庸凑在一起还真是在聊寅峰。
“究垣给我发了很多消息, 他说你被寅峰……不, 他说你跟寅峰过于亲密了。”其实白究垣说的是苍庸被寅峰圈养起来了,只不过青悠觉得这话不该对一个小孩说。
“没有过于亲密, 我和部长的相处恰到好处啊。”苍庸没觉得他俩越界了, 他们只是很正常的亲密而已。
“你们碰鼻子了?”
“碰了!”
“碰额头了?”
“碰了!”
“你们搂搂抱抱了?”
苍庸相当开朗地点了点头,并且进行补充:“部长还给我舔了头发!”
青悠:“……这是相当亲密的行为。”
“是啊。”苍庸认同了, “不亲密我们也不会做啊。”他必须在亲密行为中获取安慰。
青悠看向苍庸, 他们双方对视片刻,随后青悠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虽然他们的对话很顺畅,但青悠总觉得苍庸跟她的关注点完全不同。
青悠沉思片刻,随后她选择用自身的经历去说服苍庸:“作为一个已婚人士, 我觉得我得劝告你。”
苍庸正经地挺直后背,跟长辈说话得有个好态度。
系统【……算了。】他已经不想提醒苍庸的年龄问题了。
“如果你与他并没有站在一起……”青悠已经说得很委婉了,她不清楚寅峰的身份,也不该去问,但她有点担心苍庸走上自己的老路,“那你就不要去跟他发展亲密关系。”
苍庸听明白了,不过明白之后他又有些懵。
他知道青悠在劝他,而有个问题苍庸早就想问青悠了:“青悠阿姨,你真的喜欢部长吗?”
青悠陷入沉默,忽然,她转移了话题:“那边有卖冰淇淋的,你想吃吗?”
苍庸:“想!!”
青悠帮苍庸点了一份巨无霸,希望能堵住苍庸的嘴。
结果苍庸一边吃一边继续关心青悠的感情问题:“我总觉得白部长他有点自卑,你们孔雀是真的不喜欢白色的毛毛吗?”
青悠:……
“白部长的眼睛是紫罗兰的颜色诶!”苍庸以前琢磨过要不要把自己的头发化成白色,毕竟好多人类就吃这一口。
可后来他觉得自己的人设得协调,要和棕熊有个呼应,不能什么好就弄什么,很容易让吸引力下降的。
“我个人更喜欢五颜六色的羽毛,不过这不是我择偶的硬性标准。”青悠意识到自己必须给苍庸一个答案,“我小时候和究垣是邻居,前后脚出生,一起长大,那时候我们的绒毛还没褪去,他的尾巴就这么短一截。”
青悠用手比了大概两毫米的距离:“这么点尾巴,他还想开屏,小灰鸟崽子撅着屁股,脑袋昂得特别高。”
“我们曾经是彼此最好的朋友,只不过后来我搬家了,我的父母出了意外,我也……”青悠忽略了这一段,但苍庸知道青悠忽略了她加入狰礁的故事。
“重逢之后我其实特别高兴,可我不确定要不要和他确认关系,因为我个人的情况有些特殊,我不想拖累他。”青悠一开始压根不知道白究垣是特研局的人。
白究垣的追求很激烈,他赶走了青悠身边所有的雄性生物,追着青悠开屏。
青悠迟迟不肯答应,也就是这一段经历让白究垣对自己的白毛开始自卑了,他怀疑是自己的羽毛不够漂亮。
“可后来我们还是谈上了恋爱,分居的青梅竹马重新出现在自己的生命里……真浪漫啊。”青悠说到这儿,却轻轻摇了摇头,“白究垣是个爱憎分明的人,直到现在他都记着寅峰给自己使绊子的事,他会刻骨铭心地恨一个人,他的爱也是轰轰烈烈的。”
苍庸恍然大悟:“所以白部长相当自信地向您暴露了他的真实身份?”
特研局的人对外都有很多层假身份,青悠当时只是一颗闲子,没有被启动,所以她没有渠道去获取白究垣的身份。
可白究垣主动坦诚之后,一切就都变了。
无数复杂的东西被揉进了这段关系里。
“我会和他靠在一起,我能感觉到他挨着我的时候是放松的,我甚至能听到他的心跳。”青悠语速越来越慢。
苍庸回想了一下,确实,白究垣的家就好像一个结界,白究垣离开这个结界就是狂妄的,回到这个结界就变得温柔。
“我从没动过他的工作文件。”这样就太容易被发现了,青悠只是经常用部长爱人这个身份去执行某些任务。
可她知道,不会那么简单。
迟早有一天,她这把尖刀要刺进白究垣的胸膛。
“所以青悠阿姨你喜欢白部长吗?”苍庸问完这个问题,却迟迟没有等来回应。
苍庸吃完了冰淇淋,抬头看向青悠,可青悠只是注视远方,风从他们的身后吹拂而来,青悠鬓角一丝长发随风飘起,它在风中灵动而自由,发丝的弧度不断变化,青色的流光随着发丝一起飘荡。
可青悠很快就把这一缕头发收拢到了耳后,那一点点的凌乱消失了。
青悠望着远方,苍庸总觉得青悠脑子里的事很多,很复杂,苍庸的心情也跟着低落了下去。
当天晚上,寅峰刚玩过毛线球,恋恋不舍地把毛线球送进保险柜,就在他轻抚毛线球告别的时候,房门被人敲响了。
寅峰吓了一跳。
他连忙关好保险柜,起身去开房门。
苍庸抱着枕头站在门口:“部长,我今天心情不好,我可以和你一起睡觉吗?”
“噢?这时候知道来找我了?”寅峰双手环胸,忍不住有些埋怨。
苍庸:?
部长怎么阴阳怪气的?
寅峰让开一个位置,让苍庸进来。
苍庸相当自来熟地把寅峰摆在中间的枕头扒拉到一边,把自己的枕头和被子放上去,还整了整床单。
他自己直接爬上了床,把被子盖在身上躺下了。
苍庸看向寅峰,寅峰依旧维持着双手环胸的姿势,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苍庸等了一会儿,发现寅峰没有要爬上床的意思,他伸手拍了拍自己身侧的位置。
寅峰不为所动。
苍庸高强度持续地拍自己的床侧。
寅峰:……
算了。
寅峰爬上了床,他闻到了苍庸身上沐浴露的味道,是花香。
总感觉苍庸身上永远都带着淡淡的香味儿,有时候是花香,有时候是那种下过雨之后草地的气息。
他不知道,这是苍庸自己给自己折腾出来的。
他的修为回来了许多,就在系统期待苍庸用强悍的修为辅助自己完成任务时,苍庸只是给自己笼罩了一个全天候驱尘术,还有随机的香味。
苍庸要做一个毛茸茸,香喷喷的大棕熊。
最后就是他经手的食物都会变得加倍甜腻,他再也不用费劲地去舀糖浆和蜂蜜了。
修为改变生活,苍庸自己反正挺满意的。
他以前也没有用修为跟人打过架,只是让小院子里全年开花而已。
苍庸把今天和青悠的对话复述给了寅峰听:“青悠阿姨到底喜不喜欢白部长啊?”
“应该是喜欢的。”不然不至于无法回答,寅峰长叹一声,“他们的相遇可能也是有人算计的。”
“狰礁的人算计的?”苍庸有些意外,“狰礁的人不是都特别特别好吗?”毕竟他们是主角的势力。
“人与人的区别是很大的。”寅峰很无奈,他搂住了苍庸,伸手拍了拍苍庸的头顶,“青悠的情况具体如何,你得问她的上级。”
“可青悠阿姨也太倒霉了。”苍庸回想起了青悠当时的表情,他第一次意识到那么多情绪可以被糅杂在一起,而且还能被旁观者看出端倪。
苍庸记得自己父母曾经也有过复杂的痛苦,只是苍庸出生的时候这一切都结束了,他的爸爸妈妈返璞归真,再次变成了看起来有点呆的大熊。
尤其是苍庸的爸爸。
他们给苍庸讲过他们过去的故事,但他们看起来太过平静,苍庸无法理解。
而看到青悠的情绪之后,苍庸开始抵触这种复杂矛盾的感情了。
“我没法干涉青悠上级的决定,我们不在同一个军团。”寅峰很无奈,“不过你也不必替青悠担心,她的内心很强大。”
“我知道青悠阿姨很强大,起码比我强大。”苍庸对自己的心智还是有一定自知之明的,“可为什么内心强大的人总会受到更多的攻击?这没有道理啊。”
“不是强大了就会遭受更多的攻击,而是受到了攻击才强大,你弄错因果了。”寅峰无奈地摇了摇头。
“那部长你呢?”苍庸真的很好奇,寅峰只是个三十多岁的小孩,他这样的孩子又是怎么成为第十军团的军团长的?又是怎么成了特研局的部长,他到底经历了多少事?
【你现在知道他是小孩了?】系统被苍庸灵活的辈分变动给弄麻了。
“我怎么了?”寅峰问他。
“部长你怎么变成部长的?”苍庸和寅峰越挤越紧。
“你应该知道,我也算一个小星系的领主。”寅峰的星系现在交给了代理人管,“其实不止一个,现在我名下有四个小星系,小星系里都有比较重要的资源星。”
苍庸微微睁大了眼睛:“部长!你真有钱!”
“哈哈,是啊,所以我晋升得格外快。”寅峰比局长的家底都厚。
“可光有钱也没用啊,部长你的名声那么差,不能是因为你有钱吧?”有钱顶多给自己弄一个闲职,可寅峰是行动部的部长。
寅峰长长叹了一口气,他还以为这样就能敷衍过去了,可苍庸想问的绝对不是这个。
果然,苍庸直接开口:“部长,你和你爸爸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寅峰一脸惊诧地看向了苍庸。
【你忽然问这个做什么?!】系统心已经很累了,他不明白苍庸为什么每次都能在别人的雷点上蹦迪。
【可这个不是部长的心理阴影啊。】苍庸记得,寅峰把自己爹杀了之后的那天夜里睡得格外香甜。
【这也不是你该提的啊!】系统不存在心脏,可他莫名感到了心梗。
“你胆子很大啊。”寅峰松开了苍庸,表情变得严肃。
“所以是很严重的问题吗?”苍庸觉得寅峰是在装腔作势地吓唬他。
“你……唉。”寅峰重新躺了回去,“得寸进尺!”
苍庸等了一会儿,寅峰终于开口了:“我的父母是联姻,他们之间没有感情。”
“我母亲死得早,她的死和我的父亲有一些关系。”寅峰长叹一声,“我与母亲的关系更紧密一些,不过根据我的观察,我们之间的关系也并没有正常的母子那么亲密。”
苍庸明白了:“部长你有一个很糟糕的童年?”
“可能是,那段时间我的情绪很奇怪,我一直在找出路。”寅峰语气倒是很轻松,“可我无论怎么求变,我都没法逃出那个怪圈。”
“好像有个绳子勒住了我的脖子,我永远没法逃出那个绳子的范围。”寅峰重新想起了那个在他记忆里几乎要失去面庞的男人,“我的父亲是个标准的贵族,有着一切你无法想象的怪异嗜好。”
寅峰停顿了片刻,继续开口:“我也差点变成那副模样。”
苍庸惊讶地睁大了双眼,寅峰不是主角吗?主角表现得再凶狠,内里也该是伟光正的。
“环境对一个人的影响是很大的。”寅峰捏住了苍庸的面颊扯了扯,“更何况你家部长确实是个‘贵族’,那些旁人难以企及的东西我唾手可得,那些让你觉得诡异恶心的事,我从小看到大。”
“对我来说,那些是正常的。”寅峰说,“而且挣脱自己的成长环境是很痛苦的,沉溺其中反而更舒服。”向下沉溺是会溺死灵魂的温水,向上爬是刺骨的寒冰。
温柔的溺死要比千刀万剐舒服得多。
寅峰看向天花板,他把下巴垫在苍庸的头发上,闻着苍庸身上淡淡的味道:“后来,我家来了一位老师。”
“是狰礁的人,她当时正在被追杀,申请做家庭教师是来避难的。”寅峰轻声说,“她是一个已经步入苍老期的老太太,我很喜欢待在她身边,因为她给我的感觉又平静又温柔。”
那是寅峰第一次接触到不尖锐的,不压抑的情绪,他第一次体会到整个人都松下来的感觉。
“我的老师教了我很多东西,我感觉我像是第一次长出了双眼,第一次注视到这世界。”寅峰很难形容那样的感觉,他琢磨了半天才开口,“我感觉我眼前的雾散了,眼前的一切变得那么清晰,痛苦也那么清晰。”
苍庸恍然:【部长居然不是靠自己挣脱出来的。】
【你心里的主角到底是个什么超人形象啊?】系统很无奈,【是天生反骨,一有力气就把自己亲爹给杀了?】
【不是吗?】苍庸问完之后又表示,【不过我感觉有弱点的部长更可爱诶。】
“我老师是我最亲近的人,可后来她被发现了,她死了。”寅峰眼中有泪水落下,在苍庸震惊的目光中,寅峰擦了擦泪水,“我一直以为她是平和的,温柔的。可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一个已经苍老的灵魂爆发出那么强大的力量,她是自尽的,她那双浑浊的眼睛好像一下子迸发出了光芒。”
“她让我不要放纵自己沉溺,不要被吞噬。”寅峰把苍庸搂得特别紧,“那些警卫压着她,我躲在警卫身后,看着她渐渐死去。我重新被扔回了让我痛苦的环境里,但是……”
“但是有什么东西变了,对吗?”苍庸指了指寅峰的胸口。
“是啊,一开始我什么都没意识到,我依旧痛恨我的父亲,也惧怕他。”寅峰握住了苍庸指向自己胸口的手,“我母亲在老师死后来安慰了我几句,父亲什么都没做。”
寅峰和自己双亲的关系都不怎么亲近,他的父母不爱彼此,他们各有情人,各过各的。
“我的父亲是个十足十的恶人,手上人命无数,而我的母亲只是放纵,她的灵魂没有落脚点,我不确定她是否关心过我,可她确实对我比父亲对我更好。”寅峰现在已经不纠结这些了,可苍庸听了之后显然很心疼他。
苍庸蹭着寅峰的面颊,等着寅峰继续说下去。
“我感觉我的情绪被挤压到了极点,而这个时候,我所谓的父亲杀了我的母亲。”寅峰说,“我压抑的情绪瞬间被点燃,爆炸,所以我对那个老东西下手了。”
“那个老东西死了,压着我的那些痛苦一下子就消失了,我从来没有这么畅快过。”寅峰说,“那天晚上我睡得很舒服,我做了个梦,梦里没有那个老东西。”
“我记得我和我的母亲擦身而过,然后我碰到了我的老师,老师牵着我走了很长很长一段路,最后老师停下,让我一个人往前。”寅峰笑了笑,“所以我就一个人往前走了,走到现在。”
“部长,你很厉害。”苍庸心疼坏了。
【这个世界一点都不好,把我们家部长整得那么惨。】苍庸对系统说。
【如果你部长没有遇到老师,没能挣脱枷锁,他可能变成第二个风小浮哦。】
【可部长什么都没有了。】苍庸认真一想,寅峰没了妈妈,那个爹从来没有存在过,好不容易遇到了一个好老师,老师却在自己面前自杀了。
【什么都没有的人可不会活得像主角一样开心。】系统提示,【他不怕孤独,他有他自己。】
【苍庸,这也是你要学会的。如果有一天你必须面对孤独,你也要开开心心,自己去喜欢自己。】系统对苍庸说,【独而不孤。】
【我不太想诶。】苍庸没有直接拒绝,【变成那样太痛苦了,我不想经历这些。】
“部长,你很厉害。”苍庸说完这句之后又补充,“你们都很厉害。”不管是寅峰还是寅峰的老师,当然,还有青悠。
他们每个人的经历单独拿出来肯定都是轰轰烈烈的,可苍庸不太喜欢这种轰轰烈烈,或者说他不希望这种轰轰烈烈发生在自己身上,苍庸不想变成让自己都看不懂的模样。
“你又在愁些什么?怎么眉头又皱起来了?”寅峰发现养孩子确实是个技术活,起码孩子的情绪他就掌控不了。
“我有点害怕变化。”苍庸攥紧了被子,“这样是不是很懦弱?”
寅峰摇了摇头:“如果你曾经过得很幸福,害怕变化是正常的,这不是懦弱,是人之常情。”
这也是个奇怪的点,苍庸的经历算不上顺风顺水,可他的性格就像是被人强行从象牙塔里揪出来的一样。
苍庸身上奇特的地方太多了。
不过苍庸对他有种莫名的信任感,问什么都能问出来:“说起来,你昨天做梦又梦到新衣服了?”
“啊?”苍庸没想到寅峰话题转变得那么快,不过他还是如实回答,“嗯,昨天穿的是带点点的青色衣服,而且我昨天又长络腮胡了。”
寅峰:……
果然如此。
下次找那位兔子小姐定制其他的胡子布片,他要试试八字胡。
“好了,既然你不想变化,那就不要纠结那些复杂的问题了,睡吧。”寅峰强行帮苍庸合眼。
“部长,我有点担心明天。”苍庸想起了桃文君,觉得明天还有一大堆的事要处理,又得开始忙了。
“行了,别担心了,睡吧。”寅峰又把苍庸的嘴给捂上了。
捂了好一会儿之后,他察觉到苍庸的呼吸变慢了许多。
苍庸睡着了。
寅峰松开手,观察了一会儿,确定苍庸不是装的。
“担心明天……”寅峰轻声呢喃,“你这么一只小耗子,什么都改变不了,担心什么呢?”
“慢慢来吧,高高兴兴地过。”寅峰重新搂紧苍庸,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一大早寅峰就遇到麻烦了。
加班加了一夜的白究垣就要把寅峰带去审讯室。
“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们部长!”苍庸紧紧抓着白究垣的衣服,“白部长!你这是公报私仇!”
“诶,你这话说得真难听,我和他有什么私仇?不过是例行公事罢了。这是局长交给我的差事,我不能让特安局的奸细跑了。”白究垣给身后不敢动的人使了个眼色,“杵在这里做什么?抓人啊。”
“我们部长今天要和特安局的桃专员讨论计划,您不能抓人!”苍庸张开双臂,挡在了寅峰面前。
“就是因为要和桃专员讨论计划,才要尽早排除寅部长的嫌疑啊,如果寅部长真的是奸细,那我们特研局不就成了笑话吗?”白究垣摆手。
你们特研局早就是笑话了,到处都是狰礁的卧底。
当然,这话不能说出口。
“证据呢?!”苍庸还是不肯让开。
“前不久寅部长给局长提交了一份检讨,那个行文风格,啧啧,肉麻得呦~”白究垣搓了搓自己的胳膊,似乎想把自己胳膊上的鸡皮疙瘩给摁下去,“我觉得那个检讨的风格和咱们获取的情报很像,所以得问问。”
在苍庸开口之前,寅峰打断了他:“行,我陪你们走一趟。”那些人压根不敢上来押他,寅峰走上前,那几名警卫还退后了几步。
寅峰自己进了审讯室,苍庸跟过去,可他被拦在了审讯室门口。
苍庸只能趴在门口痛哭流涕,哭着表示他们不能这么对自己的部长。
局长本来是打算进去旁观审讯的,可路过苍庸的时候被苍庸凄凄惨惨的模样给吸引了。
局长双手背在身后,疑惑地俯身看了眼苍庸。
苍庸拿着手帕擦眼泪,他的手帕都快湿透了:“我的部长!我的部长怎么这么苦命,我的部长啊……”
局长抬起头,认真听了听,没有听到审讯室里传来惨叫。
没有局长的命令,也没有谁敢对行动部的部长动刑。
可苍庸哭得那么惨……
“寅峰受不了侮辱,一头碰死了?”局长不确定地询问。
苍庸瞪了局长一眼:“你才碰死了!”
局长的特助诶了一声:“你说什么?!”
局长抬手制止自己的特助,随后又问:“那你在哭什么?”
“我们部长被带进审讯室了,审讯室是什么好地方吗?我在里面待过,那里面……呜呜呜。”苍庸再次哭出了声。
局长觉得自己的记忆可能出了点问题,他记得苍庸在里面吃得好住得好,只是有点被吓到了。
局长无法理解,干脆蹲下身和苍庸平视:“诶,你别哭了,如果你部长没问题,他很快就会出来的。”
“我部长肯定没问题!”苍庸坚定道。
“不过当时他检讨写的那些东西也确实不是他的风格。”局长说,“他说他把我当成父亲一样尊重。”
“那确实是嘛。”寅峰的父亲又不是什么好东西,他的一切仇人都可以被形容为“父亲一般”。
“他那么尊重我,我怎么没感觉呢?”局长没感受到来自寅峰的尊敬之情。
“你问我,我问谁?我又不是你,怎么知道你能不能感受到?”苍庸换了一条手帕,继续哭。
局长和他并排坐在一起:“所以你觉得白部长抓寅峰是不讲道理?”
苍庸连连点头。
“他俩确实有过矛盾,不过我觉得这次他们矛盾爆发肯定是你的问题。”局长忽然说。
苍庸都懵了:“我?”他只是两边都混得开而已,他能有什么问题?
“你跟白部长的老婆关系很好吧,你毕竟是个男人,白究垣估计是怨恨寅峰不约束你的行为。”
局长这句话把苍庸给弄生气了:“才没有!白部长压根不在乎这个!”
“他和他老婆一直没有孩子,他们的感情本来就不怎么稳固。”局长叹了一口气。
在苍庸要说出“他们感情很好”的瞬间,他意识到了不太对劲。
局长忽然跟他聊家常做什么?他有那么关心白究垣的感情生活吗?
【局长他是不是也怀疑白部长?】苍庸问系统,他怀疑局长早就盯上了白究垣和青悠。
星际时代里选择不要孩子的兽人很多,但怀疑并不需要理由,定罪才需要。
【局长谁都不信。】系统说,【你和他说话得小心点。】
“所以我想当他们的小孩嘛。”苍庸把主体转移到了自己身上,“一对恩爱的夫妻就差我这么一个懂事的孩子,而且我觉得青悠阿姨也挺喜欢我的。”
苍庸看了一眼审讯室的门:“但我现在要跟他们恩断义绝了,他们抓了我的部长。”
“你还真是个小孩啊。”局长也没明确地表示自己有没有相信,他只是在起身之后揉了揉苍庸的头发,转身去了审讯室。
审讯室里,白究垣表情诧异:“你是说你忽然很难过,然后就写了一封肉麻的检讨信?”
“你是知道的,我父母双亡。”寅峰点头,“而且我现在才三十多岁,最近我的感情起伏比较剧烈,所以用情深了一些。”
局长听到这句话,打了个冷颤。
“你感情起伏剧烈?为什么起伏剧烈?”白究垣完全不信寅峰所说。
“因为苍庸,我觉得我又能拥有一个家了。”寅峰说完之后还不忘补充,“昨晚我俩睡在一张床上,我还跟他交心了。”
“我给他讲述了我的过去,他很心疼我。”
“心疼你这种混蛋是得倒霉一辈子的!”白究垣咬牙切齿。
局长轻轻叩动桌面:“这个检讨是你自己写的,不是他人代笔?”比如苍庸。
苍庸才更像是那个感情饱满到溢出来的个体。
“是我自己写的,不过我的特助进行了一番指导,他说我太干巴巴了。”寅峰叹息,“一次用情至深就换来这样的结果,局长,我也是会心痛的。”
局长浑身刺挠,却没法扇寅峰一巴掌。
不过局长不能这么做:“行了,放人吧。”
“局长!”白究垣不想放。
“他对外的沟通记录你也都查过了,出入他家的人你也调查了,查出结果了吗?”局长问他。
白究垣摇了摇头。
“一张检讨定不了他的罪,而且这检讨只是肉麻而已,没那么多稀奇古怪的形容词。”局长说。
如果苍庸知道局长说了什么,他一定会骄傲地表示是因为自己换了题材,得先把自己当成寅峰才能写检讨信,寅峰不会像苍庸一样,寅峰应该更酷一些,所以检讨虽然肉麻,但这是属于硬汉的肉麻。
是一种硬派的肉麻,就像凶猛的山贼冲着山老大叫“哥哥”,有哪里不太对,但仔细想想,又完全合理。
不过局长放过寅峰也不是因为他真的认为这封检讨和那些情报毫无关系,他谁都不信任,谁都怀疑。
但寅峰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完成。
白究垣不情不愿地放了寅峰,寅峰冲他笑了笑:“白部长的性格什么时候能改一改?记仇记这么久也够了吧。”
“我没有记仇,我只是例行公事。”白究垣也扯出一个笑脸,只是笑得不怎么好看。
“这次‘例行公事’是把我抓起来,下次‘例行公事’……白部长会不会直接掏枪打爆我的脑袋?”寅峰和白究垣擦肩而过。
白究垣抓住了寅峰的肩膀,随后在局长警告一般的眼神中放手:“我倒是很期待有那么一天。”
“是么?白部长的愿望只怕要落空了。”寅峰打开审讯室的门。
他和白究垣依旧在对持,二人的双眼仿佛都要冒出火来。
忽然,寅峰被一个什么浅棕色的玩意扑倒,翻滚两周半,咚的一声落地。
白究垣:?
局长:?
“呜呜呜!部长!部长你怎么了?!”扑倒寅峰的苍庸注意到寅峰的神情恍惚,似乎有些不清醒,他轻拍寅峰的面颊,语气焦急,“部长!部长你看看我!你还能看清吗?”
寅峰重重地在地上砸了一下,现在两眼昏花。
等他看清苍庸的时候,苍庸已经认定他受伤太重,快死了。
“部长!你怎么什么都忍着?!一点声音都不肯出?!我还以为他们不敢对你用刑……他们,他们怎么敢?!”苍庸已经用光脑通知了医疗机器人。
寅峰连忙伸手抓住苍庸的手腕:“我没事,你不用……”
“部长!您就别忍了!”苍庸颤抖着抚摸寅峰的面庞,他不敢碰寅峰的身体,怕碰到寅峰的伤口。
医疗机器人来得很快,寅峰被它们包得结结实实,四肢都动不了了。
局长和白究垣目送着寅峰被担架抬走。
“诶!回来!”局长还想追,毕竟寅峰还有工作没完成。
可有什么浅棕色的东西从局长面前路过,局长的发丝被风带得飘起。
局长意识到了什么,他睁大眼睛看向身后。
苍庸已经开始和白究垣搏斗了。
“我曾经真心实意地认为是我误会你了,其实你特别好!”苍庸一边出拳一边哭泣,“你怎么能这么伤害我们部长?!你怎么可以?!”
其他警卫冲上去想要阻止苍庸,结果一一被苍庸掀翻在地。
苍庸打架没什么章法,但他力气大。
局长眼看着这混乱不堪的局面。
他大脑宕机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启动。
大脑启动的瞬间,他只有一个想法——苍庸简直像个战神。
三十分钟后,哭哭啼啼的苍庸被寅峰陪着,一个一个病房给自己的同僚们道歉。
白究垣受伤格外严重,在苍庸进来的时候,他面无表情地问了一句:“你上次打的是我表弟,对吧?”
苍庸做了错事,在白究垣开口之后苍庸笑得格外谄媚:“您居然记得?哇!不愧是部长诶!您的记性真好。”
白究垣继续面瘫。
病床旁的青悠看了看白究垣,又看了看谄媚的苍庸,她忍不住劝:“苍庸只是个二十多岁的孩子,他只是……”
砰!白究垣把自己床头柜摆着的花砸向了苍庸,幸好苍庸躲得快。
不过他躲开了,白究垣却更窝火了。
“你还敢躲?!”白究垣气笑了,“我是万万没想到啊,你还真敢对我动手啊!”
苍庸藏在了寅峰的身后:“一个优秀的孩子,得有面对邪恶的勇气。”
“邪恶?!你他妈说谁是邪恶?!”白究垣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他爬下床就要揍这个小混蛋,青悠一直拽着他。
白究垣的腿被固定了,也确实不好动:“你给我再说一遍!”
“不不不!白部长你一点都不邪恶,你可漂亮的了!我从没见过像你这么漂亮的白色孔雀,漂亮的人都是正义的!”苍庸连忙改词。
“你过来!”白究垣咬牙切齿地瞪着苍庸。
“我,我不敢。”苍庸抓紧了寅峰的衣摆。
白究垣:“滚过来!!”
苍庸看了一眼寅峰,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挪到白究垣面前。
白究垣看到苍庸的脸,火气更重,他的声音变得更大:“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
他话还没说完,苍庸就像是被他的声浪震到似的,一下子摔到地上:“啊!!对不起!对不起!白部长呜呜呜!白部长!!”他的声音格外凄厉。
还什么都没做的白究垣:?
局长端着茶杯,从病床外探头进来瞟了一眼:“白究垣,你别太过分了啊,不准打小孩。”
白究垣:“我……你……我……呃!”
“啊!白部长!白部长晕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