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幼年唐僧

苍庸做了一场美梦, 他在梦里跟小黑猫玩完之后就回了自己家里的小院子,他坐在小花园里,隔着栅栏和孩子们一起玩。

忽然孩子们跑开了, 苍庸伸出熊爪想要挽留,可孩子们仿佛没听到他的声音似的, 越跑越远。

忽然, 有一只手摁住了苍庸的掌心,苍庸定睛一看,发现栅栏外面站着寅峰。

寅峰的表情苍庸没见过,他笑得太邪魅了。

寅峰往前走一步, 忽然就穿透了栅栏。

“小熊。”寅峰喊了一声, 他伸手似乎想要给苍庸来一个壁咚。

苍庸娇羞地捂住了自己的嘴筒子,缓缓退到墙边。

寅峰猛地一用力, 他的手掌没能摁在墙上,整个人都埋进了棕熊的肚子里。

苍庸眨着自己的豆豆眼:“部, 部长。”

寅峰抬起头, 与苍庸对视。

他比苍庸矮了很多, 不过幸好苍庸嘴筒子长,他俩鼻子的距离还算近。

“我要把你捧起来。”寅峰说。

苍庸颇为不好意思地别过脸, 而寅峰一把伸向了苍庸肥硕圆润的屁股, 微一用力,就把苍庸举过了头顶。

苍庸感动得要命, 眼泪都掉下来了:“部长!你好棒!”他身下传来了寅峰爽朗的笑声, 再一抬头,他看清了城市的全貌,也看到了即将落下地平线的夕阳。

显然苍庸忘了他的部长净身高是一米九二,不是一百九十米的超高层建筑。

“嘿嘿, 嘿。”还在睡梦中的苍庸搂着身侧的寅峰笑出了声。

寅峰被他给笑醒了,然后在迷迷糊糊中,他被苍庸搂过脑袋,在面颊处亲了一口。

寅峰:?刚才发生了什么?

第二天一大早,寅峰询问苍庸做了什么梦,苍庸不好意思说自己在梦里被寅峰给壁咚了,虽然寅峰的手没摸到墙,整个人都埋进了苍庸的肚子毛里。

“我在梦里登高望远。”苍庸说。

登高望远有那么开心吗?

寅峰不解。

“哦对了,部长,昨天下班的时候文君姐姐看起来精神状态不太好,她遇到麻烦了吗?”苍庸昨天在停车场碰到了桃文君,桃文君一点精气神都没有。

“她?她可能很失望吧。”寅峰亲眼见证了桃文君的表情从期待转变为失落。

“为什么?”苍庸不解。

因为她发现特研局并没有自卑脆弱又绝望的美丽白孔雀,没有拒人于千里之外却又渴望亲情的猞猁。

她以为她能见证一场场爱恨情仇,结果除了看孔雀追仓鼠以外就没有任何与感情相关的元素了,一直都在聊工作。

这个工作和以往的工作是一样的,没有任何让她惊喜的地方,明明那么期待能见证一出好戏来着。

“可能是因为她发现那个领主是个特别好的人吧。”寅峰一边整理衣服一边说。

“特别好的人?”苍庸不解。

“嗯,他手下的宜居星改造得很好,而且居住区分配合理,花了大价钱在警卫系统上。”寅峰穿好衣服,“现在把人当人的领主不多了。”

兽人现在能做的工作不多,现在对于普通人来说,“工作”这个东西很像是个噱头。无论是餐厅的服务员还是寅峰曾经光顾过的娃衣店店主。

这些工作都是可以被替代的,而他们出来工作的这个行为是很“复古”的,因为严格来说,这些岗位不需要活人。

这种可被替代性让兽人的“用处”被降到最低,对于如今大部分垄断资源的领主来说,兽人是没有价值的,他们花一部分钱供着这群兽人不至于饿死,所以这些兽人就是他们的“东西”。

不是人,只是物品。

就像风小浮,对于他来说,那些兽人就是材料。

“那位领主快两百岁了,他的身份也是家族传承下来的,但他的作风和自己的先辈不同,口碑风评很不错。”

“那我们扣了那个领主的儿子,不会被针对吗?”苍庸不解。

“会,不过主要是针对特安局,我们是顺带的,只负责提供那个领主的相关信息。”特安局才是负责对抗星盗的。

“那有可能出现星际大战的场面吗?”苍庸问。

寅峰看了一眼苍庸的表情:“你很期待?”

“怎么会?这种会死人的事我才不会期待。”苍庸嘟囔。

寅峰听到他的话之后懵了一下:“为什么会死人?”

“因为……”

【别说了!!】系统打断他,【现在打仗是死不了几个人的,除非炸星球,那死的人就海了去了。】

【为什么?没有酷炫的星舰和光炮之类的东西吗?】苍庸有些懵,【难道不是拿着那种会发光的枪互相射吗?】

【不是,前线的星舰上基本没有人,攻击的也是彼此的中央设备。】系统说。

【那,那机甲呢?】

【没有,机甲虽然很酷炫,但机甲其实没有小型的星舰灵活,机甲只是个加强版的躯体,战斗方式也是太空肉搏而已。】系统解释。

苍庸:【啊……】

“你怎么忽然露出了很失望的表情?”寅峰不解,“不会死人让你觉得很失望吗?”

“也不是,我在悼念我逝去的机甲梦。”苍庸有点想落泪。

“机甲是什么?”寅峰不解。

“部长,你是星际联盟的原住民吧?”苍庸跟寅峰一起上了车。

“是啊。”寅峰不明白苍庸问这个做什么。

星际原住民不知道机甲是什么,苍庸更想哭了。

怎么又郁闷了?

寅峰有时候是真搞不懂苍庸的仓鼠脑袋里到底在琢磨些什么。

“对了,局长想让你去招待那个领主的儿子。”寅峰对苍庸说。

他们名义上是把那人请到这边来的,得安排人接待……或者说监视。

局长觉得苍庸就特别适合这个工作,苍庸太会搞关系了。

而且对面态度一变,苍庸就能哭,对方总不好太为难苍庸。

“我是来做特助的,不是来陪客的。”苍庸对贵族后代有一点点阴影,他爹是好人不代表他是好人,反叛亲爹的人可不少。

“你说话真的好奇怪。”寅峰伸手揪了一下苍庸的面颊,“放心吧,那人是个古板的小老头。”

“老头?他不是年轻人吗?”

“我是说他的性格,他是个正义的书呆子,你记得看好他,别让他乱说话,免得惹来杀身之祸。”寅峰不怕苍庸在那人手上吃亏,苍庸在白究垣手上都吃不到亏,不可能在一个书呆子身上翻跟头。

苍庸一下子放松下来:“噢~小古板啊~”

寅峰:“……你知道你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好嚣张吗?”

“有吗?”苍庸不觉得。

寅峰看了眼在自己兜里掏来掏去的那只手。

苍庸从寅峰的口袋里摸出了一颗糖,打开包装,用食指指节固定住了糖,随后用大拇指猛地一撩。

糖呈现出一个完美的抛物线,落进了苍庸的嘴里。

苍庸:“嗯~”

寅峰叹了一口气。

“部长!我一定会完美完成任务的!”苍庸二郎腿都快翘起来了。

寅峰:……

苍庸在他面前果然不演了。

……

“我告诉你们!你们这是绑架!”男人的两条胳膊被人架着,他的腿使劲倒腾,试图后退。

“你们特研局的人太过分了!”男人对架着自己的警卫说。

可警卫面无表情,只是把男人拖到了房门口,给男人扔进去了。

男人往前窜了几步,转身想要冲出去,可房门已经被关上了。

“喂!喂!!”男人尝试开门,可没能成功。他使劲拍门,“你们到底要做什么?!你们这群混蛋!”

男人努力了好一会儿,最后他颓丧地坐在了沙发上。

期间厨房里的饭菜熟了,可男人压根没心思吃饭。

终于,房门打开了,一个棕色头发的人走了进来。

男人像是灵魂忽然回了本体一般,从沙发上弹了起来,他的脸一下子就红了,指着那个男人就开骂:“你们这群特研局的混账!你们把我关在这里就是想用我威胁我父亲对不对?我告诉你们!不可能!我就算一头撞死也不会让你们得逞!”

“你这个表情是什么意思?装无辜?你这张无害的皮囊下包裹的是一副恶毒的心肠,你以为我看不出吗?”男人深吸一口气,他还想骂,结果却发现对面那人的眼泪已经掉出来了,“你哭什么?!该哭的是我吧?”

“这活我不做了。”苍庸还没来得及展示自己的友善,忽然就被人指着鼻子骂了,“我要换工作!”

男人:“……”他忽然抬步往外跑去,结果被外头的警卫机器人给逼回来了。

“你们到底是什么意思?”男人瞪向苍庸。

苍庸压根没搭理男人,他打通了局长的电话,哭着表示自己要换工作:“他,他一点都不可爱,他太会骂人了,我不干了呜呜呜。”

局长那边安抚了两句,苍庸完全不吃这一套:“可是他一直在凶我,他现在还瞪着我呢。他没有白部长那么可爱。”白部长骂人可没这么多词。

“我回去面对白部长吧。”

局长:“你白部长现在不是很想面对你。”

“你加加油好不好?”局长声音很温柔,“完成任务了给你涨薪。”

“我不是那种势利的人。”苍庸看了一眼男人,被男人凶巴巴的眼神给吓到了。

苍庸默默走到角落处蹲下:“我真的不行,他好凶啊。”

“我凶?!我有你们特研局的人凶?!”男人被苍庸的样子给气笑了,“我是被人硬生生绑到这里来的!一路上我的脑子都是不清醒的!我凶?!”

“呜呜呜,他怨气这么重,我怎么交朋友嘛。”苍庸很无助,“换个人吧。”

“好了,我要去开会了啊,我很忙的。”局长挂断了通讯。

“喂?喂?!!”苍庸重新按了下通讯,可这次局长没有接。

苍庸抱住自己的小腿,微微抬头,陷入沉思。

男人在一旁看着苍庸。

“你等等,我给我部长打电话,让我部长来接我。”苍庸安抚男人,“你先别骂我了好不好?我不干这活儿了,之后有人接手的,你去骂那个人好不好?”

苍庸刚想按下通讯,男人就握住了他的手腕:“等等,你叫什么?”

苍庸的反应很诡异,像个新手,如果特研局再派个人来可能就不好糊弄了。

“你想干什么?”苍庸往角落处缩了缩,“问出我的名字之后报复我吗?”

“不是,我仔细想了想,你也只是个办事的,我不该冲你发脾气。”男人微笑,“我叫符舂,你叫什么?”

苍庸眨巴眨巴眼:“苍庸。”

“苍庸……你多大了?”符舂把他拉起来。

“二十七岁。”苍庸起身,有些局促。

“你以前是做什么的?”符舂声音温柔了很多,他比苍庸年纪要小,可他看起来比苍庸更成熟。

“以前是做领主继承人的。”苍庸说,“但是家产被占了,所以只能出来工作。”

符舂:……

“我俩以前算同行。”苍庸拍了拍符舂的手背,“你要小心那些亲戚哦。”

符舂:“谢谢提醒,不过我不打算继承我父亲的职位,我有更远大的理想。”

“那你先怀抱理想吧,现在情况很紧急,你们一家人不一定能活得下来。”苍庸觉得怀抱理想是好事,不过狰礁这次搞了这么多事,也侧面证明了这事并不简单。

符舂继续沉默。

“你还好吗?”苍庸问他。

“还好。”符舂轻咳了一声,“我问你,在事情结束之前我都不能动吗?”

“也不是,只要符先生你跟着我就行。”苍庸记得局长的嘱托。

“我跟着你就行?出门也行?”符舂眼睛都亮了。

【他比我还不会隐藏情绪。】苍庸对系统说。

【人家家世好,人年轻,没有工作经验。】系统觉得这样也正常,【他肯定想找机会跑,你千万不能把他给放了。】

【几条航线都被封锁了,得有特研局开的证明才出得去。】苍庸对自己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局长也不相信他能把人看好,有其他特研局的人盯着,【他一个二十刚出头的学生,除非他能搞到星舰,然后不走官方航线,随机跃迁……】

【可是宇宙那么大,他如果跃迁到星图以外的地方去了就是死路一条。】苍庸现在也摸清楚了一点世界设定。

【别放松警惕,你也知道他是个学生。】系统对年轻人还是有一定了解的,【热血上头了指不定做出什么荒唐事。】

【他也只比我小一点啊。】苍庸觉得他俩心性差不多。

【你一百多岁了,而且你是个只知道啃老的棕熊,他是个有远大理想的年轻人,你俩不同频。】

苍庸自闭了。

系统不管他:【总之你小心点,不要被这个小孩给套路了。】

“符舂。”苍庸把手搭在符舂的手背上,“我父母双亡了,他们是得辐射病死的。”

符舂表情郑重地向苍庸表达了哀悼。

“我的家产已经被亲戚们占了。”

“我还被人丢去了荒星,差点饿死。”苍庸深吸一口气,“如果你跑了,我是会被特研局打死的。”

符舂睁大双眼。

“求求你了,我不想死。”苍庸握紧了符舂的手腕,“我才刚刚稳定下来,我躲过了那些亲戚对我的追杀,我想努力生活,我不想死。”

符舂的手腕微微颤抖,他明显动摇了。

符舂不怕玩命,可他怕连累他人。

【你看,这样不就好了?】苍庸相当得意。

【你这属于道德绑架。】系统提醒他。

【可我绑架成功了。】

苍庸冲着符舂笑了笑:“你一直待在这里一定很闷吧,咱们出去转一圈。”

【那些复杂的事交给部长他们就行啦,部长一定会完美完成任务的。】苍庸很高兴这次自己帮上了寅峰的忙。

他拉着忧心忡忡的符舂在外面转了一天,现在他属于公费玩乐,苍庸高兴得很。

可回家之后他意识到了不对劲。

寅峰的表情很难看。

原本苍庸脚步轻快,可看着寅峰的模样,他的步伐慢慢小了,脚步声越来越轻:“部长,怎么了?”

寅峰回头看他一眼,勉强扯出一个微笑:“跟你没关系,你洗了澡就休息吧。”

“噢。”苍庸轻手轻脚地上了楼,可很快他又转头跑到寅峰身边去了。

“部长,到底怎么了?”苍庸不太喜欢这种不可言说的危机感。

寅峰刚想张开口,苍庸就说:“我知道我解决不了问题,可,可我怕。”

“你怕什么?放心吧,这事儿牵连不到你我身上。”寅峰揉了揉苍庸的头。

苍庸没再说话,他只是默默坐在了寅峰的身边。

寅峰没法再独自沉默,他几次扭头看向苍庸。

最后他长长叹了一口气:“符舂的爸爸,也就是那位符昕敛老先生……出了点状况。”

“什么意思?”苍庸意识到寅峰的忧愁背后是一个很复杂的东西。

苍庸以往对这种麻烦事避之不及,可这次他没有躲。

“这些事会让你心情不好的哦。”寅峰提醒他。

“我不喜欢,所以我不想让部长一个人面对。”苍庸深吸一口气,他做好准备了。

寅峰和苍庸靠得近了些:“我们打算把符老先生转移出去,现在他被特安局盯上了,他们星系难逃一劫。”

“转移很困难吗?”苍庸不解。

“不困难,但是符老先生不愿意。”寅峰捂住自己的额头。

“为什么?”

“他怕特安局报复星系里的普通兽人。”寅峰说。

“可他们已经被特安局给盯上了,不管他跑不跑,特安局都会动手啊。”苍庸皱眉。

“他们也是这么劝的,可是行不通。”寅峰弯下腰,手肘抵在了大腿上,“都是针对,可符先生走了和没有是不一样的。”

“符先生没走,他会被抓,被牵连的人很多,但普通兽人不会受太多影响。顶多换一个领主……特安局安排的新领主。”寅峰按了按自己的眉心,“如果他跑了,联盟很有可能对那些普通兽人动手。”

“戒严,然后大肆抓捕‘星盗’,处死无数的人。”寅峰说,“所以符先生不愿意跑,他说那是他的选择,普通兽人完全没有参与。”

果然是相当复杂且麻烦的事,苍庸有些头皮发麻:“可,可他就算被抓了,之后联盟换上来一个像风家一样的领主怎么办?那普通兽人不是也没有活路了吗?”

“所以他拜托我们,如果有能力的话,请帮忙周旋,干扰一下新领主的人选,选一个靠得上的,不求有多上进,只求不是个残暴的人。”

“他连后事都给自己安排好了?”苍庸震惊,“可他手底下那些狰礁的人怎么办?大家一起死?”

“他在拖延时间,安排转移自己的下属,能转移几个算几个。”寅峰重新陷入沉默。

苍庸脑子里急得要命:“那,那能不能帮他洗清罪名啊?把这个锅甩到那些坏蛋身上去,就说他其实对联盟特别忠诚。”

寅峰望着他苦笑。

苍庸明白了。

也是,如果还有办法,寅峰的表情怎么可能这么难看?

【部长不是什么都能做得到的吗?】苍庸问系统。

【他什么都能办到的话,他在结局就不会死了。】系统说。

苍庸情绪一下子低落了下去。

“想让他走,除非把普通兽人全部搬空……两个星球的兽人,怎么搬?怎么避开联盟的监视?”

他在提问,却不是在问苍庸,而是在问自己。

可苍庸听进去了:【咦?我是不是可以做到?】

【你修为不够,两个星球,几十亿的兽人,你以为你是老修行啊?】系统打断了苍庸的幻想,【你父母过来还有可能做到,你就别想了。】

【也不一定啊,你把我的修为还给我。他们不是要拖时间吗?我可以分几批。】苍庸觉得自己努努力是可以做到的。

【还不了修为。】系统这次拒绝得特别快。

【你暂时还给我,我转移了人之后你再把我的修为封起来嘛!】苍庸跟系统讨价还价。

【绝对不可能,你想都不要想。】系统的声音格外冷硬。

苍庸不满:【可我明明有能力……】

系统居然直接打断了他:【有能力?你有什么能力?!修为?法术?有了这些就不得了了?】

苍庸被系统的声音吓了一跳,脑袋被震得嗡嗡的。

【你以为你这是在干什么啊?救人?救完人之后他们都会感谢你,封你为熊神?】

苍庸:【……我没有这么想。】

【你就是这么想的!你把这当成了一场拯救!你以为这就像你交朋友,你给他们送送礼物,说两句好话,他们就都会喜欢你,你无限美化了自己的行为。】

苍庸不明白系统为什么这么生气,他有些委屈,他只是想帮部长而已。

【你给我把眼泪憋回去。】系统还在输出。

【那么多兽人,你知道他们会怎么想吗?他们会认为你的行为是一种拯救吗?】这话里夹杂了几丝电流声,系统被气得不轻,【你知不知道,救人是要承担后果的!】

【可,可部长也说了,如果不把他们转移走,联盟很可能会对他们下手。】苍庸声音越来越小。

【所以呢?他们又不是屠杀所有民众,哪怕他们杀了几十万人,这个数量放在几十亿的普通民众里并不算多。那些人的家,产业,都在原本的星球上,联系狰礁的又不是他们,他们不会怨吗?】

【他们不一定会死,可你转移了他们,他们就一定得从头再来。你觉得他们脑子里会不会冒出“凭什么”三个字?】

苍庸沉默。

【你要把他们转移去哪里?狰礁的地盘?他们只是普通民众,一下子变成了狰礁的人,他们不会和狰礁的人起冲突吗?】

【想要做好人,随便你。你想做大好人……你做好承担后果的准备了吗?】

【你有修为,你有那个心境吗?!】

苍庸默不作声。

【用一腔热血?我告诉你,在这个世界,你要做大善人需要的心性,跟你要杀人是差不多的!】系统说完之后发现苍庸彻底没劲了。

系统停顿片刻,声音软了一些:【等你强大了之后可以这么做,但现在不是时机。】

“你怎么了?”寅峰发现苍庸这次低落得有点厉害,“这个事与你无关,你管不了,不如不让这件事烦你的心。”

“如果我说,我可能有机会解决两个星球的人呢?”苍庸声音有些颤抖。

“什么?”寅峰睁大双眼。

“我……也许有一些方法能让两个星球的人都换地方。”苍庸低下头。

“怎么可能……等等,你的意思是你用不了那个方法是吗?”寅峰在疯狂地头脑风暴,难不成是出了什么新的科技?

可他完全没有听说过这种技术。

“我用不了,有人告诉我说,我没有那个心性,说我没有那个承担后果的勇气。”苍庸轻声说。

寅峰都懵了,苍庸透露出来的这一点点消息足够让寅峰的世界观崩塌。

老实讲,他对苍庸的那种能力心动了,在某一个瞬间,他居然想劝说苍庸不要管那些,他可以替苍庸担下这个罪名。

那些人就算真的有怨也只能怨自己。

苍庸听到寅峰的呼吸逐渐粗重,他抬头看了寅峰一眼。

也就是这一眼让寅峰冷静了下来。

“如果我替你担了这个名声呢?”寅峰问苍庸。

苍庸连连摇头:“这跟部长没关系,部长你已经承受得够多了。”

寅峰:“……你想用这种能力,是为了帮我对吗?”

苍庸点头。

寅峰闭上眼:“那这件事与你无关。”

“为什么?”苍庸不解。

“你是为了替我分忧,不是为了那些人,你也确实承担不了后果。”寅峰摸了摸苍庸的头,“谢谢你,不过下次不要说这么危险的话了。”

“危险?”

“很危险,我知道你身上有一些秘密,你身上的秘密实在太诱人了。”寅峰发现苍庸眼中有泪水,只不过没有滑落出来。

寅峰帮苍庸擦了擦:“刚才你那番话说出来之后,我脑子里第一个想法是利用你,你知道吗?”

“以后谁都不要说,好好保密。”寅峰心情依旧复杂,可他这番话还是说出口了。

苍庸理所当然地回了句:“可部长你是好人啊。”

“所以你就是这么诱惑好人的?”寅峰失笑,“好处太大的话,好人也是会变坏的。”

苍庸噢了一声:“那刚才的话我收回,部长你能忘了吗?”

寅峰:……

“如果部长你对我动手,那部长你也不算好人了,你现在的工作也没法继续了。”苍庸说,“代价很大的。”

寅峰在苍庸的脑后轻轻拍了一下。

“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啊?”苍庸问。

“我们?”寅峰挑眉。

苍庸点头。

“我跟其他人商量商量,看能不能让押送符老先生的星舰出点‘意外’,让符老先生假死脱身。”有一定的风险,但是值得做。

等等,让符老先生假死?

那他现在这点修为就做得到啊。

“诶!部长!我……”苍庸话没说完,嘴巴就被寅峰给捂住了。

【你那个力量是没法解释的。】系统也提醒他。

“你看好符舂就行。”寅峰说。

“可是部长……”

“苍庸,谢谢你,可你和我不是一样的人。”寅峰提醒他。

苍庸是个刚从象牙塔里出来的孩子,他确实不知道某些行为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他也没什么信仰或执念。

“你一直很信任我。”寅峰继续说,他其实也不明白苍庸为什么一直都信任他,“这件事与我有关,与你无关,我的路是我自己选的,没人该代替我走,你尤其不该。”

“我舍不得部长不行吗?”苍庸不明白,“部长你对我很重要,我帮我自己喜欢的人也不行吗?”

寅峰差点被“喜欢的人”给弄懵了,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苍庸所说的喜欢就是纯粹的喜爱,不掺杂其他情绪。

“不行。”寅峰很认真地摇了摇头,“你现在不适合过度参与这些事。”

苍庸盯着他看。

寅峰揉了揉苍庸的脸:“谢谢你信任我。”

“可我没有帮上忙。”

寅峰想了想:“我现在心情不太好,你能帮我做个夜宵吗?”

苍庸点点头。

“要好多好多肉,我喜欢吃肉。”寅峰继续说,“还要撒荆芥碎,撒很多很多。”

“好。”苍庸郑重地答应了下来。

“谢谢你。”寅峰给了苍庸一个大大的拥抱,“谢谢你给我做夜宵,也谢谢你这么信任我。”

“一个人琢磨这些事是很伤神的。”寅峰继续说,“还有,谢谢你喜欢我,我很荣幸。”这种被信任的感觉真的很好。

“我会更喜欢你的,部长!”苍庸大声说。

“哈,那我不得幸福死。”寅峰接茬。

“像部长这么好的黑豹就算死也得幸福死!”苍庸真情实感道。

有时候苍庸说话真的蛮怪的。

寅峰哽了一下:“谢谢。”

“不客气,我去弄夜宵。”

……

符舂第二天依旧和苍庸一起出门,他们一起去见了苍庸的朋友——警察队长季晓亮。

“你今天脸色不太对啊。”季晓亮看着苍庸说,“你有心事?你这样的人都有心事了?”

“什么叫我这样的人?我是什么样的人?”苍庸不满。

季晓亮想了想:“阳光,开朗,没心没肺。”

听着不像是坏话。

季晓亮继续:“胆小得要命,有时候又喜欢挑事,挑了事又怕事。”

苍庸:……

“你被欺负了?那个白部长又欺负你了?”季晓亮问,问完他又有些不耐烦,“他到底什么毛病?一天到晚咋咋呼呼的。”

“不是白部长找我麻烦。”苍庸觉得自己有必要帮白究垣辩解一句,“白部长最近看我不爽是有理由的。”

“他能有什么理由?!我和你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在针对你,现在他还针对你。”季晓亮始终觉得特研局只有苍庸一个好人。

苍庸低下头:“我以为白部长快死了,就琢磨着给白部长的妻子介绍新的对象。”

季晓亮和符舂都看向了苍庸。

苍庸补充:“就当着白部长的面。”

季晓亮:“啊这……”

符舂:“嘶……”

“所以我不是因为白部长才难过的。”苍庸抿唇。

“那你是为了什么?”

“我只是发现我很多时候都帮不上忙。”苍庸说,“我一点都不厉害。”

“你要那么厉害做什么?”季晓亮不懂,“你这样不是挺好的吗?你有大志向?”

苍庸摇头。

“那你有家要养?”

“我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季晓亮就更不懂了:“你又不要权力金钱,也能养得活自己,你们特研局的人都挺喜欢你的,你到底图什么?”

“可我这样真的好无力!”苍庸低头咬住嘴唇。

“你能这样想很好。”符舂拍了拍苍庸的后背,“这说明你正在慢慢清醒,看清这个世界的真相。”

季晓亮的眉头皱了起来:“不好意思,这位符舂,你是干嘛的啊?”

苍庸介绍:“他是我监视对象,是个很可怜的孩子。”

季晓亮尬住了。

符舂冲他点了点头:“您好。”

“你好。”季晓亮瞪了苍庸一眼。

季晓亮压低声音:“你把他带来干嘛?”

“这是我的工作。”苍庸不敢和符舂对视。

“你看起来有点怕他。”

“因为我们特研局和特安局合作,在针对他父亲。”苍庸解释。

季晓亮懵了:“啊?”

“是这样的。”符舂点头认了,“现在我的父亲很危险,他随时做好了牺牲的准备,我也是。”他骄傲地昂起了头。

季晓亮不敢动了。

这事儿好像很沉重的样子。

“我什么都做不了。”苍庸继续说。

季晓亮也莫名有了一种悲剧在自己眼前发生,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的感觉。

“你能明白吗?”苍庸问他。

季晓亮点点头。

符舂拍了拍苍庸的肩膀,他已经了解苍庸了,这不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没关系,这事与你无关,你只是为了生存。”

这是苍庸用来道德绑架符舂的话,现在符舂亲口说出来,苍庸良心好痛。

符舂笑着安抚苍庸:“你是个好人,如果我的死能给你带来一丝启发,我也不算白死了。”

“不要随便把这么沉重的东西压在我的身上啊。”苍庸捂住自己的耳朵,“我会陷入无尽的自责的!”

符舂笑容更大了:“你不必自责,就算你没感觉也没关系,为了自己也没什么。”

他身上仿佛有圣光闪耀。

苍庸和季晓亮不自觉地握住了彼此的手,瑟瑟发抖地注视圣光的来源。

“他绝对不能死。”苍庸说。

季晓亮呆愣愣地点头,为了自己的良心,这个人绝对不能死。

“你!”苍庸指着符舂,厉声呵斥,“不准冲我笑!”

符舂收起笑容。

“我可没忘了你昨天骂过我。”苍庸不想吃这一套。

“我昨天不了解你的性格,是我用刻板印象去评估了你的人格,我向你道歉。”符舂想要鞠躬,可苍庸伸手阻止了他。

“不准道歉!吃你的饭!”苍庸声音更大,表情看起来更凶。

符舂哦了一声,他低头扒拉两口饭,抬头又看了苍庸两眼:“有人夸过你的长相和个性都很可爱吗?明明年纪比我大,却还保有孩童般的纯真。”

“一般人经历了你这样的祸事,要么一蹶不振,要么性格偏激,不会像你一样。”符舂嘴巴仿佛闭不上了似的,“你不同,你让我想到了四个字‘大道至简’,在大风大浪之后依旧保持本我,虽然我和你相处的时间短,但你给了我启发。”

符舂还想发表自己的看法,可苍庸直接上手捂住了他的嘴巴。

“你不准说话了!你太可怕了!”苍庸手在抖。

季晓亮抚摸自己的胳膊:“给,给他嘴缝起来!!”

符舂拿开苍庸的手:“虽然我和季先生认识的时间也短,可通过观察你们的交流,我知道你也是个好人,做不出缝人嘴巴这种事。”

十分钟后。

符舂的嘴上被胶带一圈圈缠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