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老师,我们家熊子涵

苍庸缓缓关上门, 呼出一口气。

他背靠在门上琢磨了很久,怀疑自己看错了。

苍庸重新把门打开,黑豹还维持着原来的姿势, 只是瞳孔大得有些夸张。

嗯,胸口没有毛线娃娃。

苍庸和寅峰都没有出声, 苍庸围着寅峰转了一圈。

他伸手扒拉寅峰的爪子, 爪子下面没有毛线球。又摸了摸黑豹的胸口,这里也没有毛线球。

苍庸往下摸,摸到了寅峰的原始袋。

寅峰的身材很好,可再好的猫猫也有原始袋。

苍庸在寅峰的原始袋下面摸到了一个很像毛线球的东西, 苍庸抬起寅峰的后腿确认了一下。

就是毛线球。

“啊。”真的有毛线球诶, 而且这个毛线球还有塑料眼镜和络腮胡挂件,它的衣服看起来也很眼熟。

苍庸默默把毛线球放回原位, 让寅峰的原始袋把毛线球盖好,随后摆正寅峰的后腿, 又轻轻拍了拍寅峰的腿, 安抚被他贸然打扰的毛线球。

做完这一切后, 他退到门口,重新关上了门。

寅峰眼见着这一切发生, 却无能为力。

在苍庸关门之后, 寅峰深吸一口气,他用厚实的爪子抱住了自己的头, 左右扭动翻滚。

而这时候苍庸觉得刚才自己的行为太怪异了, 怕让寅峰多想。他又一次推开了门,正好看到了扭曲挣扎,无声咆哮的黑豹。

“打扰了。”苍庸重新退回去。

扭曲的黑豹停住了,那一刻, 寅峰莫名想起苍庸写的那一句【他金色的眼眸黯淡了下去】。

寅峰的豹头咚地一下落到地板上,他无助地看向了房门。

而苍庸蹲在门口,默默地抱住了自己:【系统哇。】

【嗯?】这一个字系统抖出了三个音。

【刚才那个豹子是部长吗?】苍庸问。

【可能不是,你部长可能也有黑豹朋友。】系统说。

苍庸:【啊~这就合理了!】

系统:【是啊是啊。】

这段对话结束之后他们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最后苍庸还是欺骗不了自己:【……就是部长吧。】

【呜呜呜。】系统崩溃了。

不过这也给苍庸解了惑:【所以我梦里那只活泼的黑猫猫就是部长!】

【部长爱我爱得不得了!】苍庸的眼睛缓缓睁大。

虽然部长的人设破碎,可苍庸觉得这也是个机会。

他想通了,蹭地一下打开门。

一只黑色的豹子低垂着头,独自站在窗边,窗户是打开的,风吹动黑豹身上的短毛,他看起来特别忧郁。

“不要跳!部长!!”苍庸连忙冲上去把黑豹给抱下来,黑豹就跟死了似的,毫无反应。

豹子脑袋软趴趴地耷拉着,整个豹透露出一股看破红尘的慈悲气质。

苍庸松开寅峰,起身去关了窗户。

而后他又看了眼地上挡路的毛线球,苍庸把毛线球踹开了。

慈悲黑豹一下子跳起来,他紧张地接住毛线球,随后询问苍庸:“你没事吗?你不疼吗?”

苍庸:“啊?”

他仔细琢磨,困惑道:“部长你以为这个毛线球是我吗?”

“不是吗?”寅峰不解,“我对它做的所有事都能反映到你的梦里。”

“它只是个媒介,部长你玩它的时候会想到我,脑子里只有我,而我也非常非常在乎部长,所以我们两个就这么沟通上咯。”苍庸解释。

这其实有点像供神明,泥塑的神像是个媒介,把抽象的“神”这个概念在人心中变得具象,而祭拜的那些步骤也是在排除人心中的杂念,通过仪式加强人心中对神的概念。

苍庸是个修士,他对这方面很敏锐。

他记得自己爸爸妈妈以前也救过很多人,现在他们世界还有熊熊神庙,也有人供奉他爸妈,这种供奉对修行是有益的。

等等,这不就是说……

他收获了第一个信徒?!

“啊!!”苍庸的尖叫忽然响彻云霄,寅峰的耳膜都差点被震碎了。

“部,部,部长!!你是不是每天晚上都给我摆了甜品?!”苍庸记得自己每晚都有东西吃。

自己把梦告诉部长之后,部长总会像变魔术一样地拿出和他梦里一模一样的甜食。

原来他被供奉了!梦里吃了一遍贡品,梦外也吃了一遍。

“哇哇哇!!”苍庸捂住了自己的面颊,在房间里跑来跑去,他的脸变得通红一片,“哇哇哇哇!”

一个人的供奉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可这是供奉诶!

他被人供奉了诶!

“啊!!”苍庸又大叫了一声,他搂住寅峰,猛地收紧胳膊,寅峰还以为苍庸要绞杀自己,“部长!我爱你!我好爱好爱你!”

这段时间所有的阴霾都被一扫而空,苍庸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快乐。

他开始搂着黑豹跳舞,嘴里不断地哼着歌。

真的没事吗?寅峰被苍庸拉着蹦跶,他没法直立行走,两只前爪被苍庸抓着,两只后爪无措地跟随着苍庸的脚步。

【系统!系统!我爱这个世界!】苍庸对系统说。

【你爱得太随便了啦。】系统很无奈,不过苍庸这种纯粹的惊喜倒是把他从滤镜破碎的迷茫中拽了出来。

“我爱这个世界!我爱部长!我最爱部长!”苍庸说着说着,又把寅峰搂住了。

寅峰:“……咳咳!”苍庸这到底是什么鬼力气?

苍庸到底为什么这么亢奋?因为那个毛线球?

“毛球对你很重要?”寅峰问他。

“毛球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部长你对毛球的爱,也就是部长你对我的爱。”苍庸很惊喜,“你比我想象的还要更爱我!”

寅峰沉默。

苍庸郑重地注视着寅峰的眼睛,声音放得很慢:“我也爱你~部长。”这不知道是他第几次说爱了。

两只厚实的豹爪捂住了苍庸的脸。

寅峰的脑袋往后仰。

这种幼稚又炽热的感情真是太要命了:“咳,好了,我很忙的。”

苍庸表示理解:“忙着玩毛线球球吗?”

寅峰再次沉默。

苍庸松开寅峰,他捡起地上的毛线球,塞到寅峰怀里:“部长记得好好喜欢我哦!”

寅峰:……

“我,我先走了!”苍庸蹦跶着出了门,他要做一件更重要的事,他要把这个关键时刻记录下来。

【系统!我有第一个信徒了!】苍庸疯狂跟系统分享,只有系统知道信徒代表着什么。

系统心情复杂地给苍庸放了鼓掌的音效。

【系统!我完全没有想到,部长居然偷偷供奉我,他好喜欢我。】苍庸打开了崭新的本子。

【嗯嗯,真棒。】系统附和。

【我也喜欢他!】苍庸一边说着,一边在日记本第一页画了一个小熊。

【你已经说了很多遍了。】系统无奈,【你的喜欢快要溢出来了。】

【噢~这种感觉好棒哦。】喜欢一个人喜欢到溢出来的那种感觉,心脏被蜂蜜塞满了,血管里流的都是小甜水。

苍庸又在熊身边画了一个很小很小的豹子。

【亲爱的妈妈,展信佳。】

系统诧异:【你不是写日记吗?】

【对!我之后要把这个小本写满,然后把它给妈妈看。】苍庸说完又觉得自己忽略了爸爸,他在妈妈的后头画了一个增补号,加了个爸爸。

【今天我拥有了第一个信徒,一个可爱的信徒,他长这样。】苍庸画了个超小的寅峰速写。

苍庸把寅峰偷偷藏毛线团的事情写了,还画了一个黑豹冲着毛线团撒娇的卡通图。

【他真的好喜欢好喜欢我,我也会认真对待我的第一位信徒。】苍庸写承诺的时候表情也特别认真。

【爱你们,爸爸妈妈。】

【我现在也很爱他,他像一颗跳跳糖。】寅峰在沉稳可靠和可爱脱线之间反复横跳。

【我喜欢吃跳跳糖。】

苍庸写完日记之后兴奋地搂着日记左摇右晃。

随后他恋恋不舍地把日记本放进了自己的小纸袋里。

他不知道,在他写完之后,系统偷偷扫描了日记的全文,送到了苍庸熟悉的地方。

某个世界的某个城市,围着围裙的大熊打扫着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她看着地上被坐秃的那块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都不长草了,坐在这儿的熊也没了。

忽然,后院的门被打开,另一只大熊挥了挥手中的纸对她说:“是老三的信!老三的消息到了。”

围裙大熊连忙放下手中的浇水壶,一边在围裙上擦爪子一边往屋里跑。

戴了眼镜的男熊学着苍庸的口吻念着苍庸刚写下的东西。

在念到多了一个信徒时,男熊停了下来,他和自己的妻子对视,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喜。

尽管他们的信徒已经很多很多了,可还是会为了自家小熊的第一步而惊喜。

他们不约而同地鼓掌。

随后男熊继续往下念。

他们时不时停下来鼓掌,时不时一起发出欣慰的感叹。

随后两头熊凑在一起,那张信在他们大爪子的对比下显得格外小。

“是他吗?”女熊指向纸上的速写。

“嗯。”男熊点点头。

“我们可以给跳跳糖先生拍张照,放进老三的熊生相册里。”女熊继续说。

他们行动力很强,拍照放大,随后塑封,在塑封的时候他们加了一条补充说明——【庸仔的跳跳糖先生】。

并不清楚因为自己没写真名,导致父母给寅峰起了绰号的苍庸此时已经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钻进被窝里等寅峰了。

苍庸单手撑着自己的头,侧躺着直面房门。

很久很久之后,寅峰推门进来。

刚跟苍庸打了个照面就出去了。

“部长?!部长!!”苍庸嚷嚷,“回来!你没有错!”

房门重新被推开,但只推开了一条缝:“看样子你今天不难受了,你可以去你自己的房间。”

“我不难受了,可是我高兴诶。”苍庸拍了拍自己身侧的位置,“我想紧紧地搂着部长睡觉。”

寅峰完全没有动。

“被子里好暖和噢。”苍庸眨巴眼。

寅峰还处于观望状态。

【部长果然是猫咪啊。】苍庸知道寅峰还在高度紧张的状态,因为他的瞳孔太大太圆了。

“部长,如果我不搂着你,我就会做噩梦,我会胡思乱想。”苍庸维持着侧卧姿势向前倒,最后啪叽一下拍在了床上,“我会觉得是我看到了不该看的,部长讨厌我了,部长以后再也不跟我说话了。”

“我会很自卑很自卑的。”苍庸嚷嚷。

寅峰不信他,苍庸早就在他的面前暴露本性了,他没有看上去那么纯良。

“自卑到死掉。”苍庸加码。

“死掉也无所谓吗?果然这个世界没人在乎我。”苍庸把自己捂进了被子里。

真难过了?

寅峰有些纠结。

他看着被子鼓起来的那部分,他没法透过被子看清苍庸的表情。

寅峰蹑手蹑脚地走上前,竖起耳朵听床里有没有啜泣声。

没有。

他睁大了双眼,那双被苍庸所钟爱的,能表达各种复杂情绪的金色眼瞳此刻看起来呆呆的。

寅峰围着床走了一圈,他想掀开被子看一眼,可他担心被苍庸发现。

要掀吗?

他听到了苍庸吸鼻子的声音,寅峰连忙伸手掀开被子往里看。

正好和苍庸面对面,苍庸笑得挺开心的。

“恭喜你,部长,你拯救了你的特助。”苍庸说。

寅峰默默捂脸,他的耳朵有些红,苍庸这些幼稚的行为弄得他不知所措。

被子里的苍庸往旁边挪了挪,他继续往自己身侧的位置拍:“部长!来!”

寅峰不太想动,他总觉得他钻进去就是对苍庸这个幼稚鬼妥协了。

他这么厉害一个人,供养起了第十军团,还是让人闻风丧胆的特研局行动部部长,他不能因为这种幼稚的哄骗就自己往陷阱里钻。

可这样想着,寅峰也没有松开被子,他还在通过被子洞看苍庸。

“你不喜欢这边吗?”苍庸打了个滚,自己滚到那边去了,把空位留出来继续拍,“那这里!这里!”

寅峰还是没有动,但是他的眼睛在那个空位和苍庸之间流转。

明显心动了。

“有点冷了,部长。”苍庸摸了摸自己的胳膊。

寅峰立马就钻了进来了。

【噢~我的豹豹。】苍庸等寅峰躺好就搂住了寅峰的腰。

寅峰叹息。

“我不是变态。”寅峰还是把这句话说出来了,“每个人都有不为人知的一面。”

“我知道,部长不为人知的一面就是喜欢对我撒娇。”苍庸点头表示认可。

寅峰有点想走了,可苍庸已经紧紧地搂住了他。

“部长你养了毛线球,就是我的信徒了哦。”苍庸蹭了蹭寅峰。

“信徒?”寅峰微微皱眉。

“部长你不满意吗?”苍庸对寅峰的皱眉相当不满。

“也就是说,无论你说什么,我都得信吗?”寅峰不解,“你成我的领袖了?”

“不行吗?”苍庸皱眉质问。

寅峰认真想了想:“也不是不行,那你现在想给我什么指示吗?”

“部长你要很认真地爱我。”苍庸头发已经乱糟糟的了,“好吗?”

“你既然是我的领导,干嘛还问我?”寅峰有些好笑,他又搂住了苍庸。

苍庸感觉寅峰在自己身上重重吸了一下:“因为部长的意见也很重要。”

苍庸也学着寅峰的样子,在寅峰颈边吸了一口气。

“我今天很开心哦,部长。”

“嗯,感觉得出来。”

“部长你呢?”

“我也很开心。”寅峰被苍庸这么一打岔,压在心中的郁闷也少了许多。

苍庸无奈长叹一声:“我明天要去面对小倔驴,你要去救老倔驴。”

寅峰:……

“部长,我听见你骂符老先生倔驴了。”苍庸站在门口看完了全程。

寅峰很无奈。

苍庸又问:“部长你累不累啊?”

寅峰下意识想说不累,不过他话还没说出来就意识到苍庸不会信他。

“累,很累。”寅峰说,“有时候开会的时候很想把他们都咬死,可我什么都不能做。”

“部长一点都不成熟诶。”苍庸还挺高兴的。

“胡说,我挺成熟的。”寅峰在苍庸后脑勺轻轻拍了一下,他有些困了。

他和苍庸头抵着头,沐浴露的味道也不知道是谁身上的。

他俩的对话越来越简洁,到最后他俩的意识都迷迷糊糊的,以为自己在聊天,却不知嘴里说了什么。

苍庸喊一声部长,寅峰答一声我在这。

他俩就这么来来回回念叨,声音越来越小,发音也越来越模糊。

苍庸嗓子里发出了奇怪的“嗷嗷”声,他还是在喊部长。

寅峰回应的也是奇怪的“嗷”。

最后房间里只剩下两道缓慢清浅的呼吸声。

……

“我回家之后认真琢磨了一下,你不是狰礁的人,你行事太鲁莽了。”季晓亮坐在那男人对面,“现在烽明星已经全星封锁了,你杀了看守符舂的人也跑不出去。”

“符家人不该就这么死了。”男人低下头。

“你去救他,他死得更快!”季晓亮敲击桌面,“幸好你当时碰上了我,还有,你准备杀人的时候不做调查的吗?”

“特研局谁都该死,偏偏那个看守符舂的是个单纯的呆子,他这辈子已经够惨了,你还要开枪打死他?”季晓亮质问。

“我查过他,他确实没有参与过多少特研局的行动。”男人说,“如果不是查出他没问题,我何必靠那么近?我在远处把他一枪爆头不行吗?”

“你靠那么近是为了及时拉走符舂!”季晓亮冷笑一声,“你的同伙在哪儿?”

男人看起来有些懵。

“你一个人带不走符舂,跟你一起犯这种蠢的同伙在哪儿?”季晓亮深吸一口,“你去查了苍庸的信息?怎么查?在哪儿查?”

“不会是在烽明星吧?”季晓亮被这男人蠢得头疼,“如果你在这颗星球上调查了特研局的人……你就等着特研局来抓你吧。”

季晓亮起身离开拘留室。

然而一出门他就遇到了等在门口的季老局长。

“拘留室的监视器被人关了,你有头绪吗?”季老先生面无表情地看着季晓亮这个让人糟心的儿子。

季晓亮不吱声。

“你都被停职了,谁放你进来的?谁帮你弄监视器的?!”局长一巴掌拍在季晓亮的脑壳上。

“我来看我爸爸,不行啊?”季晓亮捂住了自己的脑壳。

“你来看我?看我什么?!看我死没死?”局长气到极致,居然止不住笑了出来。

“里面那个到底是什么人?”局长问,“你还要给我惹多少麻烦?!”

“怎么!特研局又来问你要人了?”季晓亮嗤了一声,“老季,你偶尔也硬气一点行不行?别把无辜的人交给特研局了。”

“无辜?我怎么记得他腿上还绑了枪?”局长扯了扯嘴角,“特研局的人说,他要谋杀特研局的人。”

“这事儿是特研局做得不对,本来就是他们先绑架了符舂。”季晓亮说完,连忙一个侧跳,躲过了季老局长的扫堂腿。

“老季,你就帮我这个忙成不成?”

“我怎么记得他要杀的那个人是你的朋友?”

“我不会让我朋友出事。”季晓亮跑动着远离了季局长,“他要杀的是特研局的人,不是我朋友,我朋友跟特研局那群神经病可不一样。”

季晓亮跑远之后又跑了回来:“爸爸,给我一点钱呗。”

“停职又不扣钱,你的钱呢?”局长询问。

“我没存款,都捐了。”季晓亮把自己的收款页面打开,“停职了,没工资了,我待会儿还要去跟朋友玩。”

“孽种。”局长给自己这个没脑子的儿子转了账,捂着自己的额头,继续头疼。

季晓亮乐颠颠地去找苍庸和符舂去了。

出门之前,局长不忘叮嘱:“只准玩!不准把人抓到这里来!”

季晓亮压根没有回应。

他蹦跶着去了苍庸那边。

见到苍庸的第一眼他就发现了苍庸不一样的地方:“啊呀,你今天看起来很高兴啊!”

苍庸笑着点头:“我昨天经历了一场灵魂的蜕变。”

“你干什么了?”季晓亮问他。

“秘密。”苍庸笑得更开心了。

忽然,他们旁边响起了鼓掌的声音。

苍庸和季晓亮看向了鼓掌的符舂。

符舂为苍庸感到高兴:“恭喜你,你的灵魂得到了升华。”

苍庸:……

季晓亮:……

“你不是说你的父亲很危险吗?”季晓亮觉得符舂一点都没有为他父亲担心的样子,他在乎的都是其他的事。

“我父亲有他自己的理想,他死于自己的理想也很正常。”符舂长叹一声。

苍庸很好奇:“如果有一天,有一道魔法能把你爹忽然从你的星系变到安全的地方去呢?”

“我父亲不愿离开肯定有他自己的理由。”符舂说,“如果他被转移了,我会想办法把他送回去的。”

季晓亮满脸惊诧:“送回哪儿?”

“送去自己的星系。”符舂很痛心。

【也就是说他要把自己亲爹推出去送死?】苍庸深感震撼。

季晓亮问出了苍庸的困惑:“你是不是想让你爹死,然后你好继承家产?”

“我爸死了,我们家也得没。”符舂想得很清楚,“那时候我自有我的去处。”

季晓亮一巴掌拍在自己额头上。

苍庸也睁大了双眼:“如果你爸半路上假死脱身……”

“这怎么可能?!特研局和特安局那群人不会放过他的。这种意外死亡肯定会遭受调查,同样会有无数无辜的人送命。”

“我爸必须在被定罪之后由联盟处死,这样最好。”符舂说。

“哇……”苍庸深感震撼。

季晓亮无话可说。

“有没有可能,你爸能活?”

“他不能。”

“也许呢?”

“没有也许。”

【他真是个绝世大犟种,他真的不恨他爸吗?】苍庸深感震撼,同时他也无法理解,换位思考一下,如果自己的父母做了类似的事,哪怕苍庸知道他们是对的,也会忍不住埋怨他们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

符舂提起自己父亲的次数一多,他的情绪就有些控制不住了。

符舂眼里有泪光,他捏着自己的袖口擦了擦眼泪:“就是活不了啊。”他的嗓子有些哑。

苍庸不敢再追问了。

“就是活不了。”符舂一直以来维持的冷静终于崩塌。

季晓亮看向苍庸,他做了个口型——你弄哭的。

苍庸连忙上前搂住符舂的肩膀,轻拍符舂的后背。

“我什么都做不了。”他只是个学生,他年纪不大,没有人脉,没有渠道去救自己的父亲,他也知道自己的父亲做好了准备。

他满腔的正义感帮不上任何的忙,他只能等待,这种感觉太痛苦了。

他在等待自己至亲的死亡倒计时。

符舂心中偶尔会埋怨自己的父亲,可很快他这种埋怨又被自己压下,因为他知道对错,他看得清世界。

早早地看清,却无力改变任何事。

符舂每晚每晚地煎熬,如果特研局安排过来的人是个手染鲜血的刽子手,符舂能凭着自己的一腔勇气,干脆和对方来个同归于尽。

可偏偏来的是个呆子,还是个善良的呆子。

符舂无所适从,只能把一切激烈的情绪都压在自己的心底。

此时苍庸以一种近乎冒犯的方式把符舂弄哭了,符舂哭得越来越大声,一边哭一边辱骂一切。

他骂自己的父亲,质问父亲为什么要教给自己这些道理,他什么都做不到,只能睁眼看着人世间的痛苦。他辱骂特研局和特安局,各种不堪入耳的脏话都从他的嘴里蹦了出来。

他哭得实在太痛苦,这种情绪感染了苍庸和季晓亮。

苍庸纯粹是受情绪感染,眼眶中有了泪水,自己也莫名委屈了起来。

而季晓亮大概是想到了自己,他点了一大堆酒送到符舂的临时住所。

季晓亮也开始骂人,骂的也是特研局和特安局,还有薛定谔的正义和他被磨平了棱角的爹。

他们越喝越多,骂得越来越脏。

苍庸不喜欢酒,他喝不醉,酒的味道对他来说太过怪异了。

季晓亮搂住苍庸的脖子,硬让苍庸喝了一口。

“你心里也郁闷吗?”季晓亮问他。

苍庸点点头:“有点。”

“那你也骂!!”季晓亮大声嚷嚷。

“啊?我吗?”苍庸有些不适应。

符舂已经彻底喝醉了:“骂!骂他们这群混账!”

苍庸深吸一口气:“局长是脾气古怪的坏猫!”

“你带点脏话啊!”季晓亮觉得苍庸特别没气势,他又喝了一口酒,大声地吼出了自己对警察局的不满。

最后苍庸看着他们哭天喊地,质问世道不公。

而后他们的思想出现了一些分歧,而失去伪装的他们根本没有和对方辩经的意思,怒视着对方,直接大打出手。

苍庸:……

下午,寅峰吃完午饭之后给苍庸打了个通讯过去,想问问苍庸怎么样。

结果通讯一接通,那边就传来了两道极其刺耳的声音。

“呃啊呃啊”的嘶哑嚎叫和“嗷呜呜呜”的防空警报混合在一起。

苍庸好像说了什么,可寅峰根本没听清。

发生了什么?!

寅峰点开全息视频。

在苍庸那边的画面弹出来之后,寅峰沉默了。

苍庸面如死灰地躺在地毯上,而一颗驴头就在苍庸的头上方,驴好像很难过,不断地发出哭喊。

苍庸的下巴抵着灰狼的脑壳,季晓亮有坎高犬的血统,体型不小。

这灰狼的哭喊也特别惨烈。

苍庸嘴巴张了张,他似乎说了什么话,可寅峰没有听清。

苍庸想要爬起来换个位置,但他刚一动,头顶的驴和头下的狼就叫得更惨了。

苍庸只能躺回去。

寅峰:……

“季晓亮脖子那里的毛怎么秃了一块?”寅峰问。

苍庸张嘴说话,寅峰还是没有听到,不过他根据口型分辨,苍庸说的是——“被驴咬掉了”。

寅峰再次沉默,他很好奇苍庸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

苍庸今早去上班的时候还是高高兴兴的,眼中都是光彩,全身上下的热情都要溢出来了。

结果就上了这么一会儿班,眼神也没光了,表情也没有了,看上去死气沉沉,跟冯冲似的。

“苍庸!符舂在嚼你的头发!!”寅峰睁大眼睛,之前他用舌头帮苍庸理过毛,苍庸头发的触感特别好,很松软,寅峰很喜欢。

“快把他赶走!”寅峰接受不了这个。

“他嚼头发就不会再叫了。”苍庸无动于衷,反正他的头发也很难咬断。

在驴开始嚼头发之后,苍庸忽然松了一口气,他像是终于寻到了一线生机:“这个世界忽然变得好安静啊,部长。”

“部长,这种安静就是幸福吗?”苍庸闭上眼,看起来格外虔诚,他在感恩,感恩这个安静了一半的世界。

毕竟狼还在嚎呢。

寅峰:……

啊啊啊!他的孩子啊!

好端端一个孩子!!

怎么变成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