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局长?嗯, 没出意外。”苍庸拿着通讯,吐了两下嘴里的豹子毛,“部长没有攻击性行为, 嗯,对。”
通讯那头的局长夸他俩感情好。
苍庸哈哈笑了两声, 正好寅峰双腿站起, 站在沙发上抱住了苍庸的脑袋,苍庸又是一嘴毛。
局长那边似乎听到苍庸这边情况不对,让苍庸打个视频看看。
苍庸点开通讯,局长只看到一片黑黢黢的毛从他面前晃过, 在毛消失之后才露出苍庸的脸。
苍庸的脸上, 衣服上,全部都是毛。
偏偏寅峰还一直来回往他身上蹭。
苍庸不断地在吐舌头, 他总觉得自己嘴里还有毛:“呸呸,局长, 其他几个同事的情况怎么样了啊?”
“都还行, 能回家的都比较稳定, 不能回家的暂时就住局里了。”局长说,“你部长清醒了记得第一时间给我打通讯。”
苍庸还没来得及应声, 身旁的寅峰就冲局长呲牙哈了一声。
苍庸:……
“他对我意见很大?”局长挑眉询问。
“没有, 部长不喜欢别人跟我说太多话。”苍庸估计此时的寅峰无法隐藏自己的喜怒。
“占有欲这么强的吗?”局长觉得也算合理,毕竟寅峰看起来这么黏人。
寅峰又朝局长哈了一声, 局长忍不住哈了回去, 随后他挂断通讯,在通讯断开前的最后一个画面是黑豹大张着嘴朝他扑过来。
寅峰没能扑到那个讨厌的混蛋,但他现在理解不了他眼中那个人的忽然消失,所以他在刨地, 试图把那个混蛋刨出来。
“好了,部长。”苍庸想要阻止寅峰,结果寅峰在苍庸起来之后就用身体挡着苍庸,不让苍庸上前。
寅峰还在不断地冲着地面哈气,甚至会用爪子拍击地面。
黑豹的哈气和猫不同,如果现在站在这儿的不是苍庸,估计都能被寅峰现在的样子吓回原形。
苍庸只有一点不理解——为什么寅峰把他当个孩子。
寅峰不是明确地说了他不算小孩吗?而且现在还有个真小孩做对比。
寅峰再怎么纵容苍庸,他潜意识里也不应该觉得苍庸是个小孩。
可寅峰的一系列行为却不是这个意思,他似乎特别想让苍庸做个小孩,为此他甚至做出了一些违反常识的行为,比如作为一个公豹子,他还想亲自喂养苍庸。
【系统,主角真的没有ooc吗?】苍庸不懂。
【他知道你不是小孩。】系统的语速很慢,他像是在看戏,【但你如果不是小孩,他就不知道该怎么靠近你了。】
【靠近我?随便靠近啊。】苍庸特别大方的。
局里的水豚部长每次遇到他都会默默挤在他身边待着,什么都不说,只是一味地吃饭。
好多人都摸过他的头,苍庸没太多边界感,更何况他和寅峰的关系那么好。
寅峰知道了他好多秘密,已经是自己人了。
苍庸对自己人更大方。
【这个理由不是找给你听的,是说服他自己的。】系统嗤笑了一声,笑完他就没声了。
需要找理由才能靠近?
“部长,你是一个很有边界感的豹子吗?”苍庸问完之后又觉得不对,寅峰没太多边界感,他适应能力挺强的。
自己和寅峰不是很熟的时候就试探过寅峰的底线,寅峰对他很纵容。
“部长,你看我。”苍庸强行把防备中的寅峰扒拉到面向自己的位置,“你想接近我,但是找不到理由吗?”
寅峰现在对他的话一知半解,苍庸说完之后寅峰只是又凑上来和他碰了一下头,然后咚地往地上一躺,张开右侧的前肢和后肢,他又准备投喂孩子了。
“部长!说了你没这个能力!”苍庸连忙把黑豹子扶正,“而且我也不是你的小孩!”
说完这句话之后苍庸自己都懵了。
一直以来都是别人否认他是个小孩,譬如系统,譬如寅峰。
可苍庸一直坚定地占据着小孩的生态位,因为他需要一个家长。
“总,总之!这太荒唐了!”苍庸表情严肃,“如果部长你再这么玩,我就让你穿上猫猫的遮羞服!”他记得原世界有猫咪比基尼卖。
寅峰的耳朵后压,整个脑袋变成了一个黑色的圆。
他的瞳孔也放大了些。
不是他的孩子?
怎么可能不是他的孩子?
如果这个孩子不是他的,那他为什么会这么爱这个孩子?
“部长,部长你别抖啊部长。”苍庸试图抓住寅峰,可寅峰都快抖出残影了。
没办法,苍庸脱下衣服,瞬间变成兽形,把黑豹给搂住了。
“啊!部长!”苍庸注意到寅峰掉眼泪了,黑豹一边掉眼泪一边委屈巴巴地给苍庸舔毛。
这就是他的孩子,寅峰想。
他们长得那么像,都有圆圆的耳朵和一身的毛发。
四肢也不多不少刚刚好,还有尾巴,他有长长的尾巴,苍庸有短短的尾巴,因为苍庸还是个小孩,他的尾巴还没有长大。
一切都那么合理。
就是他的孩子,所以他才会那么离不开这个小孩。
因为他不放心让幼崽单独出去生活,他害怕幼崽受伤了没有人安慰。
他不想让苍庸离开,因为苍庸还需要人照顾。
这个孩子缺好多好多爱,所以自己要给他好多好多爱。
所以自己爱他。
“部长,好了好了,咱不哭了。”苍庸抽了张纸给寅峰擦眼泪,“我是你养的小孩,咱们是一家人!”
黑豹子压下去的耳朵悄悄地立了起来,他歪了歪头,似乎在确定什么。
“我们是一家人。”苍庸重新复述。
熊爪顺了顺寅峰头顶的毛:“你是好厉害的黑豹部长。”
“我是棕熊特助!”苍庸的熊爪收回来敬了个相当标准的礼,只不过他这个造型做这个动作,看起来有些呆呆的。
黑豹往后退了两步,好奇地打量苍庸。
苍庸后背挺得特别板正。
黑豹又上前,他轻轻低下自己的头,这是一个邀请的动作。
碰头对于猫科来说代表友好。
大棕熊琢磨了一下角度,随后他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大脑壳伸过去,和黑豹碰撞。
在接触到的瞬间,黑豹喉咙里咕噜咕噜的声音又响起来了。
在寅峰清醒之前,他做了一场光怪陆离的梦。
梦中,他穿梭在黑色的森林里,不断往前奔跑,越过一个又一个的障碍物。
可忽然,一大坨棕熊掉在了他的旁边。
棕熊抓住了他,一边抓着他一边哭泣。
这个棕熊真的什么都不懂,起身也要寅峰哄着,跨越障碍物的时候还提着自己胯边的毛,闭着眼跳过去。
跳过一个小树桩都会心惊胆战,拍着胸脯说自己好害怕。
寅峰只能一点一点引导着苍庸去行动。
他不抵触这种引导,因为寅峰本来就喜欢这些,而且苍庸的悟性很强,能完成每一个动作。
大棕熊身边暖烘烘的,而且他身上好像永远都有一层抹不去的暖光,哪怕是在深夜,哪怕周围的一切都是能透出黑的蓝色,大棕熊身边也总是带着黄澄澄的光。
这种光忽明忽暗,可它永远不会消失。
寅峰和大棕熊一起走过了一段路程,他们越靠越近,越靠越近,近到寅峰能闻到大棕熊身上阳光的味道。
寅峰嗅着嗅着,大棕熊忽然走开了。
寅峰急忙左右寻找大棕熊,随后他看到体型巨大的棕熊靠在了一棵结满了松果的树下,看起来懒洋洋的,暖融融的。
他身边是各式各样的动物,那些动物依偎着他,偶尔还会在他身上蹭一蹭。
寅峰曾经见过那些动物们疯狂厮杀的模样,可他们待在棕熊身边时没有冲突,他们就像签下了暂时的协议一般,享受着短暂的平和。
因为他们不可能永远燃烧,不可能永远愤怒。
所以他们珍惜着这个活体“温柔乡”。
这个棕熊可以在不深度参与任何事的前提下过得很好。
黑豹觉得自己该走了,或者说他迟早都是要和这个大棕熊分道扬镳的,他的前路太危险,他应该推这个大棕熊一程,可他不能永远带着大棕熊。
可黑豹只是蹲在原地看了很久很久。
寅峰是个乐观的积极向上的豹子。
所以他更热爱这些美好的存在。
寅峰的乐观源自他对美好的向往,所以美好对于他来说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对了,这个棕熊还有很多东西都没学会,他还没法好好地生存下去,所以他们暂时不能分开。
他们的分离应该发生在未来。
尽量远一些的未来,最好是危急来临的前一秒钟。
寅峰想尽量带着棕熊走得久一点。
他放心不下,而且棕熊也离不开他。
大棕熊看到了他,大棕熊站了起来。
寅峰却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那些蹲在大棕熊身边的动物跑开了。
他离不开我的,寅峰想。
他遇到麻烦只会喊“部长”,高兴也喊部长,不高兴也喊部长。
他们分开了之后苍庸应该叫谁去呢?
没有部长的大棕熊好可怜哦。
他会不会坐在某个地方无助地哭泣,不断喊着“部长”却等不到回应?
会有第二个引路人带着他吗?
像自己一样的引路人?
寅峰想象了一下他们分开之后苍庸身边可能会出现的“家长”,只觉得心里无比膈应。
那人真的能够做好一切工作吗?能好好地给这个大棕熊回应吗?
寅峰持保留态度。
如果真有一个比自己更厉害的人带着苍庸去了解那个世界呢?
苍庸会不会也像喊部长一样去喊那个人?
寅峰越琢磨越觉得不对味。
苍庸说了,他是主角,主角就是这个故事里最出彩的人。他的故事听起来还带着一股子悲剧色彩,这种壮烈的悲剧肯定能拔高他在苍庸心中的形象。
哪怕那个人再厉害,再温柔,他也没法越过自己。
他不一定有一双像自己一样漂亮的金色眼睛,自己和苍庸的经历也无法被覆盖,被取代。
……
一定要出现那么个人吗?
好烦啊!!无缘无故碰别人家的棕熊干什么?!真没边界感!
可苍庸也不是他的棕熊啊。
寅峰的理智在慢慢回归,而就在他兀自难过纠结的时候,他醒了。
记忆回笼,寅峰的毛瞬间炸了起来,他想起了自己追着苍庸“喂养幼崽”的行为。
再低头一看,他身上搭着一只巨大的熊掌,他的腹部还贴着一张巨大的纸,用来遮挡他那并没有什么功能的部位。
寅峰羞耻到手脚蜷缩,可他很快就开始反思自己反常的行为。
在失去意识的那段时间里,他的行为恰恰能反映出他的本心。
他想要强留住苍庸,所以哪怕他已经知道了苍庸不是个孩子,也依然试图做苍庸的家长。
为什么呢?因为苍庸身上那些让人感觉舒服的正面情绪吗?
可其他人也喜欢苍庸,其他人好像也没有变成自己这样子。
白究垣和青悠都很喜欢苍庸,可他们的症状和自己比起来很轻。
为什么呢?
因为只有自己知道苍庸是个魔法棕熊吗?这个世界上压根就没有棕熊。
又或者只有苍庸知道他的那些坚持和挣扎?毕竟苍庸大致了解过自己这个“主角”。
主角啊。
黑豹用爪子在床单上小心翼翼地画圈圈。
主角在故事里还是比较重要的吧,苍庸是怎么看待自己这个主角的?会觉得很帅气吗?
肯定会的吧,毕竟苍庸看向自己的眼神都是闪闪发光的。
那苍庸接触自己这个主角之后有祛魅吗?
会祛魅吗?
毕竟书上写的和真人还是有所不同的。
寅峰没觉得自己有多伟大,他也不喜欢那些把人神化,抛去所有人性的描述。
可一想到苍庸可能会对他祛魅,他又觉得不太能接受。
苍庸会不会觉得书上那个强大的英雄只是个没什么魅力的普通人?
说起来最近苍庸都没怎么夸他金色的眼睛了。
苍庸也没有给姜通那边交情报了,虽然这是因为白究垣还在查内鬼,现在已经有一个有问题的人死了,大可以把所有的问题都往死人身上推。
苍庸马上又能传递情报了。
所以苍庸会怎么写?
寅峰纠纠结结,他的情绪一直持续到他听到了一声来自自己喉咙的低吼。
他内心的纠结终于满溢出来,通过他的喉咙传递给了寅峰听,这声音很小,却一下子把寅峰给震醒了。
寅峰连忙收回画圈的爪子。
他在干什么?!
他刚才在想什么?!
那种别扭的,仿佛喝了苍庸的茶一样齁人的情绪是哪里来的?
寅峰的眼睛睁圆,耳朵慢慢变成飞机耳,最后几乎要贴在他的后脑勺上。
他不会……喜欢苍庸吧?
在喜欢两个字出现的瞬间,寅峰被吓到几乎停止呼吸,他的前爪和后爪也缩起来了。
一般兽人不会和不同种族的兽人在一起,因为他们无法欣赏对方的原形。
苍庸的本体和豹子差得也比较大……
可是苍庸莽大一坨!看上去就暖烘烘的。
虽然寅峰没见过其他的熊,但他觉得苍庸一定是长得最好看的。
一想到这儿,寅峰看向了躺在自己身边的棕熊。
他小心翼翼地打量苍庸的脸。
好圆的脸,真的好像一个胖爱心。
嘴筒子好长。
寅峰偷偷用爪子摸了摸苍庸的肚皮毛。
好多毛,好暖和。
寅峰又想起了在山洞里,苍庸浑身湿透可怜巴巴的样子。
还有两个人挤在一起睡,苍庸真的是好大好大一团毛毛。
苍庸的人形也很阳光,一看就是个积极向上的好孩子,一下子就打在了寅峰的审美点上。
所以他真的喜欢上苍庸了吗?
寅峰看向天花板。
他睡不着了。
第二天寅峰就给局长打了电话,顺便询问了一下同事们的情况。
那些同事差不多也好了。
“白究垣呢?”寅峰问。
“他也好了啊,你这么关心他干嘛?”局长感到稀奇,这俩人不是互相看不顺眼吗?
“我有事情想要向他了解了解。”毕竟白究垣跟他老婆的关系最好,虽然他和他老婆的身份差了十万八千里,但感情看起来挺真的。
寅峰怀疑自己对苍庸的感情有问题。
一方面他觉得苍庸哪里都好,一方面他又觉得自己应该不至于对苍庸有那种欲望。
他很有可能只是欣赏苍庸。
至于把苍庸永远留在自己身边这种想法……谁说所有的感情都一定能找到一个相对应的标签呢?
虽然感觉“朋友”和“挚友”都不符合寅峰的心理预期,但是“爱人”这个关系实在有点太超过了。
寅峰需要确认自己对苍庸的感情是不是喜欢。
不!一定不是喜欢,他只是需要第三方辅助验证一下而已。
苍庸经常蹭他,如果真的有欲望的话,他应该会受不了这样的亲密接触才对。
“部长~”苍庸忽然从寅峰的身后搂住了他,“我昨天做梦梦到你说我是最可爱的熊。”
寅峰一个激灵,耳朵和尾巴直接被吓出来了,还好裤子没有被尾巴顶落。
被苍庸触碰的地方在发热。
不,不!好像不太对?!
他刚刚才觉得自己和苍庸的拥抱是纯洁的,现在怎么就不对了呢?
不会是因为他把注意力放在了拥抱上吧?
这种感觉就像是忽然发现自己身上有一道伤口,而那道伤口也是在他发现的瞬间开始疼痛。
偏偏抱住他的苍庸毫无所觉:“我画了我们那个世界的所有熊,部长你要看看吗?”
“好。”寅峰一边说着,一边挣脱了苍庸的拥抱,好在此时苍庸的注意力完全不在这个动作上。
苍庸拿出了一张纸,他在纸上画了黑熊,北极熊和熊猫。
寅峰只认识苍庸一只熊,他对熊的审美完全以苍庸的本体为标准。
“这个看起来很小。”寅峰认真分析苍庸带过来的图,他指着黑熊说,“嘴巴也短,脑袋圆,但是身体看起来不大,比例怪怪的。”
苍庸十分满意,棕熊对黑熊,棕熊赢。
“这个白白的看起来很大,但是他的四肢是不是长得太过分了?”寅峰继续分析。
苍庸立刻补充:“一点都不可爱对不对?”
“还好。”就是感觉不符合标准。
标准就是苍庸。
最后一个就是熊猫,寅峰下意识问了句:“你给它画眼影了吗?”
“没有!他们天生就这样。”苍庸冷笑一声。
听到冷笑,寅峰终于得出结论——苍庸不喜欢这个熊。
虽然寅峰不明白,不过寅峰立刻追加了一句:“颜色好花哨。”
苍庸看寅峰的目光立刻就不同了:“你真这么想?!”
“嗯。”寅峰不明白苍庸为什么会讨厌这个黑白熊。
对寅峰来说,这世界上毛色奇怪的动物多了去了,黑白是最简单,最平平无奇的两种颜色。
他不明白苍庸过去花了多少精力去跟熊猫较劲。
黑白配色对寅峰来说普普通通,对苍庸而言却是他怎么努力都没法战胜的血脉天赋。
“部长!你是这个世界上最有品位的人!”苍庸给了寅峰一个大大的拥抱,随后他在寅峰的鼻尖上亲了一口。
寅峰这样亲他的时候他会高兴,他亲寅峰也是希望寅峰能高兴。
寅峰:……
“啊!部长!你别摔倒了!”苍庸连忙把差点跌倒的寅峰抱住了。
寅峰身体僵直,苍庸还以为寅峰这是毒素遗留的后遗症,他用灵力检查了一下寅峰的身体,已经没有毒素残留了。
“没事,咳咳。”寅峰连忙站直,他想让苍庸之后离他远一些,可他知道一旦把这话说出口,苍庸就会难过,会哭泣,然后他俩的接触反而会变多,“换好衣服,去局里吧。”
“好!”苍庸又在寅峰脑袋上蹭了蹭,寅峰嘴唇都在抖。
“部长你真的没事吗?”苍庸皱眉,“你看起来好不健康哦。”
“没事儿,我很健康。”寅峰越想越觉得不妙,他急需验证自己的想法。
好在今天就有跟白究垣见面聊天的机会,他们都得在局里做体检,而且苍庸只能在外面等消息。
寅峰一到局里就拿上了号码牌,可他迟迟没有等到白究垣。
坐在他身边的棕色短发女士就是被他叼过一段路的水豚部长。
寅峰问她:“陶姐,你刚见到白究垣了吗?”
被称为陶姐的水豚想了想,随后摇摇头:“没有,他受伤了,今天来不了。”
“受伤?”寅峰懵了,不能是自己咬的吧?苍庸都说了自己那一口根本没有杀伤力。
“他是跟机器人决斗受的伤。”陶姐笑了笑,“据说是他开屏的时候被机器人挡住了,然后他愤怒地攻击了机器人,现在身上多处骨折。”
寅峰:……
这神经病到底使了多大的劲去殴打机器人啊?
“他在家也天天开屏?”寅峰对白究垣的骚包又有了新的认识。
“据说是他们家最近多了个小孩,那个小孩一看到孔雀开屏就鼓掌,然后白究垣他老婆也会露出欣慰的笑容,然后白究垣就一直带着他扇子一样的大尾巴在家里溜达。”陶姐长叹了一声,“爱情啊。”
“据说?据谁所说?”
“我吃早饭的时候那些同事在我身边八卦的。”水豚一边嚼水果,一边听了一耳朵。
寅峰有些失望,看样子他的想法今天也得不到印证了。
“陶畅!”医疗机器人跑出来喊了一嗓子。
“我先过去了。”陶畅起身去做检查。
她做完一圈检查出来之后本来是想回去工作的,可寅峰叫住了她。
“陶姐,你结婚了吗?”寅峰问。
他今天必须得到一个回应。
陶畅默默坐回椅子上,按经验来说,这场对话不会太早结束:“我已经有小孩了,小孩只比你小几岁。”
“您爱您的丈夫吗?”寅峰不确定问这种问题会不会冒犯到陶畅,根据他对陶畅的了解,这位女士从来没显露过任何激烈的情绪,无论是正面的还是负面的。
“爱啊。”陶畅说这句话的时候也是平平淡淡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那……您是怎么发现自己爱他的?在哪一刻?”寅峰紧紧盯着陶畅的脸,他其实不太确信陶畅的答案会不会是自己想要的。
或者说寅峰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他的长相和身体对我来说很有吸引力。”陶畅说。
“所以是因为情欲吗?”寅峰有些失望,他觉得这些不是属于自己的答案。
他对苍庸没有情欲……
等等,好像有。
苍庸的拥抱对寅峰来说越来越奇怪了,只不过寅峰在竭力避免事态失控,用混乱的思绪对冲身体的不对劲。
可,可这也不能说明什么,只是苍庸的长相刚好戳中他而已。
“一开始是。”陶畅声音很缓慢,“后来发现跟他待在一起根本没时间想这些,我们之间好像有说不完的话,哪怕只是一起啃蔬菜,什么都不聊,也比我一个人啃的时候要开心。”
寅峰的手抖了一下,他感觉自己的手心开始冒汗了。
“再后来他的名字好像就变成了‘幸福’这个词的注释。”
当的一声,好像有人贴着寅峰的耳膜敲了个钟,震得寅峰两眼昏花。
这时候机器人跑出来了:“寅峰!”
“啊?来了。”寅峰起身,他的四肢都不是自己的了,走路都转人工了。
先抬大腿再伸小腿,最后脚掌落地。
自己对苍庸的感情没有按流程来,这是不是说明他们之间不是爱情?
他不是先对苍庸产生了情欲。
走路总不能先伸小腿,再抬大腿吧?
这样走不了的吧。
真的走不了吗?
寅峰试了一下,最后的结果就是他一条腿绷得笔直,跟没有膝关节似的,但这一步还是落下去了。
机器人不解:“您为什么要大踏步往前走?”
“什么大踏步?!谁大踏步了?!”寅峰炸毛,“不要随便诽谤别人!”
机器人:……
机器人的电子屏上出现了一张哭脸。
苍庸在外面等了好半天,他一边等一边织毛衣。
很快陶畅出来了,陶畅看了他一眼,随后淡淡地走开。
走的时候好像还感叹了什么“年轻人”什么“爱情”之类的东西。
苍庸满脸疑惑,过了几分钟之后,寅峰也出来了,寅峰的表情一点都不淡定,脸色发白,脸颊有不自然的红晕,看起来被吓坏了。
“嘿!你们是不是欺负了我的部长?!”怎么别人都没事,就他的部长有事?
机器人听到呼唤,走到门口询问苍庸是不是需要什么服务。
苍庸在机器人脑壳上拍了一巴掌。
机器人呱了一声。
“别怕,部长,我揍它了。”苍庸安慰身旁的寅峰。
莫名其妙被叫出来挨了一巴掌的机器人:……
它电子屏上的脸变成了大哭。
苍庸跟着寅峰回了办公室,又用自己的灵力确认了寅峰的身体确实没问题。
“你去看着符舂吧。”寅峰说。
“可是部长你看起来很不对劲。”苍庸很担心。
“有些事我需要自己想清楚。”寅峰沉默片刻,还是老实交代,“我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难题。”
“不能告诉我吗?”苍庸皱眉询问。
“抱歉,暂时不能。”寅峰冲着苍庸笑了笑。
“会很危险吗?”苍庸继续问。
“我的生命不会有危险,只是我内里可能会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寅峰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但是部长很厉害,部长一定能走出来,对不对?”
“嗯。”
最后苍庸忧心忡忡地离开了,他去了符舂的房间。
很快,陶畅也跟了进来。
“陶部长,你来干什么?”苍庸不解。
“我们部门没那么忙,我溜达。”陶畅坐在苍庸身边,打开了自己随身携带的小饭盒开始啃葡萄。
“我这里不欢迎你!”符舂恶狠狠地对陶畅说。
陶畅不搭理他,反正她有苍庸做掩体,这头驴总不可能踢苍庸:“苍庸啊,你对你们部长到底是个什么看法?”
“部长?部长特别好!”苍庸拔高声音道。
“你喜欢你们部长吗?”陶畅继续问。
“喜欢!”
符舂看苍庸的眼神就像是看到了活的失足青年。
“你爱他吗?”
“爱!”
陶畅低头继续吃蔬菜。
之前她就有过猜测,她觉得苍庸和寅峰的关系远没有传闻中那么亲近。
现在看来,苍庸估计都没有开那个窍。
所以寅峰过去为什么不解释呢?
因为他懒得管那些传言?
奇奇怪怪。
苍庸从陶畅的小饭盒里拿了个橘子,悄咪咪放在了陶畅的头顶。
陶畅:……
不是很明白这个小特助为什么执着于这么做,不过这对她也没什么影响。
那个橘子就留到最后吃吧。
另一边,寅峰从公文包里翻出了毛线娃娃。
他的豹子耳朵已经露出来了,只不过贴着他的头皮,看不清。
【他的名字变成了幸福这个词的注释。】
寅峰的耳朵缓缓竖了起来。
“苍庸。”寅峰轻轻喊了一声,他脑袋上的耳朵抖了抖。
“苍庸!”寅峰紧盯着毛线团。
这个名字像个水泵,寅峰每念一次就会有无数的蜂蜜牛奶被挤进寅峰的身体里。
他只是个豹子,他不擅长处理这些甜甜的东西。
他被自己给齁到了。
寅峰对自己有这么别扭的情绪感到羞愧:“丢人现眼!”
他拿着毛线球狠狠砸了两下额头,随后他又紧紧把毛线球抱在怀里。
如果苍庸知道了,苍庸会不会瞬间祛魅?会不会一下子就觉得他只是个普普通通还格外矫情的豹子?
等苍庸发现自己的部长也就那么回事之后,他就会把自己划到普通兽人的行列。
等等!
他思来想去不还是在担心自己在苍庸面前没有个好形象,这不还是矫情吗?
“啊!!”寅峰在办公室闪转腾挪。
很快他又停住动作,他想起了自己曾经被苍庸撞破真面目的窘迫。
寅峰小心翼翼地走到门口,推开门左右看了看,没有可疑人员。
随后他把大门关好,锁紧,只有房内的人能打开。
确定没有问题之后寅峰在办公室里开始了疯狂的跑酷。
他攻击了冰箱里的冻肉,他攻击了地上的毛毯,他攻击了镜子里的自己。
寅峰疯狂跳跃,试图把那些恼人的东西从自己脑袋里甩出去。
尽管没有变回原形,但他感觉自己的毛全部炸起来了。
寅峰恶狠狠地盯着苍庸的工位,随后以狩猎的姿态扑过去,再跃起,旋转。
然后他的外套扣子就钩在了苍庸的炼乳饮水机上。
寅峰瞳孔扩大,可他没法在空中按下暂停。
最后砰的一声,炼乳饮水机压倒了仿蜂蜜饮水机,它们一起砸到了苍庸的工位上。
乒铃乓啷,稀里哗啦。
苍庸干干净净的极繁风工位被扫荡得一塌糊涂,到处都是甜腻的酱料和破碎的残骸。
地毯也被弄脏了。
办公室是不允许机器人进入的,这里也没法使用外面的智能设备,只能自己打扫。
寅峰咽了一口唾沫。
在吃午饭的时候,苍庸带着自己的饭盒回了办公室。
他看到自己工位的第一眼就愣住了。
寅峰假装在忙着看报告。
应该不会被发现吧,这些设备都是他搜同款紧急买回来的。
苍庸指着自己的工牌,按理说他的工牌前面有个他自己画的“成功鼠士”的图案。
“部长,这坨色彩缤纷的煤灰是什么?”苍庸指着自己工牌前面黑黢黢的一坨,询问。
完全不会画画的寅峰抬头看了一眼:“什么?”只要佯装不知情就行了,说不定苍庸会以为这是之前金达大干的。
“这坨五颜六色的煤灰,就像部长你手指上的颜色一样多彩。”苍庸第一次见到没有偏光的,五颜六色的黑。
寅峰看了一眼自己被画笔染色的手:“咦,好奇怪。”
“部长你别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