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庸找了个时间去见了白究垣。
白究垣还在接受调查, 现在他没法离开自己家。
“白部长，你头发都白了。”苍庸很心疼地抱了抱白究垣。
白究垣：“……你是在玩梗吗？”
“对的！有开心一点没？”苍庸松开他，一脸兴奋地把自己带的饼干递给白究垣看, “你看！水果冻干饼～”
白究垣领着苍庸去了餐厅。
他看起来很平和，穿着居家服, 头发披散着, 但不凌乱，看起来特别整齐。
他家没有任何变化，他和青悠的照片也没有被撤下去。
“白部长，你现在状态还好吗？”苍庸问他。
白究垣沉默片刻, 随后摇摇头：“很难说, 我现在有点恍惚。”
苍庸不解。
“局长死了，但不是我杀的。”白究垣轻声说, “他死了是因为他挡了你部长的路，我现在被押在这里也是因为这个, 总长担心我对寅峰出手。”
“总长也许是坏的, 不过我们局长人挺好的诶。”苍庸是真担心白究垣出去之后继续找寅峰的茬。
“是啊……寅峰是局长了。”白究垣轻轻笑了一声, 似乎在笑这世界的荒诞。
白究垣吃了两块蔬菜饼，随后他忽然问苍庸：“我争来争去的样子, 是不是像小丑一样啊？”
苍庸愣住, 随后他皱眉认真道：“不可以这么说自己噢，这种自我贬低太过分了。”
“我没有在贬低自己啊。”白究垣垂眸, 后仰靠在了椅背上。
“如果这是一篇故事, 你觉得主角会是谁？”白究垣问苍庸。
这还真是一篇故事，而苍庸诚实地说出了故事里的那位主角：“我们局长。”
白究垣点头。
他觉得这样挺合理的。
毕竟寅峰年轻有为，还有背景。
可如果寅峰是主角，他不就是那个频繁骚扰主角的小丑吗？
“不只是我, 还有杨局长，他也挺可笑的。”白究垣说，“他也不甘心，他也许还对他的弟弟怀抱着那么一点点情感，无论好坏。总之他认为青悠杀死了他的弟弟，他死咬着青悠不放……他以为自己在为自己的过去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确实挺圆满的，他的人生结束了。”白究垣看着窗外，“而他的死与我无关，甚至我有一种感觉，青悠的死也与我无关。”
“我的前途……哈，一百多年的人生像梦一样。”白究垣这些天过得很恍惚。
他没有多少痛苦或不甘，也并没有大仇得报的喜悦。
停职之后他每天只是在照顾自己的饮食起居，困了就睡，醒了就继续进食。
然后他会定期地打扫家里的卫生，维持现状。
可白究垣实在没什么精神了：“说真的，我也不在乎我是不是什么小丑，小丑也有小丑的活法。”
白究垣沉默下来。
他不是在感慨什么不公，他只是有点麻木了。
他为他的人生制定过计划，然而现在他发现计划这种东西只有在幻想它完成的时候才是最圆满的。
“白部长。”苍庸语气轻了很多，“虽然你精神起来的时候很讨厌，可是你现在这种了无生趣的样子更讨厌诶。”
白究垣抿了下嘴唇：“你就是纯讨厌我吧。”
“也没有，你温柔的时候我挺喜欢你的，但是你现在不是温柔。”苍庸觉得白究垣现在虽然能照顾好自己，但他精神已经颓废了。
就跟得了禽流感似的。
“你不会寻短见吧？”苍庸有些担心。
白究垣被他逗笑了：“怎么可能？我只是需要一点时间走出来。”
“能走出来吗？”苍庸不解。
“能的。”白究垣望向窗台，“我了解我自己，虽然需要一些时间，但我会走出来的，然后我会有新的人生。”
“白部长你准备做什么？”苍庸不懂。
“这个就不归你这个小孩管了。”白究垣曲起指头在苍庸额头上轻轻敲了一下，“我不信我会永远被困在这里，我这辈子才过去了三分之一。”
“我会有新的生活，我也会有新的恋情。”白究垣说。
苍庸眉毛忽然皱起来了：“新的恋情？”
“我现在的确还没走出来，不过我还是希望能有个孩子。”白究垣对他坦白。
“那，那青悠阿姨呢？”苍庸被震撼了。
这样对吗？白究垣不是特别喜欢青悠的吗？
他现在不是还没从低落的情绪里走出来吗？
怎么就开始惦记他未来压根不知道会不会存在的孩子了？
【其实他俩这个情况已经算离婚了，青悠也不可能再和他在一起，他考虑自己的未来也正常。】系统安抚苍庸。
哪里正常了？
苍庸不明白，这真的是青梅竹马在一起一百多年的夫妻吗？
的确，白究垣有这个权利，可真的有人能在自己特别麻木的时候去规划一个所谓的，美好的未来吗？
苍庸脑子里百转千回，而白究垣一直面带微笑地望着他。
不对！
苍庸忽然后背一凉。
他忽然意识到白究垣可能在诈他。
白究垣很可能是在套他的话，因为白究垣一直在怀疑青悠的死亡。
或者说，他出于个人感情完全否认了青悠的死亡，只要有一丝丝蛛丝马迹他就能佐证自己猜测的正确性。
苍庸在快速思考过后，摆出了一副可怜白究垣的表情：“白部长，你根本就没有忘掉青悠阿姨。”
“……其实你真的忘掉也挺好的，我也认识很多雌孔雀，你需要的话我可以给你介绍。”苍庸说，“有一个雌孔雀跟青悠阿姨很像哦，也是音乐老师，而且长得也像。”
苍庸很快就被白究垣请出了他的房子。
很显然，苍庸这种帮忙找替身的行为冒犯到了白究垣。
他果然特别在意青悠。
苍庸总觉得白究垣会折腾出什么大事。
这种预感在他得知陶畅还在帮白究垣调查青悠踪迹之后更浓烈了。
苍庸不懂，明明现在白究垣没法给陶畅好处，陶畅为什么还要帮忙。
他直接询问了陶畅，而陶畅的回应出乎了苍庸的意料：“我只是觉得他需要真相。”
大多数时候陶畅都挺随和，挺乐于助人的。
苍庸没有办法，他只能提醒青悠小心一点。
苍庸想要跟寅峰倾诉，寅峰也做好了安抚他的准备，可很快他们之间的交流就一件大事给打断了——武欣忧那里真的搞到了第三军团的准确消息，而且他要求寅峰把第三军团的军团长给抓起来。
第三军团真出叛徒了？
怎么可能？她们很清楚彼此是利益共同体，她们从未出卖过同族。
现在第三军团的军团长已经进入了衰老期，而那个泄密者似乎与她关系匪浅。
“现在她藏在哪里都危险。”寅峰说。
“那怎么办？？”苍庸不希望这个世界失去蜜蜂。
“你的符咒能用来变身吗？”寅峰问他。
“当然可以！”苍庸知道寅峰想要做什么了，不过转变种族就能躲过暗算吗？
苍庸有些担心。
不过苍庸很快就发现是自己多虑了，因为不久之后，一个优雅的老太太带着一个年轻的女孩敲响了他们家的门。
苍庸打开之后发现她们一老一小都用很奇怪的眼神看自己，尤其是那个年轻的，似乎和自己很熟似的。
苍庸有些不适应地往后退了一步，随后他看向房间里的寅峰。
“这二位是你的远房舅奶奶和表姑，你不认识了？”寅峰语气平和。
苍庸眉头紧皱，重新看向那两个女人。
他不是原主，不认识什么舅奶奶和表姑，他压根不打算放人进门。
忽然，年轻女孩开了口：“苍庸，不记得我了？”
她说话的瞬间，身上传来了细微的灵力波动。
她也是用苍庸的符咒隐藏了自己容貌和声音的兽人。
而苍庸很快就看出了对方的本体：“啊！！！”
他把俩人拽进来，随后给了年轻女人一个大大的拥抱：“青悠阿姨！！！天呐！！！”
青悠被苍庸搂在怀里甩来甩去。
“你怎么来啦！！”苍庸松开青悠，又蹦跶了两下。
兴奋的情绪刚过去，苍庸又开始困惑：“你不是已经撤退了吗？为什么又回来了？”
“我现在需要贴身保护军团长。”青悠抬手示意身后的年长女士。
“为什么要青悠阿姨你保护啊？第三军团的人呢？”苍庸不解。
“第三军团必须重点保护副军团长。”年迈的女士解释，“我快要退役了，她才是第三军团的中坚力量。”
青悠接茬：“我的身份很合适，原本的军团已经清除了我的信息，而青悠现在还算个死人，我和第三军团也没有联系，他们查不到我身上来。”
当然，还有一点是青悠的专业技能非常过硬，发展得很全面。
“那你们的身份有问题吗？”苍庸知道特研局都是人精，局长家里多了两个女性的事，估计很快就会传到武欣忧耳朵里。
考虑到第三军团的特殊性，仅仅是“两个女人”这个信息就会让人浮想联翩。
“你的舅奶奶和表姑是真实存在的，而且她们是狰礁的成员，我们现在和她们长得一模一样。”青悠让苍庸放宽心，她最近也得知了一部分和苍庸能力有关的信息。
青悠的世界观被打碎，还没来得及重组成功。
“我能看看你真正的原形吗？”青悠问苍庸。
苍庸又回头看了眼寅峰。
“没关系，她们是可以信任的。”以后苍庸还指望青悠帮忙管理呢。
苍庸点点头，他羞羞答答地回到房间，变成原形，甚至认真地用梳子把自己的毛发梳得更加柔软顺滑。
在出去之后，苍庸收到了两声惊叹。
青悠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大的肉食动物……等等，苍庸好像是杂食。
杂食最大的不应该是狼么？
第三军团的军团长也没见过，她俩围着苍庸转，时不时发出感叹。
苍庸用大爪子捂住自己的大圆脸，他有点害羞了：“你们可以摸我的毛。”
青悠和军团长对视一眼，她们同时伸手去摸苍庸。
寅峰在一旁看着，他也替苍庸感到高兴。
苍庸终于可以用原形放肆撒欢了。
寅峰很欣慰。
两个小时后。
超大的棕熊还挤在青悠和军团长之间。
第三军团的人其实不怎么会跟男人沟通，因为她们日常没有这个需求。
但她们会和幼崽沟通。
尤其军团长都是做太奶奶的人了。
军团长用超级大的勺子搅动碗里的炼乳，让炼乳和肉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她这次过来没有带蜂蜜，蜂蜜本来就是稀缺品，带在路上太显眼了。
苍庸的大脑袋在军团长身上蹭了蹭：“所以你更喜欢我这种大大的小孩吗？”
“对，多有福气啊。”军团长笑着点头，随后她舀了一大勺肉，一手掰开苍庸的嘴筒子，一手用大木勺往苍庸嗓子眼里塞。
“谢谢奶奶，很好吃。”苍庸倒是很喜欢这种投喂方式，他觉得特别有安全感。
“来，喝两口水顺顺。”另一边的青悠帮苍庸倒了甜甜的热茶。
一直在等待他们结束互动的寅峰：……
军团长：“哎哟，吃饭真斯文，还知道用爪子捂着嘴呢。真有礼貌！”她狂摸熊头。
苍庸不好意思地晃来晃去，明显被夸爽了。
军团长：“这么大个子还能扭得这么灵活，你这孩子真厉害。”
“哎哟，哎哟！看看！看看这腰扭的，你是我见过最有意思的小孩。”
苍庸都快被夸到露肚皮了。
寅峰：……
苍庸的天菜不会是慈祥的老人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