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虚假的和平

许文忘又在武欣忧那儿挨了一顿训斥, 偶尔还能看到那个被老师放出来,满身污点的白究垣。

他不认为自己有哪里错了,他隐藏自己的容貌, 带着礼物去见了宋锦城的家人。

他脱离实际?那他就去深入了解一下这位自杀了的“前英雄”,证明自己的选择没有任何问题。

尽管脾气大, 但许文忘的基本功还是相当到位的, 他能把自己隐藏成另一种性格。

“老宋的老同学?”宋锦城的妻子给他倒了茶水。

“对,我和他是同一届毕业的,后来产生了一些分歧,前不久才知道锦城出了事。”许文忘看起来有些惆怅, “我们之间的矛盾也不是什么大事, 早知道的话……唉,我该来见他的。”

“这种事谁又能早知道呢。”女人笑得很苦涩, “如果早知道,老宋也就不会进特研局。”

许文忘表现得很震惊:“您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锦城的死和特研局有关系?”

女人擦了一下眼泪, 摇摇头:“不, 不是。”

宋锦城的死因不能对外透露, 不然不止宋锦城仅剩的那点荣耀保不住,他们家里其他人还会再一次被拖进混乱的漩涡:“我的意思是特研局的工作不是人能做的, 又苦又累, 一天到晚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您不知道锦城每天都在做些什么?”许文忘很意外。

女人看起来有些愤怒:“他们的工作都是保密的,我刚认识他的时候压根不知道他在特研局……他在特研局里头还有个相熟的同学。”

许文忘挑眉。

同学?冯冲吗?

“以前他们关系挺不错的, 可老宋过世之前却让我离他远一些。”女人的确不知其中内情, 她也只是拿这件事举个例子。

冯冲在宋锦城死之后天天来帮忙,不过后来他察觉到宋锦城家人的情绪之后就有意拉开距离了。

女人确实不知道宋锦城和冯冲之间发生了什么,不过她也清楚,有些东西知道得越少越好。

她个人对冯冲没什么意见, 但冯冲这人身上肯定有什么危险的地方。

而她没想到,她为了佐证“特研局里的人行为都不可捉摸”的例子让许文忘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

宋锦城让他的妻子远离冯冲?

为什么?

许文忘其实很欣赏冯冲,尽管大多数时候冯冲的存在感不强,但许文忘很喜欢冯冲的工作能力,而且他这种不惹事的性格也能让作为领导的许文忘大大地省心。

无论是个人资料还是性格,冯冲都是个值得托付的对象。

而且他也没有和哪个复杂的势力有勾结,怎么就不能接触?

“锦城的那位同学……喜欢您吗?”许文忘故作惊诧地询问。

“怎么可能?!”女人被这种猜测吓了一跳,“他对我没有那种意思!”

许文忘也觉得是。

冯冲看起来也不像是感情充沛到会暗恋自己朋友妻子的人。

许文忘一直觉得冯冲很奇怪。

尽管大多数时候他都很老实,可有一次许文忘在办公室变成原形睡觉,冯冲看到他的本体之后的眼神很不对劲。

具体哪里不对劲许文忘说不上来,但当时的许文忘被冯冲过于热切的眼神吓得不轻。

不过后来许文忘查过了,这是冯冲他们种族的特性。

既然没有什么复杂的感情纠葛,冯冲也没有太复杂的关系。

想彻底远离特研局,不接受特研局任何人的资助?

可他们接受了寅峰的帮助。

冯冲的秘密已经呼之欲出了——他和另一个更隐秘,更危险的组织有联系。

宋锦城害怕自己的家人被牵连。

狰礁?或者特安局?

冯冲的性格不太像狰礁的人,他没有那种活力。

可这也许是他的伪装。

个性,爱好,都有可能是伪装。

许文忘记得苍庸刚来到特研局的时候在冯冲的家里住过一段时间,寅峰和他,或者说苍庸和他,有没有更深一层的关系?

许文忘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就汗毛倒立。

如果冯冲和寅峰有更深一层的联系,那么冯冲就不该是特安局的人,因为特安局不可能冒险让苍庸这么个特殊存在来特研局做长期卧底。

如果他们都是狰礁的人……

这就太荒唐也太可怕了。

许文忘迅速结束了和宋锦城妻子的对话,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可就在他要将这一消息发送给武欣忧时,他顿住了。

苍庸的能力实在太过诡异,自己有没有可能已经在监视之中了?

许文忘尽力调整自己的呼吸,让自己不要过分地惊慌。

不能让苍庸他们发现问题。

许文忘过来的任务本就是监视寅峰,而他和武欣忧之间还有一套两人专用的沟通密码。

是了,冷静下来。

许文忘深吸一口气,就算有监视,他也可以在苍庸的监视下光明正大地与武欣忧沟通。

许文忘打开光脑,他和武欣忧吵了一架。

看起来是一场理念不合的争端,而他想要传递的信息隐藏其中,已经传递给了武欣忧。

如果苍庸讲述的故事从头到尾都是一场谎言,那么他们即将面对的敌人就是他们从未了解透彻的怪物。

他们甚至不知道该如何杀死苍庸。

不!

也许他们知道。

许文忘的手微微颤了一下。

怪物并不是没有弱点,如果他对寅峰的感情是真实的,那么他的弱点就一直暴露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

“啊?你干嘛问这个?”苍庸认真打量许文忘。

苍庸刚来上班就被许文忘给堵住了,他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结果许文忘问他什么是爱情。

这话该是许文忘问的吗?

苍庸忍不住伸手揪了一下许文忘的面颊。

“这也不是假脸啊。”苍庸已经用灵力确认过了,可他还是觉得不对。

许文忘前不久不是还在纠结自己的行为是否真的正义吗?怎么这么快就拐到了爱情上?

“我……喜欢上了一个人。”许文忘微微低下头。

苍庸想了想,随后一拍脑袋。

他想通了:“那个卫老师对不对?”

许文忘眼尾微抽。

苍庸说的卫老师就是被他们抓起来的狰礁成员。

许文忘原本给自己设定的暗恋对象是一个同族的姑娘,现实生活中确实有这么一位女孩,也不怕他们查。

不过苍庸拐到哪里去了?

“是这样的,咱们这些深陷在淤泥里的人总会向往纯洁纯粹的小白花。”苍庸摸着自己的下巴点头。

“……深陷淤泥?咱们?”许文忘看着苍庸。

苍庸穿着棕色的格子马甲,里头穿着米黄色衬衣,打着领结。

他看起来暖融融的,一点都不像深陷淤泥的样子。

他应该是深陷巧克力,还是糖巨多的那种。

“这种情况就会出现两种不同的感情。”苍庸解释,“一种就是我和我部长那样的。”

“两个相似的人互相救赎。”苍庸用空着的那只手捂住胸口,“部长阴郁深沉,不相信任何人。而我这个特研局的刽子手,我开朗的笑容之下藏着无尽的孤独。”

“我们是两个怪胎,我们温暖不了彼此,可我们最了解对方,所以我们拥抱着堕落。”

【我不是让你少看点小说吗?】系统忍不住了,【你在说谁啊?】

苍庸和寅峰确实有点像,而且他俩的同步率越来越高了。

但系统觉得一只熊和一只豹子你追我赶、搂在一起互相梳毛的行为是没有办法用黑深残的思想去做解读的。

许文忘觉得苍庸在忽悠傻子。

大抵是看出了许文忘眼神中的不信任,苍庸急于证明自己,他指着自己的脸嚷嚷:“真的!我刚来的时候特别天真,什么都不懂!”

许文忘嗯了一声。

“我没有意识到我的善良会给其他人带来更多的痛苦,可我现在很清楚了,我变得冷漠了。”苍庸想了想,又补充,“如怪物一般冷漠。”

跟这种类型的人沟通真的很麻烦。

许文忘顺着苍庸夸了两句,随后又问他另一种类型是什么。

“就是小白花和阴郁怪的救赎故事。”苍庸解释,“许部长你就是那个阴郁怪,你别别扭扭地走到了崩溃的临界点,然后被散发着圣父光辉的卫老师给救赎了。”

许文忘居然觉得苍庸说得也有那么一点道理,起码是合理的:“对,就是这么一回事。我需要你分享你对你感情的体悟。”

“我不要。”苍庸果断拒绝。

许文忘:“……为什么?”

“他虽然是小白花,但他是狰礁的人诶,许部长你搞不清楚立场吗?如果你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他,那就当不喜欢呗。”苍庸很担心许文忘,“小心被枪毙啊,许部长。”

许文忘:……

苍庸提溜着蛋糕离开了。

不过他不会放过这个八卦。

【系统,你说许部长如果喜欢那个卫老师,我的行为算不算棒打鸳鸯啊?】苍庸问系统,【像我这样的坏蛋,在故事里都是要遭遇正义制裁的吧?】

【你觉得你都绑定系统来到这个世界了,他会是那个主角吗?】系统顺着苍庸的思路回答。

苍庸想了想:【难说,现在带系统的可不一定是正派,说不定咱们是得被打倒的那一方。不行,不能这样!】

系统:【你要干嘛?】

【给武爷爷通风报信,棒打鸳鸯的事应该交给更厉害的人。】苍庸决定甩锅。

他立刻就把许文忘喜欢反叛军狰礁成员的事告知了武欣忧,并且强烈暗示武欣忧为了自己学生的生命安全着想,快点去棒打鸳鸯。

当然,苍庸不建议使用杀人的方法,对方毕竟只是个老师。

最后苍庸对武欣忧表达了关心,并且表示自己对那位卫老师绝对没有任何意见,哪怕武欣忧最后爱上了对方,也请不要扭过头来找他的麻烦。

武欣忧没能跟上苍庸的脑回路:“我为什么会爱上对方?”

“武爷爷,你没有发现吗?”苍庸长叹一声,“你其实是个风韵犹存的老头诶。”

“虽然老了,但是五官没有垮,看起来神采奕奕的,而且还有自己的理想,有些人就喜欢你这样的。”苍庸叹息,“你是那种掌握权力,占有欲极强的老男人类型。”

结束通话之后武欣忧满心不解。

苍庸的话他没有全听懂,而且他察觉到了苍庸的低落。

许文忘怀疑苍庸和寅峰是狰礁的人,可苍庸对那位卫老师的态度似乎隐约有些排斥。

这个情绪表露得不算明显,应该不是刻意的。

苍庸在夸赞那位卫老师的时候有些不自然。

另一边,苍庸在挂断电话之后沮丧地趴在了办公桌上。

【我居然是要被打倒的那一方,他们怎么可以打倒可爱的棕熊?】他痛苦地掩面。

【你是不是太想当然了?许文忘只是说自己对人家有点感情,你自己一个人思维发散,都快补完一部故事了。】系统已经熟悉了苍庸的脑回路,【这次你没有直白地跟人家老师竞争,我很欣慰。】

【竞争什么?】苍庸不解。

【竞争谁更可爱。】

苍庸缓缓起身,表情忽然变得严肃:【我在你心里就是个随时会跟人竞争谁更可爱的熊吗?】

系统:【?】不是吗?

【许部长的意思是他有可能喜欢人家!喜欢!你明白吗?那种喜欢不是大人喜欢小孩!是一个成年人喜欢另一个成年人!我不需要这种喜欢!】苍庸自己有对象。

就算没有寅峰,他也不需要这种类型的感情。

“我只是很失望!我不想做反派!”苍庸直接开了口。

刚出去跟几个亲信安排工作的寅峰在打开办公室大门之后正好听到苍庸这一句抱怨:“谁说你是反派了?”

苍庸见到寅峰,蹭一下就抱上去了,他哭丧着脸把许文忘跟自己聊的内容转告给寅峰听。

寅峰在大量奇怪剧情中找到了这个事件的关键:“许文忘说他有喜欢的人,所以他问你对感情的感悟?”

苍庸连连点头。

“他为什么要问你?”寅峰虽然非常喜欢苍庸,而且他觉得苍庸有时候能给他一些意想不到的回应,可苍庸的靠谱是间歇性的。

在得到答案之前,谁都无法肯定苍庸此时是靠谱还是不靠谱。

许文忘为什么不去问陶畅?怎么看都是陶畅那种家庭和睦,夫妻恩爱,母慈子孝的家庭更有参考价值。

“你想跟他分享你的体悟吗?”寅峰伸手摸了摸苍庸的头,他总觉得苍庸是不想跟许文忘聊这些。

苍庸每次跟寅峰聊感情的时候都是很正经的,脑洞没有这么大。

“不想。”果然,苍庸摇了摇头。

寅峰面带微笑,鼓励苍庸说出理由。

【许文忘已经被联盟绑定死了吧。】苍庸用的是传音,他担心办公室内部系统会监听他们,【他和其他人不一样,他是总长的学生,武爷爷不会放过他。】

【就算他说他要叛逃,要去狰礁,部长你信任他吗?】苍庸是真觉得许文忘和那个卫老师没可能,【反正我不信任他,他太厉害了。】

寅峰想了想:“苍庸,待会儿你去见一见那位卫老师。”

“我要去棒打鸳鸯吗?”苍庸很紧张。

“你把许文忘喜欢他这件事告诉他,他肯定是无法接受的。”寅峰通过冯冲了解了这位卫老师的性格。

“到时候这位卫老师会直接和许文忘对质,带陶畅过去,让陶畅观察许文忘的状态,她在这方面很厉害。”寅峰说。

“是!”苍庸来了精神。

他按照寅峰所说,先把这件事跟卫老师挑明,随后卫老师气急败坏,要求见一见许文忘,把话说清楚。

期间陶畅一直陪在苍庸身边。

争论结束以后苍庸感慨这段感情真是混乱又甜蜜。

陶畅看苍庸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长,她大致猜出来了苍庸把她拽过来看这场戏是为了什么:“他们之间哪有感情?”

“怎么会没有,虽然吵得凶了点,但激烈的爱情就是这样的。”苍庸还在替许文忘说话。

陶畅耸肩:“许文忘很会表演,可他忽略了一个大问题。”

苍庸看向陶畅。

陶畅继续:“他应该在愤怒地离开刑讯室之前给你一拳的。”

苍庸捂住自己并没有被打的脸:“为什么?!我不参与这场感情纷争!”

“因为这个秘密是你透露的,他是什么脾气很好的人吗?”陶畅说,“你让他被自己的‘暗恋对象’凶了一顿,他不会生气?只怕他恨不得把你大卸八块,然后扔到宇宙里去。”

“你是说他忽然向你请教感情问题?你的感情顺风顺水的,有什么好请教的?”陶畅觉得苍庸的感情一点参考价值都没有。

那不就是处着处着就互相有意思了,有意思就在一起了。

没有任何波折的感情怎么给许文忘这种特殊情况做参考?

“许文忘可能纯粹就是找个理由询问你的感情状况,这也不对啊,他那么关心你俩感情好不好干什么?”陶畅知道这其中有许多的关键信息是自己不知道的,不过她也没有多问。

有些东西问太多了不利于保命。

她只能根据已知信息来给出自己的推断:“反正他很在意你们的感情是不是真的。”

“他终于疯了?”

“掌握了这个信息,能干的事可不少。”陶畅提醒,“人不是绝对理性的生物,感情对人的影响很大。”

“如果我是他,我这么做就很有可能是想借你这个局长的软肋来要挟局长,无论是硬性的还是软性的。”陶畅解释,“你别忘了,宋锦城最后选择自杀就是为了给自己家里人留条活路,如果只有他一个人的话,我估计他早跑了。”

苍庸忽然一个激灵。

原本还算轻松的情绪瞬间被打破。

陶畅:“你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很吓人吗?”

苍庸看不到自己的表情,他只是想起了原著的故事。

考虑到原著的结局,苍庸对寅峰会死这个可能性是很介意的。

许文忘是想通过自己去折磨寅峰?

等等,不太对啊。

许文忘是知道苍庸的真实身份的,他那么精明的人,不可能猜不到苍庸对他有所隐瞒。

许文忘也不是什么修行者,没法用阵法困住苍庸,在这种情况下他怎么逮住苍庸去威胁寅峰?这根本不现实。

还不如直接攻击寅峰来得迅速。

等等,逮住苍庸不现实,逮住寅峰还是有可能的,起码寅峰还在他们的力量体系内。

【……系统前辈,我是不是琢磨反了,他其实想用部长来威胁我啊?】原本苍庸还是愤怒的,恨不得下一秒就要把许文忘给撕碎,作为大棕熊的他战意十足。

可意识到对方要对付的很可能是自己之后,苍庸就忽然觉得自己好柔弱,需要被保护。

【说到底为什么要杀我啊?我干什么了?!】苍庸十分不解,【这个世界对熊也太不友善了!】

苍庸在自己的脑海里哭出了声,他无法想象这个世界上居然有残忍成这样的人。

【你刚才的气势呢?!】系统询问。

刚才的苍庸总算有了些属于棕熊的攻击性,他摩拳擦掌,准备撕碎猎物。

而现在,棕熊躲在了细细的树干后面,双爪抓着树干瑟瑟发抖。

苍庸更难过了:【系统,我害怕。】

当天晚上苍庸痛苦地向寅峰转述了这一切。

寅峰也很震惊。

他一边捧着硕大的熊头进行安抚,一边琢磨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武欣忧想要对苍庸动手?

这不应该啊,苍庸几乎每天都会跟武欣忧联络感情,单从苍庸的表现来看,他挺乖的。

“许文忘是不是发现咱们的身份有问题了?”寅峰疑惑。

苍庸睁开眼:“你是说他发现了咱们是狰礁的人?”

“最好做好这样的准备。”寅峰表情严肃。

苍庸起身:“那我去把他做掉!”

“苍庸!等等!别!”寅峰拽住了苍庸的熊毛,“如果他真的已经知道了,肯定会通过各种隐秘的方式将这个消息上报给武欣忧,他这时候不能忽然死亡。”

“别忘了,许文忘现在的处境本来就算不上安全。”寅峰把苍庸按回去,继续抚摸苍庸的毛,“我们不需要做多余的事。”

苍庸很紧张:“如果他是想用部长你来威胁我,他会对你做什么?”

很多时候许文忘的行动根本不受武欣忧控制。

他会做什么完全是不可预测的。

如果许文忘确定了苍庸是个大威胁,而武欣忧又不同意对寅峰下手,他很有可能先斩后奏。

“我的身体是时候出一些小问题了。”寅峰说,“老师也知道他的本性如何,咱们怀疑的事,老师也会怀疑。”

武欣忧早就在怀疑许文忘是特安局的卧底了,不然他不会把白究垣重新放出来。

白究垣就是用来调查许文忘的。

“回头许文忘再找你,你……算了,你就正常按照自己的思路来就行。”寅峰本来想让苍庸把自己的感情认真表达出来,可再一琢磨,苍庸前不久还在脑洞大开,第二次就忽然变得一本正经,这太反常了,反而会惹人怀疑。

“完全按照我的做法来?”苍庸疑惑。

“完全按照你的想法,不要有任何顾虑。”寅峰努力抚摸苍庸的脑壳,“别担心,我不会让他们威胁到你的。”

苍庸点头:“好!”

第二天下午,武欣忧的下属报告说他们发现了苍庸的最新动态。

“他做了什么?”武欣忧询问。

“他在一个奇怪的小说网站上开了连载。”下属把页面给武欣忧看。

武欣忧沉默。

苍庸连载的小说标题是《被特研局阴鸷部长觊觎后》。

“他……在写自己和寅峰的故事?”武欣忧无法理解。

“不是,他写的是许文忘和那个卫老师的故事,不过卫老师用了化名,许文忘用的就是本名。”下属解释。

“他为什么忽然写这个?”武欣忧问。

“好像是冯冲介绍他进来的。”

冯冲?

那个疑似是狰礁成员,和苍庸之间有联系的人?

“那个冯冲是这个网站的签约作者。”下属解释,“我们看过他写的那堆东西,他致力于描写智人和第一代智慧生物的爱情故事。”

武欣忧咦了一声。

他记得苍庸说过,智人就是第一代智慧生物,只是时间太久,大家都融合了。

“他一直在写这类故事?”武欣忧问。

“在宋锦城死亡之后停了一段时间。”下属说,“不过他也经常断更。”

武欣忧点开苍庸写的那个东西看了一眼,翻了几页之后他发现苍庸很快就让苍庸自己出场了。

苍庸用五百多字描述了自己强壮的身躯,硬朗的面庞肌肉,低沉的声线。

看样子确实是苍庸写的。

他给特安局的情报也是这么个画风。

再翻几页,寅峰也出场了。

阴郁又柔弱,身体不太好,面庞苍白,还有胃病。

出场没多久就因为胃出血晕倒在地,然后被苍庸给搂去了医疗部。

寅峰靠着苍庸宽广而坚实的胸膛睡着了。

武欣忧:“嘶……”

不对啊,这不是许文忘的爱情故事吗?怎么苍庸给了自己那么多的篇幅?

这算不算夹带私货?

武欣忧把苍庸对寅峰的描写截了个图,随后就发给了寅峰。

他想看看寅峰的反应。

武欣忧暗戳戳地打去了通讯。

寅峰接得很快。

“老师。”寅峰跟武欣忧打招呼。

“看看我发给你的东西。”武欣忧维持了严肃的表情。

寅峰还以为武欣忧发了什么重要的文件,他在看到那个截图开头标志性的“金色眼瞳”时,整个人都一愣。

他迅速看完了武欣忧发的截图内容:“这……是苍庸写的?”

武欣忧嗯了一声,他在等待寅峰的情绪爆发。

“苍庸的文笔进步了啊。”寅峰很欣慰,“如果打个比方的话,苍庸第一次提交的情报就像海绵蛋糕,好吃,但是吃多了噎得慌。现在这个就像是巧克力慕斯,品味起来很柔和。”

武欣忧:“……”

这是可以被接受的吗?

苍庸就在不远处的办公桌上,他听到夸赞之后惊喜地询问:“真的吗?!真的进步很大吗?”

“嗯,而且我一眼就能看出来是你写的。”那个金色眼瞳就像某种防伪标识一样。

“噢!!部长!看着我!用你漂亮的金色眼睛看着我!”苍庸激动了。

寅峰看向苍庸。

“我要狠狠地蹂躏你!”苍庸朝着寅峰冲了上来。

武欣忧深感震撼,他迅速挂断了通讯,并且为苍庸的热情奔放感到担忧。

他真的能做到完全不顾及长辈。

苍庸猛搓了寅峰的脑壳,把寅峰的豹子耳朵都搓出来了。

搓了一轮之后他才发现武欣忧不见了。

“是意外挂断了吗?”苍庸重新给武欣忧打通讯。

打一次挂一次,打一次挂一次。

最后通讯还是被接通了,武欣忧冲着他大吼:“你真的不觉得冒昧吗?!”

正在揉寅峰豹子耳朵的苍庸一顿。

武欣忧也懵了。

这俩人的衣服还好好穿在身上?

苍庸有些手足无措,他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忽然就被吼了。

武欣忧观察了一小会儿:“噢,所以你指的蹂躏就是摸寅峰的耳朵?”

苍庸揪着俩豹子耳朵,小心翼翼地点头。

武欣忧微微后仰:“那你之前说你们在办公室乱搞的意思是?”

“我们在办公室梳毛,追逐,还揉搓爪子和肚子上的毛。”苍庸声音都变小了。

“这样啊……挺好的,年轻人嘛。”武欣忧有些尴尬地点了点头。

随后武欣忧发现苍庸的眼中有泪光闪烁。

武欣忧:……

眼泪落下,苍庸哽咽:“武爷爷你能告诉我,我为什么被凶了吗?”

“武爷爷那不是在凶你。”武欣忧试图安抚,可根本没用。

苍庸扑进寅峰的怀里寻求安全感,并偷偷抽泣。

武欣忧:“武爷爷真不是那个意思。”

苍庸:“呜呜呜!”

“苍庸,你还记得你写的,你有可靠又坚实的胸膛吗?可靠的人是不应该哭的。”

苍庸哭得更伤心了。

片刻后,某家甜品店的外卖送到了特研局,那些食物几乎挤满了整个餐桌。

而这些都是苍庸一个人的。

“这些是老师订的?!”许文忘很震惊。

苍庸看起来心情不太美妙,脸上没什么血色,特别可怜。

当然,如果他没有把两个纸杯蛋糕叠在一起,压扁成夹心饼干,然后整个塞进他的嘴里,他会更可怜。

“你到底给老师灌了什么迷魂汤啊。”许文忘从没见过这样的武欣忧。

白究垣推门进来,看到满桌的甜品,顺手就拿了一块曲奇饼干。

“白部长,这是苍庸的食物。”冯冲坐在角落处,他一直没有出声。

上次摸熊已经是几天前的事了,他好想念那个手感,没有熊摸他要死了。

冯冲希望苍庸能将局部变成毛茸茸的手感,然后在其他人看不到的地方让他摸一摸。

可现在这个小小的茶水间聚集了太多的人,他压根没法偷偷摸熊。

“他的食物我吃两口怎么了?”白究垣把饼干塞嘴里,“苍庸,你不介意叔叔我吃一块吧?”

“不介意。”苍庸看起来有些纠结。

他这样子太过有趣,又有其他人拿一小块食物询问苍庸自己可不可以吃。

苍庸撇着嘴说可以。

冯冲:“啧。”

“你还好吗?”一旁啃菜叶子的陶畅询问冯冲。

“不太好。”冯冲幽幽开口,“我在琢磨一些大事。”

“什么大事?”

“陶部长你说,如果下一秒就宇宙坍缩,大家一起死,是不是也挺好的?”冯冲又一次想要这个宇宙毁灭。

陶畅菜叶子都不嚼了。

冯冲:“我开玩笑的。”

“可是你没有笑,我也没有笑。”

冯冲:“哈哈。”

“你还真是个危险分子。”

又有人拿了苍庸面前的蛋糕,苍庸都没来得及尝尝味道。

“这个给我好不好?”那个男人问。

苍庸的眼睛几乎黏在了蛋糕上,他的手拿起又放下,有些无措。

男人追问:“好不好?”

苍庸强迫自己挪开视线:“好。”

茶水间里的人都在看他。

而男人说了声谢谢之后忽然从背后掏出了一块更大的蛋糕:“我用这个跟你换。”

苍庸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亮到可以放光:“真的啊?!”

茶水间里的人都被他这种幼稚的反应给逗笑了。

就连陶畅都没憋住,捂着脸感叹了一声:“这孩子啊……”

寅峰过来找苍庸的时候发现桌上的甜品好像莫名变多了,有几个同事挤在一起,互相靠着睡着了。

还有同事在逗苍庸,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反正苍庸笑得特别开心,两手捧着自己的脸,看起来格外腼腆。

在注意到寅峰之后,苍庸的笑容更大:“局长!!你过来啦!”

他往旁边挪了挪位置,随后拍了拍自己空出来的那块地方:“来!坐!”

有几个人跟寅峰打招呼。

寅峰一一点头,随后他发现许文忘和白究垣他们也在这里。

许文忘这几天不知道在琢磨些什么,他挨着苍庸睡着了。

睡得太死,兔子耳朵都冒了出来。

白究垣在喝酒哼歌,他脸上带着笑意,不知道在琢磨些什么。

陶畅的菜叶子啃完了,她陷入了呆滞状态,似乎把整个大脑都给放空了。

现在是午休时间,没什么事干的他们就喜欢往苍庸身边扎堆。

房间里这群人处于不同的阵营,他们各怀心思,暗流涌动,但他们都非常擅长做表面功夫。

或者说他们喜欢在一切爆发之前维持虚假的和平。

他们能在这种虚假的和平里短暂地放松身心。

许文忘脑袋点了一下,苍庸把他的头扶住。

随后许文忘身上的衣服变松,他的体型也变小。

许文忘变成了一只毛茸茸的灰色兔子,占地更少了。

而冯冲注意到了这里的动静,他默默起身,扒拉开身边睡着的同事,“跋山涉水”地蹭过来,伸手在灰兔子身上摸了一把。

随后他面无表情地回去了,回去的路上还把几个同样变回原形睡觉的同事挨个摸了一把。

寅峰靠在苍庸的肩膀上,他在小声呼噜。

哪怕大家都知道这只是虚假的和平,可这样的环境同样让人上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