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收局这个方尚,有什么过人之处……

方尚那边的事情,很快就顺利解决了。

说顺利可能不太恰当。

“夫人,”方尚理了理自己身上的衣裳,以图看上去没那么灰头土脸,“我是不是可以怀疑,您这是把我当了诱饵呢?”

“不对,”刚说罢,他又改口,“我怎么能这么想夫人呢?”他摇头。

“夫人何止在我调查以后才开始布局,分明是一开始把我放在庄子里,就已经开始有计划了。”

不怪他这么想。

方尚的调查做得很是隐蔽,当然,也得力于戚钰的身份,看得出来,齐俊原本应该是不服她的,两人矛盾诸多,他仰仗着自己是老人,又背靠齐岱年,没把这位夫人放在眼里。

却不想如今戚钰多了一层诰命夫人的身份。家族里面再怎么斗,在皇权面前,那都得靠边站。

齐俊对于自己之前再三得罪这位夫人也有些慌了。

是以方尚来了以后,他还是不敢得罪狠了的。

也给了方尚许多的空间。

他想了很久,才想明白,齐俊是怎么知道自己调查的事情,又是怎么突然狗急跳墙,又是找村民做伪证,又是想要灭自己的口,留下一堆把柄等着戚钰报官一网打尽。

这会儿看着端坐在这里的女子,终于好似什么都明白了。

必然是她在背后做局步步紧逼。

戚钰也不惊讶他都猜了出来。

只是……

“倒也不全然是。”她笑了笑,那笑容难得有几分真心在里。

方尚微怔。

今日天气久违得放了晴,阳光洒在积雪上,檐上原本的冰柱在慢慢融化后,一滴滴往下滴着水。

就像此刻面前这人似的。

他有几分不合时宜地想到。

方尚不怎么生气戚钰把自己算计了进去,她既然算计了,自然就会把自己的安全考虑进去。方尚有这个信心,事实上也确实如此,要不是戚钰提前做了准备,自己可能就真的要遭遇不测了。

虽然隐隐作痛的膝盖伤口似乎在提醒着他经历了什么,算了,那倒是不那么重要。

至少说明他选的是个聪明人,他现在要做的,应该是索取自己的“报酬”。

更不合时宜地,方尚想起了刚刚那抹极短的笑。

他赶紧轻咳一声,摆脱掉那样的想法,问:“不全然指的是……”

戚钰没有立刻回答:“不管怎么说,这次都是辛苦你了。你先换身衣裳,等休整好了,我们再说其他的。”

如今确实不急了。

方尚想了想,微一拱手:“确实不好以这样的姿态面见夫人,那我就先下去了。”

下人领着方尚下去了。

戚钰这才走出大堂。

她现在是在庄子里,外面偌大的院子里站了不少人,自然都是庄子里的人。

齐俊出了事,他们这会儿战战兢兢地等着上方的人来决定自己的命运。

戚钰也确实在心里慢慢地计划着。

齐家在京城的产业并不多。

除了齐文锦定府京城后新接手的,便是之前还在青州时置办的产业了。

闲云山庄便是后者。

虽然规模不大,但却是齐家一早就备在京城的落脚石,齐家从很早以前就投入了不少精力在里。

齐俊更是从一开始就一直掌管着这里的,要不也不会一开始敢对戚钰那般不客气。

根基之深,只怕不是她能想象的。

“夫人,”庄子里的人递来了一个册子,“这是这里的名册,所有人都在里面了。”

“好。”戚钰这么回答了,手却没接,“所有人,既往的过错,我就不追究了。”

垂头着的众人还没松口气,却听着上面的声音又传来。

“但是闲云山庄,就容不下诸位了。”

“夫人!”众人又惊又急,纷纷为自己申辩。

“我跟齐俊什么关系也没有啊。”

“齐俊平日里就看我不顺眼了。”

诸如此类的,不绝于耳。

戚钰没有理会,任由他们闹腾着,转身进了屋里。她今天带来的人多,足以拦住想要闹事的人。

全换掉。

这是最快的方法,齐俊都一手遮天了,连这么明目张胆的假账都没人跟自己汇报过,她也没必要在这个时候一点点去甄别。

就算刚开始可能会有不习惯,长远来看,还是利大于弊。

“秋容。”

“夫人。”

“上茶,”顿了顿,戚钰又补充,“上好茶。”

“是。”

***

等方尚容光焕发过来的时候,这边都已经接近尾声了。

旧的人都换掉了。

这没什么问题,他就算在这里待的时间不长,也能明显感知到这

里上下一气,已经是一个根深蒂固的团体了。

全换掉没问题。

替代的人都已经在这里听着规矩了。

这也没问题,戚钰既然提前做的准备,所以早就安排好了人选,这不是挺正常的吗?

但是……

自己呢?

方尚费解,自己可是大功臣吧?他站在这听了一会儿,那上上下下,安排妥当得没有一丝自己的地位了。

方尚进去了屋里。

茶香四溢,戚钰就坐在那,明显是在等他的。

“坐。”

虽然只是简单的一个字,方尚却好像品出了一股微妙的感觉,就好像……他已经把自己当作了自己人。

一瞬间,他所有的不安定,都平稳下来,依言到戚钰对面坐了下来。

“这次确实让你受了苦,我理应再道歉一遍。”

她再倒茶,方尚也没那么诚恐诚惶了,坦然地接过。

“夫人客气了。”

“方才你说我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将齐俊赶出这里才算计你,”戚钰淡笑,“倒也不尽然。”

她确实是存了这样的心思,但若仅仅如此,与方尚提前做好商议,才是最为稳妥的。

方尚自然也已经想到了。

“夫人是在……考验我?”他琢磨出来了,看戚钰的神情,更是已经猜到了答案,嘴脸扬出笑容,“那我应该也是通过了考验吧?”

戚钰也笑:“自然。”

两人的位置是靠窗的,这里地势高,从窗户往外边看过去,能眺望出很远。

戚钰这么看了一会儿,才缓慢开口:“方尚,你去过青州吗?”

方尚一五一十地回答:“不曾。”

“京城虽好,但富贵云集,人外有人,天外……”好吧,倒只有那一片天,“齐家在这里,几块地、几间宅子、几家店铺,根本不值一提。”她的视线收了回来,“你若是去过青州就知道了,在那里,齐家……就是首屈一指的。”

但准确来说,那曾经,都是戚家的。

齐,戚。仅仅是音节上的一点点差别罢了。

但只有戚钰知道,只有她见证了,他们是怎么偷过去的。

“方尚,你想去看看吗?”

方尚没有说话,他的表情还算淡定,即使心中已是惊涛巨浪。

女人隐藏的很好,甚至在她情绪最外泄的时候,目光是看向外面的,隔绝了自己的视线。

但方尚依旧能感觉到,那一瞬间,从女人身上流淌出的哀伤和……恨意。

他其实对戚钰一无所知。

可此刻的他却有一种预感,去青州,那里明明离京城远,他却觉得,应该能离戚钰更近。

很奇怪,这个时候他的脑子里,居然在思考这样的问题。

“当然,”戚钰又补充,“你若是留在京城,管事的位置,我替你留着的。”

这就是把选择权,全然交给了他。

方尚端过手边的杯盏一饮而尽。

茶水还有些烫,他喝下去了,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舌尖的发麻。

男人站了起来,语气是未曾有过的坚定:“我自然是想去见识见识,夫人所说的,首屈一指。”

***

李瓒正坐在榻上,旁边的小桌上摆着好几页纸。

大概是因为戚钰最近的活动频繁,暗卫们汇报的内容也多了,密密麻麻的几页,他也都看完了。

看完了却不说话,就默不作声地坐在那里转着佛珠,神色不明的模样,惹得其他人不敢多言。

终于,李瓒动作停了停,他伸出一只手来,将那些纸,一页页地叠在一起。

他们隔着的身份,注定了李瓒只能像这样,像一个旁观者,看着她的所作所为。

之前的出宫,只能是很少的时候,当然,甚至那只兔子还会警觉得并不上钩。

更多时候,他是从这些字句中,将从前总是模模糊糊的那个影子,拼凑出一个真正的人来。

最后,只留了两张纸在外面。

一张说的是自从齐文锦养病后,戚钰经常在齐文锦的房里,亲自为他上药。

当然,除了上药,兴许还有旁的,暗卫隐晦地提了句每每这时,下人都是要收拾被褥的。

若戚钰真的是那个女人呢?李瓒在心中想着,面对承受疼痛的人,她会是什么反应?或许是被唤起欲望?会这样想,是因为经历过。

他疼的时候,她会更动情。

只会因那个人而生的烦躁感,以熟悉的姿态席卷而来,李瓒闭上了眼睛,他罚齐文锦,可不是为了给了他们增加房中情趣的。

此刻蔓延在心中的,除了那以外,甚至多了几分杀意。

那是猛兽领地被侵犯时升起的本能。

齐文锦会给戚钰下那种药,就说明他们的床事说不定,原本也没那么和谐。

若自己面前的那个人,才是她不为人知的一面呢?

至少,他想着,至少,那种事情,她应该只能对自己做才是。

再睁眼时,男人眼里的幽暗似是风暴汇聚。

“齐尚书的伤应该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明日就让他来上朝吧。”

他说得没有波澜,若是不看那张揉皱了的纸的话。

“是。”王林应了一声。

李瓒这才看向第二张纸,视线停留在了那个出现最多的名字上。

“你觉得,这个方尚,有什么过人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