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钰一夜好眠。
直至苏醒后睁眼时,猛然间看到床边的身影,她迷迷糊糊的脑子骤然清醒了几分。
齐文锦跪在那里,眼眶下带着些许乌青,可那亢奋的精神倒又不像是一夜未眠。他此刻正盯着戚钰看,桃花眼里闪烁着不正常的灼热,对视的一瞬间,男人移开了视线。但仅仅是片刻,便又再次看了过来。
他跪得离床有些位置的,是昨晚被戚钰赶过去的。
所以这会儿脸上露出迫不及待的渴望来。
当真跪了一夜?
戚钰撑起身子,手指稍稍动了动,齐文锦就着还跪着的姿势,往前两步直到床边。
“阿钰,”男人开口,声音带着嘶哑,“我做到了是不是?”
在那句“能做到吗”的声音传来时,齐文锦不自觉地就将头伏得更低了。
那一刻他就已经隐隐猜到了,李瓒所说的念念不忘,还有为什么他意有所指地跟自己说那些什么“征服”
之类的话。
原来是这样……
那有什么?他也能的。
如果阿钰喜欢的是这样的,他也能做到的。
女人的脚又踢了踢他的肩:“跪那边去。”
齐文锦稍稍抬头看了一眼,那俯视的姿态、漫不经心的语调,但那稍稍凌乱的衣物,却是神灵被自己亵渎后的痕迹。
他不知道自己那一刻涌上的是什么心情,就好像……本来就该是这样的。
他们的关系,原本就是这样的。
他从一开始,就不该撑着要什么面子、尊严。
他跪在这里,听着黑暗中传来的平稳呼吸声。
夜里的凉气,逐渐麻木的双腿,齐文锦好像都感觉不到,直到屋里逐渐有了天光,床上人的呼吸节奏蓦然变了,那一声简短的无意识嘤咛声传来时。
齐文锦只有兴奋,无法抑制的兴奋与期待。
她如果看见自己还跪在这里,会是什么反应?
她会不会变得……有那么一点点喜欢自己?
***
男人又往床上靠近了几分:“我一次也没有起身?阿钰,我做得比他好吧?”他伸手,抓住了戚钰的被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提起了另一个男人的原因,他的目光转为了黯淡,“你想玩什么,我都可以陪你。你别找别人,好不好?”
戚钰伸手轻轻拉了他一把:“下人快进来了,先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跪的时间太久了,齐文锦身子才起了一半,脸上便露出了些许痛苦的神情,下一刻便跌坐到床上。
“腿有些麻。”男人声音略带窘迫。
戚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后,突然往他那边靠近一些,伸手抚住了他的腿。
男人身体更僵硬了几分。
刚起身那会儿其实身体是还没反应过来的,他只是顺势就坐到床上。如今才是最麻木的时候,整个下肢都不能动弹。
女人的手放上来一刻,那麻木中平添了几分战栗,密密麻麻地在皮肤中堆积,仿佛有无数针尖在刺向自己,疼……又不像疼,麻,还带着说不出的……爽。
“麻了?”戚钰揉了揉他的膝盖。
“嗯~~”男人嘴中溢出一声呻/吟,听不出是痛苦还是其他,只是在戚钰想要收回手时一把抓住。
“喜欢?”
齐文锦只是看她,并不说话,唯一的回答大概是拽得紧紧的手。
“今日苏将军过来,”戚钰一边顺着他的意思继续为他揉,一边开口,“你不要再失礼了。想要离开京城,得靠他在皇上面前说两句。”
齐文锦干脆斜靠到了她的身上,虽然这个时候听到别的男人的名字,多少让他不快,可此刻整个浸泡在温柔乡甜蜜中的人很快就忽略了。
“我知道。”他到底是应了一句。
***
苏绍是在约定的时间准时出现的,少年一身白衣,没带下人,只独自一人一马,手上提着酒壶,就这么慢慢地往这边来。
等在齐府大门口的戚钰与齐文锦往前两步迎了上去,齐文锦在前,戚钰落后两步跟在后边。
“苏将军。”齐文锦抬头对马上的少年一拱手。
他的脸上带着几分笑意,儒雅随和的态度再挑不出差错来。
马上的男子视线则是在他与身后的戚钰身上流转了片刻,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两人今日穿的都是一身绿裳。
尤其是戚钰,清新的色彩让她站在那里什么都不用做,便透出一股勃勃生机。
清爽、明亮。
苏绍一个翻身利落下马,立刻有下人接过缰绳往后院牵,他则拱手回礼:“齐尚书,叨扰了。”
“苏将军这是说的什么话,您能来,就已经是我的荣幸。”
苏绍的手上除了酒还提着一纸包起来的物品,下人来接,他一边递过去一边解释:“这点心,是我路过飘香斋的时候顺路带的,听说在京城享有盛名。”
那自在的模样,像是回了自己家似的。
飘香斋的名字戚钰自然是听说过的,也知道那方向与齐府南辕北辙,绝说不上顺路。
她对上苏绍看过来的视线,脸上多了两分笑意:“苏将军费心了,这家的点心很难买到的。”说完对着下人吩咐,“等会儿把苏将军带的酒和点心,都一同摆上来。”
“是。”
齐文锦适时挡在了两人中间:“苏将军,这边请。”
苏绍于是收回了视线。
两人在前边走,戚钰则落后一步地跟着。
她听着前方二人的交谈,说的都是客气的场面话,齐文锦的语气倒是确实听不出失礼,苏绍却始终是不冷不热的。
“对了,”突然,苏绍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回头对戚钰说道,“齐公子上次也受了些惊吓,如今好些了吧?”
“谢苏将军还惦记着,他早就不打紧了。”
苏绍脚步未停,说话与听她说都是侧着身。是以戚钰一边说着,一边快步上前与他并齐。
最后与她隔了苏绍的齐文锦,看着两人相谈甚欢的模样,袖里的手已经捏出了青筋。
“齐公子果然勇敢。他比二皇子还小了一岁,但后来我听殿下说,那日一直是他护着殿下。”
戚钰从他提起齐昭开始,就在默默观察着他的神色。她能看得出来男人对昭儿的夸奖发自肺腑。
她不能确定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如果苏绍知道张二的身份。并且把他当做二皇子的竞争对手的话。那么昭儿的优秀就并不是一件好事情。
优秀不是,情义应该算吧?
戚钰正在心里衡量着,就听苏绍又补充了一句:“齐夫人将公子教导得很好。”
她愣了愣才回话:“将军过誉了。若不是昭儿已经去了皇宫,理该让他来当面向将军道谢的。”
苏绍摇头笑了笑:“说起来,二皇子殿下也是叫我一声舅舅。皇后娘娘离开前,嘱咐我要照顾好这个外甥。如今,夫人救了他一次,齐公子也是,殿下姑且不论,我这个当舅舅的,已经是欠了两份恩情了。”
某一瞬间,戚钰甚至觉得,苏绍的话,包括他提起皇后娘娘,就像是在暗示什么,或者说是让自己吃下定心丸。
她还想说什么,齐文锦的声音就插了过来:“将军,凉亭这就到了。”
这个季节里,亭子周边已是百花盛放,丝竹管弦之声从远处悠悠传来,正是让人觉得舒适、也不影响交谈的音量。
齐文锦没请别人,主客加起来也就他们三个人。弹琴吹奏的舞女则在隔了一个湖的另一边亭子里。
“将军请上座。”
齐文锦引苏绍入了座,两人这才跟着坐下,这次戚钰坐在了齐文锦旁边。
下人开始依次上菜,也包括苏绍带来的酒和点心。酒放在了戚钰这里,她顺手拿过。
酒盖刚打开了个缝隙,扑鼻的酒香便已经四溢开来,戚钰下意识惊叹一声:“好香的酒!难怪苏将军要特意带来。”
“不仅闻起来香,喝起来也不错,夫人尝尝。”
知道苏绍习惯用碗喝酒,这次他们准备的也是小碗,戚钰先倒了一碗,正要给苏绍递过去,冷不防被齐文锦先一步接了过去。
他手拐了弯将酒碗放在自己面前,随即又从戚钰手中将酒壶接走:“今日借着难得的机会,我一定要敬将军一杯。”
苏绍原本都已经伸出的手,又默默回退了些,但到底是没拂了他的面子。
“有劳了。”
这一顿饭要比戚钰想象中更顺畅,苏绍很健谈,没有她听闻中的那么目中无人。
齐文锦也顺利地引出了想说的话:“久在樊笼里,个中滋味也只有我们自己明白了。如今我也只想携妻儿回老家颐养天年。”
苏绍听了这话后的第一反应却是看向了戚钰。
他自然是看不出来什么的,戚钰这会儿只是做出了一个贤内助,耐心倾听的模样。
苏绍这才又将视线转了回去。
“齐尚书年轻有为,未来尚不可期。现在说颐养天年未免太早了,皇上不舍得放你离开也是人之常情。”
齐文
锦笑笑,倒是没有再接着说下去。
这是他一早就与戚钰商量好的,点到为止,若是苏绍真的知道什么,自然就会顺手推舟地从中助力了。
酒席结束后,戚钰察觉到了苏绍有话要说,她给了齐文锦一个眼神,男人明显不高兴了,但好一会儿,终究还是做出了要方便的样子。
“苏将军这酒果然厉害,我先失陪一下。”
苏绍点头:“齐尚书自便就是。”
齐文锦又看了一眼戚钰,才终于不情不愿地离开了。
亭子里一时间只剩了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还是苏绍先开的口:“夫人,方才齐尚书说的想要回青州,也是夫人你的意思吗?”
戚钰故作不解:“将军何故这么问?”
苏绍笑笑,只是这笑有几分苦涩在里。
“夫人不相信我,也是正常的。其实方才我说齐公子是被你教导得好,并不是说笑。齐家老爷子和齐尚书的为人,我也……略知一二。若齐公子的母亲不是你,我相信他不会是如今这样的品性。”
男子抓着酒碗,一饮而尽。
这酒其实挺烈,他喝起来却像是在喝水一般,眉头也不曾皱一下。
“夫人,我知道,对你来说,看似在做选择,其实没有选择。往前往后,都是深渊。我给不了你更多的帮助,但我对你说过的话,都是真心的。欠了你的人情,我都记下了。若是回青州也是你的选择……我会帮你的。”
等齐文锦再回来,苏绍只坐了一会儿就说是离开了。
齐文锦没有挽留,他脸上的客气已经快要维持不住了,在确定了苏绍来的这一趟,可能就是为了跟戚钰的这几句后。
是以苏绍一走,原本还一副从容随和的男人,突然变了脸色,一把拉着戚钰往回走。
他的方向是房里,步伐快到急切。
“齐文锦!”
被拉着快走的戚钰叫了他一声。
这一声倒是把齐文锦最后的耐心也磨没了,他左右看看没有下人,便一把将戚钰抵在回廊的圆柱上,俯身狠狠攥紧了她的唇。
这个吻来势凶猛,原本是带着讨债的意味的,可齐文锦没出息地在接触到这片柔软时,就想要缴械投降。
激吻化作了缠绵,他乐此不疲地搜寻汲取着戚钰嘴里的津液,仿若那是救命的甘霖。
直到结束,戚钰听着他在自己的耳边喘着粗气问道:“我很乖吧,阿钰,我很乖对吧?”
“我没有耽搁你的事吧?他用那种眼神看你的时候,几次没有规矩的时候,要跟你单独说话的时候,我都忍了,你总得给我一点奖励,是不是?”
他说着都忍了,急促的呼吸声打在戚钰的脸上。能听得出来确实是压抑得久了。但那语气好像已经把苏绍弄死一次了。
“你跟他都说了什么?”
戚钰垂眸,没有理会齐文锦的急切,而是反复思索着苏绍方才的话。
齐文锦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拽着她手腕的手突然狠狠用力起来。
“阿钰。”
戚钰抬头时,就撞进了男人阴狠的目光中。
“我们想要回青州,不一定是非要他苏绍的帮助不可。”
“这里还有一个现成的办法。”
***
站在齐岱年的门外时,戚钰才真的相信,齐文锦这个方法,不是说笑的。
“只要他死了,我就不得回青州守孝三年。没有比这更简单的方法了,不是吗?”
“这事也不需要脏了你的手,他的药我会喂下。”
“但是你可以亲自去看他,怎么断的气。”
从齐昭的身份暴露到现在,经过了这么多天,戚钰自然是不可能对齐文锦的感情一点也不了解。
无论曾经将来怎么样,或许此刻,他确实是喜欢着自己的。
就算是这样,听到这话的时候,她还是盯着齐文锦看了许久。
“大人想清楚了吗?这是弑父。”
齐文锦笑了出来:“我知道,我当然知道。阿钰,所以你明白吧?我只要你,也只有你了。”
孩子不是他亲生的。
亲人也好,低位也好,更别说其他不相干的人,他什么都丢掉了。
如今的他,只有戚钰了。
他凑在戚钰旁边,鼻尖蹭了蹭她的脸,像是玩笑,又像是撒娇:“我都为了你,愿意下阴曹地府了。你对我好一点,好不好?”
***
齐岱年自从染了脏病后,院里原本守着不少人的。
是被他闹了一场后,齐文锦怕他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算是软禁在了院子里。
但是戚钰明白,那毕竟是齐文锦的父亲,他知道齐岱年这病有自己从中作梗,也在防着自己继续下杀手。
可是现在,院里的人家都不见了,只有两个下人立在门前,对戚钰的到来并不惊讶。
“夫人。”
招呼了一声后,也不用戚钰吩咐,一人便打开了房门。
屋里弥漫着难闻的气味,借着点燃的不少灯盏,戚钰能将床上的人看得清清楚楚。
披头散发的人再也没了平日里养尊处优的老爷模样了,他像是一下子老了几十岁,脸上长满了红疮青斑之类的东西,一双眼睛瞪得圆圆的,躺在那边一动不动。
猛得一看的时候,戚钰甚至因为这恶心的模样起了不适的鸡皮疙瘩。
但是下一刻,在意识到这个人是谁的时候,她的心中就升起另一种畅快。
这才该是他的下场。
“是你!”床上突然蹦出的声音,让戚钰发现那还不是一具尸体。
她想起来齐文锦是说过:“他如今太脏了,你就不要亲自动手了,毒药我已经喂下了,到生效还有些时间。”
原来脏是这个意思。
戚钰笑出了声。
他害死自己哥哥的时候,可曾想过有今天。
这笑容显然是刺激到了床上的男人,他突然变得激动起来。
“是你!是你蛊惑了文锦!我当初就不该让你进门!我当初就不该留了你!我就应该杀了你的!就应该杀了你的!”
或许是愤怒的力量,齐岱年居然真的从床上挣扎着起来就要扑过来,然而戚钰只听到了叮叮作响的铁链声,而后,便看着他像一只愤怒狂吠不止的狗,怎么努力也挣脱不了铁链。
戚钰甚至看到被褥床单上有黄色的脏渍,臭味应该也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齐文锦对他这个亲生父亲,倒是狠得下心。
“知道你没有过得很好,我倒是欣慰了不少。”
戚钰开口后,齐岱年就安静了下来,只有一双眼睛仍旧愤怒地盯着她。
“当年我们两家联姻,无论我作为齐家的儿媳怎么样,我哥哥对你齐家,算得上是尽心尽力吧?你出了事的时候,指望的是谁?你那几个废物儿子吗?是我哥!是他为你奔波、为你打点!”
说起这些,戚钰那些刻意麻木过的恨意,突然就又变得尖锐、疼痛起来。
“那又怎么样?”齐岱年怒吼道,“我不是也助他坐稳了家主的位置。要不是我,你以为他稳得住戚家?”
看着面前的人不改恨意的脸时,戚钰突然释然一笑。
也是,这样的质问,有什么用呢?他绝对不会悔恨自己为什么做了那些错事,不会反省自己对不起谁。
他只会后悔,后悔没有斩草除根,后悔没有做得更绝。
那酒让他更后悔一点好了。
戚钰平稳了一些呼吸:“其实你倒不用恨我。你知道吗?照顾你起居的、给你喂药的、天天欺辱你的,可都是你儿子的人。”
“说实话,他倒是比我还狠一点,换作是我,至少能让你走个痛快。”
“我都不知道他是舍不得杀你,还是成心在给我出气了。”
齐岱年果然变了脸色,愤怒中铁链的轻响声又传起。
“死也该做个清醒鬼才是,”戚钰则是继续不紧不慢地说着,“你可不止齐文锦一个儿子,你说你被关了这么久,怎么就没有一个儿子来看看你呢?哦对了,齐进除夕的时候就回来了,就没来你的院里问问吗?”
“倒是老夫人问过你来着,特意把我叫过去问的
呢!我问她是选择儿子还是选择丈夫,你猜猜看,他选的是什么?”
“等今夜,你死在这里了,他们为了名声,也只会把所有秘密都咽进肚子里。说你是得了脏病,不治而亡。”
“家产,你说最后齐家的家产都会落在谁手里?”
戚钰盯着齐岱年的眼睛看:“齐昭,他姓齐,兜兜转转,说到底,还是齐家人。你是这么想的,对吧?”
齐岱年愣了愣,他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什么,目光突然变得惊恐。
而戚钰就在他这样的目光中,真正愉悦地笑出来:“可惜了,他的体内,只有戚家的血脉,可跟你们齐家,一点关系也没有呢。”
“戚钰!”戚钰终于在齐岱年的脸上看到了真正的愤怒,“你敢!你敢弄个野种!”
“啧,”戚钰皱眉,“这个词,可不能随便说,这可是……会掉脑袋的。”
她十分好心地解释:“当今皇帝的儿子,怎么能说是野种呢?你说,皇帝会把自己亲生儿子叫做父亲的人,怎么样?”
齐岱年还想说什么,但他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像是喘不过气一般,一口血狠狠喷了出来,整个人重重地倒回床上。
他终于也预感到自己的死期了。
比起愤怒,此刻的男人,更多的却是悲怆。
“枉我齐岱年英明一世,偏偏……偏偏生出了一个情种儿子。”
他恨恨地看过来:“你以为,戚南寻的事情,就是我一个人的手笔吗?”
“你以为,你哥就是清清白白的清风明月般的公子吗?”
戚钰面色凝了凝。
“你说我的儿子是废物?你以为你哥又多了得?官商勾结,我们是官,你哥就是那个商!青州城内上上下下,哪个没收他的好处?什么龌龊事是他不知道的?你以为,他能清白到哪里去?”
“你父亲清高,那是因为你父亲有手腕。你哥能学得了他?偏偏是学了几分菩萨心肠。”
这个菩萨心肠明显不是夸赞的,因为嘲讽之意都溢了出来。
“他还不如坏得彻底点,大家都安心。不做好人,也不做坏人,拿捏着一众人的把柄,你说,谁能睡得踏实?”
“戚家那么大的产业,若是我一个人,我吃得下吗?其他人能点头同意?”
说到这里,他笑了出来,那笑容在他的脸上尤其可怖:“都想让他死!谁都想让他死!”
都想让哥哥死是什么意思?
“还有谁?除了你,还有谁?”
戚钰变了脸色,质问的声音都提高了几分。这或许就是齐岱年想看到的,但她也顾不上了。
然而,还不等齐岱年再说话,突然又一口血喷了出来,戚钰正要上前,房门突然被打开。
齐文锦一把抱住她,拦住她想要上前的动作。
“放开!”
然而男人仍旧不管不顾地抱着,努力想要安抚她:“阿钰,他已经死了,已经死了。那边脏,你别过去。”
戚钰看过去,齐岱年果然在一片狼藉中瞪大了双眼,明显没了气息。
怎么可以呢?他的话还没说完呢!哥哥的死还有隐情吗?齐岱年说的其他人是谁?还有谁?
她抓住了齐文锦的手:“你知道是不是?你知道害死我哥的人还有谁是不是?不止他一个是不是?”
齐文锦的手在她身后不停安抚着:“阿钰,无论还有谁,戚家的家产落在谁手里,谁是最大受益者,谁就是主犯。”
“过去了这么久,当年青州城里的官员都已经分调各地,你要从何查起?”
“好了好了,这些事情,我答应你,我们以后慢慢查好不好?现在最重要的是回青州,带齐昭去安全的地方。”
“至少,齐昭已经不能有事了,对不对?”
戚钰的脑子晕沉得很。
她再次看了一眼齐岱年的尸体。
他是在给自己脱罪,当年的事情,他是罪魁祸首。
但是……他说的也有道理,如果没有其他共犯,戚家的产业,他是怎么能吞得下的?就凭自己这层关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