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塞因瑟双手插兜, 视线在宴会厅里快速掠过,宴会厅里都是哨兵,各种各样的精神体, 看了一圈, 仍旧没有找到那个身影。

他眉头紧锁, 往宴会厅外走过去, 哪个角落都找过了,甚至冷着一张脸打开垃圾箱,仍旧没有看见。

优美的音乐声传出来, 此处光线微暗。

塞因瑟烦躁地揉了一把头发, 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 叼在嘴里:“该死的, 跑哪里去了。”

“你在捡东西吃么……”冷不丁的黑夜里冒出来一个甜软的嗓音。

塞因瑟猛地抬头, 目光精准地盯向树梢上被挡住的某个位置, 果然在树枝间隙间, 果然隐隐约约找到一个纤细的身影。

真是找昏了头,要是换作平时,哪里还能让这小东西藏这么久。

可真会搞事啊。

塞因瑟狠狠磨了磨牙, 满心不爽,咬着没点的烟,恼火地走到树下, 抬头看向树梢。

少女轻快地坐在树梢上,手扶着树干, 垂着头,雾蒙蒙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他,两条细又白的小腿晃了晃。

鸳鸯眼大白猫蹲在她旁边,毛茸茸的大尾巴垂在树干下, 慢悠悠地晃着,跟着主人一样好奇地看着他。

也不知道这小东西怎么喝了酒还能爬这么高,也不怕摔下来哭了。

塞因瑟目光在那柔软的小腿上停了一瞬,视线往上,目光逼视温楚的眼睛,眉头死死拧着:“我喊你,你听见了没有。”

温楚眨了眨眼睛,小嘴一张,理所应当道:“唔…好像听到了…那是在喊我么?”

塞因瑟扯了下嘴角,冷笑道:“你不叫温楚吗?”

温楚眯着眼睛,轻轻歪了下头,直直盯着他看,夜风把她的发尾扬起,白色的裙摆仿佛绽放的百合,她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塞因瑟一顿:“问你话呢,看着我做什么?”

温楚迟钝了一会儿:“…嗯。”

“……”塞因瑟眉头紧锁,转着指尖的烟,胸口微微起伏着,“喊你怎么不说话?”

“你不是要捡垃圾吃么?我都没有打扰你啊,”

温楚感觉这人凶巴巴的,长得好看但是脾气真的很不好,上来跟她说话语气那么差,她扁着嘴,一时有些委屈。

塞因瑟快要气吐了,一字一顿:“我、没、有、吃、垃、圾。”

他怀疑这趟来白塔完全是个彻彻底底的错误,在污染区砍畸变种不好玩么?也不需要费脑子,直接砍就完事了。

温楚一脸不相信的表情看着他:“我都看见了。”

塞因瑟冷漠:“我那是在找你。”

“谁会躲垃圾桶里。”温楚眉梢一扬,诧异道,“你会啊。”

“……”他不是怕她喝醉了脑子不清醒吗?

他那些边境的队友喝醉酒什么破事干不出来,别说躲垃圾桶了,都可以抱着喊抱老婆。

塞因瑟没心思跟小醉鬼辩论,单手插兜:“行了。马上给我下来。”

温楚抱着树,摇头拒绝:“我不要!”

塞因瑟俊脸一脸不耐烦:“我没空在这里看着你。”

温楚哦了声,脑袋靠着树干,没心没肺地低头看他,笑哈哈道:“要是你是河豚,现在肯定变得很圆很圆…”

她说着兴奋了,还松开了抱着树干的手,双腿晃了晃,在面前大大比划了一下:“跟大西瓜一样圆…”

塞因瑟拧眉,怀疑温楚借酒装疯,清醒的时候多少还收敛一点,现在这是故意讥讽他的。

忽然,少女身体往后一倒,惊呼出声,要往下掉。

塞因瑟脸色微变。

温楚连忙抱住树干,心跳有些快,稳稳地坐了回去。

塞因瑟薄唇微抿,那一刻蓦然紧绷的肌肉松懈下来,直接气乐了:“现在马上给我滚下来听见没有,不然我找根棍子把你捅下来。”

温楚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可以这样?”

塞因瑟冷笑,威胁道:“我给你十秒钟的考虑时间…10、9、8……321。”

温楚急急反驳:“你还有几个数没数呢!”

“我想怎么数就怎么数,”塞因瑟身姿挺拔,一点也没有耍赖的无耻,“你下不下?我找棍子了啊。”

“下就下。”温楚狐疑地看着他。

男人单手插兜,面容英俊冷漠,烟灰色的眼眸没什么感情,看起来不像是说谎,温楚咬着唇,不情不愿地站在树梢上。

塞因瑟啧了声,催促:“快点。”

温楚看见树干,再看看底下的男人,忽然喊了一声:“你接住我啊。”

塞因瑟微愣,下一秒就看见少女如同如同一只扑过来的白色小鸟,朝他跳过来。

塞因瑟暗骂一声,健硕紧实的肌肉绷紧,充满了爆发力,转瞬间来到少女跳落的地方。

哨兵优越的身体还是很轻易地接住了小鸟,紧瘦结实的手臂稳稳锢住少女的腰身。

少女身体柔软,体温温热,眼眸干净澄澈,皙白的手臂攀附着他的肩膀。

肌肤相贴,肌肤从赤着的肌肤穿过来。

她太轻了,轻飘飘的几乎没什么重量。

塞因瑟身体猛地僵硬,手脚几乎不知道该怎么放,想把她丢下去又在感觉到少女抓在他肩膀上的细微力道而僵住,身体硬邦邦地宛如一块冻结的冰块。

他眉头死死地皱着,目光落在少女的脸上,落在她红红的唇。

上面似乎还残存过酒液,唇瓣饱满粉润,微微嘟着,像是吸满了香甜汁液的花瓣,又香又软。

他明明记得她的精神体是只毛发蓬松的大白猫,鸳鸯眼,绵绵软软的,仿佛一捏就软塌下来了,没有什么战斗力。

但是现在,他忽然产生了错觉。

温楚的精神体真的是猫而不是不是蜘蛛吗?

长相诡异又艳丽的毒蜘蛛,有剧毒,会吐丝。

红红的小嘴一吐,黏稠冰冷带着毒液的蜘蛛丝就会吐出来,把人紧紧缠住,拖进蜘蛛窝里,再把人吞噬殆尽。

塞因瑟烟灰色的眼眸死死盯着她,仿佛在看什么女妖精。

他的思绪飘了一瞬。

忽然听见少女小声抱怨道:“怎么没把这个坏家伙砸死!”

塞因瑟回神,为自己刚才的分神而恼火,他冷笑:“哦,真是可惜了啊。”

温楚慢半拍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仿佛没有想到自己把话说出来了,眼眸一弯,跟只小猫似的,讨好地看着他。

塞因瑟把她丢下来。

温楚诶呀了一声,好在这家伙动作不大,她稳稳地站住了,但是她也不愿意站好,一边晃了两下,就地一歪,就倒在了长椅上。

大白猫滚在她旁边,用尾巴拍着地面。

塞因瑟:“……你又想干嘛?”

温楚眨了眨眼睛,看向头顶的月亮,傻乎乎说:“今晚月亮好漂亮啊,又圆又大。”

大白猫娇滴滴地喵了声,仿佛在认同。

塞因瑟抬头看了一眼,实在没看出这月亮有什么特别的:“不都长一样。”

温楚嫌弃地看了他一眼。

塞因瑟下颌线条微微紧绷,喉结一滚,侧了侧头:“跟我进去。”

温楚小嘴一张:“我不。”

“……”塞因瑟垂眸,冷着一张俊脸,盯着她。

要是在军队中,他的眼神是很有压迫性的,毕竟是S级蜘蛛哨兵的威压,可惜面前只有一个醉醺醺的小姑娘,眼神威慑几乎等于零。

“进去。”

温楚视线一飘,就是不看他,还故意捂住了耳朵:“我什么都听不见,我今晚是个聋子。”

塞因瑟气笑了,讥讽道:“你看我像不像瞎子。”

温楚瞅了他一眼,点头:“像。”

“……”

塞因瑟过来,手臂攥住她的手臂,想把她拉起来。

温楚挣扎,大眼睛盯着他,不过两秒,眼眸红红的,眼睛里就蓄满了泪珠。

塞因瑟动作顿住,嘴角一抽:“你故意的吧。”

可是…

“行了,你怎么才肯进去?”塞因瑟松开了手,强迫自己耐下心来,不要跟一个小醉鬼太计较。

温楚眨了眨眼睛:“我要吃咸香小饼,还要喝甜甜的果汁。”

塞因瑟面无表情,点了下头:“行,你等着。”

温楚望着月亮,哦了声。

男人转身走进了宴会厅。

温楚慢吞吞地爬起来,趴在椅背上,望着男人身形挺拔,背影都带着一股子的郁卒,走进了宴会厅里。

身后传来不紧不慢的脚步声,温楚头晕晕地转头,靠在椅背上,看过去。

来人白发蓝眸,身形高挑挺拔,穿着衬衣黑裤,胸膛紧实,银白色的西装搭在手肘处,仿佛矜贵冷淡的贵公子,但是看向她的目光分为柔和。

男人个子很高,从高处俯视着她,但是没有丝毫的压迫感,目光温和带着温度。

温楚盯着他,用力地思索着,两三秒后,认真道:“我认识你。”

“喝醉了么?”伊维尔眼眸含着点点笑意,“楚楚还能认出我,真是让人高兴。”

温楚啊了声,眼睛弯了弯。

小鲸鱼弹跳过来,蹭着地上的大白猫,大白猫一翻身,它就追着蹭过去。

“脸好红啊。是难受么?”伊维尔垂眸,骨节分明的手伸过去,还没碰到,温楚毛茸茸的小脑袋就靠了过来,小巧的下颌就放在他的掌心里。

少女把小脸蛋放在他的掌心里,抬起又大又亮的眼睛,眼眸清凌凌地看着他。

伊维尔眼眸微深,轻叹:“怎么这么乖啊,要是被人欺负了怎么办啊?”

少女听不懂,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他。

伊维尔眼眸含笑,轻轻地摸了摸她下颌,少女似乎觉得有点儿痒,眼眸微微眯起,像是一只慵懒的小猫。

伊维尔把西装展开,披在少女的肩膀,宽大的西装把她整个人笼住。

他轻松地把她抱在怀里。

温楚很熟悉他的怀抱,也很习惯他身上的味道,一点儿没有挣扎,在被男人抱在怀里后,便自动自发地在他怀里动了动,寻找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下颌懒懒地搭在男人颈侧。

宴会厅里的灯光被挡住了一部分。

伊维尔转头看过去,目光落在对方烟灰色带着攻击性的眼眸,男人肩膀上蓝色蜘蛛瞳孔诡异又警惕地看着他。

小鲸鱼同样警惕地看着他们,尾巴拍了拍地面。

大白猫无知无觉,懒洋洋地打着哈欠。

塞因瑟神色不明地走过来。

伊维尔身体紧绷,手臂把怀里的少女平稳地抱紧,看清男人的脸,顿了顿,平静道:“塞因瑟队长,好久不见。”

塞因瑟微顿,看着他似乎在回忆什么。

伊维尔淡淡:“我是伊维尔,当初在北部战区,我们见过一面。”

塞因瑟并没有什么印象,他对于不在乎的东西几乎懒得记,他瞥了温楚一眼,扯了扯嘴角:“你在做什么?”

伊维尔垂眸:“楚楚醉了,我送她回去。”

塞因瑟过了两秒,让开了位置。

伊维尔朝他微微颔首,走了过去。

塞因瑟嗓音倦懒,冷不丁开口:“吃的,不要了?”

伊维尔停下脚步,意识到了什么,闪过一抹诧异,若有所思地垂下眼眸,看向怀里的少女

温楚缓了几秒,才迟钝地记起了什么,从西装里抬了抬头,瞥了一眼塞因瑟,又靠回了伊维尔怀里,懒洋洋道:“不想吃了。”

只要有人看见,也不难看出少女跟白发男人熟稔的程度,就算是喝醉了酒,对白发男人也仍旧相当放心,一点儿防备也没有。

她收回视线,还很好奇地去把玩着男人的衬衣扣子,似乎想要试图解开。

伊维尔面不改色,朝塞因瑟颔首,抱着温楚往外走。

“队长,你怎么在这里啊。”一个黄发少年走过来,摸了摸头。

塞因瑟转头,把手里的东西全都塞到黄发少年手里,吐出白色的烟雾,模糊了他五官深刻的脸庞:“给你吃了。”

“啊,我不爱吃啊。”黄发少年苦恼得看着手里的东西。

可惜他的队长已经走也不回地走了。

伊维尔有事出去做任务,今天刚回白塔,因为任务的特殊性,他根本没有联系到温楚。

现在少女柔软温热的身体在自己怀里,毫无防备,他原本想要直接把她送回公寓。

但……

伊维尔缓缓垂眸,抱着少女手臂紧绷透出克制的掌握谷欠,目光无声地注视着怀里的少女。

少女身体发热,脸颊泛红,咬着下唇,不知怎么跟他衬衣扣子较上了劲,没什么力气地手指怎么也打不开,很有些气闷。

他微微低头,白皙的额头抵着她,目光沉静,得来少女好奇的一眼。

伊维尔微顿,嗓音低沉温和:“楚楚,我们好几天没见面了。”

温楚眨了眨眼,没有说话,像是察觉到他的情绪,小猫咪似的轻轻蹭了蹭他。

伊维尔胸膛震颤,眼眸笑意浓了些,把她更深地抱进怀里。

蓝鲸哨兵在白塔里人缘人好,他向来温和,严谨,克制,行事沉稳妥帖,实力强劲,很得人心。

他不会去做弓虽迫人的事,也从未想过哄骗一个懵懂的小姑娘。

他放轻嗓音,想到自己做的事,耳朵红了些:“楚楚,我想你了。先不你送你回去,先陪陪我好么?”

温楚眼眸雾蒙蒙的,身体有些虚软,呼吸也凌乱了,她反应有些慢,慢吞吞地点了点头。

伊维尔嘴角勾了勾,暗叹,心想自己也很自私了,故意借着她醉酒,让她陪着他。

伊维尔脚步一转,没有继续往温楚的公寓方向走,而是走去自己的办公室。

少女在酒意下有些懒散,动作也很慢,脸蛋靠在男人健硕的胸膛上,偶尔好奇地摸了摸,歪着头,似乎在比较着什么。

伊维尔给她洗了一个洗干净的大桃子,放进她手里,让她坐在他怀里吃。

少女又长又翘的睫毛垂下,细白的双手捧着桃子,不吵不闹,窝在伊维尔怀里,很是苦恼地啃了好半天。

伊维尔处理着文件,时不时流连地抚摸少女柔顺漆黑的发丝。

光脑接到了信息,伊维尔随意一瞥,目光微定,看向怀里的温楚,食指擦去她嘴角一点湿润:“楚楚乖乖在这里玩,我有点事先去忙好不好?”

温楚停下了啃桃子的动作,抬眼,唇红红的:“我也要去玩啊。”

伊维尔眼眸微暗,看着她现在懵懂的状态,抚摸着她的长发的手一停,蓝眸闪过一抹担心:“可是…”

温楚不吃桃子了,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好吧。”伊维尔被一个眼神打败了,“我怕你会害怕。”

伊维尔把温楚手里的桃子拿过来,放到桌面上,她吃得有点不太干净,手指黏糊糊的,沾上了一些果液。

他拉着她,先到了卫生间。

他低头打开水龙头,白发垂在额头,长长的白色睫毛挡住他蓝色的瞳孔,动作温柔又耐心用洗手液清洗她的手指。

温楚眼眸弯着,感觉有些好玩,时不时就想抽出自己的手,或许用水扑他。

伊维尔嘴角含笑,也不躲,语调温柔地哄着她。

洗好后,让她靠在他怀里,关紧水龙头。

温楚懒懒靠着,低着头,看着蓝鲸哨兵用骨节分明的手把她的一根根手指细细擦干净。

伊维尔带上温楚去查看厄里斯的情况,在打开钢铁大门前!担心地看向身侧的少女,有些不确定这个决定对不对。

万一温楚待会儿害怕……

但是少女兴致勃勃,还催促着他。

伊维尔发现,醉了酒的小姑娘胆子真的比平时大了许多,也有更多的好奇心,像是调皮的小猫,什么热闹都要看看。

他打开门,看向房间里的黑色哨兵。

厄里斯懒懒抬眸,下一瞬看见从伊维尔身后探出小脑袋的少女,动作蓦然停住,黑眸猛然锐利,精准地停在少女脸上。

他身体挺直,喉结下意识滚了滚,嗓音干涩:“她怎么来了?”

“醉了,闹着想过来玩。”伊维尔说。

“嗯。”厄里斯语气无所谓,目光却始终盯在少女粉润的脸蛋上,瞳色慢慢变得幽深,不曾移开一寸。

角落里倦怠的小黑蛇抬起头,看了过来。

换作平时的温楚,肯定马上就缩回去,胆怯地躲在伊维尔身后了。

她信任蓝鲸哨兵,在大蓝鲸面前,会变成黏糊糊的小猫咪。

但是醉了酒的小猫咪胆子可大多了,她不仅没有躲开,反而站出来了,整个人出现在他面前,眼神不躲不闪,歪着头打量着他:“我好像见过你。”

厄里斯游刃有余的姿态微散,手紧握成拳,没有说话。

过了会儿,温楚结束了自己的观察,转头,看向伊维尔,认真说:“我真的认识他!”

伊维尔温柔地垂眸。

温楚给自己肯定地点头:“他是大蛇!”

伊维尔轻嗯了声,摸着她的头,配合地夸她:“楚楚真聪明。”

温楚不好意思地笑了,脸红着羞涩,眉眼扬起,很是有点小神气。

伊维尔看向厄里斯:“我看到了检测报告,你的脑域波动有些严重,现在感觉怎么样?”

厄里斯不以为意,随口道:“还好。”

伊维尔思索,客观说:“精神抚慰剂效果越来越差了?”

“嗯。”

“精神抚慰剂是没办法代替向导的。”伊维尔说,“你还是需要向导的净化。”

厄里斯正要说话,忽然房间里传来了一声甜软轻快的嗓音:“我就是向导啊!”

这声音可兴奋了,一副邀功的样子。

两个男人都把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温楚看向厄里斯,声音响亮亮:“大蛇,你现在不舒服么?想要做净化啊?你可以找我啊。我现在就可以给你做!”

厄里斯沉默,目光深深凝视着她。

伊维尔询问:“你想给厄里斯做净化?”

“可以哦。”温楚声音响亮,故作深沉道,“毕竟我就是这么一个善良的人啦。”

伊维尔静了几秒,视线落在厄里斯身上:“你呢。”

厄里斯直视着他:“如果可以,你怎么会认为我能拒绝。”

也是。

伊维尔沉默,轻轻颔首,温热宽厚的掌心揉了揉温楚的发顶:“那麻烦楚楚了。只是,不要勉强自己好吗?”

伊维尔有点担心温楚现在这个状态,毕竟做精神净化并非没有风险,他怕她莽莽撞撞把自己给伤到了。

温楚没怎么听,敷衍地应了声,欢快地走过来,思索了一会儿,爬到了厄里斯膝盖上,坦荡地坐了下来。

少女身上的甜香混着酒香,甜得快要化开了,在房间里蔓延开。

厄里斯眼瞳沉暗,胸口起伏着,肌肉紧绷,手握成拳,克制着自己一动不动,不可以把她吓到。

温楚却没有跟以前一样马上开始做净化,她似乎有些分心,精神不太专注。

她看见男人身上紧紧束缚的黑色铁链,硬邦邦的,非常冰冷,一层又一层绑在健硕的身体上。

她伸手,摸了摸他脖颈上的铁链,指尖往下,落在他胸口上。

少女手指几乎没有力道,但他的身体仿佛被重重的按压,脊背到肩膀的肌肉开始变硬,从轻薄的衣服下凸起,呼吸粗‘重,汗水顺着刀锋般利落的侧脸滑落。

温楚一边摸一边叹气,看着他的眼神又软又同情:“大蛇,你好可怜啊。”

绑在这里,地方又小又窄,看不到什么风景,还不能出去玩。

多可怜啊。

“不可怜。”厄里斯喉结用力滑动,眸光死死盯着她,“多幸运。”

温楚才不相信呢,这有什么幸运的,觉得这是大蛇强撑着面子,不想暴露自己的软弱。

厄里斯垂眸,平静说:“你不懂。”

伊维尔双手环胸,蓝色的眼眸沉寂,S级哨兵五感敏锐,自然把那话一字不漏地听进耳朵里,薄唇轻抿,什么也没有说。

温楚的听力就没有那么敏锐,自然没有听见,她磨磨蹭蹭了一阵子,在厄里斯身上呆了呆,回忆起怎么做净化的操作。

“我要开始啦。”温楚小脸认真。

“嗯。”

温楚身体往前,根本不需要厄里斯动作,手臂主动环住了他紧瘦的腰身,把脸颊贴在他的胸口,温热的气息扑在他的脖颈上。

厄里斯愣了愣,不曾见过少女如此放松亲昵的姿态!片刻后,才小心地环住她。

温楚耳朵贴着他的胸口,好一会儿没动,也不说话。

片刻后,忽然开口:“你在紧张么?心跳好快啊,我都数不清跳了多少下了。”

黑发寸头的男人耳朵蓦然红了,在银色耳洞衬托下格外明显。

“不用紧张,我很厉害的。”

温楚很不要脸地夸赞自己,掌心安慰地在他胸口拍了拍,感觉手感似乎不错,思绪分神了一会儿,一时记不起来是做精神疏导了。

摸了又摸,感觉到胸口越发紧绷了,她赞叹道:“好大啊。”

厄里斯薄唇微抿,轻喘了声,转开头:“……嗯。”

温楚回神了,恋恋不舍地收回了手,因为有些困,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

精神触手绵绵软软的,慢悠悠地探进了男人的精神图景了。跟以往的怯怯不同,这次她没等巨蛇有行动,主动缠上了蛇尾巴,还晃了晃,跟它打招呼。

蛇尾巴一惊,猛地在半空中僵住,仿佛被什么击中了一样,傻乎乎地轻轻地颤动。

精神触手仿佛小猫尾巴,友好地跟它打过招呼后,也没有多想,便想要把它拖进身后仿佛深不见底的洞穴里。

黑蛇僵硬着,顺着那点儿绵软的力道,迟缓地,蜿蜒着跟着她进了黑漆漆的洞穴里。

温楚的意识被酒液泡得有些绵软,非常迟钝,以往在清醒着净化的时候,她虽然有些胆怯,但是自始自终,都是严谨而认真的,净化过程里带着她特有的细心。

她现在醉了酒,晕乎乎的,性格跳脱了许多,也娇气了许多,没有那么多耐心了。

她这里摸摸,那里蹭蹭,这里贴贴,就没有一个规律,做到哪里,做到什么程度,完全看她的心情。

恐怖严肃的大黑蛇一时拿捏不住她的方向,又很怕会不小心惹恼了她。

只能拘谨又烦恼地被她贴来贴去,时不时黏糊糊地贴着他,亲密地亲亲他的嘴角,可是过了会儿,小姑娘又有些烦了,又把他赶来赶去。

大黑蛇第一次在自己的洞穴里感觉到了小猫咪的霸道和无理取闹,看着蛇窝被弄得乱糟糟的。

但是奇怪的是,它一点也不排斥,尾巴尖试图去安排暴躁的小猫咪,又得来一巴掌,然后和一个亲亲。

实在是烦恼。

厄里斯额头浸着汗,长睫湿润,浑身都在发痒,胸口性‘‘感地起伏着,企图捕捉少女更多的气息,环住少女身体的手臂不受控制地一寸寸贴紧,坚硬健硕的胸膛和柔软的月匈脯相贴,喉咙里溢出了口申吟。

他唇间紧绷,没想要自己竟然这般失态,没有去看少女眼睛里的自己,低下头把汗湿额头抵在她的肩膀上。

他的嗓音粗重,又喘又沉:“别看我。”

温楚呼吸凌乱,红唇微微张着,没有听清楚他的话,眉头微微紧锁着,抱怨道:“你抱疼我啦。”

厄里斯喉咙滚动,闷重地嗯了声,微微松开了环住她的手臂,薄唇轻吻着少女浸着汗的颈侧。

某一刻,温楚呜咽了声,眼眸浮出一层雾蒙蒙的气:“可以了吗?”

厄里斯唇上的力道重了些:“再等一会儿。”

温楚咬着下唇,委屈巴巴地埋怨:“我没力气啦。你怎么长那么大啊!”

精神世界就不能小一点么?精神图景大,住的蛇窝也那么大,其他也大,就没有什么地方是小的。

如果可以小小的,那她净化起来就不会那么累了,就算能吃下去,也根本消化不了啊!

厄里斯低声:“抱歉。”

温楚眼角滑下泪,她瘪着嘴角,咬了咬唇,委屈道:“我不做了。”

醉了酒的小姑娘就是非常任性,愿意敞开就敞开,不愿意就马上跑路,快速地把精神触手收了回来,连最后的安抚也不愿意做,很措不及防,完全也不在乎男人现在是个什么样的状态。

厄里斯额头青筋暴起,脸色微涨红,重重地喘了好几下,面前把无法宣泄的躁动强行压下来。

他眼眸黑色翻涌,克制得手臂肌肉生疼,闭了闭眼眸,才抵抗住恨不得把怀里姑娘揉碎的冲动,把她放开了。

没头没尾的小姑娘还特别委屈,眼尾微红,浸着泪珠,侧身伸出细细的手臂,就要旁边白发男人抱,一脸不高兴的样子:“我好累啊。”

伊维尔和厄里斯对视了一眼。

厄里斯眼眸一顿,薄唇微微抿着,但是他没有说半个字。

伊维尔抬手,把温楚抱了过来,让她坐在自己怀里,温柔地抚摸着她的长发,薄唇吻了吻她的头顶,轻声安稳她:“辛苦楚楚了。”

温楚靠着他的肩膀,娇气道:“我好渴啊。”

伊维尔嗯了声,拿过放在一边的水杯,垂眸,一点一点喂到少女嘴边,看她小口喝着,快要把一杯都喝完了。

看起来确实渴得不行。

伊维尔耐心地等她喝完,才看完对面的厄里斯:“怎么样?”

厄里斯汗水把薄衫浸透,露出健硕紧实的肌肉,他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温楚,沉默了会:“似乎比之前要好。”

伊维尔诧异。

厄里斯盯着窝在伊维尔怀里眯着眼眸,舒舒服服休憩的少女:“或许是之前她精神状态从来没有彻底敞开过,又或者,是她进步太快了。”

伊维尔思索会儿,颔首,把温楚抱了起来:“我明白了,你休息吧。”

厚重的铁门在身后重重地关上。

伊维尔抱着懒洋洋的少女往外走,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了,现在也没必要再回办公室了。

他的唇贴了贴她的额头:“太晚了,我把你送回家好不好?”

温楚抬眸,眼眸滴溜溜地转着,不知在想什么,过了会儿,语气非常大胆:“不要,我想去你家啊。”

伊维尔微怔,嗓音低低的:“你怎么敢?”

刚结束了一场净化,少女体温有些儿高,发丝黏在脸颊和脖颈上,她眨了眨眼,有些不服气,红扑扑着脸:“我有什么不敢的!”

伊维尔目光落在她张合的红唇上,眼底晦暗不明,嗓音低低沉沉:“你是不是把我想得正人君子了?”

温楚没说话,搂着他的脖颈,黏糊糊地任性道:“我要去你家啊!”

伊维尔并非不清楚这是刚同哨兵做完精神净化的黏腻缠人状态,但是温楚似乎从来没有考虑过让厄里斯安抚她,几乎是毫不犹豫就投入他的怀抱。

伊维尔没有抵抗得住他那点儿私心,耳朵微红,把温楚带回来自己的家。

客厅灯打开,灯光刺目,温楚眼眸被刺了一下,哼唧了一声,不太高兴得把脸埋在他的脖颈上。

大白猫飞快跑进屋子里,大眼睛在客厅里看了看,竖起毛茸茸的大尾巴,好奇地闻闻这个,再闻闻那个,一点儿也不害羞,还不老实地到处翻翻找找,把东西扒拉地十分凌乱。

蓝色的小鲸鱼一直跟着它后面,热情地跟着它翻,凑近了被猫爪爪推开,也一点不生气再度粘上去。

伊维尔想把温楚放到客厅沙发休息,但是小姑娘怎么也不愿意从他身上下来,哄着也不愿意。

他只好抱着她,让她跨坐在他的大腿上,拍着她的背,一下又一下抚摸着她的长发。

客厅沙发上,男人身形挺拔修长,脊背线条利落优越,即使气质再温和,也完全掩饰不住他健硕身躯里蕴藏的力量感和爆发力。

怀里的少女身形纤细,脸颊红润,漆黑的长发披散在善后,两边的小腿轻轻晃动,小腿肉白皙柔软。

伊维尔终究是担心的,怕厄里斯不知轻重,怕醉了酒的小姑娘不知道怎么保护自己,会不小心伤到自己。

有时候,对于哨兵和向导,精神世界的伤害远比身体上的伤害更严重。

他有点儿后悔,不该让温楚在醉酒状态下给厄里斯做净化。

在明亮的灯光下,蓝鲸哨兵长睫垂下,一手环住她的腰身,骨节分明的大手轻轻地托着她的下颌,温和而仔细地观察着少女的状态,想要确认她是否有哪里不舒服。

少女本人不太清醒,但是现在很喜欢黏黏贴贴,侧着头躲开了他的手,搂着他的脖颈,掌心去摸他的喉结。

“楚楚,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男人嗓音低哑而温和。

伊维尔察觉到脖颈上的那点微小温热的力道,鼻尖是少女清甜的气息,他闭了闭眼,喉结缓缓滚动,身体微微紧绷,十分耐心温和地询问。

温楚抬眸,皱眉瞥了他一眼,尝试着想要换了个位置坐,就是不跟他说话。

伊维尔很敏锐,抵着她的额头问:“哪里难受?”

温楚咬唇不说话。

伊维尔微皱眉,俯身,气息急促又低沉,微凉的薄唇碰了碰她的唇角,低哑地哄着:“楚楚,乖一点好不好?”

温楚唇色红红的,呼吸微凌乱,秀眉拧着,小声说:“你身上有东西硌着我,硬邦邦的,让我很不舒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