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红色的光, 笼罩住了整个村落，村子里面一片寂静。
碧云天犹豫了许久, 还是开口道：“沧溟，说到底我们都是青阳一脉……”
他想说，当年的事情说不定有隐情，而裴无修说不准就是他们走出元谋大陆的希望。
他同意沧溟这种逼迫裴无修入魔的方式，但是并不想裴无修死。
他太清楚沧溟是个什么样的人，几万年的孤独，这个人本来就是疯子，现在是个纯粹失控的疯子。
碧云天的话还没说出口，轰隆一声，地动山摇。
然后在他们视线之中，那赤红色的光芒骤然消失, 归于一片茫茫的黑暗之中。
“阵破了。”碧云天和沧溟几乎是异口同声。
然后沧溟的身形一晃，就消失在了原地。
碧云天眸色一变，赶忙跟上，心里盘算着，看是不是有机会把裴无修从沧溟的手中救下来。
沧溟远远地, 就见到来人的身影, 也不辨到底是叶淮川还是裴无修，伸手过去就是一掌。
苍青色的灵力掌印在半空之中凝成, 带着赫赫的风声朝着叶淮川飞过去。
沧溟很自信，这一掌下去, 就算是对面是元婴期大圆满，也得重伤。
除非是碧云天这种怪胎，但是这种怪胎，全天下只有这一个, 叶淮川不属于此列。
隔空望去，叶淮川居然不闪不避，直接迎着那道掌印而来。
沧溟的唇角忍不住微微上扬，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果然经验不足，还是年轻。
然后，他唇角的弧度就凝固了，分明有一道银光从掌印之中劈出来，然后自上而下落在他的身上。
怎么会这么快，以及，怎么会一点阻碍都没有，就破空而来。
轰隆一声，沧溟的身体从半空之中坠落，血色四溅，脸上还凝固着唇角微微上扬的弧度。
同时，一道虚影从沧溟的身体之中飞出来，掉头就跑。
分神期，最重要的标志就是神魂可以和肉体分离，肉体被毁，仍有生存之机。
沧溟现在来不及想到底发生了什么，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一剑，只是一剑，这到底是什么怪物。
叶淮川手中的银月剑上，鲜血顺着剑刃缓缓滴落，头顶上的月光笼罩下来，映在那清冷的五官之上。
青衫玉冠的青年满身都是书卷气，眸子里一片沉静没有杀意，但也没有怜悯。
裴无修抬头望去，看得到叶淮川的身影，以及被月华笼罩的侧颜，好看得让人心里微微一滞。
碧云天跟在沧溟身后，一缕鹤发被溢出来的剑气削断。
还没法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见到沧溟的神魂与他擦肩而过，跑得比兔子还快。
碧云天也转头就跑，鬼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现在可没有救裴无修的心思，自救都来不及。
叶淮川的眸子落在沧溟的神魂之上，并没有追，只是抬手之间，一道灵力巨掌倏忽而至，把他攥在了手中。
叶淮川眸色微微一冷：“老朋友，好久不见。”
已经差不多有半个时辰不见了，半个时辰之前，他还刚刚死在沧溟的面前。
“我们应该是第一次见面，算什么老朋友？”沧溟挣扎着，神魂却无论如何都不能挣脱。
他不再挣扎，只是面目狰狞地望着叶淮川：“叶淮川，你藏得这么深，到底是为了什么？”
“不为什么。”叶淮川语气淡淡，“我想知道，你是为了什么？”
“我……”沧溟的眼睛转了转，然后轰的一声，在叶淮川面前自爆了神魂。
叶淮川没想到这人居然这么决绝，被迎面而来的余波震得往后退了七八步。
再抬头的时候，碧云天已经跑远了。
这人，虽然只有元婴期大圆满，跑得比普通分神期前期的强者还快。
裴无修站在阵眼的位置，低头，看到地面裂缝之中的一抹血红之色。
从缝隙里面看进去，那是一块血红色的晶石，凝着幽幽的血气。
“这是什么？”裴无修下意识伸手探去。
就在指尖触碰到晶石的一瞬间，忽有一股阴冷的力量，顺着裴无修的经脉钻进来，直接朝着识海而来。
“到底还是我技高一筹——”熟悉的声音在裴无修的识海之中回荡。
“沧溟，你……”老金着急想要去拦，但已经拦不住了。
难怪他刚才自爆得那么果决，他分出了一部分神魂藏在这里，给自己留了一线生机。
“他未修魔，你这样只是自取灭亡。”老金赶忙喊道。
他是真的怕裴无修死了，裴无修死了，他也就真的死了。
“原来早有人在这里捷足先登。”沧溟的声音淡淡响起，“我先夺舍了他，再来料理你。”
说罢，他的神魂之中飞出一抹赤红之色，疯狂朝着裴无修的神魂之中涌过去。
然后在裴无修的神魂之中，留下了一颗赤红色的种子。
“魔种……”老金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你居然练出来了一颗魔种。”
魔修入道如有一颗魔种为引，则能减去许多麻烦，但这魔种是用人命堆出来的。
吞灵大阵这么些年来，不知吞了多少人的性命，炼化了多少血腥，最后成就了这颗魔种。
“疯子，当真是疯子。”就算是老金，都忍不住惊骇。
“是啊，有了这颗魔种，就不会存在灵魔冲突的问题了。”沧溟的神魂似乎是轻轻笑了一声，“虽然有些浪费，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可想了。”
若是顺顺利利夺舍，沧溟的神魂强度，加上先天魔体，能在最短的时间内重新回到分神期。
然后借助这一颗魔种，他就能尝试突破合体期。
他没想到自己被逼到这一步，魔种只用于夺舍，多少是浪费了。
这里的情况，几乎是在沧溟自爆的一瞬间同时发生的。
沧溟和叶淮川动手的地方离阵眼颇有些距离，就算是叶淮川发现，也来不及阻止。
况且，这些都发生在裴无修的识海之中，从外看不出任何异常，叶淮川根本不会发现。
沧溟心里在计算着，夺舍成功之后，要不要伪装成裴无修的样子，等到叶淮川不留心，再跑掉。
他的神魂已经进入到裴无修的识海之中。
老金大喊：“小子，抵抗啊，抗住，我来帮你。”
他本就是残魂了，这下子生死危机，来不及想太多，轰隆一下就燃烧了神魂之力。
老金的神魂朝着沧溟扑过来，想要把他拖住。
但魔种骤然光芒大放，直接拦住了老金的步伐。
若是在全盛时期，老金大概不会这么狼狈，问题就是，他只是个存在了万年的残魂，本就没有多少力量了。
“刚好，我吞了他，可以再吞了你恢复力量。”
沧溟说着，整个神魂都进入到了裴无修的识海之中。
忽然，裴无修的识海之中，浮现出来一轮青色的太阳，然后朝着沧溟的神魂张开了嘴。
嘎嘣一声，就把沧溟吞了下去，然后一瞬间就炼化了。
魔种的光芒一下子暗下去，老金吓得嗖的一下缩回到了戒指里面。
草草草，什么东西，我之前还想着要夺舍他。
吞分神境界的神魂，就像是吞了一颗花生米一样，嚼一口嘎嘣脆的。
裴无修眨了眨眼，伸手把缝隙里面的血红色晶石拿了出来，擦了擦，里面的血色全都不见了。
“这是什么？”叶淮川探头看过来。
“不知道，挺结实的。”裴无修伸手捏了捏透明的晶石，没有捏碎。
叶淮川也有些好奇，伸手拿过来，使劲儿一捏，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晶亮亮的，摆在月光下还挺好看，叶淮川问007：“小七，你见过吗？这什么东西？”
“滴——数据库显示，此物为蕴灵玉髓，特点坚硬，可以用作炼器材料——”007回答道。
“这材料，看上去不错啊。”叶淮川猜测，“应该只用来布置阵眼的吧。”
他分神期后期的实力，全力以赴的情况之下，都不能把它捏坏，足以说明它的坚硬。
“是的，蕴灵玉髓多用于极品灵器的主材。”007回答道，同时提醒，“宿主你的银月剑只有上品等级。”
又不够用了，叶淮川忍不住有些头疼。
自从有了这个坑货系统之后，兜里穷得见底，要升级灵器，要模拟，都要钱。
“这点儿也不够用，而且我也没必要抢无修的东西。”叶淮川当然听懂了007的意思，只是拒绝了。
他顺手把东西塞到了裴无修的怀里：“自己留着吧。”
末了，还随口调侃了一句：“虽然有点小，但是东西不错，做个定情信物什么的送人也够了。”
裴无修的眼睛顿时一亮，定情信物。
他和叶淮川之间还没有定情信物。
叶淮川这话的意思是，把这东西做成一件东西送给他，就算是定情信物了？
他们之间的亲事就算是定下来了？
定情信物有了，亲事定下来了，大婚是不是就近了？
也是，这笨脑子。
都睡一起了。
怎么就想不到，要负责了呢？
还是师兄好，会用这种隐晦的方式提醒他。
“师兄，师兄——”裴无修攥着手里的东西，颠儿颠儿地跟上去，“我们去哪儿啊？”
“先回东海营。”叶淮川望了望东海营的方向，心里微微有些沉重。
此次回去，他说的话，大概会颠覆叶苍的信仰，但是他不得不说。
或许在强者看来，这些元婴期以下的生灵命如草芥，但他无法看着这一切的发生熟视无睹。
“好。”裴无修点了点头，也不问为什么，拿着手里的蕴灵玉髓玩儿得爱不释手。
倒是老金，弱弱地发出提示的声音：“小子，你识海里的魔种，你打算怎么办？”
他解释说道：“魔种会渐渐污染你的识海，到时候不仅你的灵力会被吞噬，你也会变成只知道杀戮的怪物。”
裴无修一顿，然后识海之中的青色太阳再次升起。
张开嘴，嘎嘣一声，把魔种吞了进去，嘎吱嘎吱嚼了几下，咽了下去。
老金嗖的一下往戒指的深处缩了缩，草草草，这个怪物，之前他还想着夺舍裴无修，真是不嫌命长。
裴无修戳了戳戒指：“怎么？不出来了？”
“不出来。”老金牢牢扒在戒指里面，欲哭无泪。
裴无修继续说道：“那把东西交出来吧？”
“什么东西？”老金纳闷，“我没拿你东西。”
谁敢拿他东西啊，连魔种都嚼一嚼吞了，他的残魂可没有魔种硬。
“《青阳玄仙经》。”裴无修语气淡淡，“反正你夺舍不成，也用不上了。”
“好，我给。”老金欲哭无泪，赶忙把《青阳玄仙经》丢到了裴无修的识海之中。
“这个只有前半部分……”裴无修说道。
“后半部分我也没有，我知道怎么进天魔井，到时候我带你去天魔井拿。”老金赶忙表忠心。
裴无修的眼睛微微转了转：“还有别的吗？”
老金连忙道：“有有有。”
说罢，把自己知道的秘法功法，一股脑全都送给了裴无修。
“《遮阳诀》……”裴无修看着其中一篇秘法，微微沉吟。
“可以遮蔽魔修的气息，也可以遮蔽功法的气息，我活着的时候，就是靠着这篇功法，和正道修士们打成一片，没有人怀疑过我的身份。”老金说道，“也是在天魔井里找到的，也只有上篇。”
“上篇就能到分神期的级别，暂时够用了。”裴无修微微点了点头。
“你是想……”老金的语气顿了顿。
裴无修的眸子微微一沉：“修魔。”
那颗魔种并没有完全消化，只是被青色太阳光轮困住了。
在那轮青色太阳光轮把魔种吞下去之后，裴无修的脑海之中就出现了两种选择。
慢慢让青色太阳光轮把魔种之中的能量吞噬，慢慢消化，或者是，直接用它进入魔道。
老金忍不住喋喋不休道：“你看我早就说了吧，你先天魔体，直接入魔就是元婴期，后面一日千里不在话下。”
“只要你修魔，整个元谋大陆，没有人会是你的对手，到时候你在元谋大陆称王称霸。”
“而且，我猜测，你就是那位伟大存在的后代。”
“只要你修魔，好好修炼，日后一定能光复先祖的荣光。”
“我不想称王称霸。”裴无修的语气淡淡的。
似乎是沉默了片刻，裴无修才继续说道：“我想站在师兄的身边。”
分神期和筑基期，如隔天堑，不止是修为的差距，还有寿命的差距。
“我要是早死了，师兄会很伤心的。”裴无修这么想，“我要多活一段时间，才能好好和师兄在一起。”
老金：“你修炼，就是为了这个？”
裴无修：“不然呢？”
老金：“先祖……”
裴无修眉毛一挑：“鬼知道他是谁，和我什么关系？”
老金：“……”
裴无修有点纳闷：“你怎么不说话了？”
老金叹了口气，说道：“我为那位伟大的存在默哀一炷香，留下的传承……”
“留下的传承怎么了？”裴无修打断了他的话。
“没有没有，没有怎么，我说留下的传承挺好的。”老金慌忙改口。
那青色的太阳就悬在脑袋上，他还不想被嚼一嚼就吞掉。
老金转了话锋：“你想和叶淮川在一起长长久久，你知道他想吗？”
“他当然想，他都问我要定情信物了。”裴无修无比笃定，“师兄爱我。”
东海营，三百里绵延营帐，夜色之下，守夜的修士们。
面前波涛怒起，荡起一阵阵海水的腥味，自打五大种族联合兽潮退去之后，东海营保持了一段时间的和平。
主营帐之中，一灯如豆，摇曳的烛火映照在叶苍的擦脸上，烛火的影子在他的瞳孔之中闪烁。
叶苍叹了口气，抬手之间，桌上的反扑作战计划的纸张成了齑粉，随风而散。
“爹……”叶淮川只喊了一声，声音戛然而止。
说实话，父子两人并不是很熟。
若是眼前之人是江心歌，他可以嬉笑撒泼，三两句就可以把紧张的气氛化解掉。
可叶苍……他也不知道怎么安慰。
“我活了这些年，不会做小儿女的情态。”倒是叶苍先开了口，肃冷的眸子看过来，“把你爹看扁了？”
“那倒不是。”叶淮川心头一松，连忙顺着叶苍的意思说道，“我爹当然是一世英豪，什么事都不放在心里。”
“倒也不用这么恭维我，东海营里不许阿谀奉承。”叶苍冷哼一声。
叶淮川却敏感捕捉到，那双肃冷的眸子里，分明是柔软了许多。
治军严谨的叶城主，表面上总是严肃冷酷的样子，实则还是个傲娇怪。
叶淮川眨了眨眼睛，还好，他没有继承到这一点。
叶淮川收起了心思，说道：“那东海营接下来怎么办？”
“维持常态。”叶苍沉沉呼了口气，沉声说道，“我实在没办法，见得他们去送死。”
以前的情况，他们是为了守护身后的家人，现在，让他们抛头颅洒热血，只是无谓的牺牲。
叶苍继续说道：“平日里的任务还是要照常进行，不能让大衍宗看出来有问题。”
“若是……”叶苍的声音微微一顿，转而声音像是飘散在风里，“罢了，活着就好。”
知道是一场阴谋，又有什么办法？
整个元谋大陆就是一盘棋局，他们都是棋子，执棋人高高在上。
就算是棋子醒悟过来，也只是一枚棋子，能够颠覆执棋人高高在上的权威吗？
叶淮川的声音接在了叶苍的声音后面：“若是有办法在东海营之内，培养出来十几个分神期的修士，或许还有办法从棋局之中跳出去。”
“你……”叶苍骤然转过头来。
叶淮川轻轻摇着手中的折扇，青衫玉冠，满身温润儒雅，如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随口指点江山。
叶苍往日最不喜欢叶淮川这样的做派，看起来像是个浪荡公子，一点都没有他这个老子的样子。
此刻，却恍惚觉得，叶淮川的那双眸子里，写着镇定和从容。
叶淮川眼眸之色微微一动，周身的威压倾泻而出。
叶苍的手按在桌面上，咔嚓一声，整个桌面从中间裂开，轰隆一下，整个桌子倒了。
威压一闪而逝，叶淮川依旧站在那里，烛火昏暗，看不出脸上的神色，依旧是青衫玉冠通身书卷气的样子。
“城主，城主，可是发生什么事了？”外面巡逻的修士听到这里的动静，慌忙过来查问。
“无事，你们都退去。”叶苍的声音沉沉，眸子定定地落在叶淮川的身上。
他的呼吸似乎有些沉重，沉声问道：“是哪位前辈，夺舍了我儿子？”
叶苍抬手之间，龙骨刀已经落入掌中，眸色猎猎：“就算你是分神期的大能，叶某也绝吞不下这口气。”
叶淮川：“……”
糟了，他只想着真相会不会让叶苍信仰崩塌。
没想到自己修为提升过快，让叶苍心生怀疑了。
叶苍的眸子里面似乎有微微的亮色，语气沉痛：“淮川他虽然不争气，到底是我的儿子，三岁之前，我守着他长大，见他从牙牙学语蹒跚学步，到后进学读书，他惹我生气，不思进取，却也懂得读书明理，承欢膝下，让家里笑声琅琅……”
说到这儿，叶苍把手中的龙骨刀放了下来。
然后一撩衣摆，在桌前的圈椅上坐下了。
“我不能把前辈如何，只是希望前辈不要为难东海营的修士们。”
“前辈取了我的性命再走吧，否则，我叶苍定要为了杀子之仇，豁出命来，也要追你到天涯海角。”
叶淮川指尖一顿，只觉得自己眼眶微微有些酸涩。
叶苍从小对他严厉，他少有听到叶苍说这么动容的话。
“爹……”叶淮川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最终还是长长呼了一口气：“是我，没有夺舍，就是我。”
顿了一下，叶淮川继续说道。
“三岁那年，我去护城河捉鱼，掉河里差点儿淹死。”
“七岁那年，我进学读书，趁着中午夫子睡觉，把夫子胡子剪了。”
“八岁那年，我书背不出来，你打了我一顿，我把你茶壶的水里加了黄连水。”
“十岁那年，我跟着钱二去勾栏听曲，从娘的梳妆台里偷了两只钗，送给唱歌的歌姬，被你暴揍一顿。”
“……”
叶淮川从小到大，如数家珍。
夺舍之后，被夺舍之人的神魂散尽，是不会知道被夺舍之人的记忆的。
叶淮川小时候是个不能修炼的废物，没有人会夺舍一个废物小孩。
叶苍听着，听着，眉目一松：“淮川，是我的淮川。”
只不过片刻之后，眸色一凛：“那黄连水是你加的？”
又一顿，问道：“你娘的钗是你偷的？”
叶淮川一愣，摸了摸鼻子：“你们……不知道吗？”
糟了，说得太清楚了。
叶淮川扭头撒丫子就跑：“爹，你听我解释。”
“因为丢了两只钗，你娘怀疑我拿了她的钗去送人，和我冷战了一个月。”
“你娘喝了那杯黄连水，以为我故意捉弄她，我三天没能进房门。”
叶苍拎着刀追过去：“你这个小兔崽子，给我站住。”
“娘——”叶淮川跳着从主营帐跑出去，拉住江心歌的衣袖就往她背后躲。
江心歌手里捧着一盘子丹药，吓得连忙稳住身子：“你这孩子，这又是要干什么？”
叶淮川伸手一指叶苍：“娘，你看他，他要揍我。”
末了，还火上浇油，强调了一句：“他还拎着刀。”
前半句江心歌还没放在心上，听了后半句，直接一个眼刀子飞了过来：“拎着刀要干什么？”
叶苍一顿，赶忙把刀一藏，轻咳了两声：“没……没什么，就是你丢的那两只钗找到了……”
“那两只钗，你还好意思说那两只钗，那可是我最喜欢的，放在城主府里不舍得带出来。”
“不是……”叶苍想要解释。
然后就被江心歌打断了：“平白就丢了那那两只，旁人进不了我们的房，是不是你这个老不修，拿去送人了？”
“不是……”叶苍继续想要解释。
“打儿子就算了，还提那两只钗，今晚你不准进帐睡觉。”江心歌根本不给他解释的机会。
拉住叶淮川就走：“淮川，走，别被这老不修的教坏了。”
叶苍连忙追上去：“不是，是你儿子，叶淮川，当时是他偷了那两只钗。”
“是吗？”江心歌顿住了脚步，转回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叶淮川。
反正已经承认了，也没办法改口了，叶淮川硬着头皮点头：“是，是我偷的。”
他原以为爹娘早就知道了，原来揍他只是因为勾栏听曲，不是因为两只钗。
今天为了自证，真的是纯纯自爆。
江心歌抬手捏了捏叶淮川的脸：“我的东西，都是我的好儿子的，这叫拿，怎么叫偷？”
叶淮川：“……”
叶苍：“……”
叶苍瞪大了眼睛，不是，都是一家人，怎么同一件事，两套词啊？
不过叶淮川的承认总算是让这件事暂时落下了帷幕，叶苍今天不至于在帐外守夜了。
只是叶苍还是忍不住惆怅：“分神期，不是说培养出来就能培养出来的。”
“这个。”叶淮川从储物袋里，把琅华仙境的钥匙拿了出来，“还有四年，琅华仙境开启，到时候进入其中，可以获得悟神源液，东海营就可以有分神期强者了。”
说到这儿，叶淮川有些纳闷：“爹，大衍宗没有邀请过你吗？你为何不去？”
“我一走，海妖兽必定席卷东海营。”叶苍轻轻叹气，“况且，若我突破了，东海营谁守？”
按照海妖兽和人类修士不明说的默契，分神期修士不得长期驻扎，不得大肆杀戮。
现在想来这样的规矩只觉得有些可笑，应当是那些合体期的大能，为了细水长流，为了长久的能量供应。
叶苍摇了摇头道：“只有这一枚钥匙，进去一个人，又有什么作用？”
“不急。”叶淮川轻轻笑了笑，“到时候，十把我都给你拿回来。”
反正这些人都不是好东西，偷出来，哦不，用系统刷新出来，没有一点心里道德压力。
不过在此之前，还要搞一些模拟的钱。
叶淮川在心里问007：“对了，小七，我现在模拟要花多少钱？”
“根据系统数据，宿主的修为已经到达分神期后期，模拟花费为七十块中品灵石。”
叶淮川脸色一黑：“你怎么不去抢……”
好家伙，直接翻了十倍。
他想啃爹都啃不出来这么多钱，上次叶苍给他留了一百中品灵石，估计叶苍手里都没有一百了。
毕竟对于高阶修士来说，手里的钱都不会留很多，大半都变成了灵器和丹药来增强实力。
叶苍要拖着一整个东海营，更是花销大。
“要不，我去带着无修钓鱼执法？”叶淮川忽然有了个想法。
007忽觉得背后一冷了，总觉得叶淮川要出什么馊主意：“你想做什么？”
“天谕岛，天字拍卖会，那群人可是追杀了我三十年呢，现在也该还回来了。”
叶淮川的眸子里有些深不见底的笑意：“分神期修士，身家应该不少吧。”
模拟里面，他参加拍卖会，卖了红绒断肠草，一群人追着他要夺宝，让他积累了几十年的逃跑经验。
“不过，最好刚开始还是装作打不过，先跑，吸引更多人来追，到时候一网打尽。”
007：“……”
沉默了一下，007说道：“都怪我。”
叶淮川道：“怪你什么？”
007道：“模拟太贵，好好的宿主，走上歧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