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就连冯燕文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做介绍的人少了,也不登门了。
她留意着风向,居然是王大婶起的头,在外面说她离婚都是为了孩子,现在不想再找也是为了孩子,还总结了徐梦开窍的原因,除了刻苦就是能安心读书了。
一时之间冯燕文俨然成了好妈妈。
这一点倒是有说服力的,毕竟徐梦早出晚归,又有常喜妈打辅助,证明徐梦连放假都拉着常喜去复习。
“我们家常喜,以前多不懂事的孩子,一到放假就是看电视,这都多亏徐梦盯着,这一年进步可大了。”常喜妈笑容满面的,最近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这次模考,常喜考了三百七,这可是以前没有的好成绩。
跟徐梦自然没办法比,但在常喜读的那个学校也算是不错的成绩了,尤其是英语进步很大,这次考到了七十多分,常喜妈觉得常喜再这样进步下去,考个本科是没问题的。
常喜是个什么样的孩子,老邻居哪有不知道的。
脑子倒是很好,就是太贪玩了。
“还得有个好朋友带着一起学。”说这话的人估计在寻思让自家孩子跟徐梦一起玩。
“可不是,也是冯老师教孩子教的好。”常喜妈脸上的笑容就没下来过:“人家说孟母三迁,搬家为了孩子读书,我看不假,冯老师这离婚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孩子,可真是不容易。”
“也是她前头的没福气,我听说冯老师家那个婆婆,可欺负人呢。”
听到八卦,常喜妈顿时息了炫耀女儿的心思,凑过去跟人八卦去了……
周末,徐梦去了趟火锅店,盯着对门店要吃人的目光。
湘湘炒菜馆的生意最近都惨淡。
炒完料都五点钟了,这一下午忙的脚不沾地的,最后做出来大概够用十来天的火锅底料。
结束了锅底免费期,生意非但没有淡下来,反而还有越来越好的趋势。
冬天快到了嘛,是吃火锅的最佳季节,张明卿正在琢磨新菜单的事情,见到徐梦出来,热情的招招手让她过来。
等徐梦凑过来了,张明卿把账本往她面前一推,说道:“你看看有多少钱,数一数你自己能分多少提成。”
她嘴角挂着得意的笑,差点没闪瞎徐梦的眼。
账本是按天记录的,一天一页,徐梦随便翻了几页,吓了一跳,锅底免费期限过了以后,几乎每天都有一千五以上的应收,周末的生意要更好一些,昨天都超过了一千八。
不用去核算成本,张明卿就知道肯定赚到了钱的。
她这店的投入不大,不到三个月肯定能回本。
张明卿脸上挂着的笑容都没下来过,她跟那边提离婚了。
自从生意做稳定以后,她就有底气了,不担心离开那家人以后,日子不好过,于是提了离婚,现在正在请律师打着官司呢,这段时间她从婆家也抠出来了不少钱,积累了不少的人脉,又掌握了丈夫在外面包二奶甚至生了孩子的证据,离婚只是早晚的问题。
现在没谈妥的是赔偿,还有孩子的抚养权。
李家虽然重男轻女,但团团好歹也是李家的孩子,他们家不肯松手放人。
团团这个年纪,又是容易敏感的阶段,不管是奶奶带着还是爸爸带着,对孩子都不好。
要不是认识了冯燕文,或许张明卿会恐惧离婚。
但现在看起来离婚也没什么不好,看看人家冯老师现在过的多好,不知道多少人羡慕她家孩子懂事,生活状态也很好,现在是她不愿意结婚,不是没有人要她!
徐梦估算了一下,惊道:“这一个月的营收都得有五万左右了吧。”
这可是九零年的五万,她都不敢算张明卿能挣多少钱。
按现在店里的人工来算,服务员的工资才三百,小工的工资二百七,刘京远的工资是四百五,宋霞跟王佳慧高些,两人除了基本工资还有提成,一个月大概能拿到手七百左右,再算上她这个掌厨的,就是全部的人力成本,满打满算也才六七千的人力开支。
其他的开销就是房租跟采购了。
不管怎么算,张明卿现在赚的肯定不少。
张明卿跟她商量着:“你啥时候放月假?”
月假是学校一月放一次的假,整个周末都能休息,现在是单休制,但学校周六放学早,相当于能休息一天半,平常徐梦肯定是在家里做做家务,不过看店里生意这么好,放假她想在这里帮忙,这样周末就不用那么累了。
临走前张明卿送了一袋打包好的火锅底料给徐梦:“拿着回家吃。”
徐梦高高兴兴的收下了。
她以前也炒火锅底料,但没有店里炒出来的好吃。
且不说店里的锅大火旺调料多,就牛油这一项,一般人家里也不会特特去熬,这段时间徐梦光顾着干活了,竟然是没吃过几顿火锅,韩季明照样来接她,等上车的时候,还给了韩季明一小包。
韩季明收了火锅料,却把人带到了史家胡同,等出来的时候,手里拎了一大框东西。
“江西送过来的橙子,挺新鲜的,拿过来给你尝个鲜。”
江西脐橙是每年的特供商品,在北方十分难得,市面上根本买不到,徐梦拿起一个来嗅了嗅,也还不跟他客气:“香。”
韩季明弯了弯眼睛:“喜欢吃就先拿过去吃,下次别人要是还送,我给你送家里去。”
徐梦高兴坏了,也不跟他客气,抱着橙子上了车。
回到家里,冯燕文看着一大框的橙子,埋怨道:“你不要总往韩家跑,他们家的人客气,你也真是的,什么都敢往家里搬啊……”
又不是她自己要的,而且她也给了火锅料的好不好!
徐梦吐了吐舌头,又开始整理起东西来,过了会儿功夫,隔壁探过来了一个小脑袋。
“赵星?”
“我找你们家刘进玩。”
“他不在家,你进来坐?”
这孩子住在隔壁,长的是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没找到刘进,他也不愿意待在这里玩,一溜烟就跑了出去。
窜出去的时候刚好碰到了冯燕文,她手里刚好拎着一把菜,这是从外面买了菜刚回来吧。
徐梦连忙喊冯燕文搭把手,她今天刚把被单拆了,准备洗被单。
冯燕文走过来,刚一弯腰,后背就传来一阵剧痛。
“痛痛痛……”
“是哪里痛?”徐梦把人扶在椅子上坐下,但冯燕文一沾椅子,又开始嚷嚷着疼。
徐梦没什么经验,一时之间傻了眼。
“怎么了?”刚好杨三淑从外头经过,扶住了人往里屋带:“冯老师你没事吧。”
冯燕文扶着腰在床上躺下:“我这腰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疼起了。”
杨三淑让她趴着,在冯燕文背上按了几下,然后说:“估计是劳损,这几天别干重活儿,家里有药油吗?”
徐梦摇了摇头。
杨三淑转身回去,等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瓶药酒,她先给冯燕文推拿了一会儿,还别说她手法挺好的,以前她男人在部队里,操练回来以后经常是一身的伤痛,那会儿她在部队随军,跟着别的军嫂学了几手,然后让她趴在床上躺着,等出去的时候又帮着忙跟徐梦一起把床单拧干了,这才拧着药酒瓶子回家。
等过了一会儿,隔壁传来了老太太的叫骂声。
徐梦听不太懂方言,也没太在意。
冯燕文躺了一下午,等吃晚饭前再动了动,发现不疼了:“杨大嫂的这个手艺好,待会儿你送点东西过去。”
杨三淑就是赵星的妈妈,两家虽然住在隔壁,但平常来往的少。
但有时候赵星在这边玩,她会来找孩子。
只知道隔壁住着一大家子,并不是本地人。
前几年老头老太太从外地过来,就住在一起。
不过他们一家人并不怎么跟周围人打交道,母女俩搬过来以后,都没跟隔壁说过几句话。
等晚上吃饭的时候,徐梦干脆煮上了火锅,一大锅子海带豆皮土豆炖在一起,又省事又香,给隔壁三个孩子送了一碗过去,冯燕文想到了杨三淑,便跟徐梦说:“也给杨大嫂送一份吧,今天多亏她了。”
“哎。”徐梦应声。
这会儿正是吃晚饭的时间,走出院门家家户户都在吃饭。
两人正说着话,外头有喧嚣声传来。
刚开始声音还不大,但渐渐拌着老人的哭闹声,越来越大。
徐梦听到了熟悉的声音,立刻起身往外头走去,只见一个老太太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不知道说些什么,一旁是正在不知所措的老二,被那人揪着衣服,被吓到了的老二也没有之前的机灵劲儿,有点懵了。
在看到徐梦的那一刻,老二这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摔倒的人正是隔壁陈阿婆。
两家虽说隔壁住着,但打交道的次数有限,胡同里就是个鱼龙混杂的地方,便是从邻居们嘴里依稀的八卦,和隔壁争吵骂人的话语中,也能洞悉隔壁为人。
陈婆子此人以前就是个好吃懒做的主,又懒又馋形容的就是这个人。
每次徐梦从外头回来,都能听到陈婆子跟人扯淡,儿媳妇要扫大街,还要照顾着家里,她却是个手都懒得抬的主,不仅如此这人还馋,据说年轻时候生产队杀猪,她家里人口多,分了一只猪蹄髈,十几斤的猪肉,两口子一顿就干完了。
这么闲,这么有精力,怎么没看她在家里帮帮忙?
徐梦两世都讨厌这种搅家精。
事实上普通人家里,到四五十岁年纪也不大,看陈婆子说话中气这么足,一看就是身体倍儿棒。
周围围满了看热闹的人,叽叽喳喳不知道说些什么,徐梦走了过去,一把就把老二抱在了怀里,拍了拍他的小脑袋,生怕把这孩子给吓到了。
老二确实给吓到了,毕竟也只是个六岁大的孩子,就算平时再机灵,但也有个限度,这样被人揪着衣服推搡,早就不知所措,这个时候但凡来个大人,他就能现场表演暴风哭泣。
“总算是有个大人来了,你是他家姐姐吧,这个老人说这孩子推了她一把,她摔着了。”
说话的应该是个路人,这条巷子是个近道,这个点很多人走路的喜欢抄近道走这里。
老二顿时大叫起来:“我没有推她,是她自己鬼鬼祟祟的在我家门口看,我叫了她一声她就跌倒了,不关我的事!”
这孩子从小就机灵,讲话也比同龄的孩子有调理,一改刚才被吓懵的小样,这会儿讲起话来也很有条理。
老三也说:“她自己摔的,她在咱们家门口转。”
徐梦:“我们家也没有什么老太太,你来我家门口转悠干嘛?”
胡同里这种地方,住户多又杂,一到过年被偷东西的,吵架拌嘴的,不知道有多热闹。
陈婆子大着嗓门嚎:“还说不是你,一天到晚横冲气壮的,撞到了我这个老太太,死小鬼还不承认了是吧,我看你就不死个什么好东西,没娘养的东西,给你脸了是吧,把我撞伤了你得赔我医药费。”
眼珠子一转:“还要赔我营养费!”
这一家人,生活条件太好了,陈婆子早就眼馋上了。
徐梦拍了拍老二:“你大声说,到底是不是你推的,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真的要是你不小心推的她,姐姐也给你做主,咱们是好孩子,做错了事情要承认,但要不是你干的,哼哼哼。”
丑话说到前头,她可不是什么好欺负的人。
就有人愿意当这个圣母,见年纪大的也才十几岁的样子,嘀嘀咕咕的说:“别扯那么多了,先给人弄去卫生所呗,老太太也是遭了大罪了,别摔着什么问题出来了。”
……这是那种站着说话不腰疼的。
也有人说:“我瞧着不严重啊,先扶起来看看能不能走。”
……这是比较理智一些的。
这年头都讲究尊老爱幼,陈婆子这样一哭一闹一卖惨,社会舆论就要往她身上靠,这会儿徐梦是把人送去医院也不是,不送也不是,送去的话谁出钱,出了钱后面就扯不清楚了,但不送的话,真怕人家会摔出什么毛病出来。
起哄的人多,都是要陈婆子先送医院去的。
陈婆子也懂得卖惨,咿咿呀呀的,总之就是自己摔的快死了,太惨了,不去医院不行。
“怎么回事?”冯燕文一出场,就给人温温柔柔的感觉。
陈婆子就更来*劲儿了,扶着老腰嗷嗷叫:“不行了不行,我的屁股都要摔开花了,我的脚也动不了,要是把我老人家摔坏了,我要住到你们家养老。”
一旁的人更来劲了:“这群臭小子真是,皮的不行,白天就在巷子里放二踢脚,我早就说会出事。”
也有人说:“他家这个老二就是皮,上蹿下跳的……”
陈婆子赶紧说:“就是他放鞭炮吓的我。”
老二委屈的不行,一张小脸憋到通红。
一个人说他还有勇气回嘴,个个都这样说,他浑身上下长满了嘴也说不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