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很接近了,徐梦的心也跳到了嗓子眼。
就在几人走到门口,准备撬门的时候,门突然就被打开了。
然后是女人的尖叫声,和烧糊了的味道,等那几个人意识到被这家人发现的时候,身上已经挨了好几棍子,传来了的剧痛,和被烧糊了的灼痛,也不知道是哪个跑到了水管处,拿着龙头那下面的桶子,兜头就泼了过去。
那桶水是晚上不知道谁放在那里的。
三人躲避不急,在被火钳子敲打了无数下,痛的要生要死的时候,又被人兜头泼了一头的凉水。
瞬间就精神了呢。
臭蛋和脑膜炎业务素质比较高,反应快一些,撒丫子就要跑。
徐大卫就比较倒霉,偷鸡摸狗的事情他干的少,落在后面就要挨打,他挨的棍子最多。
臭蛋跟脑膜炎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跑到院门口才知道自己今天是寄了。
院墙门是被抵住了的,要打开没那么容易,后背上被敲了几十下,虽然那棍子现在不烫了。
——可,疼啊。
又有一桶水倒在身上,冷的几个七尺高的汉子只顾着打斗,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屋里的孩子们也都起来了,别看他们小,反应能力却是不差的,一出门就撒开嗓门大声喊:“有贼啊,有贼啊,贼在咱们这里放火了,大家都快点起来啊。”
老二比较机灵,从屋里拿起洗漱用的不锈钢盆,和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棍子,咚咚咚的敲了起来,这熊孩子越敲越兴奋,一点都不害怕,大声冲着周围嚷嚷:“有贼来了,偷了好多东西啊,大家都起来看看,自家有没有丢东西。”
这时间的人都讨厌贼,很快门口就有脚步声。
徐梦也怕那几个贼狗急跳墙,拿他们当人质,把几个孩子藏在后面,她跟冯燕文和黄晓莹属于有武器的人,一人手里拿着个棍子,气势汹汹的站在了前面。
别看冯燕文平常个性冷淡恬静,碰到这个时候是一点都不含糊的,目露凶光,刚才她也打的很凶。
这时候,也不知道是哪个把门栓给拉开了。
首先冲进来的是王栓柱,然后是赵山这个退役特种兵,然后又是一群五大三粗的汉子进了门,把三人按在了地上摩擦。
徐梦已经认出其中一个来了:“徐大卫?”
冯燕文气不打一处来,挥着手里的火钳子,在徐大卫屁股上敲了好几下。
徐梦生怕打到人脊椎骨,把人给敲坏了,到时候是不是还要照顾他,赶紧把冯燕文给拦住。
翻围墙被当场抓到,又碰上严打,哪怕这几个人没偷到东西,也够吃一壶的,何必为了这种人把自己搭进去?
徐梦问大家:“你们没事儿吧?”
黄晓莹说:“鞋湿了。”
刚才她去拎水桶,太激动了。
奶奶的腿,可是二姨给她买的新棉鞋呢。
徐梦无语,过去看了她一眼,就见黄晓莹赤着脚,小表妹你不要这么财迷好吗。
“赶紧回去,把鞋子穿上,小心感冒。”
刚说完这话,徐大卫很应景的打了几个喷嚏,他才倒霉,刚才那桶水都倒他头顶上了。
王栓柱一脸担忧的看着冯燕文:“你没事吧。”
刚好他还没睡,听到声音是徐梦的,一个激灵赶紧就冲了出来,还好冯老师没事。
刚才那几个贼在里面,他们这些外面的进不来,在外头的人不知道有多担心呢,他当时都想过要翻墙进来了,好在冯老师没事。
刚才看他是第一个冲进来的,冯燕文满心感激:“没事,谢谢你啊栓柱。”
王栓柱心中一动,这是冯燕文第一次这样亲昵的跟他讲话。
————
很快,派出所的就被惊动了。
这年头的人民群众,对抓贼这种事还是很有热情的,一方面派了警察过来把人领走,一方面召开社区会议,要求社区成立巡逻小队,各家各户都派个人出来巡逻,这件事情一开启,胡同里的老少爷们儿们开始热血沸腾起来。
所以韩季明第二天来找徐梦,马上就知道了遭贼的事儿。
“怎么会有贼?”
“打头的是徐大卫。”徐梦解释道:“以前那个家里的堂哥,他现在过的可不好,听说我妈挣钱,就找了几个狐朋狗友的来偷盗来了,这下子可好,去警局待着过年去吧。”
见她说的轻松,韩季明猜想没什么太大的事。
听说她们三个女的,用两根烧红了的火钳子,把一群贼打的哭爹喊娘满处跑,韩季明嘴角挂起来浅浅的笑。
“那你们是怎么发现的。”
“说起来可巧了,就今天你见到的那条小狗,白天我们家刚刚抱回来,晚上就遭贼了,这小狗也算机敏,在门口又叫又挠门的,我当时没怎么睡着,被他吵醒了,要不是他在外头叫,真可能被贼给偷了。”
事后冯燕文越想越害怕,家里刚好放了两千现金,是徐梦刚交给她的。
后来干脆把钱都存了,家里就放了点零钱。
锁在柜子里也不靠谱,那么大点锁头,一榔头下去就破了。
韩季明说:“要不我给你整条德牧。”
徐梦拒绝:“不要,那狗吃的比我们全家都多,我养不起。”
韩季明被她的话逗得哈哈大笑起来。
徐梦哼哼两声,这有啥好笑的呢,这狗是吃的多嘛:“而且我们那边小孩儿多,这狗吓人,家里养个小黄狗就够了,家里剩饭剩菜也有了去处。”
虽说这年头生活条件还没到那么好,但也不至于每顿饭都能吃干净,现在有了旺仔可以捡剩饭剩菜吃,就刚好了。
韩季明想了想他们家那仨小孩儿,也怕德牧太大会吓到人。
他是知道德牧很有纪律性很好管理,但那种体型的狗,也够吓人的了。
两人说着闲话,韩季明一气儿到了什刹海。
徐梦刚刚学会走几步,现在瘾大的很。
要不是冯燕文也不让她出来,她自己都想偷偷出来玩。
两人都换好了冰鞋,韩季明照例去冰上溜一圈。
看真人溜冰跟在电视上看完全不一样,前世她在电视上看厉害的花滑选手炫技,大部分都是看人脸,再看跳跃,这就是菜狗冰迷的基操。
但真实的人在你面前滑行,好与不好感受是很明显的,就连徐梦这样的菜鸟,也知道什么叫丝滑的滑行,什么叫用刃很深,看韩季明滑行就是一种享受。
徐梦怀疑他学过花滑。
不过看他的个子,就算学也是双人滑。
徐梦这样想,也就这样问了。
韩季明嗤之以鼻:“韩琴琴学过,我看着她练,学了点儿滑行的步伐,别的我也不太会的。”
韩琴琴是他另一个侄女,大哥家的女儿。
听说学医的,不住在家里,徐梦都没见过。
但徐梦觉得他在凡尔赛,哪有好人是看看就能学会的啊,大家都长了眼睛,你的眼睛怎么长在脚上了。
今天的徐梦依旧是只愉快的菜鸡,她扶着韩季明滑了一会儿,就开始松开他的手,慢慢滑行呢。
……为什么看人家滑感觉那么容易,换自己就这么难。
韩季明还在一旁扎心的安慰:“你学滑冰年纪太大了点,小孩儿学很快的。”
徐梦:“……”求放过。
虽然很菜,但很热爱,滑着滑着,徐梦就不许韩季明跟在她三步以内了。
韩季明只能在她周围打圈儿玩,时而双手抱胸。
徐梦:“……”
好恨,什么时候才能有这样的水平!
————
徐大卫一被抓,徐家的天就塌了。
现在薛老太还是个半瘫子,但已经能拄着拐下床走路了。
本来她是不能下床的,天天躺在床上要儿媳妇们伺候,后来出了李秀芝丢钱的事,一气儿得罪了三个儿子。
这下好,连最孝顺的好大儿徐解放也不理她了。
人总是能在逆境中成长,当了一辈子老太君的薛老太,也终于从床上下来,接受现实的毒打。
现在倒好,能拄着拐,走好远的路,还能自己倒马桶。
今儿路有些滑,薛老太走的很小心,她现在很惜命,还想看着大卫治好病,他可是家里头唯一的根儿,也是老太太的一个念想,结果一出门就见到徐佳一阵风一样的冲了出去,手里面还拎着个什么东西。
差点把拄着拐的奶奶撞倒在地上。
人没倒,但痰盂里面的东西晃了晃,晃了一点到薛老太的裤腿上。
薛老太看着裤腿上那点黄黄的颜色,痰盂丢在地上就骂人:“徐佳,你这个死丫头,给我死哪里去。”
徐佳头也不回的走了。
这死丫头,以前还会甜甜的叫几声奶奶。
薛老太虽说是个重男轻女的,但以前对徐佳也不错,徐解放从南边回来,每次都带来不少南方特色的零食水果,小半都进了徐佳的肚子里。
但自从出了李秀芝的事以后,老二家那一大家子,都看薛老太不顺眼,也不像以前那样把她当成老佛爷一样供奉着了,徐佳对奶奶的态度也大变,有时候见面也不叫她一声。
虎子妈正在门口刷牙,见薛老太站在自家门口,也怕不小心撒到了地上,污了自家门口,赶紧咕咚咚的吐了几口漱口水,转身把牙刷杯子放到门口的桌子上,就去扶着老太太:“您慢点,我扶您。”
薛老太感慨:“远亲近邻,还是老邻居好啊。”
好容易把瘟神送走了,虎子妈松了一口气。
刚回到家里,就见到俩穿制服的站在门口。
虎子妈头发丝都竖起来了,磨磨蹭蹭的走到门口问:“咋回事呢警察同志。”
那俩人拿着本子,看了虎子妈一样。
高个的问:“徐大卫是不是住这里的?”
听到徐大卫的名字,虎子妈松了一口气,点了点头:“是啊,住那户。”
指了巷尾的一家给他看:“那户人家姓徐,徐大卫就是他家大房的。”
高个的点了点头,矮个的问:“你们这平常丢东西吗?”
虎子妈想了想,大杂院里鸡毛蒜皮的纠纷可不少,要是警察来问这些,她就有的发挥了,以她的口才今天都讲不完,于是压缩了一下,把东家丢了鸡毛掸子,西家没了裤子的事情跟警察一一说了。
警察慢慢皱起来眉头。
他不是要来听这些的好吧,最后矮个子忍不了了,开门见山的问:“徐大卫平常在你们这里偷东西吗?”
正巧,去官茅房倒痰盂的薛老太回来了,听到这话一秒炸毛,也不管对方是谁了,指着人鼻子就骂:“说我大孙子偷东西,你有没有搞错,我孙子可是大学生,从小就是三好学生,别说干这种缺德事了,在马路上看见我这样的老太太过马路,都是要扶一把的,说我孙子偷东西,你们才偷东西呢,你们他妈的全家都偷东西,我们家的人,从头到尾都是好的……”
接着就是连环国骂。
虎子妈已经习以为常,其他人也挺习以为常的,这老太太以前就是这样,一天总要来这么几场,大家都当看把戏,谁也没真当回事。
警察见多识广,但也没有见到怼着自己骂的啊,被喷了一脸口水很不爽有木有。
高个子比较火爆,直接说:“昨晚上徐大卫偷窃,被人抓了个正着,跟他一起的是两个惯犯,现在不能排除徐大卫是第一回 作案,还是个惯偷的嫌疑,所以过来了解情况,老太太你要是这么不合作,我们也只能把他跟那两个惯犯放在一起处理了。”
薛老太的声音戛然而止。
就算是她没见识,也能听得懂警察讲的是什么意思。
徐大卫去偷东西了,而且人赃俱获,现在过来这里,是来了解徐大卫平常为人怎么样的,大家街坊邻居的住着,要是谁说一句徐大卫不好的话,很有可能都会影响到徐大卫的判决结果。
“不对啊,我孙子怎么可能会偷东西,他偷谁家东西了,是不是搞错了?”
警方自然不会把作案的具体情况跟她讲了,只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薛老太只听到什么“人赃俱获”“团伙作案”云云,周围的人也都听懂了。
徐大卫出息了啊,以前只敢在家欺负妹妹,现在都出去做贼了。
不对,怎么能这样想。
虎子妈一脸八卦:“徐大卫去偷的谁啊,这是第一次就被抓到了?”
她跟李秀芝也不大对付,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说完这话,就去看薛老太的脸色,觉得她情况有点不对。
“老太太,你今天吃降压药没?”虎子妈说:“这老太太有高血压,得吃个降压药,别厥过去了,对了这是徐大卫的奶奶,她身体有点儿不太好。”
这话不用虎子妈提醒,几个警察也看出来了。
虎子妈见薛老太胸膛剧烈起伏着,又是要炸血管的架势,麻溜进自家屋子,搬了一张椅子出来让老太太坐下,又去薛老太屋里拿了一瓶降压药出来,先给老太太塞了一颗到嘴里,这才放心跟警察说话。
俩警察看着虎子妈这一系列动作,心说真是好邻居啊,这样的好人真是太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