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诚这个年纪,很难分清楚真话假话。
黄晓婷埋怨道:“你干嘛跟他说这些,把他逗哭了你有什么好。”一副爱护弟弟好姐姐的款。
这家伙也阴险的很,平常冯燕子安排她们姐妹两个一起干活,她总会偷奸耍滑赖给大姐,按后世的说法就是茶得很。
现在好了,把大姐逼走了,她又能有多快乐。
王室可以顺位继承王位,穷人家闺女儿就只能顺位继承家务活。
徐梦瞥了她一眼:“怎么了,他哭你不高兴吗,刚才我还看到你偷笑了。”
好吧,大家一起抓狂吧。
冯燕子气鼓鼓的看向二女儿:“黄晓婷!”
黄晓婷见平常拿这招对付大姐有用,结果徐梦跟本不是大姐。
“哇,呜呜呜……”黄诚大声的哭起来,怎么哄都哄不好的那种哭法。
……花了好久才哄好这个哭包。
冯燕子气的要命,一边哄着儿子,一边把东西抢了回来:“我是你亲姐自然让着你,东西再少我也不嫌弃你。”
徐梦撇了撇嘴,嘴上跟长了花儿似的,其实每一句都在埋汰人,她甜甜的跟冯燕子拜年:“大姨,那我也在这里给你拜年了。”
这年头,小孩儿给你拜年,还是要给红包,冯燕子脸皮再厚也是要给的,从口袋里摸了半天,才摸出五块钱出来,塞到徐梦手上:“这是大姨给你填的学费,好好念书。”
徐梦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给个五块钱就当学费了,你咋不说给我填嫁妆呢,可真够装的。
她拿了钱,冯燕子的几个孩子就巴巴的看着冯燕文。
冯燕文只当没看见。
倒不是冯燕文小气,一般是主人家给拜年的压岁钱,可不带拜年的出去撒,让人家知道了会说你这人有点钱开始轻狂,冯燕文就从随身带着的小包包里掏出一包果冻,遇上叫她的,一人手里塞上一把。
孩子们拿了吃的,欢天喜地的就跑了,剩下一个一脸不满的冯燕子。
“大妹,你也是发财了,怎么越来越小气了。”冯燕子阴阳怪气的笑道:“难怪人家说越有钱的越抠门。”
冯姥姥觉得眼睛疼,瞪大闺女一眼:“行了行了,大过年的说这些干嘛,你妹妹那么远过来,来一趟容易吗,先让人进去喝杯热茶。”
笑眯眯的看向徐梦:“真好,又长高了。”
徐梦从小就喜欢冯姥姥,是个很和善的老人,小时候藏着吃的留给她,也从不嫌弃她是捡来的闺女儿。
黄玲玲出来的晚些,手里抱着刚刚睡醒的孩子正在哄,一见面就问:“中午吃了没,要不先给你俩煮碗面压一压。”
过年期间,家里是要吃三顿饭的,冯燕子来的早,已经吃过一顿午饭了,这会儿不早不晚的,再过两三个小时就可以吃晚饭了,所以徐梦不想吃了:“路上有些晕车,我不是很饿,待会儿吃点零食垫吧垫吧就行了。”
冯燕文也是这样说,她倒好些,进城的那一段她都在睡着,当时徐梦是醒着的,那车走走停停,最容易晕车,下车的时候徐梦都差点吐了。
一家人进了姥姥住的屋子。
这屋子是新盖的,窗户很大很亮堂,炕床从头砌到尾,很大的一片,现在底下烧着火,上面就暖烘烘的,徐梦一坐上面,伸懒腰就想睡觉。
冯姥姥就给她身上搭了一条珊瑚绒的毯子,笑眯眯让人说话声音轻点。
冯燕子小声问:“她都这么大了,读完高中该说亲了吧?”
冯燕文接不上姐姐的话,硬着头皮说:“要是考上了大学,还是要读个大学的。”
冯燕子顿时觉得妹妹可能是读书读傻了,别说捡来的闺女儿了,亲生的也没有这样惯着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八度:“啥,你还送她读书,这可是赔钱货,你那么喜欢给人养孩子,要不也给我养两个。”
冯燕文看了一眼徐梦,心说想得美。
这个话题不止一个人提过,一般人说她也就是笑笑。
但冯燕子是她姐姐,两人就算是再不熟,也是一个娘胎里面爬出来的,多少有些亲情在,她不想再跟姐姐聊这些,想把这个话题刹住。
冯燕文说:“也多亏了徐梦给我出主意,开路子,我才能挣点钱,别看她还在念书,自己手里也是有点小生意,至少能养得活她自己,我倒是不操心她的事。”
这就是明晃晃的告诉冯燕子,徐梦她不是吃闲饭,靠她养着的。
冯姥姥笑着说:“我就知道徐梦从小就是好的,可能干了这孩子,小时候比大人主意都多,今年——”
见婆婆要说漏嘴,黄玲玲赶紧抓了一把花生糖塞到老太太手里:“妈你吃这个。”
冯姥姥看了大闺女一眼,就不说了。
冯燕子狠狠地瞪了弟媳妇一眼,她就知道家里有什么事是瞒着她的。
冯姥姥把那把花生糖放回糖盒里,这里面的东西太硬,她可吃不了。
不过刚才的话头算是就此打住了。
过了一会儿冯燕子的小儿子跑了进来,大声嚷嚷着说:“妈,涛涛推我。”
说完抱着冯燕子的大腿就大哭了起来。
他在家里就是宝贝,只要说哪个姐姐对他不好,妈妈立刻就能把姐姐们揍一顿,他就不信了涛涛还是外人,妈妈会护着涛涛。
涛涛就是冯燕武的儿子。
冯燕子心疼儿子,见儿子一张小脸气鼓鼓的,连缘由都不问,马上对黄玲玲发脾气:“再不管管你儿子,以后迟早要闯祸,乖儿子你给妈看看啊,身上有没有受伤,有没有磕到哪里了,你赶紧让你儿子过来给他道歉,真是没家教。”
有些话是故意对着所有人说的。
黄玲玲都给气笑了。
正巧涛涛进来,黄诚跑上去就踢他的小腿。
涛涛身形灵活的躲过了,黄诚这一踢可是使了大力气的,那力气没有着落点,人就直直的往前扑了过去了。
冯燕子当时离的比较近,伸手想去捞儿子,谁知道一把没捞着,黄诚还是跌了个狗吃屎,顿时屋子里就响起震天的哭声:“涛涛打我,涛涛打我,妈妈你打涛涛。”
涛涛也是家里的宝贝疙瘩来的,哪里会站着让他打,早就机灵的冲到妈妈身后去了。
冯燕子一看涛涛灵活的躲开了,就气的要命,抱着儿子就要来打涛涛,她对娘家是憋了一口气的,上次找冯燕文两姐弟借钱被拒,她心里就隐隐怀疑是弟媳妇在私底下撺掇的,早就看黄玲玲母子两个不顺眼了,刚好碰到儿子被打这事,一并把内心的火气给发了出来。
屋子里人多,怎么可能让她一个大人去打小孩子,马上就有人出来拉住了她。
冯燕子气的要命。
黄诚哭的稀里哗啦,非要他妈打一下涛涛才罢休。
冯燕子只能对着空气挥几下手:“打打打,我给你打了涛涛。”
但黄诚今年都五岁了,早就不是两三岁的小孩子,大人有没有真的打,他哪里会看不出来,冯燕子刚才使的是虚力,还是跟以前那样糊弄着他玩儿呢,以前他跌倒了,妈妈就会打地,一边打一边会说给你报仇了。
所以涛涛根本就不肯罢休,非要真的打涛涛一顿不可。
吵吵闹闹的,终于是把徐梦给彻底吵醒了,她想看看是哪个熊孩子在哭,就看到哭的鼻涕泡糊一脸的黄诚。
黄晓莹经常跟她说,家里把这个四岁的弟弟管的无法无天,想干嘛就干嘛,他还会撒谎,但每次冯燕子都是不分青红皂白的,逮着女儿打,她最不喜欢的人就是这个小弟。
徐梦看到这熊孩子也不喜欢。
这时候冯燕文跟冯姥姥已经把冯燕子拉开了。
冯姥姥拉长了脸说:“我知道你宝贝儿子,但也不能不讲道理,哪怕之前诚诚的话你没分清楚对错,进来的时候他干的事你可是看到了的,明明是诚诚没有踢到涛涛,自己摔了一跤,你怎么能不分对错的打孩子呢?”
这也太是非不分了些。
冯燕子才不是讲道理的人:“那肯定也是因为冯子涛打了我们诚诚,诚诚才要报仇的,是不是,诚诚有仇必报是个好孩子。”
黄诚立马哭的很大声:“对,我就是报仇,冯子涛打我,他打我。”
涛涛板着小脸说:“那也是他先动手的。”
孩子心里藏不住话,意思就是承认自己打了1。
冯燕子一蹦三尺高,指着黄玲玲就骂:“你看你看,你儿子也没说没打。”
涛涛口齿伶俐一些,立刻就说:“是黄诚推我,我才推回去的,他没站稳就坐在地上了,我没有打他。”
黄诚立刻道:“我没推你。”
涛涛说:“你刚才明明推我了,而且刚才有人看见了,你敢不敢把人叫进来问。”
黄诚显然是平常在家扯谎扯惯了的,还有母亲的刻意引导,不管好的赖的,反正都是他占理,见说不过涛涛,趴在母亲怀里就耍赖,反正平常在家他也是这样欺负姐姐,不管对错,妈妈肯定会骂姐姐一顿,如果他坚持,妈妈还会打姐姐。
房子不大,哭声震天,几乎要把人天灵盖给掀翻。
徐梦现在还在起床气,睁开眼好久了一直都听着哭声,吼了一嗓子:“别哭了,再哭给你扔山里去。”
这一声吼估计是黄诚这辈子听到最厉害的呵斥,顿时不敢出声了,只是在哼哼唧唧的哭着。
徐梦更烦躁了:“也不许哭。”
黄诚这么大的孩子,很会察言观色,知道妈妈打不了那个吼他的凶女人,他本来也不是真哭,这会儿就更不想哭了,小声的啜泣起来。
孩子不哭,大人却上头的很,冯燕子怒了。
这是她生了五个闺女儿才生出来的儿子,宝贝的跟什么一样,平常在家都舍不得大声跟他说一句话,生怕把他吓到了,这会儿让徐梦吼了两嗓子,竟然都不会哭了,她气的不轻,矛头又对准了徐梦。
“你凭什么这么凶我儿子。”
徐梦耷拉着眼皮子:“他好吵。”
黄玲玲没绷住,笑出声来,她早就对大姑姐不满了。
但到底是外人,她不好评价她怎么带娃,像冯燕子这样,把自己孩子当眼珠子的不是没有,但很少有人这样惯着孩子宠着孩子,这样顺着他,长大了以后不得成个小霸王么,她把涛涛拉过去,她儿子又没有错,总之想打她儿子就是不行。
冯燕子顿时觉得全家都在欺负她,全家都在针对她,心里委屈的不要不要的。
家里三姐弟,她年纪最大也最吃亏,嫁出去那会儿大家都困难,家里也什么都没给她。
等到了冯燕文的时候还是没钱,但冯燕文长得好,嫁到了首都,不管徐家多不好,在冯燕子看来也是享福了的。
等到了冯燕武的时候,家里条件又更好了些,冯燕武跟人一起办了养鸡场,挣了不少钱,父母年纪虽然大了但身体好,也能帮衬着他们,但在冯燕子眼里,三姐弟里面就她最吃亏,弟弟妹妹也没说拉扯她一把。
加上今天这事儿,冯姥姥是一点都没站她,她就更气更觉得父母偏心。
冯燕子越想心里越不平衡,尤其是看到徐梦穿着一身簇新的羽绒服后达到了顶峰。
这年头街头就有定做羽绒服的店,但一般人也做不起,今天她来娘家拜年,看见娘家每个人都穿着一身崭新的羽绒服,而自己家拖家带口的,除了给黄诚买了一身新衣裳,全家都是穿着去年的旧衣服。
别人倒也罢了,凭什么徐梦这个养女凭什么也过这么好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