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绍只是送了一封信好似还不过瘾,闲来……谈事之余也要跟人来叭叭一下这些。
部分新来投靠的人见到这个情况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而已经经历过好几次的老人们那就相当淡定了,个就是一副明公你又来了的习以为常。
如果以夫妻比喻上下关系。这个世界上最合格的前任,应该就是先帝对陆离那样的,活着的时候要啥给啥,死了也死的干净利落没有任何诈尸行为。
而最讨人厌的前任则是他们明公如今这样的,时时刻刻挂怀于心,稍有变动就要破防。
人家找了个对他好的,他会说这种事情我也能做到,还能做的更好,搞不懂为什么要选择别人。
而如果人家找了个对他没那么好的,又得蛐蛐人家眼神不好,离开自己后都找了啥人啊,去别人那里受苦了吧。
这种情况再搭配上对方的不愿意搭,这不就成了单方面一厢情愿的你好恨吗,大家都想要劝劝袁绍:明公你别太爱了。
然而袁绍不觉得他这是爱,他就是意难平。
“那陆伯安当真是被先帝给宠坏了,他以为权力是什么,权力难道是躺着就会被人送到自己手里来的廉价货色吗,还在那里自诩清高的不争不抢,现在好了,被人打发出来了吧,还是跟吕布这种人一起打发出来的……”
他好似生怕自己的下属们不明白陆离落到今天这个下场的原因,硬是要追往事、溯今朝的给大家分析一遍,甚至连权力怎么获得这种话都说出来了。
啊对对对,明公你说的都对,但这到底跟你有什么关系啊。
田丰都很想要说上句,明公你有空寻思别人家的谋士,倒不如想想怎么对付公孙瓒吧,一天天正事不干瞎想些有的没的,这到底图啥。
有些新来的还想着要不要附和一番,然而袁绍一句接着一句的,完全不给人插嘴的缝隙。
“想当初他跟我一起讨伐董卓的时候,天好像恨不得拿着鞭子抽着我上战场一般,现在倒是好,跑到曹孟德那边就不催也不急了,还种上地了,被人打发了也不怒不怨,活似当初的陆伯安被人掉包了一般……”
不少人悄悄低下了头,明公啊,你小声点吧,这难道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吗。
也幸好有幸听这些话的,哪怕加上新来的几个也一共没多少,还各个都是心腹重员,不然你这……
而且这事一开始不是说要使离间计,阻挠邻居的发展吗,你现在这个情真意切的架势到底是闹哪样。
这算是公事里面掺杂了私人情绪,还是以公事为名遮掩自己的私人情绪之实呢?
新来的一边觉得这跟我想的不一样,一边又有种自己确实被接纳的感觉,你看这种话明公都毫不遮掩的让自己听了,这不是信任是什么。
再看看老人们的淡定模样,也许这是什么特殊的袁绍阵营迎新仪式呢。
虽然句句情真意切,但袁绍也没有真的不干正事,迅速完成吐槽停下来后,他也没有给别人插嘴的机会,几乎无缝衔接的说起了正事。
新来的看到周围人习以为常的模样,果然是迎新仪式吧。
长见识了,长见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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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那边没有“不小心”收到具体的信件,但他确实听说了袁绍送信的事情。
这其中固然有挑拨离间在,但会用这样的手段调拨他们两个,也实实在在的反映出了袁绍的某种在意,曹操是真没想到自己这位老友在陆离的事情上如此耿耿于怀。
为此,他不由看向曾经在袁绍那边待过的荀彧与郭嘉。
你们当初在袁本初那边的时候,是不是也遇到过类似的情况呢?
荀彧离开袁绍那边离开的早,郭嘉却是真切见识过的。
不过大家都是体面人,不像袁绍那样分了还要天看几眼,所以只需要交换一个眼神,一切就尽在不言中了。
看着没过多久从泰山郡那边送来的一封解释信,陆离在信中说我相信孟德兄不会疑我,但有些事情如果可以说开,何必要互相猜测,徒生事端。
可实际上陆离是说开了,曹操却觉得自己是真的有点说不开,他感觉自己在陆离的事情上简直不要太冤。
是他给陆离胡乱安排活干吗,是他不重视陆离吗,那不是当初陆离来的时候自己主动说是为了百姓,想要做关乎民生的事情吗。
所有人都觉得陆离值得拥有熊掌,但是陆离想要的是鱼,那么到底应该给鱼还是给熊掌呢?
就算不说这些,袁绍自己也是体验过陆离的脾气的,对方要是真受了委屈难道会玩什么隐忍不发吗,他曹孟德是哪个牌面上的人物啊。
袁绍觉得不平,曹操还觉得不平呢。
以往陆离是个多么一往无前的人啊,那劲头拉都拉不住。
结果等到经历了诸多事情来到他这里后,却仿佛已经被无情的现实打跨,就是想要力所能及帮帮百姓、混混生活这样。
他活的像是一群主战派里的保守派,倒也不是跟不上趟,他就是不主动。
人家也不会拦着你不让你做什么,可你也别指望他会豁出去为你做什么。
如果不曾见过对方豁出去的模样,曹操或许会知足,毕竟就算是保守状态下的陆离,也远胜于一大批庸才。
可偏偏他见识过,现在的感觉就像是好不容易得到了一张SSR,对方却自己给自己划去了一个S。
这如何不让人意难平呢。
他想要过去的一往无前的陆离,袁绍觉得如今在曹操那里“安然”下来的陆离更好。
前者是陆离明知结果会是失败进行的政治表演,后者掺杂着更多的真实却也不完全。
可世事就是如此奇怪,陆离真实选择的人更喜欢他表演出来的虚假,而他虚与委蛇的人,却欣赏喜欢他的真实。
或许“天厌之”从来不需要太过复杂的操作,只需要改一改天时地利人和,让你在错误的时间遇到错误的人,就已经足够了。
可惜陆离并不清楚这俩人的内心倾向,而曹操与袁绍也并不清楚陆离的虚实,他们只是根据自己的已知的情况,难以抑制的痛恨着:袁本初曹孟德,你是真混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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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山郡。
陆离与吕布蜜里调油的蜜月期,很快就迎来了现实柴米油盐的打击。
这打击的具体事件也很简单,两字而已——征兵。
曹操虽然悄悄给了陆离额度上限,可这个上限还是很高的,但再高的上限也架不住某人的贪得无厌啊。
眼看着吕布征兵恨不得将所有男丁都给征过去当兵,陆离是真的服了,懂不懂什么叫做可持续发展啊。
当初曹操夏日末尾攻打陶谦,如今已经入冬,虽然几乎没有太多的农业活动了,但你是只活这一年吗。
他们全都当兵,来年谁来种地啊,家里的老少妇孺还活不活了,人都死干净了谁来交税啊,没有税收、家里出事,你收再多的兵不也是多一个哗变时要对付你的人吗。
所以陆离的反对态度是坚决的:“这般决然不可!”
按照陆离的意思,你想要征兵没问题,但应该先征家中男丁超过两个的,确保少一个就算艰难也不至于活不下去。
这年头大家重男轻女是真的有生存需要在那里的,家里缺少男丁是真的生存都会出现问题的。
吕布却觉得陆离这样的想法才是决然不可呢:“照伯安这般征兵,能征来几人!”
本来征新兵就很难立刻形成战力,人数再不够,我这是来兖州搞武力扶贫的吗。
陆离并不让步:“可照着奉先的意思,能够征到的兵卒是多了,但是缺少壮劳力,只靠妇孺如何养活一家人,到时征税征不上来,莫不是要带着一群人一起饿死吗。”
吕布不觉得这是问题:“此地无粮,叫曹公从其他地方运粮来就是了。”
实在不行,挖挖“地窖”也能挖出不少东西,到时候拿去买粮食不行吗。
陆离都要被吕布这直气壮的话气笑了,曹操这是给自己找来了一个祖宗是吗。
陆离:“其他地方粮食也是有数的,不可能尽数供给给我们这边,我们……”
吕布却是不耐烦了:“这也不行,那也不可,如你这般妇人之仁,兵事绝系万般不成!”
说完,对方一甩披风迈步离开,让人叫都叫不住。
陆离:“奉先!”
看着吕布迅速消失在自己视线中的背影,陆离都要被对方气笑了,不是,你但凡再有一点耐心,我这边折中办法就说出来了,你这急什么眼啊。
自从彭城一箭后,吕布肉眼可见的进入了成功就要飘飘然的状态之中,真的一天比一天听不进话去。
他吕布有脾气,陆离也不是那没有脾气的人,至于吕布真急了眼直接跑了怎么办,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心里狠狠地念叨着“再也不管他了”,实际上还是忍不住操老妈子心。
因为赤兔马的速度一骑绝尘,张辽收到了陆离那边传来的消息时,已经跟着其他人一起见过自家怒气冲冲的将军了,想到对方发火的模样,张辽不由心里叹气,这陆郡守的嘱托可真是不容易办啊。
他们跟了吕布这么久,也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了,当时在对方营帐中,连对方接下来开口要说什么,大家心里都是有数。
无非就是:“XXX欺我太甚!”
借着就是对方如何欺辱自己的,自己为对方做了多少事情,总结为我好他坏。
但这次他们将军改了,他说的是:“那陆伯安瞻前顾后,当真是妇人之仁!”
听了这话,其实他的好几位下属都想说,妇人可未必仁慈,不然将军你要不要想一想,当初是被谁骗着跑到王司徒船上的。
但这个时候显然不适合火上浇油,大家都是以劝慰、解,甚至是附和为主的。
可惜大家的劝慰好像在一定程度上火上浇油了,于是统统都被赶了出来。
现在,张辽是不得不再去一趟了。
来到吕布的营帐,张辽惊讶的发现高顺竟然也在,而吕布显然怒气未消。
得到允许进去后,他立刻上前道:“将军勿怒。”
他没有为陆离说好话,只说:“既然陆府君说是因为担忧田地无人耕种才反对,如果我们解决了这个问题,那不就行了吗。”
吕布闻言看向张辽:“文远有何妙策,不妨讲来。”
张辽:“我听闻兖州在行屯兵之策,其中有民屯亦有军屯。”
张辽停顿了一下,又道:“况且泰山郡与青州相邻,那里多为黄巾所占,若是本地征兵不成,征青州黄巾,一来可为百姓剿灭匪徒,二来也让陆郡守无话可说。”
吕布越听眼睛越亮,直接就是一拍桌子大笑道:“好好好,文远此计甚好!”
刚刚还怒气冲冲的人,瞬间又抖擞起来了,带着种要拿着考了第一的期末成绩回去炫耀的架势,起身就往外走。
“将军……”
两人都能听到赤兔马的呼和声,很明显他们将军打马走了。
高顺与张辽一同走出营帐后,皱着眉头看着他,好像他刚刚不是给吕布出了个好主意,而是要送对方去死一样。
张辽知道自己这位同僚向来心细,但他也不心虚:“伏义缘何这般看我?”
事实上,但凡吕布走慢点,就能听到张辽说这主意其实跟陆离有关了。
他是真没想着背叛,毕竟跟了吕布本身已经名声不好了,再学着对方来个反复,这还要不要做人了。
高顺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又看了对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