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二合一(含一章营养液加更)

收到消息的陆离也没有办法继续巡视了,骑上马立刻赶回城中。

但是令陆离不曾想到的是,自己匆匆来到司空府上,其他人相当一致的看向自己,眼神中流露出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大家:快来看,预言家在这里!

陆离:咋了,不是你们让人通知我,把我叫回来的吗?

不过好在大家看了他一眼之后,立刻就收回了眼神,在他来之前大家已经讨论过一波了,没办法,现在正是争分夺秒的时候呢。

这件事情免不了要拿到朝堂上去说的,现在就是在入宫讨论之前,先他们自己内部开个小会总结归纳一下,不至于让曹操到时候发言不周全。

在打与不打方面,大家的意见还是很一致的。

打,这种事情怎么能够不打。

凡事有利有弊,天子在侧,你能利用其大义名分,就必然要为维护这份大义名分而付出。

别的事情还能糊弄过去,像袁术这种明晃晃的造反篡立行为,却是绝对不能忽视的。

但打归打,要怎么打才是当前最重要的问题,要团结哪些人一起去打,要防备哪些人趁机作乱,最最重要的,是要如何应对袁绍呢?

谋反,这在历朝历代都是要牵连九族的重罪。

哪怕袁绍与袁术之间的不睦闹到了一个天下皆知的地步,却也无法否认他们之间的兄弟关系。

趁机发难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不论是曹操还是他麾下众人,没人自大的认为自家现在能够硬刚两袁。

事实是但凡这兄弟俩能够合作,说不定早就没有其他人什么事了。

不能拿着此事对袁绍发难,可朝廷也不能对此毫无表示。

威信这东西得到不容易,失去却很简单,你但凡欺软怕硬一次,以后再想挺起脊梁来需要付出的绝对是十倍百倍的代价。

陆离觉得对袁绍:“朝廷该有的态度还是应该有的,考虑到如今天下不安,陛下素来宽仁,若是袁大将军愿大义灭亲,未必不能法外开恩。”

说白了,陆离认为这一波干袁术,是可以叫上袁绍一起的。

别的事情上不好说,但是在对付袁术方面,袁绍其实还挺积极的。

反正就算对方成为不了他们的助力,也绝对不会成为袁术的助力,只要前期工作做好了,大家甚至都不用担心他会在他们与袁术交战的过程中对他们动手。

毕竟前脚你兄弟称帝了,后脚你带兵进攻陛下所在的地盘,你袁本初这是想要干什么?

而荀彧就着陆离这话,也道:“便是袁大将军困于边境之患无法出兵相援,也可资以钱粮。”

大家都是想要去薅一波袁绍的,别管能不能成,至少试一试,万一成了呢。

荀彧说起钱粮,陆离脑中突然划过了一个想法,只是与这场战事无关,所以他只暗自记下,没有立刻宣之于口。

一直对刘备表现得非常在意的陆离,此次主动提起了对方:“先前讨伐董卓之事,刘玄德及其麾下两位将军的本事,大家有目共睹,他们应求贤令前来许昌,此番岂非正是他们的用武之地。”

曹操有些惊讶的看了陆离一眼,别人可能不知道,但他是清楚对方对于刘备的态度显然带着些许防备的。

怎么现在,竟然还主动给对方找起活干了?

不过他倒是没有想过拒绝,事实上就算陆离不说,此次他也是要用他们的。

毕竟都带着对方去陛下面前转了一圈,不用的话,他的求贤之举岂不成了一个笑话。

难道伯安正是因此,不欲让我为难,这才主动提出来吗。

其实陆离一点没有曹操想的那么贴心,他只是想到了曹操不可能对刘备弃之不用,与其看着对方在他不赞同的情况下做这事伤害两人之间的关系,倒不如自己主动一把免得狼狈。

况且刘备用在这种事情上其实也挺好的,曹操不会让对方去打那种决定胜败的关键战役的,这种在曹操率兵的情况下一般都是他自己或者他最为信任的将领来做。

而别的战斗,刘备要是败了,固然对曹操有影响,却不至于影响大局,但能让天下人看到他的无能。

至于胜了,那对曹操而言也是很好啊。

稳赚不赔的买卖,为什么不做呢。

这边迅速商量完,陆离跟着曹操以及部分接受了朝廷任命的存在又在朝堂上商量了一番。

董承在之前几番蹦跶皆没有取得任何成果不说,还被反将好几军之后,终于找回了属于他这个年纪应该有的稳重。

但有些东西作为本质是绝对不会丢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曹操表现的比董卓等人要好,哪怕刀兵在手,都有人喜欢将他当成可以被欺之以方的君子。

可能曹孟德本人,都没有想过自己还能被这样看待吧。

董承:“听闻司空旧日与袁本初相交,当初也是被袁本初表为东郡郡守,之前还将大将军之位拱手让与对方。”

说了一大堆曹操与袁绍确系存在的二三事,对方的刀子也终于露出来了:“如今那袁氏袁公路悖逆称帝,却不知司空要对大将军如何说?”

他似乎在问曹操要怎么对付袁绍,又好像将曹操放在下位,问他要如何对袁绍进行交代。

说完了曹操,对方也没有忘记陆离:“想当初在洛阳之时,尚书令便与那袁本初交好,后来你二人名曰联合讨董,以助天子离贼手,救万民于水火,谁料最后却变成了要另立新君。”

“今日再想,此番种种也是早有痕迹,那袁氏不臣之心,较之董贼已然无异,如今更是明传天下,不知尚书令作何感想!”

陆离都忍不住笑了:“董将军此言,当真是有趣,若离不曾记错,董将军曾为董卓女婿牛辅部曲,当年的讨董联盟说不定还与将军交过手呢,却不知将军如今思及旧日,又是如何作想?”

陆离朝着刘协的位置拱手道:“陛下,前尘旧事、公道自在人心,如今当务之急难道并非讨伐逆贼,而是要追溯旧事吗?”

这种旧事他跟曹操作为当事人说是没有说服力的,自然要刘协来“盖棺定论”一番。

今日旧事一定,来日谁也不能再拿来说嘴了哦。

如此说来,其实倒也该感谢董承今日“仗义执言”才是。

突然有权利的刘协:这种权力其实朕也没有特别想要。

刘协能够怎么办呢,他再想要亲政,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去硬翻曹操的旧账。

再说了,董承在关于曹操这些旧账上的说法,其实还挺站不住脚的。

表达了一番如今在座的都是我大汉的忠臣良将,大家要团结共创美好大汉的发言后,刘协好不容易得到的麦克风就这样被转移走了。

迅速将自己的谋士团队已经商量好的方案拿出来,并跟朝中众臣“谈拢”后,在提及去与袁绍进行交涉的人选时,曹操看向了董承。

虽然绝对不会选择对方去给自己坏事,但这一点也不妨碍曹操通过这个来展现对他的厌恶态度。

感觉自己好像陷入了某种意义上的新一轮“戚宦之争”的众臣,不可能让如今的外戚势力领头人这般潦草下场。

最后,出使任务落到了那位千夫长手中,如今对方的职位再一次变了,他成为了司空府的堟官,有点武职转文职的意思。

没办法,对方在这方面实在是表现优异。

所有人都觉得他很可以,唯独李伍自己没有那么自信。

他与张绣的步兵校尉同是农户出身,只不过他生长在边地,他家就是毁于羌胡劫掠。

他爹给他起名为伍,是因为他家邻居的儿子在从军之后当了伍长并且战后平安归来,他爹希望他也能有这样的出息与运气。

后来他也确实有了,现在更是远超他爹的期待。

曹操还给他起了字,对方说“伍”有数字、军队编制以及同伙的意思,所以给他起字为“友然”,祝愿他能与人为友,结好无阻。

见识过忘恩负义的人,李伍显然并不准备让自己也成为这样的人。

他是真心想要报答当初给了他机会的陆离,如今重用他的曹操,然而实在是实力不允许啊。

这次的任务是有危险性在的,什么两国交战,不斩来使的事情,听听也就算了。

他不怕自己因此而死,他怕的是自己的死亡耽误影响了曹操计划。

陆离看着来找自己询问的李伍,他其实也没想到当初的随意一指,会造就这样的结果。

李伍,一个他过去从来不曾听说过的名字,这个过去指的是陆离的前世。

不管是正史、野史、演义还是洗脑包,陆离从未看到过这个名字。

同样不曾见过的其实还有很多,如跟随张角的石锤,如乐安郡的曹田、侯则,青史留名哪怕在热门到不能再热门的东汉末年,也并非是人人都能够达成的成就。

但相比较起来,李伍对陆离而言总是有几分不同在的。

类比一下的话,这算是自己无意中捧出来的“小明星”。

对方问了,陆离也不藏私:“袁本初此人与人相交,注重家世名声,行事在某些时候会为名声所牵,决断之时常有犹豫之态。”

“你若是只想要求活,尽可告知他自己的出身,陈述情况后,多以沉默相对即可。”

李伍:“尚书令明见,我非贪生怕死之人。”

陆离叹了一口气:“我如何会不知,我知你不怕死,却不免不忍你有难事。”

李伍拱手道:“尚书令与司空有爱我之意,我又岂会无报答之心,人生天地之间,最无可忍之事,莫过于恩不能偿,求尚书令全我一片真心。”

陆离扶起他的胳膊:“如你这般的人,足够令天下许多人羞惭了。”

“你既有此心,倒是亦可以自身身份相激,言道事有相配,人亦如此……”

请将不如激将。

李伍没有因为陆离这话,觉得对方是看不起自己的出身,陆离也正是因为知道对方不会这样觉得,所以才会对他说这番话。

李伍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他看着陆离:“尚书令几番教我,方使我有今日。此行虽不知结果,但尚书令于我之恩,伍永世不忘!”

送走了李伍,陆离回到书房中,看着对方之前站立的地方不由走了神,那般热血赤城的模样,是自己从未有过的吧。

对别人感恩戴德到愿意去付出自己的性命,是陆离并不认可的事情,可当自己成为了被感激的那个人,他又不得不承认,自己喜欢这样的人。

谁会不喜欢一个愿意为自己赴汤蹈火的人呢?

陆离喜欢,曹操同样喜欢,但这一点也不妨碍他让对方去做可能存在危险的事情。

乱世中哪里有不危险的事情呢,他自己的亲儿子都要被他带到战场上溜一圈,如李伍这般的能力,显然更适合在危险间游走时发挥。

曹操的喜欢是因为他在忠诚的同时还拥有能力,可如果这个能力无法发挥呢,他难道要建一个被绝对保护着的幼儿园,将自己喜欢的人都保护进去吗。

曹操不会做这样的事情,正如陆离哪怕喜欢他,也不会想着要去劝曹操改变主意一般。

忠诚自然是美好的品质,可要搭配上能力才是真正让人动容的存在。

去北边劝说袁绍的人准备好了,去南边通知吕布的人已经出发了,曹操这边也在迅速准备着,而陆离其实也没有闲着,他正在为讨伐袁术写檄文呢,因为他们这边有陛下在,他还得顺便帮忙润色一份相关诏书。

陆离是写了又改、改了又写,写到最后个人都快不识字了。

陆离不知道江郎是年什么时候才尽的,但他清楚自己肚子里那点墨水是真的一点都不想要往外挤了。

将写完的两份文书交给曹操后,陆离又拿出了一封厚厚的信:“这是离写给奉先的,劳烦明公帮忙转交了。”

乱世不仅有打打杀杀,还有人情世故,这人脉关系都是需要维系的,就好比自己与杨琦,当年分居两地,信件长通,所以密切如故。

如今两人皆在许昌,却自皇甫嵩死后再未私下走动过,昔日故友便也成了陌路人。

曹操接过陆离的信封,那厚度让他都忍不住怀疑,里面是不是装了一本书啊。

伯安呐,真的不是我嫉妒或者说别人的小话,而是你确定这么厚的一摞信,奉先那人有耐心看完吗?

陆离笑了笑,睁着眼睛开始说瞎话:“我自然知晓奉先为人质朴,不善矫饰,不耐俗务,里面除了文字还有几幅画,方才有如此厚度。”

信里带画这种待遇,曹操也是有过的,虽不至于瞬间释然,却也没有再继续问什么,只承诺会帮陆离将信带给吕布。

让曹操帮忙带信的同时,陆离也没有忘记对方,好生拉着他唠叨了一番。

哪怕袁术对于曹操而言,也算是老对手了,还是那种交战中对于对方大胜特胜的对手,可跟头不就容易翻在这种人身上吗。

考虑到这个世界的尿性,对方避过了张绣那边的劫难,谁知道会不会改为在袁术这边上演呢。

虽然曾经对着郭嘉他们“抱怨”陆离念叨,但真的再一次面对陆离的念叨,曹操没有表现出任何不耐。

事实上如果可以的话,陆离真不想像个老妈子一样次次念叨,毕竟有些话说的多了,可能就没有用了。

可是战场从来都是一样危险的,便是如孙坚那般的人,不也会被匹夫流矢射杀吗。

万一这次不说,偏偏事情就发生在这一次呢。

迎回对方没多久,又再一次送别了对方,如果按照君臣夫妻类比的话,曹操应该就算是钱多事多不回家的那种吧。

就自身的体验感来说,虽然每次对方不回家在外面都会让人感到担忧,但体来说其实还挺优质的,毕竟陆离也不是一个多么喜欢跟老板天天待在一起的人。

刘宏那是对于即将死亡之人的特殊照顾,曹操这样的,经常不在家就很好。

心情还算可以的陆离在看到杨彪的那一刻,心情瞬间就没有那么好了。

陆离:“我道是谁,原来是杨卫尉,在此等我可是有事。”

杨彪的声音中带着几分低沉:“公挺病了。”

陆离觉得可笑:“朝中皆知此事,毕竟如非如此,卫尉一职又怎会到杨公身上呢。”

东汉虽然搞三公背锅制,导致三公轮换的非常频繁,但并不是说所有三公撤下去后,就跟曹嵩那般永远跟官场说拜拜了。

毕竟三公大多都是从九卿上升上来的,一年耗费好几个九卿,他们大汉哪怕人才济济,也没有富裕到这个地步。

很多三公看似被撤下去了,实际上找个机会就又给塞到九卿里面去,等到新的三公下去,他说不定就又继续作为三公上来了。

因为杨彪与张喜被撤下去之后,继任司空一职的是曹操,太尉暂且没有,没有九卿升上去,自然也就没有位置空出来。

之前听说杨琦病了,因此辞去卫尉一职,之后杨彪就接任了,陆离一直以为要么是杨琦当了弃子,要么是他们兄弟两个商量好、在朝中做好了利益交换的,再加上在曹操那里也过关了。

想了很多,陆离唯独没有想过,杨琦可能真的病了,病到不得不辞官的地步。

可是此刻杨彪的表情,又让陆离不得不想,对方如今的模样看起来,如当初杨琦告知他皇甫嵩命不久矣时一模一样。

他的也证实了陆离的猜测。

陆离:“怎会如此……”

可想想,又怎么不会呢。

这个时代不也不是什么人均寿命高的不行的长寿时代,想想刘宏,他甚至还是皇帝呢,加上在地里埋着的时间,都不如杨琦如今活得长。

跟与皇甫嵩之间的恩怨纠缠不同,对待杨琦,他们之间的矛盾更多的是立场与选择的不同,之后自然而然的疏远。

可现在听到这个消息,陆离脑海中想到的全都是当年自己初至洛阳,对方对自己伸出的手。

想到的是这些年不论相隔多远,都不曾断过的联络。

想到的是不论是洛阳还是长安,不论是董卓还是李傕郭汜,那一封封来自对方的情报给予。

没有事先通知,没有拜帖,陆离近乎失礼的进行了突如其来的登门拜访。

没有遭到什么阻拦,陆离被杨琦的儿子杨亮迎了进去。

在府内行走至杨琦卧房的路上,杨亮不由道:“父亲一直在等尚书令来。”

陆离:“为何不早告诉我?”

杨亮:“父亲说他仗着朋友之谊,做了有负友人之事,无颜相告。”

陆离气道:“迂腐!”

等到来到对方卧房钱,隔着一道门,陆离都仿佛能够闻到里面的药味与一股仿若死亡的味道。

这味道,他曾经在皇甫府上闻到过。

陆离慢了下来,给杨亮时间让他去提前打声招呼,随后他才在没有听到拒绝的情况下走了进去。

见到床榻上病骨支离的友人,陆离快步上前:“公挺兄——”

他开口唤了一声,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比起陆离这个不知是真是假的i人,杨琦是个真真切切的e人。

杨琦:“昔日先帝去后,我总担忧伯安重情重义,会被人利用,为之所伤,却不想日后,我竟是利用、伤你之人。”

“公挺兄言重了。”陆离否认了那所谓的伤害:“哪里便到了伤害的地步,我只是心有惭愧,不敢见君。”

“君认识的是重情重义的陆伯安,可若是真正的陆伯安并非如此呢?”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要死了,又或者他本就是这般的人,杨琦豁达道:“那又如何?”

“真假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与我相交的那个陆伯安就够了。”

杨琦:“人生老病死,总免不了有那一日的,我如今便是如此,伯安委实不必为此伤怀。”

比起皇甫嵩的一字一咳,如今的杨琦虽然声音微弱,但表达交流无阻,好像只是缺少了点水,所以才哑了嗓子,低了声音。

陆离握住了那双冰冷的手:“公挺兄。”

他……又送走了一位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