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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意到自己的失态,江岑溪很快放下地图,对独孤贺笑了笑道:“没事,我就是溜号了。”
说完又开始发呆,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独孤贺离开她的房间,走出去看到了邱白,当即走过去道:“我瞧着小师祖还有些魂不守舍的。”
“唉,从结界内回来后就这样了,看到他哥了……我都怕她筹划着这次任务结束后,就偷偷跑去结界里,咱们得看着点她。”
“也是可怜……她的哥哥也算是她的心结。如今看到她哥哥还活着,这就是最大的好消息。”
“可不就是!”
两个人低声商量了一会,最后一致决定:“让她自己一个人静静吧。”
“好好好,我去和下都督商量一番,和神姥姥的人达成合作后,大批部队也要过来了。”
“嗯,去吧。”
*
房间内,江岑溪拿着地图靠在了床上,一会捧起地图看看,一会又开始思考所有的细节,想要回忆看看还有什么她遗漏的细节。
她从童年时开始回忆。
她不是她父母亲生的吗?
她父母对她的爱,是对亲生女儿的吗?还是对其他人?
难道是因为她是芳香骨,才会舍弃江扶厌保全她?
她生来是芳香骨,所以背负了什么命运吗?
可她的父母又什么都没有告诉她,是因为她当时太小,结界破损事发突然,没机会告诉她?
她又想起了神姥姥的话。
神姥姥一生都在揣测主子的心思,神姥姥也希望她平安幸福,所以不愿意告诉她,不想让她背负这滔天的仇恨吗?
她很快摇了摇头。
这件事本就是她处理的怪事,怎么最后还能牵扯到她?
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只不过她是处理这件事情的人,还很巧地也拥有芳香骨,才会引来这些事情吧?
她不能因为这些莫须有的事情独自苦恼,解决眼前问题才是当务之急。
这种时候不能消沉。
她振作起来后首先感受到的是饥饿。
她这些日子可是委屈了她的肚子。
于是她立即下了床,快步走出房间去寻找食物。
邱白像个闲散人员,正在院子里到处闲逛,和江岑溪打了个照面。
她比较熟悉这边的干燥气候,不像其他人那般水土不服,所以是适应得最好的人之一。
其他的事情她做不了,所以照顾旁人,做些后勤工作还是可以的。
邱白立即到了江岑溪的身边,问道:“
怎么了?”
江岑溪主动回答:“饿了,想吃饭。”
“我让刘道长给你准备些可口的。”
“不不不,我现在就想吃点清淡的,粥或者面条,清水煮的就行。”
“那我就能给你做。”邱白说着,招呼她一起去厨房。
江岑溪蹲在灶台前,用法术点燃了火,还能很好地控制火候,都不用去碰柴火,掐掐手指就行了。
邱白忍不住感叹:“你们道士是真的全能啊……”
“也不行吧,我不会煮面条。”
“巧了不是?咱俩刚巧互补。”邱白笑眯眯地继续忙碌,还给江岑溪添了一些青菜。
“你觉得我和我哥长得像吗?”江岑溪好似随意地问。
邱白听了就懂了,这小丫头片子果然还在想她哥哥的事情呢,于是回答:“你们两个都很好看,不过不是一种类型。你哥属于……”
邱白几乎没正经地读过书,有些词穷,停下切菜的刀思考了一会,才继续说了出来:“明艳大美人,还有点妖,那双眼睛又不屑又勾人的。你不一样,你清冷素雅,配上你总是谁也看不上的神情,谁也高攀不起似的,很贵气。”
“有像的地方吗?”
“这得仔细看了,可我只在镜子里匆匆看了一眼,哪里记得住?”
江岑溪控制着火,看着水逐渐沸腾,邱白下了面条,随后说道:“李承瑞和李向渔一看就是姐弟。”
“嗯,他们俩真的很像,李承瑞浓眉大眼的,他姐姐长得也英气。两个人站在一块都那么高!还都是大骨架,很是威武。”
“嗯……”
江岑溪又有些失神。
邱白提醒她:“别的时候可以溜号,这个时候不能,你得珍惜你邱仙师的手艺。”
“哦,好呢!”江岑溪立即回神。
之后两个人一起在厨房里的四方桌便吃起了面条,饭食简陋,但是两个人“呲溜呲溜”地吃得很香。
听到外面的动静,两个人同时抬头,看到李承瑞又在练刀了。
他身边还有其他将士也想拿关刀试试看,最终也都让给了李承瑞。
刘喜看到了他们两个,笑嘻嘻地跑过来问:“我们小将军耍关刀时还挺神武的。”
江岑溪偷笑着回答:“可不嘛,那刀重,相当于单手甩着一个邱白,还能游刃有余。”
邱白当即抬起头来,很是不悦地道:“怎么就单手提着我了?”
“那刀我在回来时也拎了一下,有八十多斤。”
邱白又开始闷头吃面条,的确跟她差不多重。
她在奴隶营长大,幼时缺乏营养,身材的确矮小了些。
在她闷头吃的时候,江岑溪将碗里的鸡蛋让给了她:“多吃点,别再瘦了,不然都没刀重。”
“其实萧夫人帮我补过,我应该是肠胃不好,胖不起来。”
“那也多吃些,一会还要和你商议些事情。”
“哦,好啊!”
*
江岑溪吃完面,又去洗漱完毕回到房间里,已经打算休息了。
这一日她还是很疲惫的。
谁知李承瑞竟然跟着她进了房间,还顺势关上了门。
如果李承瑞是坦然地走进来,她或许不会在意,可是关上门……让她意识到了不妙。
她故作镇定地问他:“你有事吗?”
“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答应过我的事情?”
“什么事情?”
“你当时明明答应过我的。”李承瑞不肯罢休地追到了江岑溪的身边,不依不饶地说道。
“答应什么了?我怎么不记得?”江岑溪扭过头,一脸你奈我何的表情。
李承瑞见她的样子一阵着急,又一次站到了她面前,见他不直视自己,当即抬手扳过她的脸,道:“你说以后我们慢慢练的……”
“练什么?你那把关刀吗?我看你下午练得挺好的。”
李承瑞做出愤怒的模样:“你要耍赖吗?”
“你是不是昏迷的时候出现了什么幻觉?身体还没好吗?要不让独孤贺再帮你看看?”
“江岑溪!”
“都敢叫我全名了?!”
“我以前叫你神仙奶奶是因为尊敬你,觉得你值得敬佩,现在不这么觉得了。”李承瑞回答得咬牙切齿的。
“嗯,我懂,孩子大了不服管了。”江岑溪退开一步准备离李承瑞远一些,不然她总觉得浑身不自在。
“你还耍赖!”李承瑞穷追不舍地跟在江岑溪身边,“你得负责。”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李承瑞气得冷哼了一声,转身就要离开。
江岑溪还当他要走了,扭头看了一眼,却见到李承瑞在此刻又一次转过身来,径直走向她,托起她的脸,几乎是将她整个人都“拔”了起来。
接着低下头,在她的唇瓣上重重亲了一下,才将她重新放回到地面上。
江岑溪被这一举弄得一愣。
她刚刚被李承瑞托着下巴,将她整个人都提起来了一瞬?
也就是她体格好些,不然谁能经得住这般举动!
她又去看李承瑞,站在她面前梗着脖子,一副小爷就是亲了,你能怎么着的倔驴模样,又让她一阵又羞又恼。
她抬起手来,想给李承瑞两拳。
李承瑞干脆挺起胸膛:“打吧,我身上还有伤呢,你打死我!”
“你……”江岑溪只能收回拳头,却有些气不过,抬手在他的脸颊上轻轻地扇了一巴掌。
李承瑞被扇了一巴掌也没生气,反而又看向江岑溪,还没够劲地图谋着再亲一下。
却看到江岑溪拿出了符箓,这才老实下来,老老实实地退出了房间。
反锁上门,江岑溪才气急败坏起来,气得直跺脚。
她当时情急之下,就不该答应那种事情,李承瑞果然找来了!
以后他肯定得寸进尺,她可不能顺了他。
李承瑞离开江岑溪的房间后,美滋滋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的待遇和江岑溪可不一样,他要和好几个人一个房间,进去时还能听到其他人的呼噜声。
李承瑞之前觉得烦,此刻躺在床上,竟然还能美滋滋地笑起来。
嘴角扬起后,便再难压抑下去,眼眸弯弯的,闪亮得仿佛吸引了万千流光。
*
是夜。
营地里出现了几个小沙堆。
这种沙堆在大漠里太过常见,不会被人察觉,也让他们这一行人屡屡得逞。
他们会些遁法,尤其是改良过土遁术,可以在沙子里自由来回。
一行人早早打探了邱白住的营帐位置,毕竟这一处驻扎地里也有他们的细作。
他们知道大战在所难免,可在此之前,他们要抓走邱白带回去。
一方面,是因为邱白等三名捉妖师成功逃离,让豹眼这边出现了不小的麻烦。
有人成功逃离,消息很快在奴隶营里传开,不安分的人越来越多,许多人看似仍旧顺从,却在蠢蠢欲动,之后又
策划了几次逃离。
豹眼为了杀一儆百,杀了那些人,可这仍旧挡不住努力逃离的心。
留在这里生不如死,不如就放手一搏,失败大不了一死,也算是了结痛苦的一生,若是成功了,那就是海阔天空,放肆的自由!
最严重的一次是奴隶们竟然暗暗勾结,反杀了三名看守者。
这一次的确给他们带来了一些困扰,不可能将全部奴隶都杀死,不然将没有劳动力可用。
抓回来的奴隶也越发放肆,气得豹眼几夜都没睡好。
既然这一次的大战躲不过去,那么豹眼打算将这个当初逃出去的捉妖师抓回去,当着那群奴隶的面凌辱一番,再杀死,让他们知道逃出去也没有好下场,怕是能让奴隶们老实下来。
他们还能在敌方的阵地活捉回来一个他们的人,当然能够鼓舞己方士气,一举多得。
他们准备好了蒙汗药,从地下来到房间里,送出一根竹管,吐出一阵烟雾。
等待片刻后两个人现身,用准备好的麻袋准备套住床上的女子。
却不想那人主动掀开被子,用横刀直截了当地刺穿了来人的胸膛。
随后女子翻身跃起,便要去抓另外一个人,那人却再次进入了地下。
李向渔没有迟疑,立即大喝了一声:“捉人,布阵。”
在院落中埋伏的人早就准备好了,七名陵霄派弟子同时现身,双手掐诀,踏罡步斗,口中低喝,画地为牢,让遁入沙土中的人离开不了这片区域。
入侵者也是此刻才发现,此处的人竟然早就做好了布置,只等他们入瓮。
*
与此同时。
邱白进入黑池河地界时,猛地吞咽,久久不能平息情绪。
好在江岑溪及时握住了她的手,给予她鼓励。
最后她还是跟着江岑溪李承瑞等人,跟着神姥姥的人进入。
他们都隐藏了外貌,为了不被看出,邱白特意穿了垫高的靴子,用板子垫住了肩膀,显得人高大一些。
到了她熟悉的地界,已经不用神姥姥的人引路,她可以走在前面,最终她寻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个人被剁掉了双手,只能用躯干捧着工具,做着最低贱的活儿。
这般姿态下掏粪,总是会溅到身上一些,他也早已麻木,懒得在乎了。
他回头看了他们一行人一眼,不冷不淡地道:“这里臭气熏天,躲远些比较好。”
“你曾经是神偷,剁了你的手也算是对你最重的惩罚了。”邱白看着他的身影,心中五味杂陈,这般说时内心也是控制不住的唏嘘。
男人回头看向她,这声音说熟,又有些不熟。
毕竟邱白长大了。
邱白摘下面纱,对他说道:“还想逃吗?”
男人的表情从最初的迷惑,很快转变成为震惊,接着快步走过去,又意识到自己身上脏,止住了脚步。
他再开口,话语里尽是指责,想来是也真的担心:“你怎么回来了?!他们不会放过你的,而且你是我们所有人的希望,你若是被抓回来,其他人还如何有所期待?”
邱白此刻已经能够平稳情绪,语调波澜不惊地回答:“所以一起逃吧。”
这句话太过让人震惊,男人未能立即回过神来,只是木讷地重复追问:“你说……什么?!”
邱白的回答铿锵有力,带着鼓舞人心的魄力:“配合我们里应外合,再逃一次,我带回来帮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