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砚泽大约已经睡了,或者有什么事,并没有很快回她。
不过顾昭平看了一眼大概就明白了,是节目播出之后的反馈问题,似乎是跟阮念有关。
这她并不在意,只是一个先导片而已。要完成整个节目是一个很长的周期,从这个综艺的名字看来,就知道是要拍完一年四季的项目。
在一个国家不能完成,他们还要乘飞机前往南半球的其他国家拍反季节的内容。
完成一个大项目要有整体观的耐心,不要为一时的风波所困。
她说:【我知道了,谢谢,不用在意。】
顾昭平按时入睡,却不知道终于结束了录制的楚砚泽出来,看到消息之后怔了片刻。最后将手机息屏。
昭平姐并不在意,她的确有足够强大的内心。
往后他做事应该多征求她的意见,避免想当然,毕竟他感觉,昭平姐和普通人是不一样的。
她真的有自己的想法,并且可以将外界声音视若云烟。
这是他一直最渴望的,也最羡慕、崇拜的能力。
就在他们都入睡的这个夜晚。
另一则爆料又悄无声息地炸开了。
【有人脉,据说后面分组是楚砚泽和顾昭平分在一起,他们组还有梁知微,要一起录完所有节目,有传言说之前他们已经一起去采购物资了。】
【???我的天呐,这一组简直是阮念天敌好吗,楚砚泽怎么和她们分在一组去了?节目组是不是故意的?】
【啥??】
不管是哪方粉丝都觉得好像天塌了。
楚阮cp粉目眦欲裂,之前还在嘲笑顾总没来,顾念cp根本就是个空头支票。
可是谁知道后面居然还有分组。
这么好的相处机会,楚砚泽和阮念竟然丝毫没有共同交集,更甚至楚砚泽还十分倒霉地和阮念的粉丝最讨厌的两个人组在一起。
楚砚泽的粉丝也天塌了,好不容易上这么个节目出来挣点曝光,怎么偏偏是跟讨厌的人在一组?
【我要死了,楚砚泽不会要去伺候大小姐吧?如果让我看到他被这个大小姐指使着拎包,我真的会崩溃!】
【楚砚泽这么桀骜不驯的人应该不至于被顾昭平拿捏吧?而且我觉得这个分组也并非坏事啊,你们想想,楚砚泽那么喜欢阮念,和这几个人在一起的话,那肯定不会为这个组尽力,那到时候念念的那个组胜率就大了呀!牺牲他一个,拖垮两个仇人,这么说很划算了】
【毒唯滚开,阮念是好了,那楚砚泽呢?他就该跟这两个人捆绑?】
…
因为这个人脉放出来的消息,整个网络都吵翻了天!
不接受。
很多人都不接受!
而在这晚的这场热闹的对战之中,却有一个人愣住了。
她就是楚砚泽的那个私生粉。
她回来之后就将相机放在了柜子深处,再也没有拿出来过。这个相机,本来买下来就是为了拍楚砚泽,现在不再敢去拍了,就只有收起来落灰了。
她愣愣地看着这则爆料,屏幕的光印在自己的脸上。
他们是……一起去……采购物资?
不是私底下约会?
她误会了?
私生粉有些呆滞,
由于她磕楚砚泽和阮念的cp,所以丝毫不能接受楚砚泽和另外的女人过度亲密,这让她有一种被背叛的感觉。
可是,原来不是吗?
恍惚间,楚砚泽那天最后离开时对她说的那句话又再次摇曳在她的耳中。
“我跟阮念没有任何关系。不要再随便幻想了。”
他的语气坚决果断,甚至声音也是她一直以来非常喜欢的,那个低雅清润的独特嗓音。
几个月来,那么动听的声音,第一次对她说话却是为了告诉她,他跟她幻想中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曾经在她的想象里,楚砚泽在见到阮念的第一眼就被她清雅温柔的模样迷住。从此阮念成为了他的白月光,念念不能忘。
任何涉及阮念的事,楚砚泽
都应该失去理智,无法控制自己,和他人相比极其特殊才对。
可是她见到了真正的楚砚泽,真正的楚砚泽不这样。
这个cp是真的吗?
阮念到底是不是真的有那么大的魅力?
那么美好的阮念,和楚砚泽私底下接触了那么多次之后,楚砚泽竟然对她毫无感觉,甚至在她对他提起的时候,还有一分排斥和厌恶?
镜头里的似乎有很多包装。
还有很多误解,更多的都是他们自己解读。
第一次,她为了这件事情狐疑起来。
私生粉拿出相机,反复地看着最后留下的那个视频。点击播放,摇摇晃晃的镜头里远处的那一桌坐着几个人。
顾昭平——那个一直被他们讨厌的顾昭平只是那么淡淡地坐着,靠着椅背,姿态随意又慵懒,却对整个局面有着毫无疑问的掌控权。
“我不在乎。”她说,“这只是我努力的标志,如果有更多人能够因此发现我的付出话,我愿意让更多人看见。”
语气淡淡的,似乎这只是她的日常她的信念,随口一说。
私生粉犹豫起来。
顾昭平好像和别人想象中的也不一样。
甚至在最后,她警告完她之后,离开之前对她说:“挺不错的相机,拍点更好的吧。”
……
一片争吵之中,有一个一直很权威的大粉突然发了帖。
倒也没说别的,只是简简单单地讲述了事情经过,她第一次曝光了自己私底下会偷偷摸摸跟楚砚泽私人行程的这件事。
【就是这样的,我上次跟楚砚泽私人行程的时候,遇到了他们两个采购物资被楚砚泽发现了,顾昭平帮他抓住了我,处理了这件事,让我把拍下来的照片视频都删了。】
【不过还有一个因为开头是我的自拍,所以他们没有察觉这个也拍到了,他们没有让我删,现在我也没有什么别的想法,只是想发出来。】
【至于什么看法,自由心证,这个圈子我不会再混了,楚阮cp我也不会再磕了,以后有缘再会吧。】
这个粉丝的发帖一下子又震傻了不少人,谁也没想到。
卧槽,这是什么意思?
怎么会有偷偷跟踪楚砚泽的私生粉自曝啊?!她知不知道这样会招来多少骂名啊?
她是知道,可是发完这些内容,她的心中却一阵轻松。
能够有钱有闲,私底下跟着楚砚泽到处跑的人,她本来家境就不差,追星只是纯爱好。
之前那段日子就好像莫名其妙的,被什么蒙住了眼睛,猪油蒙了心一样,魔怔地认为这对cp一定是真的,楚砚泽爱阮念爱得要死。
为了寻找他们私下接触的证据,跟了楚砚泽很久。
现在她突然清醒了。
阮念和楚砚泽好像根本就没什么实在的接触,更没有确实的证据,证明他们两个私底下很熟悉。
所以她不玩儿了。
不知道为什么,在想通了这件事之后,这个粉丝的心中突然一片澄明。好像有什么冲刷过。
而在此后,她再睁一睁眼睛再看向阮念,就突然觉得很奇怪。
咦,怎么回事?她明明之前看阮念好像蒙着一层滤镜一样,觉得她哪里都很美好。
可是现在再看看,好像就一般,没什么感觉。
这个私生粉丝揉了揉眼睛,将这归类于心境的改变。
而与此同时,深夜的网络再次安静了。
许多人在震惊过他发出的这个帖子的内容之后,开始看起了视频。
视频里顾昭平出现在镜头中,她确实很吸人眼球。餐厅中有那么多人,可是只要她一出现,所有人的目光几乎都第一瞬间就集中在了她身上。
她就那么淡淡地坐着,看上去比在节目镜头里,还要自在,还要霸道。
视频也不长,很快就看完了。
可是这个视频的内容却出乎预料。
就是简单的一段对话,一个女人不小心撞到了顾昭平,发现她受伤了。
顾昭平的声音隐隐约约的,说没什么,这很正常,这是她努力的标志。她并不觉得这难看,甚至为此感到自信。
因为那是她努力的过程中产生的。
…
不知道是谁,第一时间,突然又想起了另一段节目内容。
…
阮念小心地捂着脚上的伤口,躲避着镜头说,不要拍到了,不好看,粉丝们会担心的。
不要耽误了节目录制,她没什么问题。
…
似乎同样是偷拍。
那一段视频构图考究光线明亮,所有人的声音都很清晰,似乎是精心准备的场景。
而这一段模糊晃动,连声音也是隐没在各种人声中此起彼伏,偶尔才能听清一句。
可是莫名其妙的就是有人心头一跳,忽然之间将这两段视频联系在了一起,心中突然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奇怪的感觉。
顾昭平腿上那个伤……看上去并不比阮念的轻多少啊。
可是在之前外泄的那段直播中,还有第一场节目的先导片中,根本没有任何人发现顾昭平脚上的伤。
她行走自如健步如飞,行动平稳,气定神闲。
希望将受伤这件事好好藏起来,不让人担心的,满世界皆知。
很愿意让别人看见自己的伤疤,也看见自己的努力的人,却没有人发现她这道伤痕。
……
奇怪。
突然间好奇怪。
怎么会有这种感觉?
一时间,之前还在热火朝天的讨论着节目到底会不会分组的人似乎一下子全都安静了下来。
他们以为的楚砚泽倒霉被分配去伺候大小姐?
……似乎不是这样的。
私底下的顾昭平好像一点也没有大小姐脾气,反而是和她在第一期的先导片里面展现出来的一样冷静、沉稳、淡定,没有什么情绪波动。
甚至还帮楚砚泽抓住了私生粉,条理清晰的跟她阐明利弊和法条。
这……
这和他们预想中的不一样啊?
为什么处处都不一样?
阮念一觉醒来之后,才发现头疼欲裂,疲惫不堪地撑着头走到卫生间去洗脸。
可就在她走到了镜子前,看清了镜子中的样子之后,突然一声尖叫。手里拿的杯子和电动牙刷都稀里哗啦地掉到了水池里。
她惊慌地喊:“系统,系统!怎么突然这样了!?我怎么突然这样了!”
系统被她唤醒,以为她出了什么事故急忙仔细看。
但是其实也还好,只是往日里细腻柔滑的皮肤粗糙了一些,多了一些正常人类会有的纹路沟壑。还有因为压力大熬出来的黑眼圈,嘴唇也干燥苍白了一些。
仍然还是看得出来是个美人的,只不过气色要差了一点。
这对于平日里即便是纯素颜状态也完美无瑕的阮念来说,已经像是天塌了一样。
自从她使用怜爱值改善身体条件以来。无论她怎么熬夜放肆不忌口,皮肤都永远细腻无暇,犹如刚剥壳的鸡蛋。
对于媒体采访她怎么护肤,她也只是笑笑说每天会用清水洗脸啦,然后用矿泉水湿敷一下,这样就很好了,最简单的护肤就是最好的护肤。
她甚至从不做医美,在娱乐圈里面是个清流,有很多人了解了她的护肤过程都很惊讶,只能羡慕嫉妒恨天生的好皮肤。
有很多人跟风她的护肤法,只不过这是没有效果的,阮念当然很清楚,她靠的都是系统。
阮念忽然惊醒,想起了什么。既然皮肤有了变化,其他地方肯定也有这样的变化。
她摸了摸自己的身体,腰腹上居然多出了一小截肉感!
阮念几乎要崩溃了。
她摸着自己的身体,颤微微地调动出面板看了看,不敢置信!
这才一个晚上过去,她的魅力点竟然下降了那么多,之前好不容易才加上去的,都有了不同程度的下降!
“发生了什么?昨晚发生了什么!”
阮念直接尖叫出声,慌乱地到处翻找出手机,不敢置信地看有什么新消息。
明明昨天节目的先导片播出之后反馈都还好啊!除了顾昭烨没有出场稍微受了一点影响之外,她受的伤还给他拉了一波怜爱值!
阮念瞳孔一缩,可就是这么一个晚上的时间,那些本来还在如火如荼的议论着顾昭平的声音好像都平息了下来。
她仔细看了看,才发现昨天竟然是有一个自己和楚砚泽的cp粉发了一则脱粉宣言,然后发出了关于顾昭平的视频。
看完这些。
阮念拿着手机都要绝望了。
怎么会这样?
顾昭平又是一个视频就简简单单地扭转了舆论风向?甚至反向让她的怜爱值下降了?
顾昭平怎么就那么好运?上次也是节目组不问自来的意外直播让她证明了自己的受伤是假的。
这次又是莫名其妙遇到一个什么私生粉,把她做的事给记录下来了??
顾昭平怎么走到哪里都能够遇到这种意料之外的镜头?
阮念赶紧问系统:“这些还能补回来吗?那些掉的魅力点我受不了这么多呀,再掉下去真的会难过得想死的!”
“快点帮我去联系女配啊,让她不要再演了!她在搞什么!”
阮念都要哭出来了,看着她的样子系统一阵沉默。
其实对于它一个电子生命来说,并不太能理解阮念对于这些外表条件的执着,并且在它一个人工智能看来,这些都是可逆转的东西。
如果皮肤的光泽程度下降了,那么她可以进行护肤运动和各方面的调理,乃至是医美。这些都是可以改变回来的。
系统它甚至可以为阮念规划十几种如何护理皮肤的计划,至于身材,也只是有一些轻微的波动,除非特别特别熟悉的人,肉眼根本无法看出来。
如果阮念对此感到纠结,系统也可以为她根据一份身材保持计划书,很快就可以回到阮念最喜欢的状态。
魅力值这种东西,有得必有失的,既然获得它的时候可以用来提升自己,那么失去的时候必然一样会因此反噬。
这本就是外在的东西,怎么能够想长久呢?
系统虽然很宠爱阮念,对她无所不包容,予取予求。
但很多时候它还是不太能理解阮念的思维需求。
极端不理智的人,对机械来说是一种奇特的意外、灾难,但也可以说是魅力。
【念念,不要着急,这些都是可以拿回来的。目前的改变并不大,不算是很大的损失。】
系统安慰着,然而阮念根本听不进去。
“天哪,我都已经不敢想我今天上镜会怎么样了,别人要是问我,我不是天生好皮肤吗?怎么会气色这么差,我该怎么回答?我要自己破坏自己的人设吗?”
阮念都不敢想,只能崩溃地祈求它:“快点去联系女配吧,求你了!不要再惩罚我了!”
系统沉默了。
它想说这不是惩罚,只是正常的游戏机制,得到了积分就可以加上,失去了积分就会扣掉。仅此而已,很公平。
况且她所谓的失去的也并非她本来就有的东西,算不上什么惩罚。
当你认为一件事是惩罚的时候,它才会成为惩罚。
就好像那个女配所说的一样,她并不觉得伤疤是什么需要遮掩的事儿,也并非什么丑陋的缺点,她甚至为此感到自信。
那伤疤对她来说就不是惩罚,而是她荣誉的勋章。
大多数时候,会为一件事感到自信还是痛苦,都是由自己定义的。
那个它不太了解的女配,就好像已经从世俗常规和社会规训里面拿回了属于自己的人生叙事权。
但最后,它还是向阮念让步了:“好的,念念,我在积蓄够了电量就去联络女配。”
高馆长终于送走了谭力,唉声叹气地搓着头,在报名的桌子旁边坐下来。
接下这个柔术道馆已经花了他半辈子的积蓄,这是他看着建起来的道馆,他不舍得它就这么垮掉,
所以当初经营不善的时候,他就从老东家手里面接手了。
当时承担了那么大的压力,说盈亏自负,不管怎么样都不会让老东家吃亏。
可是他的徒弟谭力竟然这么对他。
所谓日久见人心还真不一定,他们都认识20多年了还是会这样剑拔弩张,有时候或许那些表面的宁和平静和谐温馨,都是因为还没有遇到真正触及痛点的分歧而已。
“儿子,你别管了,明天你就别回来了,好好去上课吧。”高馆长叹了口气,“我们家现在就你还比较有出路了,这个道馆做不起来,大家也就只能出去重新找地方应聘,现在你已经有一个稳稳的工作了,要记得好好认真对待,绝对不能懈怠,不要让客户失望,你知道吗?”
儿子为了解决家里的难题,千里迢迢从外地放弃了比赛回来,去给一位豪门大小姐做私教,这事他也是知道的。
虽然报酬颇丰,而且据儿子所说这个客户很好相处,可他还是难免一丝愧疚。
为人父母的没能守护儿子的梦想,反而要让他放弃这些自己辛苦打拼出来的成绩来为自己解决问题。
高教练这才从刚刚的失神中回过神来,猛地摇摇头:“不是啊爸!卧槽!我们好像有可能有救了?”
高馆长愣了愣,怀疑儿子在说胡话,是不是压力太大给他整出病来了。
他更愧疚了:“儿子,你这脑子还好吧?”
高教练猛地甩了甩头,好似打了几针兴奋剂一般甩起双手,猛的从远处跑过来,将散落的垫子麻利地收拾好,刚刚因为争执而散落在地面的各种报名表也迅速捡起来叠整齐。
还有给学员的训练服,各种器材,甚至是一群教练的水杯,他都一把抓起来抱在怀里。跟跑马拉松似的来回收拾。
高馆长有点儿懵逼。
他挠了挠头:“现在就准备收拾跑路了?”
“卧槽,儿子你有骨气一点吧,他还没来赶呢你就准备跑了?这不还有一整天吗?万一今天晚上我中了彩票呢……”
“爸你愣着干什么呀,彩票什么彩票,那有我客户重要吗?”
高教练怀里抱着一堆垫子,只能分身扭头对他大喝了一句:“我客户那可是顾小姐!”
“赶紧收拾,顾小姐明天要过来看看我们道馆,她想看看合不合适,能不能谈下来!”
他大吼的声音落下,高馆长连同这几个教练都懵了。
“什么?”
…
也就不过片刻。
甚至只是一眨眼的功夫。
整个道馆中的教练们跟犁地似的,埋头在地板上冲刺,热情燃烧了他们强健的肌肉,疯狂地把整个破破烂烂的道馆收拾好。之前被谭力他们带人来砸了的东西全部都收了一遍,连地板都来来回回用抹布给抹得锃亮锃亮。
终于做好这一切,高教练一看时间,也就才过了大半个小时,平时要做这么一次,按说那得大半天儿啊,他很满意这次的效率。
对待大客户就是该有这样的工作效率,他们都该学学他的自觉。
高教练扶着腰摸着头上的汗,回顾了一遍整个道馆的环境,心中满意。
然后突然想起来,赶紧吆喝着去将几个师姐师兄赶到了墙角去,然后自己也站在角落几乎是贴着墙缝的地方,撅着屁股抬高手打开广角拍了整个道馆的照片,一张又一张。
各个细节也是不停的咔嚓拍下来发送给顾小姐审视。
甭管顾小姐最终对这个道馆感不感兴趣,但是态度一定要做好,这就是对待客户的态度。
这一个晚上整个道馆的人都辗转反侧,寝食难安。
早上五六点,高教练就醒了。
他们父子俩甚至都没回家,将就着就在柔术道馆的垫子上睡了一晚,高教练一睁眼就看见了亲爹近在咫尺的那张老脸,吓了他一跳。
“爸!醒了,爸!”高教练把他摇醒,高馆长原本一只胳膊撑着头睡着,突然间一哆嗦朦胧地醒来,嘴里还叫着:“13……22……3!”
一看见高教练的脸,高馆长怒了。
“就差一点我就把双色球中奖号念出来了!”
高教练视若无睹地翻了白眼:“顾小
姐等会儿就来了!”
高馆长这才赶紧爬起来。
今天不是周末,又是大清早的,他们的受众主要是在附近上班的白领,一般这个时间段没什么课程。
大多数教练也都在家里闲着,可是今天他们就不约而同地早早就到了。
关键是每个人手里都还拎着早餐,都是从各自家里楼下拎来的,想着大家一起在这里解决了算了。
……可是谁也没想到,7个人一人带了7份。
最后教练们围着一排桌子,看着49份早餐,沉默地插着胳膊,面面相觑。
片刻后一个壮汉教练严肃地问:“那位顾小姐……她能吃吗?”
高教练:“……”
那是女王,不是大胃王。
也就说话间的功夫,他敏锐地听到楼下有汽车的轰鸣声,这声音一听就是豪车。
高教练插着胳膊的动作猛然一个机灵,扭头就往窗口看,见果然是顾小姐的车之后,他拔腿就往楼下跑。
他一跑一群教练也跟着跑,还是高馆长机灵,猛地一伸手抓住两个,把他们准备好的东西一块捎上下楼。
顾昭平到了道馆楼下,刚推开门下车就看见高教练快步从楼梯上跑下来。
“高教练……”
才刚要打招呼,高教练身后就猛地冲刺出来几个人影,整整齐齐训练有素地并列两排,身上甚至还挂着红色的迎宾绸带,那小小的绸带都被壮硕的身板胸肌给绷得紧紧的。
最后又从楼梯上叉着腿跑下来一个老头,慌里慌张的手里拿着一个红色的筒子,三两步跑下来之后用力一拉引线,啪!
一地的金粉和彩带飘下来,顾昭平眉头跳了跳,隐忍地闭上眼。
听见周围震耳欲聋的声音:“欢迎!欢迎!顾小姐!欢迎!”
顾昭平沉默了片刻。
她说:“仪式就不必了,上去看看吧。”
高教练连连点头,毕恭毕敬伸出手给她指引着方向,这就要带她上去,谁知这时高馆长一咕噜把他挤开钻在了顾昭平身边,以比他更殷勤的姿态指着路:
“顾小姐这边请,这边,这就是我们的道馆!”
摄影师站在顾昭平身后,也抽了抽嘴角。
他是跟着顾小姐来拍摄她的一天行程的,听说她要考虑盘下一个柔术道馆,当即就激动了。
这不正是好素材吗?!
高教练看了看这个扛着机子的人,知道顾小姐是什么身份,她随身带着一个录看房视频的人也是很正常的,说不定她回去还要回看呢。
他更加热情:“来来来,慢点慢点。”
上了楼之后场地还蛮大的,实际使用面积有200多将近300平,除了训练的教室之外,更衣间、器材室都很齐全,一切都是翻修过的,甚至装修得还有些小巧思,看上去比较高级。
符合他们的定位,干净、环境好,看上去服务态度也不错,做针对年轻职场女性的柔术道馆,还是挺合适的。
不怪他们能否引流做起来,拥有新客源。
顾昭平看了一眼他们的教练团队,女教练占了一大半,这也很好,女教练总是更让女性客户放心的。
顾昭平在等待区慢慢转了转,看着墙上贴的荣誉奖章和课程介绍,他们的课程介绍也写得很详细,明码标价没有隐形消费。
甚至有针对社恐初学者划分的单独区域,不会和其他学员面对面,不用担心自己做得不到位尴尬。
顾昭平在等待区坐下来,前台立马给她端上了水,杯子上盖了个一次性的纸盖,插了根吸管,放了两片柠檬,小盘子里装了几个小零食,这都是那些美容店和美发店的标配,他们都给挪到这儿来了。
再转头,顾昭平看着高教练父子脸上殷勤露出的笑容,就渐渐有了些赞赏。
可以啊。
知道客户的需求就是一切,没有追求什么传统地道,绞尽脑汁地吸引客户留下来。
顾昭平边走边看,双手抱在怀里,最后走到了最里面,随意在一排桌子旁边坐下来,说:“前馆长来了吗?”
高教练愣了一下,赶紧说:“还没来,还没来,应该快了。”
顾昭平点点头。
“他到了叫他来见我,签合同。”
高教练一愣。
高馆长一愣。
跟在后面小心翼翼地等着的教练们也一愣。
片刻后还不敢置信。
什么。
这就决定买了?
就签合同了?
让谭力……找她??
高馆长有点腿软,一屁股坐下去在凳子上,茫然地问她:“顾小姐这是……觉得我们道馆还可以?”
顾昭平点点头:“有潜力,可以发展。”
场馆内安静了片刻。
忽然。
站在高馆长身后的人,响起一声铿锵有力的声音——
“顾馆长!”高教练猛地改了口,神情严肃,坚毅至极!
“今天开始您就是我们道馆的馆长了!馆长您说怎么办我们就怎么办,合同该怎么签我们就怎么签!我们这些教练该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
高馆长一愣还没反应过来,他这头上的馆长称呼就被他好大儿给摘走了。
高馆长简直怒了。
怎么能这么快?
怎么能这么突然?
怎么能这么想也不想就改变了口风?!
他毅然决然地转头,竖起双手一拱:“顾馆长!”
“从此你说一不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们绝无二话!”
他好大儿怎么能比他还要先改口?!?
“要是谁有二话,我们群殴他!”
顾昭平抽了抽眉角,“没事,不用怎么安排,你们照旧就行,维持这个道馆的运转。”
她轻轻靠着桌子,突然转头看了看,才发现这桌子上密密麻麻地摆满了一大堆包子稀饭豆浆油条拌面豆腐脑咖啡牛角包,看到这些,她定住了一下。
顾昭平回头:“你们还给学员准备早饭?”
高教练:“……”
顾昭平:“不错。很有态度。”
高教练:“……谢谢、谢谢馆长。”
他要怎么说,刚刚还有个憨批打算把这些送给顾小姐呢。
高教练刚喜气洋洋地从里面出来去寻找合同,道馆外面就响起摔摔打打的声音。
谭力睡了个饱,神清气爽地出门。
他一来就到了道馆楼底下拍门,一路嚣张得意地走上去。
“你们想好了没有啊?今天是不是要买我房子了啊?要是不准备买房子,你们的行李都收好了吗?”
谭力哈哈大笑,转过一个圈儿走进了道馆。
却迎面撞上了插着胳膊整整齐齐站在门口的一排柔术教练。
谭力嘴里的哈哈大笑霎时间咽在了嗓子里,差点被呛住。
这什么姿势,这几个人特么站得跟影分身似的。
正当中的高教练看着嚣张的谭力,以往他看着他只有一股无力和愤怒,却又无能为力,正常人根本斗不过流氓。
可是现在他看着谭力,却只感觉爽得要死,有种看见癞蛤蟆被摁死之前朝天呱呱大叫的感觉。
高教练一声冷笑。
忽然之间就走上去,抓住了他的胳膊。
“谭力,你是我爸的徒弟,你现在这是忘本!”
谭力面色变了变,不屑地冷哼:“忘本?我家里本来就是开柔术道馆的,我是传承我家里的产业,跟你爸有什么关系?我换个人就学不了柔术了?”
“倒是你,现在比赛都不能参加了,回来去给人做教练,啧啧啧,后悔了没啊?就算你回来做教练也无济于事,你那点工资根本拿不下这个道馆,还不如继续参加比赛呢,现在呀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人财两失喽!”
谭力得意地奸笑起来,然而下一瞬间,他却听见高教练说:“当教
练好啊,当教练太爽了,我就喜欢当教练。外面的人知道我当教练有这么爽吗?”
高教练冷笑了一声,往里面伸着手:“来,我们来谈谈卖房子的合同吧。”
谭力的所有声音猛然间一噎。
什么?
买房子?
他们还真打算买啊?
“卧槽你们是不是疯了?你们是一晚上卖了多少个肾还是绑架人去缅甸了,你们掏得出来这600万?”
“谁说是我们要买的?”高教练一使劲儿把谭力推搡了进去,“是大客户,我去当私教的那个大客户。”
谭力面色惊怒,还在回头骂他:“你随便找了个什么人就大客户了,我告诉你,我这可要全款,我不按揭的!我倒要看看你找的什么人能把我这地方给一口气拿下来——”
“我再告诉你,我们这个道馆可是有传承的,不是什么随便阿猫阿狗都能够接手做馆长,要是他要做馆长必须得先跟我过过手,赢了才能当这个馆长——”
说话间谭力转过头看见一个女人的背影站在桌边,似乎正在看着桌上的什么资料。
这个背影怎么感觉有点眼熟?
随后他的眼神一拐,看见了女人旁边一个举着摄像机的人,举着摄像机的人也愣了愣。
等等,这谁,他怎么看着也有点眼熟?
不是卧槽,怎么有点像昨天在网上叫嚣的那个谭氏道馆的博主呢?
不是吧,不是吧,不可能吧,怎么会这么巧?!
摄影师都傻了!
听见他叫嚣的吼声,女人转过了头来,谭力终于看清了。
他的瞳孔瞬间萎缩,无数震惊涌上脸。
顾昭平?!
等等,这是顾昭平,这是节目里的那个顾昭平?!就是他昨天才在网上挑衅的那个?!
第一时间谭力想到的是,她该不会真的来应战了吧?那他应该怎么打?这都是来录像的吗?他是不是要火了?
而第二瞬间他才意识到了刚才高教练对他说的什么话。
……大客户?
他最近在……给人做私教?
谭力猛然一惊,浑身都绷紧了。
后背猛然发凉。
不会吧,该不是顾昭平要买下这个道馆?
她这都能被这姓高的给说动了???
不是吧,这怎么可能呢?
而忽然间,他又意识到。
谁能随随便便有这个财力?
顾昭平有啊。
她真有啊!
就在谭力满身冷汗直冒的时候,顾昭平却像是听见了他刚才说的那句话。
她挑起眉,看向这个不停叫嚣的人。
“当这里的馆长,要先和你过手?”顾昭平问。
谭力还懵着呢,没反应过来。
顾昭平的手在肩头拨了拨,白色的西装外套往后脱下落在桌子上,高教练赶紧下意识地伸手去把外套给接住,很有眼色。
“现在我是这里的馆长。”
在一片寂静中。
“你要跟我过过手?”顾昭平抬起手,做好了准备姿势,语气无比的平静。
“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