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自从开始照顾陆灼年,陈则眠就没再去上班。

射击场承办的国际比赛还没结束,为了协调工作,即便没去上班,陈则眠也打了一早上电话,俨然已经成为射击场工作的中坚力量。

“之前我都没活儿来着,天天混日子,”

陈则眠讲话讲到口干舌燥,端起手边的茶杯喝了一口:“怎么混着混着还给我干成中流砥柱了。”

陆灼年看向陈则眠手上的茶杯:“那杯茶是我的大红袍,中流砥柱,能给我喝一口吗?”

陈则眠一口茶水喷出来:“噗——这就是你那杯武夷山母树?一公斤上千万的武夷山大红袍?”

武夷山的大红袍是岩茶之王,但市场上流通都算不得正宗,只因其母树早已被列入世界遗产名录,产出的茶叶也成了无价之宝,仅仅20克就拍出过几十万的天价。

陈则眠知道陆灼年收藏了母树大红袍,原书中描绘陆家财力时提过,早上起来见陆灼年泡茶时就问了一嘴。

然后陆灼年就泡了一杯茶,放在茶几上晾着。

谁知道他就沏了那个大红袍啊!!!

陈则眠看着手中的茶杯:“这真是大红袍吗?”

陆灼年微微颔首,问:“好喝吗?”

陈则眠咂了咂嘴:“没喝出来,我刚才太渴,直接给牛饮了,这也太浪费了,我还喷了一口,那一口就得好几千吧。”

陆灼年说:“没什么浪费的,茶水本来就是解渴的。”

陈则眠是真佩服陆灼年的大气,果然成大事的人格局都很大。

他又往茶杯里倒上热水,把茶杯往陆灼年那边推了推:“那我再给您续上,您慢慢品。”

陆灼年目光微垂,落在茶杯上:“品你的口水吗?”

陈则眠:“……”

陆灼年说:“你自己喝吧,杯子也给你了。”

陈则眠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真的吗?!”

那杯子古拙雅致,一瞧就绝对便宜不了。

其实东西价值倒是其次,主要陈则眠自己再有钱,也不会买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忽然得了个这么个稀罕物当然是爱不释手。

陆灼年眼中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真的。”

陈则眠喜滋滋地说:“这多不好意思。”

陆灼年轻轻‘啧’了一声,靠回沙发上看报纸:“你还会不好意思呢。”

“我经常不好意思,”陈则眠拿了个干净杯子,给陆灼年倒了杯水讨好地推过去:“那你先喝点水吧,我去看看您的粥熬好没。”

陆灼年手伤得严重,什么都做不了,右手连着小臂被包成粽子,左手掌心缝了三针,也缠着绷带,合掌抓握的能力受到限制,都没办法握着手机玩,只能放在平面上用食指点。

吃饭也成了个问题,筷子自然拿不起来,只能勉强用虎口处夹着勺。

陆大少是有些矜傲在身上的,估计是觉得这动作太笨拙、不够体面,勉强舀了两勺粥以后就不吃了,像只在猫粮处闻闻就走的挑食猫,气得陈则眠额角直跳。

“不是您要喝粥的吗?”

虽然已经在心里发誓要对病人有足够的耐心和爱心,争取温声细语,和颜悦色,但任谁看到自己一早起来,用小火慢熬出来的米粥无人问津,都很难保持平和心态。

尤其当时陈则眠都提议去外面买或者叫外卖了,陆灼年却淡淡地表示‘我家有贡米,不喝外面的粥’。

这和明旨要求陈则眠给他煮粥喝有什么区别!

“结果煮了你又不喝。”

陈则眠收碗的动静很大,通过噼里啪啦的声音传递不满,但说话的声音却超级小,只能算作嘀嘀咕咕的自言自语,是坐在外面的陆灼年根本听不见的音量:“中午也是这个粥,不吃就饿着吧。”

“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你这变脸也太快了,”陆灼年维持了一如既往的神出鬼没,倏然出现在餐厅门口:“要给我小弟的时候说得那么好听,什么车前马后,万死不辞,结果才照顾我没几天,就开始摔碗摔盆了。”

陈则眠:“……”

他常常怀疑陆灼年脚上是不是装了消音器,不然以自己的听力怎么会总是听不到呢?

时间一天天过去,陆灼年的手还没好,母树大红袍先喝完了。

陈则眠瘫在沙发上,晃了晃装茶叶的瓷罐:“没了。”

陆灼年看了一眼,云淡风轻:“那就弄点别的喝吧。”

陈则眠就拆了个茶饼,先泡了两杯茶与陆灼年共饮,又掰下一大块儿扔进厨房的锅里煮茶叶蛋。

二代圈的消息传得比互联网还快,陆灼年要瞒着手受伤的事不被家人知道,就谁也不能见,只留陈则眠一个人在家里照顾他。

两个人每天无所事事,闷在家里能做的事情本来就少,陆灼年手又坏了,吃饭要忌口、酒水咖啡也不能喝,只能喝茶下棋看书聊天,提前过上了退休的生活。

收藏的那些珍贵茶叶,也都快让两个人祸霍完了。

武夷山母树大红袍估计也想不到,从被采摘下来起就一直奇货可居的自己,有一天会和牛奶炖在一个锅里,还放上了许多糯米丸子、红枣、桂圆、芋泥之类,做成了一碗什么红枣桂圆芋泥珍珠奶茶。

熬完的茶叶陈则眠也没浪费,用来泡脚了。

陆灼年受一回伤,气血补没补上来不知道,陈则眠倒是把自己养得很好。

天天好茶喝着,好饭吃着,连胃痛的毛病都有所好转。

别墅里,属于陈则眠的东西越来越多。

陈则眠虽然会收拾房间,但到底是个男生,整理得不如保洁阿姨细致,屋里这儿一件他的衣服,那儿一个他的笔记本,键盘和鼠标也是分离的,愣是把陆灼年高档豪奢的别墅,住出了一副很有生活气息的模样。

他像一株植物,看起来温暾无害,欣欣向荣,实则悄然蔓延,无声无息地改变着周围的环境和气候。

唯一尚未受到侵袭感染的,就只剩下陆灼年的卧室了。

但也仅限卧房,浴室和衣帽间也被陈则眠拱得乱七八糟。

陆灼年伤在手上,每次洗澡前,陈则眠都得用保鲜膜把他两只手包好,浴室里自然少不了保鲜膜、剪刀、纱布、防水手套、酒精、消毒水等等杂物。

至于衣帽间,陈则眠也回家拿了几件衣服过来换洗,但一出门才发现少了袜子,忘了围巾的,只能钻进陆灼年的衣帽间现找。

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雪过后,京市气温骤降。

这几天dao文四千家熬奶茶梨汤熬得太勤,把家里的智能养生壶给炖坏了,只能冒着雪出门买,陈则眠为了保暖,把陆灼年去雪山时穿的长款防寒服都给翻出来了。

陈则眠整个人裹在柔软轻薄的防寒服里,围着陆灼年的围巾,巴掌大的脸挡住了三分之二,只露出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即便北风肆虐,卷得残雪打着旋地飞,他也一点都不冷。

果然贵的衣服自有贵的道理,即便是在冬日也如置暖春。

陈则眠犹豫了三秒,决定把防寒服占为己有。

“我没有这么暖和的衣服。”陈则眠演都懒得演,直接开始明抢:“你哪天要是不想要了能给我吗?”

经过这段时间的朝夕相处,陆灼年已经很了解陈则眠了,知道就算自己拒绝,陈则眠也会有其他的办法让自己放弃防寒服的所有权。

这么厚的衣服,他本来也穿不到。

给就给吧。

而且出于某种不知名的诡异心理,陆灼年看到陈则眠穿自己的衣服会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不是讨厌。

陆灼年侧头看了眼陈则眠,说:“你说点好听的,我现在就给你。”

陈则眠能屈能伸,立刻道:“这还用我说吗?陆少往那儿一站就是夭矫不群、气宇轩昂,又有钱又大气,对小弟更是没话说。”

陆灼年抿了下嘴唇:“细讲没话说。”

陈则眠张口就来:“就是对我很好啊,还给我涨工资……稍等,我手机在震,先接个电话。”

陆灼年微微颔首:“接吧,衣服给你了。”

陈则眠得偿所愿无比雀跃,一边接听手机,一边抱了下陆灼年。

与其说是抱,不如说是撞。

好兄弟之间那种,熟稔,热情,亲昵。

熟悉了以后,陈则眠不大会注意社交距离,是习惯和兄弟勾肩搭背的那种大男生,就算知道陆灼年不大喜欢肢体接触,也总是会忘,一高兴了更是什么都不顾,想抱就抱,想搂就搂蹭。

之前对萧可颂是这样,后来对刘越博这样,对薛铎有时候也是,现在轮到陆灼年了。

陈则眠和谁关系好不好太明显了。

他穿着厚实的长款羽绒防寒服,又蓬松又软乎,动作也笨笨的。

陆灼年感觉就像是被商场门口的大型玩偶抱了一下,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心理医生的建议成效明显,脱敏治疗法盛行了这么久还没有被取代,果然自有其高明之处。

相比于陈则眠掉进浴缸,这样地撞一下抱一下这种程度的接触,已经算不得什么严苛的考验了。

陈则眠讲了会儿电话,转头看了陆灼年一眼,捂着话筒问:“你认识劳埃德·布蒂吉格吗?”

陆灼年点了下头:“枪王威廉的儿子,怎么了?”

陈则眠说:“射击场那边的电话,说这个劳埃德担任了L国的射击教练,跟着运动员一起来华国了,他想在主赛程结束后约你打娱乐赛,因为你一直不在射击场,他等了好几天没等到,今天比赛结束也没走,非要等着要见你,王经理英文不好和他也说不明白,问该怎么办。”

陆灼年眉梢微挑,了然道:“他前年输在我手里很不服气,今年这是找机会踢馆来了。”

王经理英文不好,但AK射击场规模不小,又正在承办国际比赛,整个射击场不至于一个能和劳埃德说明白的人都没有。

劳埃德就是不想明白,见不到陆灼年誓不罢休,想方设法地也要把人逼出来。

声势闹得这么大,如果陆灼年不见他,倒像是怕了他。

陈则眠看向陆灼年还包着绷带的右手:“这你怎么比?”

陆灼年说:“左手应该能拆线了。”

闻言,陈则眠大吃一惊。

左手拆线?那陆灼年的意思是,要用左手和劳埃德打比赛吗?

劳埃德是枪王威廉的儿子,听起来就不是等闲之辈,虽然在两年前落败于陆灼年之手,但一直对外宣称运气太差,始终没有心服口服,今天既然卷土重来,想必也是做好了十足的准备。

不巧的是,陆灼年却受了伤,右手烫伤恢复得很慢,好在是冬天,又经常拿中药清洗才没有化脓,至今还没有收口结痂,左手虽说快拆线了,可毕竟不是常用的那只手,又能有几分胜算呢。

然而话说回来,陈则眠对陆灼年的了解、剧情发展规律和男主的光环……陆灼年虽然没有胜算,但输的可能性也不大。

难道说,陆灼年真是用左手赢了枪王的儿子。

主角已经进化到这个程度了吗?

真是想想都爽。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陈则眠乍一听劳埃德的名字很陌生,当然仔细一想也没什么印象,但见陆灼年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便十分坚信陆灼年能赢。

灵光一闪间,他想起了原书剧情中陆灼年三连胜枪王之子的传说。

第一场比赛是在前年,陆灼年选手先下一城,今年这是第二场,也该是稳赢的。

毕竟书里都说了是三连胜,那结果应该是√√√。

总不能是√×√√√吧。

也没有这样连的呀关键是。

不过话再说回来,书里也没写过陆灼年双手受伤的事,也不知道是发生了没写,还是说如果没有陈则眠建议煮牛奶助眠的话,陆灼年就不会横遭此劫。

可别因为煮个牛奶把陆灼年的三连胜都给煮没了。

那陆灼年到底会不会赢啊。

陈则眠有点把自己绕迷糊了,迷茫地看向选手本人,问:“你左手恢复得怎么样。”

陆灼年轻描淡写:“去医院看看,能拆先把线拆了,好久没活动,复健还得几天呢。”

陈则眠看向陆灼年的左手:“给你工作了这么久,我都不知道你还能用左手射击。”

“开枪不是有手就行,”陆灼年转身往停车场走,背影潇洒俊逸,不可一世:“射是能射出去,能不能击中看运气吧。”

陈则眠:“……”

都看运气了,你还在骄傲什么啊!

陈则眠比陆灼年本人还着急,追上去问:“到底能不能行啊,劳埃德都打到家门口来了,这要是输了可怎么办?”

陆灼年这时候倒是很淡泊了:“输赢都是常事,人生在世,怎么可能会有人一直赢。”

陈则眠说:“可你之前就是一直赢啊。”

陆灼年沉默几秒,似是在回忆之前的人生,片刻后认可了陈则眠的说法:“不错,无论是什么比赛,只要我想赢就会赢。”

陈则眠长舒一口气:“所以这次也没问题对不对?”

陆灼年很好奇陈则眠哪儿来的这么强的好胜心,诧异道:“是输是赢很重要吗?”

陈则眠猛猛点头:“我很想你赢!”

陆灼年说:“想也没办法。看命吧。”

看命……

陈则眠豁然开朗,激动地跳起来,一巴掌拍在陆灼年肩膀:“你小子的命还有差吗!”

陈则眠不得不承认,陆灼年确实命好,好到让人咬牙切齿的地步。

这段时间陆灼年很闲,闲到开始看陈则眠推荐的小说爽文。

网文这玩意和短剧短视频差不多,看进去以后非常上瘾,是那种一边在心里吐槽这是什么玩意这太离谱了,一边忍不住继续上头熬夜看的那种电子毒品。

光风霁月的陆灼年也有些沉迷其中。

难得陆大少有兴致,正好陈则眠家里有不少实体书,就搬过来给他看,两个人还能一起讨论剧情,也算有了共同的爱好。

有一天,陈则眠突然发现陆灼年拿着一本哲学书,就问他:“你怎么不看我给你拿来的小说了。”

“看多了就没什么意思,都是套路,”陆灼年坐在豪华的真皮沙发上,翻过一页罗蒂的《哲学与自然之镜》,目光扫了眼茶几上已然失宠的爽文,慢条斯理道:

“而且也不爽啊。”

陈则眠:“……”

在京圈太子爷陆灼年易如反掌般人生的映衬下,爽文主角的经历也黯然失色。

回想起陆灼年‘爽文不爽’的可恶言论,陈则眠再次感慨:“你的命是真好啊陆灼年,顺风顺水,应有尽有。”

“我的运气确实不错,”陆灼看着陈则眠,举起包着纱布绷带的手:“在遇见你之前,没有这么多莫名其妙的劫难。”

陈则眠想辩解一下,又发现好像辩无可辩,只能郁猝地皱了皱鼻子。

陆灼年曲起缠满绷带的指节,轻轻碰了下陈则眠鼻尖:“也没有这么多稀奇古怪的精彩。”

不知为何,陈则眠忽然有点不好意思。

他轻咳一声岔开话题,说起了正事:“王经理说劳埃德找不到你,就总是想找闫洛比赛,劳埃德为什么去为难闫洛?”

陆灼年解释道:“闫家有一部分产业在海外,涉及军火和枪支交易,所以闫家人都很了解枪械,也擅长用枪,两年前我和劳埃德比赛时,他见过闫洛。”

陈则眠恍然大悟:“闫洛才多大,这不是欺负小孩嘛。”

陆灼年看了陈则眠一眼:“你才比闫洛大几岁?就说人家是小孩。”

陈则眠常常会忘了自己现在的身体年龄只有十九,生日比陆灼年还小几个月,故作深沉道:“我心理年龄大啊。”

陆灼年轻笑一声:“是吗?大得不太明显。”

陈则眠炸毛道:“怎么不明显了!实话告诉你,我心理年龄27了,你们都是弟弟。”

陆灼年眼神在陈则眠脸上停顿两秒,突然问:“陈则眠,你属什么的?”

陈则眠张了下嘴,差点没把自己真实属相吐露出来,又反应极快地咽回去。

他不知道陈折的属相,也不能立刻翻日历查。

陈则眠丝毫不慌,很机灵地说:“我跟你一个属相。”

陆灼年剑眉略微挑起,竟没刨根问底,继续问‘那我属什么’,而是轻拿轻放,淡淡道:“不愧是27岁,果然老谋深算。”

陈则眠搡了陆灼年一把:“那是成熟。”

陆灼年看着怼在肩膀上的拳头:“你就这么成熟的。”

陈则眠轻嘶一声,又提拳欲捶。

陆灼年按住陈则眠的拳头:“我现在就左手能用,你还一直打我左肩,到时候比赛输了,你又觉得不爽。”

陈则眠呛咳道:“你能说点正常人类的话吗?什么叫你输了我不爽,那你赢了,我就爽了吗?”

“据我观察,好像是这样。”陆灼年若有所思:“你比我自己更在乎我的输赢,并理所应当地认为我就该如此。”

陆灼年不是左撇子,日常生活中向来更依赖右手,左手拆线后,连拿筷子都拿不稳。

可即便如此,陈则眠居然也从没怀疑过他左手可以拿枪,像是知道他会赢,并笃定他一定会赢。

这太不合常理了。

“你的结论都是从哪里得来的呢,陈则眠?”

陆灼年微微倾身,缓声问道:“你心里好像藏了很多我不知道的事情,救沈青琬那次我就开始怀疑了。”

陈则眠没想到陆灼年这么敏锐,瞳孔轻轻一缩,整个人气场一下子弱了下来,结结巴巴地问:“怀、怀疑什么?”

陆灼年言简意赅:“事情尚未发生,你又如何知晓她会遇到麻烦?”

闻言,陈则眠心跳陡然加快。

陆灼年目光深沉凝重:“你有着我不清楚也查不到的信息渠道,我曾经怀疑是什么人派你来接近我,可后来想想又不像。”

陈则眠不敢说话了,缓缓低下头,双手不自觉握紧衣角。

陆灼年静静看了他数秒,才慢声询问:“陈则眠,既然你喜欢看爽文,那看到事情朝着你预知预期的方向发展,是不是也会有种一切尽在掌控之中的爽感。”

陈则眠屏住呼吸,紧张得心跳几乎停驻,连血肉骨髓都在寸寸冻结。

最让人坐立难安的,不是陆灼年逼近真相的猜测,而是那种难以言喻的羞耻感。

那是在高中课堂上看男频书,被老师发现并要求当众朗读;或者是手机里所有搜索浏览过的页面,全部公之于众的羞耻和社死。

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犹如被掀开底牌、被看穿灵魂。

游离在全书之外的旁观者,陡然被拽入这个世界。

书中人离他的最暗昧隐私的秘密一线之隔,几乎就要窥察到他最不为人知的卑俗爽点——

掌控剧情节奏和全知全能的上帝视角。

太羞耻了!!!

陈则眠不敢再看陆灼年,移开视线揪着羽绒服上根本不存在的飞绒,嘴硬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看着我,”陆灼年轻轻扳起陈则眠下巴,注视着他的眼睛:“陈则眠,如果我想逼迫审问你,会有很多方法可以从你嘴里得到实话,但我没有这么做,你知道为什么吗?”

和陆灼年对视的刹那,陈则眠大脑彻底停止运转,愣了足足十秒钟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陈则眠结巴了一下,说:“因为,因为你相信司法公正。”

陆灼年:“……”

陈则眠注视陆灼年,很慢很慢地眨了下眼睛,声音飘得像一阵烟:“而且你是个好人。”

“我才不是什么好人,”陆灼年拇指按在陈则眠下颌上,沉声道:“撕开冠冕堂皇的外表,每个人皮下都是扭曲交错的欲望,你不应该回避它,当现实走向与内心预设一致时,感到愉悦和痛快都是很正常的情绪。”

陆灼年如此开诚布公,陈则眠实在做不到看着对方的眼睛说谎。

陈则眠移开视线,低声说:“我就是知道你枪法很好,又赢过劳埃德,所以猜你不会输。”

陆灼年应了一声:“所以如果这次我赢的话,你就又猜对了,会觉得很爽吗?”

陈则眠轻轻点了下头,不自觉看向陆灼年的左手:“那你能赢吗?”

“放心。”

陆灼年终于放过了审问陈则眠,轻描淡写地扔下一句:

“会让你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