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人走出祖祠那一刻,谢九春再次出声:“当年我得到家族大比第一时的奖励,正是上等肉灵芝,你们……从哪得来的,又奖励给谁了?”
这个问题让所有族老的脚步都为之一滞。谢道痕眉头微蹙,眼中闪过一丝追忆之色:“是老四家的孩子吧……三品神纹骨。他……”
被点名的四长老自始至终都沉默如石,此刻被谢道痕点了名,终于踏前一步,站至众人前方。
他鹰隼般的眼眸里寒光凛冽,声音却出奇地平静:“当时侥幸炼制出极品灵剑换的。他死了。”恰逢大比,他觉得自家孙子必然第一,就将极品灵剑换到的肉灵芝拿出来做了噱头,结果……
站在他身旁的女修排行第八,因服用了驻颜丹的缘故看起来仅有二十来岁的模样,此刻她急忙拽住他的衣袖:“四哥!”
四长老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放心,我自有分寸。”他的目光扫过在场众人,心中雪亮。这些日子遗弃之地传来的消息,让那个突然出现的“姑奶奶”身份再次出现难以解释的问题,但……
一个能在短时间内从凡人突破至出窍期、修成皓月锻神诀、更以春秋笔法写出神兽无忌的存在,本就无法用常理解释。
对谢家而言,此刻她是否真是谢家血脉已经不重要了。
得老祖遗训指定的族长认可、同源的皓月神光,还有那名为谢无忌的神兽……
更不必说她那位实力深不可测、杀人如麻的道侣。
谢家早已在这场博弈中落子,再无退路。
四长老望向天边渐近的剑光,忽然觉得孙儿的死,在这盘大棋中竟轻如鸿毛。而他,什么都不能做,什么也做不了。
……
今日天城闭市,可出不可入。
天机伞处于收拢状态,静静悬于高空,但顶部留有缝隙,并没有完全封锁。
伞柄处阵法流转,符文如金色闪电四处游走、闪烁明灭。所有天听傀儡齐聚一处,傀儡周身光晕形成一道光幕笼罩在谢家祖祠上空,隔绝了外界所有窥探的目光。
顾溪竹最终还是外穿了天蚕玄丝甲,不过她依旧带了面具,并没有露出自己真正的脸,修为倒是没做伪装,但元婴期的修为在旁人看来就等于是做过遮掩的了。
至于仇泷月,他不太适应人多的环境,特别是周围的人都有神纹的时候。
此刻的他毫无伪装、面无表情,杵在那的时候浑身剑气萦绕,红衣在剑气的作用下猎猎作响,仿佛浑身上下都写着我是魔头、我想杀人。
以至于大家都没怎么寒暄就直接进入主题,生怕大魔头一个不耐烦,就在天城大开杀戒了。
顾溪竹盘坐于祠堂高台上,她双目微阖,皓月凝神诀运转间,识海内那轮明月竟似突破了虚实界限,在她身后缓缓显化。
皎洁的明月悬于上方,将白玉牌位都照得更加透亮,上面刻着的名字在这一瞬间也都熠熠生辉,仿佛,祖宗显灵一般。
清冷的光华如水银泻地,将整个祖祠都笼上了一层轻纱。月光所及之处,连那些摇曳的烛火都停滞不动,火焰好似都被镶嵌了一层银边。
下首的族老们不约而同地屏住了呼吸。
尤其是年长的那几位,他们脸上浮现出难以抑制的惊喜之色,好似每一根皱纹间都流淌着月华。
更奇妙的是,在这月辉笼罩之下,每位族老识海中的星辰都开始明灭闪烁,仿佛久旱逢甘霖般欢欣雀跃。
有人甚至不自觉地抬手抚摸额头,感受着神魂深处传来的阵阵清凉慰藉。
谢道痕低喝一声,“还愣着做什么?赶紧领悟月华神辉!”其他几位族老反应过来,心神俱都沉入识海,星辰锻神诀迅速运转起来。
只见他们眉心处隐隐有星芒闪烁,星辰锻神诀运转间,周身泛起淡淡星
辉,与空中皓月交相辉映。
然而提醒众人的谢道痕自己却纹丝未动。
他眼睛始终紧盯着老四,目光如刀。
老四面色阴晴不定,额角青筋隐隐跳动。他亦是盘膝的姿势,大手按在膝头微微颤抖,仿佛在进行某种激烈的天人交战。
终于,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萦绕在耳边的剑鸣,还有那让识海内星辰蠢蠢欲动的月华,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
老四长叹一声。
他缓缓合上双眼,星辰凝神决缓缓运转,周身腾起星辉……他终究还是选择了顺应大势。
谢道痕这才松了口气,他冲站在姑奶奶身前的仇泷月微微颔首,也闭上了眼睛。而作为族长的谢九春,同样也在闭目打坐的人群中。
仇泷月视线落在了谢九春身上。
遗弃之地传来的留影石内,他与顾溪竹交流最多,时常在一起探讨局势、揭开秘密,两人配合十分默契。
为了蟹崽,不惜与谢家决裂,强行盗走春秋笔案。
是为了蟹崽,还是……
此时此刻,谢九春虽然闭着眼睛,但仇泷月感觉得到,他的心神,远没有其他人平静。
仇泷月眉头微微蹙起,他懒得去想。
他没有说什么,只是靠近了高台,他本就站在低处,这个位置,恰好跟坐着的顾溪竹高度相当。
像是站累了,他头一歪,闭上眼睛,恰好枕在顾溪竹肩上。
皓月神辉让人心神安宁,他也一样。
顾溪竹身体微僵,运行的心法都稍稍一滞:“……”
你这个大魔头怎么这么随意的?
转念又想,都大魔头了,无拘无束才正常,他想靠哪儿就靠哪儿,想在哪闭眼就闭眼,谁敢管他!
这般想着,她肩头的力道反倒放松下来,任由那抹红衣依偎……
两个时辰后,顾溪竹略感疲惫。皓月凝神决本身是锻炼神识的,但投射到外界,以神辉照耀其他星辰,却是要消耗自身神念,坚持四个小时后,她就有点儿疲惫了。
不过看到大家都沉浸在修炼当中,顾溪竹还想继续坚持一下,就在她打算再运转一个周天之际,老老实实靠着她肩膀的仇泷月不老实了,他站起来,手里握着的龙眼石“哐”的一声坠地,在青砖上砸出一个小凹痕。
巨响惊动了祠堂内所有人。
谢道痕第一个睁眼,对上仇泷月那不耐烦的眼神,他立刻反应过来,“姑奶奶元神疲惫,该休息了。”
除了老二,其余族老尽数睁眼。
谢道痕凝神一观,面露喜色,立刻在祠堂里点上凝神香,又准备好大量丹药、灵石,“老二正逢关键时刻,能否突破就看这一次了。”
有人不放心地道:“在祖祠突破?”
“万一真的突破成功,引来天劫怎么办?”
谢九春淡淡道:“劈坏了再重建就是。”
众人:全家就属你最孝。
谢道痕无奈叹了口气:“还能怎么办?现在又不能搬动他,谁晓得他沐浴个皓月神辉,竟真的能触摸到那一层桎梏,一旦打破,谢家就能又多一尊化神!”要是刚才没被打断就好了,谢道痕下意识看向归臧魔尊,那一袭红衣格外刺目,瞬间将他心头涌起的万丈豪情给扑灭不少。
突破化神又如何?
化神初期在这位面前,只怕依旧是一剑一个。
不怕归臧魔尊发疯,就怕他一直能保持清醒。
而现在的他,看起来真的很正常,跟许多年前的剑尊……
正想着,就看到他冷着脸看向门外,手里的龙眼石好像又要“不小心”砸出去了。
——跟很多年前的剑尊还是有区别的,那时候,他哪有现在这么凶!
啊!龙眼石?
谢道痕眼皮一跳。
瑶池圣地那边传来的消息还捂着——长老万里木命丧九头蛟之口。
圣地执法堂已然暗中动作,正四处查探,甚至还派人来谢家求援。
像万里木这等身份,魂灯必然供奉在圣地命阁。魂灯一碎,圣地即刻知晓他形神俱灭。同时,魂灯还会映照出死前最后一幕,即九头蛟将其吞吃入腹的画面。
但……万里木为何会出现在那里?
谢道痕原本还存着查探的心思,此刻却只觉得后背发凉。目光停留在龙眼石上一瞬,又如火烫了睫毛般快速眨眼,将目光转向别处。
借九头蛟杀人,既除后患又不沾因果,还能借此压制自身凶性保持清醒……
现在这个归臧魔尊,真不似以前那般疯疯癫癫了。
谢道痕不由庆幸,在面对遗弃之地传来的那些消息时,他们谢家仍坚定不移地认了这位姑奶奶。
听到姑奶奶要购买养神的宝物,谢道痕立刻上前,“有有有,不如去谢家藏宝楼挑选,看看有无合适之物。”
只是当知道顾溪竹是要通过神兽无忌将宝物送往北域夏家时,谢家族老的面色顿时变得精彩纷呈。
关于与夏家沟通之事,顾溪竹并未再隐瞒。
“神兽诞生,离不开夏家鼎力相助。”
“倾北域之力,助无忌登天!”
灵海上北域夏家的出现,让谢家如鲠在喉。明明是他们的神兽,竟然让夏家也插足,现在听到姑奶奶提出来,大家心情都不太好。
毕竟,两家祖上斗了数千年。在他们即将要赢的时候,夏家举族北迁,直接与修真界断开联系,一断就是三千年。
但也不得不承认,神兽能够顺利诞生,夏家也出力不小。
八长老笑着说:“灵兽姓谢呢。”就这一点儿,他们就赢了夏家。她本是想提醒一下大家,说完却觉得鸡皮疙瘩起了一层,身上汗毛都根根竖了起来。
顾溪竹感觉到了仇泷月不太高兴,现在人多,他情绪就很难控制,劝他回匣中山,他又不肯。
他以前也这样吗?
总觉得谈了个恋爱后,仇泷月就真的有点儿月月公主的感觉了。
顾溪竹怕他控制不住,直接拉过他的手握住。
十指相扣,他周身煞气果然减轻了一些,顾溪竹松了口气,而谢家八长老也注意到了这一幕,她敏锐地感觉到——那股萦绕在四周的寒意消失了。
不得不心生感叹:姑奶奶有点儿手段啊,能把个小这么多岁的嫩草迷得神魂颠倒。
最终,谢道痕道:“若是送去夏家的话,滋补元神的宝物应该不如补充气血的好。”
见顾溪竹不解,他沉着脸解释,“夏家那些人,出口即是“我有一卦,今日你有血光之灾”,他们要是不锤炼体魄,早就被人打死了!”
顾溪竹怔了一下,合着夏家那些神算子竟是体修?
是她狭隘了,她一直以为这种掌控命运的玄学修士,都是那种元神强大,身体虚弱的呢。
“而且他们口头禅是天机不可泄露,泄露就开始吐血……”接过话茬的八长老撇了撇嘴,语气里带着几分讽刺,“没副好身板,怕是早就把自己吐死了。”
顾溪竹心道还好问了一下。
果然是应了那句老话——最了解你的,往往是你的敌人。
顾溪竹
说:“那就再准备一些体修需要的宝物?”
结果,在场所有人都看向了仇泷月手中的龙眼石。
仇泷月:“……”他早上出行前将龙眼石给过顾溪竹。
太沉了,她扔不动。
恰好他可以用来消耗自身逸散的剑气,故而就一直握在手中把玩。
而龙眼石,唯有蛇、蛟一类灵兽可用,难不成,夏家也能用?
谢道痕点点头,“他们一直自称神龙后人嘛。”毕竟上古神龙也是能化形的,加之神龙本身又喜好独特,与人族有什么纠葛、再留下一些血脉一点儿也不奇怪。
“哦!”仇泷月点点头,“那就送过去吧。”
反正,他夫人也抛不动,想扔着玩儿都不行。
顾溪竹:“……”
谁晓得这么一小坨石头,竟然重达千钧啊,她不运转灵气施展法术拿不起来有什么问题吗?
经过一个时辰的精挑细选,谢礼终于备齐,塞满了整个储物袋。
也就在这时,蟹崽终于睡醒。
在谢家族老期盼的眼神中,神兽谢无忌闪亮登场。
众人:“……”
灵网内关于谢无忌的记载缓缓浮现:“负八荒之形,承四象之灵。青冥为盖,玄铁作钳……”每一个字似乎都对得上,但……
和想象中威风凛凛、气吞山河的神兽形象——
差得有点远。
蟹崽先是喊了主人,接着眨了眨眼睛,朝谢家族老们“咕噜咕噜”吐出几个晶莹剔透的水泡。
【你的蟹崽觉得面前的人很熟悉,就好像,它体内有一部分力量源自于这些人,它开心地吐起了水泡。】
“螃蟹?谢无忌!”虽与螃蟹外形有些相似,但一眼也能看出其身上的不凡之处。比如那背甲上暗光浮动,坚硬程度甚至超越上等炼器材料。
就见谢道痕摸出了一颗灵果,小心翼翼地递到了蟹崽面前,“这些日子其实大家为神兽也准备了不少供奉,就是不知道它爱吃什么。”
大家都是聪明人,既然认定了,就不会再有任何质疑。更何况……
它才刚出生呢!
蟹崽受到了谢家人的热烈欢迎,然后,它带着大绿哥、惊尘在天城玩了一整天。
小竹子的根脚在洗剑池,它在匣中山里实在待不住,最终,分化出了一节根须跑出去玩。也真是难为它了。
四小只玩的时候,顾溪竹跟谢柳他们见了面,一起坐在茶楼里喝茶聊天、探讨接下来的故事走向。
除了陆黎光,其他人都很开心。
陆黎光在他师父面前,简直怂得跟鹌鹑一样。
等到了傍晚的时候,顾溪竹他们离开天城。
回到匣中山后,蟹崽终于重新拾起了自己征服大海的梦想。
【你的蟹崽想起了曾经想要征服的那片海,它感觉到,那边也有熟悉的气息,就像今天大铁伞里的气息一样。】
【它好似听到了来自海那边的呼唤,它打算去看看——】
顾溪竹连忙叫住它,“蟹崽,你看看能不能将昆仑玄石耳珰带过去。”
至于交给谁,顾溪竹一时还不知道怎么讲。
“你记得当初那个石头人吗,这个是从他身上摘下来的,如果能找到他的话,就还给他?”她猜测海中的石头人就是我全知,他在海里会离南域更近,方便上网。
蟹崽一挥小钳子,表示收到。
它在池子里捞水珠团了团,做成了一个小包袱,接着,将昆仑玄石耳珰轻松地塞进了小包袱里。
【你的螃蟹觉得那些都是主人准备的礼物,它打算自己也带一个礼物过去,选什么呢?】
【你的螃蟹挑中了水中一片好看的圆形叶子,它将树叶放入包袱,“啵”的一声,水球包袱裂开了。】
顾溪竹:“……”
蟹崽现在刚刚出生,携带能力是真的弱。幸亏有昆仑玄石耳珰!
不然得话,用乌龟壳或许也能行。但直接装,是完全行不通的。
蟹崽呆呆地看着自己破碎了的小包袱。
片刻后,它爬回池塘边,又用钳子捞水,重新团了个包袱。
这一次,蟹崽没有直接将树叶放进小包袱里。
它将树叶塞进昆仑玄石耳珰,再将耳珰放入小包袱。
【你的螃蟹背上小包袱外出旅行中——】
【它横行无忌,一脚踏空,再次出现在了一望无际地大海上……】
北域,小渔村。
献祭过后,夏家修士多多少少都有些虚弱。
尤其是夏知事,他是被温酒抱回来的,宽大的衣袍空荡荡的好似串在竹竿上。
夏知事回来后直接昏迷了两天才醒。
他浑身气血亏空得厉害,整个人瘦成了皮包骨。
而他这损耗短时间还补不回来,因为现在家家户户兜里都没什么好东西,想给他补也补不了。
北域原本就属于蛮荒,灵气相较南域简直少得可怜,好好的灵气里,还裹着一种能够让经络堵塞的黄沙。
这里也人烟稀少,他们在此生活了三千年,一共遇到的部族也就十几个,愿意随他们一起生活的如今也就六千人。
所有的资源都在无边无际的大海之中。
但深海实在太过凶险,海底妖兽无数,攒点儿家底确实不太容易。
醒来后的夏知事没吃到什么大补之物,不过他也清楚,家里实在没什么东西了,故而啥也没干,老老实实地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睛晒太阳。
“哥、哥!”
老远就听到夏知亦在外头大声嚷嚷。
温茶提醒道:“公子睡着了……”
夏知亦一脚踢开门,“睡啥睡!”睡了两天了,他都怕他哥一觉睡过去了醒不过来,毕竟,夏知事被抬回来的时候看着也太吓人了点儿,跟个骨头架子差不多。
他冲到夏知事面前,因为速度太快,惊得温差扔掉手里东西快速挡在了公子面前。
就怕他像往常一样给公子一巴掌,能直接把公子小命给拍没了。
“你走开你走开!”夏知亦一手推开温茶,背后那只手拿到前面,献宝似地将手里金灿灿的带鳞鱼展示给夏知事看,“哥,你看我抓到什么!”
他手臂上满是烧焦的痕迹。
都是他手里的鱼烧的!
金灿灿的带鳞鱼没有吸引住夏知事的目光,他视线在夏知亦手臂上停留一瞬,倏地笑了起来,“我有一卦……”
夏知亦急了,扬起手要拍,又想到他可能经不住一下,就用力抓着椅子扶手给转了一圈,“你有个屁的卦,别算了,再算人没了!”
椅子滴溜溜转了个圈。
坐在椅子上的夏知事笑得喘不上气,好不容易停歇下来,他一本正经地说:“这一卦不费神,你死劫已过,鸿运当头,当有好事发生!”
“好好好!你赶紧把鱼熬汤喝。”将手里的鱼递给温茶,他转头就跑,“我明天再来看你。”
心下盘算回去吃点儿东西垫垫肚子,明儿一早再去海里捞捞,没准还能逮个大的,让他哥好好补补。
结果到了晚上,夏知亦饿得前胸贴后背,实在睡不着,干脆提着木桶摸黑到海边碰碰运气。
月光下,潮水退去后的沙滩上零星散落着贝壳和小螃蟹,他猫着腰,借着微光摸索,不一会儿就捡了大半桶。
正当他掂量着收获准备回去时,眼角余光忽然瞥见海面上浮起一线幽青色的微光——
那光芒极淡,却莫名熟悉。
夏知亦瞳孔一缩,他眼神极好,瞬间认出海上那东西是什么!
不就是上次他们在礁石上看到的,哥说的生机?
只是上回他们那么几个人布下天罗地网都没逮住,这次,就他一个人,怎么办?
夏知亦心急如焚,掌心捏了把热汗。
想吹口哨喊人,又怕惊动那灵物;想直接扑上去,又怕打草惊蛇。就在他纠结的刹那,海面上的青光倏地一闪——
它消失了。
“糟了,又让它跑了……”夏知亦懊恼地攥紧拳头,恨不得捶自己两下 。
然下一刻,他感觉桶里一沉。
低头一看,那只通体泛着青光的螃蟹不知何时竟自己跳进了桶里,还挥着钳子与他隔空相望!
它,它,它……
居然冲他吐了个大大的水泡!
夏知亦瞬间炸毛:一只螃蟹居然挑衅我!
他气得伸手就抓,结果螃蟹不慌不忙,又吐出一个云雾状的圈圈。
那雾气缭绕而上,缠绕在他手臂的伤口处,火辣辣的疼痛瞬间被清凉覆盖。
夏知亦瞪大眼睛,眼睁睁看着伤口处的红肿消退,血痂脱落,那被带鳞鱼灼烧出来的数道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如初。
他呆若木鸡。
这这这……
这螃蟹……在给他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