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郁棠小小年纪已经成功被诈骗两次。

他很挫败,彷佛人生已经全部灰暗光是想到自己的愚蠢都忍不住心悸起来,人生这条路还有很长。

套路实在太多了!

晚饭没吃,眼睛哭到发疼,吃亏都吃饱了。

肖正冕盛了点饭,还用他最喜欢的可乐鸡翅汤泡饭,把鸡翅骨头剔掉弄碎拌饭里,哄着他一点点的吃:“下次咱们不弄这些歪路了可以吗?”

郁棠噎着饭,甜香的鸡翅混着米饭香在口腔里彷佛也没了味道,宛若一只孤单的小仓鼠乖乖点头:“嗯!”

“我知道错了哥。”他皱着眉,拇指捏着肖正冕的衣角,想要抬头认真承认错误,却又不敢,他现在害怕看到他哥对他失望的眼神:“我怎么变这样了?我其实很纠结的,毕竟我没实力,真上去了就把人家挤掉了…”

他心里压着事,跟一块石头压在心口,怎么的都不好受。

原本对能考上第一的得意,转化为被骗的难堪,还有如今悔悟的自责,郁棠从没想过他的心竟然可以这么坏,想着自己上了学,不想别人了,其他人可是正经学上来的,他算啥啊。

他怎么能想挤走别人呢?直面到自己的自私,郁棠嚼着饭,又哭了。

眼泪和水龙头开闸似得一滴接着一滴,一张小脸上满是泪痕,他仰着头问:“哥,我咋这么坏啊!”

肖正冕都不用多说,他知道郁棠是真知道后悔了。

小宝从小就是好小孩,他知道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

作为一个学生,他仅仅是不想让爸爸和哥哥失望,想让家里人都为他骄傲。

郁棠手背擦眼泪,擦的都红了,梗着脖子一抽一抽,好像谁刚打他一顿似得。

肖正冕也不哄着他,只是给他拿纸擦眼泪,郁棠哽了下哭腔道:“哥”

“这张纸刚才擦嘴了,不能擦眼睛。”小鹿眼眨巴眨巴,声还颤,可给肖正冕逗坏了,说他这时候还注意这些。

郁棠嘟囔说自己是个干净小孩,心被自私污染了脏了,皮囊还干干净净呢。

肖正冕不知道他哪来这么多歪理,换了一张纸:“行了。继续哭吧。”

“呜呜呜呜呜——!!”纸干净了他泪腺又肆无忌惮发达起来,哭了半天干打雷不下雨,哭渴了,又戳戳他哥要水喝。

难过够了,他心里想着事,实在学不下去,最后抱着本子开始自发写检讨,要将自己耻辱的一天狠狠记住,他写道,自己还是想当一个好人类,希望不要失去成为拯救人类英雄的资格。

他还写道,以后要做实在的人,考不上学他可以去当学徒,要做一个任何领域都能够发光发热的人,哪怕捡垃圾也要捡出灿烂人生。

再也不盼望继承爸爸的花店,他要做一个争气的人,不让爸爸们操心,不让哥哥失望。

洋洋洒洒将自己的血泪史写在本子上扯下来,拿给肖正冕,让他帮自己保管,以后如果自己再犯这种错误,他愿意让他哥公布这种事,让自己丢脸去。

在最后的页面写上,忏悔人;郁棠

见证人;肖正冕

肖正冕把纸收好,又拿冰袋给他敷敷眼睛,郁棠晚饭没吃几口,问他还吃不吃也只是摇头,早早钻进被窝当蚕蛹,等他哥上。床后,也小心翼翼的用手勾着他的小拇指。

“哥,我变坏了,你会不会不喜欢我了?”他声音哑哑微颤,缓了许久张嘴也心虚。

肖正冕不喜欢他的小宝从自信变得小心翼翼,搂着他的脑袋往怀里扣,亲吻他的额头拍他后背,让他安心下去,眉眼之间都是温柔说:“什么样哥都喜欢。”

他太喜欢郁棠有错就改,有话就说的模样。

甚至回想到前两天郁棠在家里翘着二郎腿呼风唤雨说考试稳了,一定拿满分的样子再和现在眼睛哭成小核桃,沙哑的在他怀里可怜巴巴的说;‘哥,我咋这么笨啊?我错了。’成鲜明对比。

他家小宝可太有节目了,这么多年家里过年不看春晚,看他一个人的脱口秀足够。

郁棠的自信被一千八百块勾走,心真的揪起来。

哭过委屈过,肚子咕咕叫,但他不吃,还说要给自己个教训,从今天开始零食都戒了,直到一千八百块省出来才算完。

爸爸们知道背靠紧张,从头到尾都没说过一句,转天早上瞧见郁棠肿的像小核桃似得眼睛也当没瞧见。

郁爸爸给肖正冕拉到一旁,小声说:“让他压力不要这么大,没考上也不要紧,你郑叔可以和校领导吃顿饭。”

肖正冕摆摆手说:“千万别,他行。”

郁爸爸反而不如他哥有底气:“真行吗?”

育才的直升分数线并不低,只是名额比外面考进来更多一些,在同等的分数下采取本校优先政策,郁棠的语文一直拖后腿,家里没少为这事操心。

肖正冕点点头,说他肯定行,牵着肿肿的小核桃下楼了。

今天考试让司机送,郁棠上车后垂着头,一直抠着手指甲。

不知情的司机王叔笑问:“紧张了?塘宝还有紧张的一天呢?太稀奇了。”

平时郁棠上下学都像个鹦鹉似得,嘴巴嘟嘟嘟的发射着闹人的叽叽喳喳,不是一会看看窗外问为什么今天风这么大,就是低头看看自己的鞋,把脚丫伸过去让他哥给系个更好的蝴蝶结,再不济也要拿着手机照来照去,赞叹今天自己的卡子老好看了,还让王叔没事也夸夸自己,嘴上最常说的一句便是:“叔,你夸我,我心里美,你能夸我这么好看的小孩,你心里也美呀,你从小就说我招人喜欢,现在你也喜欢,是不?”

王叔总是被他逗得点头说‘是是是’

今天这么安静,还真让王叔吓了一大跳,肖正冕微微使了个眼色,他便没再说话开车。

临下车,郁棠才说一句:“叔,我今天心里可不美了。”

王叔一听心里酸酸的,寻思现在的应试教育太操蛋,把他们家小少爷折腾的都不美了。

郁棠来时已经算晚,走廊准备考试的学生已经安检结束进场,郁棠走到四楼,肖正冕把考试透明袋给他。

“哥,你怎么不说让我好好考哇?是觉得我考不好了吗?”他在走廊拐角心情很低落的问。

肖正冕挑眉,像以前一样把他罩在衣服里:“不给你压力。”

“考上考不上你都是哥的好宝。”薄唇贴在郁棠的耳边轻声说。

“虽然我心里很虚,但你要相信我哦!”

肖正冕亲亲他脸:“嗯,哥信你。”

郁棠仰起头眼睛亮亮的:“真的要相信我哦!我之前也真努力学过的!要相信我!”

自己不信自己无所谓,但他一定他哥信他。

肖正冕很认真的说他信。

在他眼里,郁棠永远都是金子般的小孩,他会永远无条件的相信。

两人在走廊拐角抱了一会,郁棠习惯性的用鼻尖抵他的锁骨蹭蹭,软软的头发被阳光一照,棕栗色发丝像被镀了一层闪片的丝绸,轻轻滑过他的心。

“那我走了”他舍不得的勾着他哥的指尖。

很怕。

彷佛前面是万丈深渊在等待着他,这一次只能自己去闯荡,郁棠离不开他哥怀中这温暖的港湾,在他哥的怀里什么都不用想,紧紧拥抱就好了。

曾经郁棠觉得自己还是很厉害的,如今也应了他话——‘小鱼塘只是故作坚强,男子汉也会悲伤!’

指尖分开一点又一毫,他也慢慢的往外挪动着步子:“拜拜,你要给我加油哦。”

催促考试的铃响起,在悠长的走廊里打出空荡的寂寥。

“哥,你给我加油呀。”

“嗯,加油。”

郁棠瘪瘪嘴,不知道在失落什么,转身就走了,其实眼眶在这一刹那就有些红,鼻尖酸酸,心中复杂坏了。

还没等走,他的手腕忽然被抓住,又被少年一把带进怀中,肖正冕沉声轻笑,往郁棠的兜里塞了个东西。

郁棠一摸,是根奶酪棒。

他哥说:“苦了什么哥也不能苦了你,咱们以后还正常买零食,考不考上都不戒。”

郁棠真受不了,哇哇的紧抱着肖正冕,说他哥最好,他真知道错了,不要他哥瞧不起他。

他很怕肖正冕觉得他心思不正,以后不喜欢他了。

郁棠问他,可不可以怎么样都喜欢他,以后他们还紧紧的贴在一起。

肖正冕可喜欢他黏糊自己了,捧着他的脸亲亲嘴:“就喜欢你,怎么样都喜欢,可以不?”

郁棠被亲亲嘴,觉得心里莫名其妙好多了,乖乖点头:“可以的。”

他进考场时睫毛上的泪珠还没擦干净。

考场布置严格,因为外校也有参与育才提前直升的考试,一个考场三个监考老师,郁棠坐在靠窗那一排,等发卷子的时候他把奶酪棒拿出来吃的很仔细,肚子很饿,昨天到现在心情沉重都吃不下东西。

老师发现时把他的奶酪棒壳子没收,再次提醒不许考场吃东西,几个老师都认识他,点名批评,但郁棠的心里不但不难过了,还有些美起来。

肖正冕就在走廊等,郁棠看不见他人,只能看到拐角处有个校服衣角,只要能看到他哥一点东西,他都安心的不得了。

大不了,以后他哥金光闪闪,自己捡垃圾也能创出人生!谁说不上大学就不能有出息了?

他想到自己的爹郑庭阳,高中都没念完只是初中学历,现在照样在家当家庭煮夫,无业游民,一天天也美滋滋的,自己应该向亲爹看齐,逆境中也开出勇于躺平的花骨朵。

第一场考试是语文。

这是郁棠最不会的科目,他的阅读理解总是差劲。

他曾经不能理解,为什么秋风萧瑟便能代表人寂寥,如今他看着题目,看到凛冬将至雪花飘飘北风萧萧,他似乎真的身临其境一个心死之人,无比能理解这场环境描写,下笔如有神,写下了洋洋洒洒的一篇。

作文题目是《你最难忘的一件事》

郁棠写下了这件事,在大雪的天,他弄丢一千八百块,他哥背着自责发烧的他,冒雨赶去医院,最后让他终身难忘,将事件套用到模版里,收卷时,郁棠觉得这是他写过最好的一张卷子。

最后的结果是,郁棠的语文成绩确实比平时高了十几分,以两分优势,成功擦边进了育才高中,家里轰轰烈烈的拉起横幅,郁棠收到这条消息时,捧着手机坐在地上腿软的几乎站不起来。

他连拖鞋都没穿,光着脚丫跑到楼下抱着他哥傻笑说自己不用捡垃圾了,自己也能考大学啦!

爸爸们到最后都不知道郁棠考上这所高中没有用一栋楼,只用了一千八百块。

至于蒋佐蒋佑两个被骗的可怜双胞胎,虽然脑袋不太好使,但好在身体强壮,滑雪体育特长生成功进入育才高中,小胖和郁棠卧龙凤雏,擦边一分,比郁棠还低,真正的气运之子。

这个暑假比平时更快乐。没有作业,没有升学,只有无穷无尽的快乐!

噢耶噢耶!!

郁棠正经得意了好几天,郁爸爸为了奖励他,一家三口要出门旅游。

肖正冕即将升入高三,假期大部分时间已经被占据,肖凯没让他跟着去。

郁棠一听他哥不去,他不干了,当甩手掌柜也说不去了,最后还是肖正冕让他跟叔叔们出去玩一圈,他才松口。

三岁半之前的郁棠去过很多地方,上学后便被困在四方天,这么多年只在周边城市或者跟着他哥才出去过,一家三口很久没有在一起玩。

他们去的地方不远,郑爸爸开车睡一觉就能到,房车旅游。

还带上了家里的大胖橘。

每天他们走走停停,车子在风景很美的地方停下驻扎起温暖的帐篷,郑爹和郁爸手拉手走在夕阳下散步聊天,总是说说笑笑,郁棠就抱着大胖橘看两个爸爸的背影。

他忍不住拍张照片发给肖正冕,说下次一定和哥一块来。

肖正冕平时回消息很快,郁棠把照片发过去后抱着手机等了好久也没等到。

等爸爸们回来看他还在发呆,终于将这次出行的重要目的用家庭会议的形式说了出来。

晚上围着篝火,噼里啪啦的木头慢慢烧成炭,火光暖暖,烤着人舒服。

爸爸们说,希望郁棠能接受肖正冕去国外念书。

原本肖正冕高中都不应该在育才念,是为了郁棠才留下,如今他是大孩子了,可以分辨是非,人生好友不是一定黏在一起才是。

郁棠不解,他说他哥说了,他们永远都不分开。

肖正冕下半年只要再参加一个语言类考试,录取通知就能下发,三岁的间隔,是学生时代必要的分开。

郁棠想说不是的,他们不是必须分开。

但爸爸问他:“那你愿意让正冕因为你,无法去好的学校吗?小宝,正冕的梦想,你知道吗?”

这是一场很悲伤很严肃的话题,郁棠也很正经的点头:“我知道。”

爸爸们以为他理解。

郁棠下一句说:“我哥的梦想就是守着我。”

郁爸爸:“……”

他抱着大橘,指尖在柔软的毛发中局促的穿梭抚摸,轻声道:“我也想守着我哥。”

“那我也不念了,我去给我哥当保姆,行吗?”

爸爸们盯着他,问他:“小宝,你其实舍不得正冕去差学校,对吗?分开两年其实并不难。是不是?爸爸们会陪着你,高中就在家陪着你。”

“你们还小,等长大了都有自己的生活。”

郁棠十六了,他抱着小腿,眼眸中倒映着火光,抿着唇。

爸爸问他在想什么。

郁棠说:“我哥是最好的。”

“我也是最好的…”

哪怕肖正冕真的在海城上大学也做不到时时刻刻带着一个高中生,何况肖家的情况复杂,将来是什么样,谁也说不定清楚。

还有最后一年的时光,爸爸们让郁棠乖乖的,陪着他哥,让他做好分离的准备,他已经长大了。

等到十八岁,他们就会开启各自的人生。

郁棠知道爸爸说的很有道理,他无法反驳,背过身去气鼓鼓的说:“说不定我学习好,一飞冲天直接跳级到高三呢!不要小看我!”

“我没有那么脆弱的,我知道,我知道。”他鼓鼓嘴不服气的说:“将来我哥考去哪里,我也要去,学校差一点也要去,出国我自己赚钱,赚学费,我想和他待在一起。”

爸爸戳了下他的脸说他小没良心,生养他长大,他第一件事竟然是跟他哥走,不说留在海城和爸爸们在一起。

郁棠说出了他和肖正冕商量过的赛轮椅计画。

“等将来我哥和我工作啦,有钱了,你们也老了,我就给你打轮椅,天天带你们遛弯。”

还说谁跑得快回家先给谁喂饭。

这给郑爹气的,当场就要用拖鞋砸他脑袋。

郁棠嚷嚷着他是大小夥子了,不能打了。

郑爹说:“谁家大小夥子脑袋别卡子?都是你哥惯得臭毛病。”

郁棠害怕的躲在他爸身后,心里其实根本没把爸爸们的话放在心上。

不知道为什么,爸爸们告诉他的分离他一点都不害怕也不难过,因为哥告诉他,他们不分开,哪怕分开,哥也能找到他,和他紧紧贴在一起。

晚上爸爸们去海边散步。

郁棠在帐篷里和他哥打电话,肖正冕坐在书桌前,说他好像瘦了。

郁棠把灯弄得亮一些,不然看不清:“真的吗?哥,这边可好看了,以后我带你来,沙漠里橘子随地大小便,很没素质的猫。”

肖正冕让他少鼓捣橘子,橘子今年十几岁,是个老人家,在家里论辈分郁棠还要叫橘子哥,肖正冕也只能算二哥。

郁棠抱着手机说想他了,晚上郁棠和橘子住在一个帐篷,肖正冕隔着手机给他读故事,哄他睡觉。

肖正冕在他即将睡着时问:“小宝,如果大学我不在海城,你会觉得我说话不算话吗?”

郁棠摇摇头:“不会呀,你肯定放不下我,会比我想你,还想我!”

电话里寂静了几秒,郁棠忽然把这边的灯关上了,他盯着手机里那张熟悉的脸,小声问:“哥,你会吗?”

肖正冕:“会什么。”

“会想我吗?”

肖正冕沉默了,他心里难受,甚至嘴角也无奈的勾起,他反而希望郁棠能和自己闹,让自己留下,他好好的哄一场,陪他过最好的高一,他希望郁棠问出的话是‘哥,你会走吗?你为什么会走?’

而不是‘会想我吗?’

他懂事又乖,不闹,是个贴心的小太阳,肖正冕一想这么好的宝还能被骗一千八,让他家小孩哭好几天,那骗子真该死啊。

自己也该死,骗了郁棠说去哪都带着他。

肖正冕已经在升高中时便已经决定好不出国,他就留在海城,大不了去京城,开了车几个小时也就回来,陪着小孩念高中,大学,以后的路慢慢走。

但肖凯是他的父亲,景家的事闹得天翻地覆,景母举报实名举报肖凯偷税,肖凯曾经大学读金融,大学毕业后又在景家帮忙操持集团,有什么灰色手法景母再清楚不过,最亲的人捅刀子永远最痛。

对方要的是两败俱伤,肖凯要被调到国外任职,景母因为坐过牢不能出国,手不能伸那么远,他要让肖正冕也走,最后一年是期限。

父亲对他说;“正冕,别让爸为难。”

所以此刻郁棠在黑暗中静悄悄,肖正冕眼中只有这片黑暗,他微微低头商量道:“小宝,把灯打开。”

郁棠乖乖开了灯,光线不清晰,郁棠看不清显示屏里的自己究竟是什么样的,但他觉得他哥心疼了。

“哥?”

郁棠的眼圈已经红了,明明出去旅游是高兴事,但郁棠受不了,他笑呵呵没心没肺只是想当个懂事小孩。

“哥,你会想我吗?”

肖正冕声音艰涩,心中被郁棠的懂事搅弄的酸楚:“哥现在就想你。”

“很想很想你。”

郁棠顶着红红的眼圈凑近过去,撅着嘴巴吧唧吧唧的亲好几口:“我也想你呀,哥,你别不高兴呀。”

“哪只眼睛能看出我不高兴了 ?”

郁棠奶里奶气的说自己晚上看不清,哥欺负他。

肖正冕让他乖乖躺好,给他讲故事哄他睡觉,临睡前郁棠忽然想到爸爸说的话,困意朦胧的问 :“哥,你那么喜欢动画,是想画画吗?你的梦想是什么呀?”

不等肖正冕回话,郁棠抱着手机听着他的声音已经睡着了。

肖正冕拿着手机在阳台上把扬声器调到最大,哪怕对方已经沉睡没有声音了,他还是想听。

他从十一楼往外眺望,‘咔嚓’的打火机的盒盖被推开,火苗窜起,他静默的点燃,白色的烟雾随风四散,菸草味渐渐浓郁,肖正冕把耳朵贴近听筒,在阳台上静默的待着。

随着时间迁移,当郁棠问他梦想是什么的时候,他脑海里浮现出的场景只有小鱼塘坐在大铲车上招呼他上车,要带着环游世界的笑脸。

他要开铲车去救救白雪公主,去帮奥特曼,还要用铲车尝试给蟹堡王做汉堡,开着他最喜欢的铲车穿梭在每个童话世界。

但人类是世界的铲车穿透不过薄薄的一张纸,肖正冕想着,造一个能让郁棠圆梦的铲车,让他的铲车在所有故事里环游。

护着他,就是梦想,守着他,也是愿望。

-

分别短暂,郁棠很快便快乐的回到了两个人的小窝,到家第一天连楼都没上,到了十一楼便窜了出去,拿着从沙漠里装的沙子做了个流沙瓶,钻到他哥的被窝里捣乱。

一个假期大聪明小团队都没碰面,开学果然又神奇的分在一起。

几个人像老司机一样坐在前排给大家分书,郁棠高兴坏了,真没想到自己实力如此强劲,说冲一把真冲上来了,屁颠屁颠的把没来同学的书本分好,然后分到座位里。

高中班主任姓祝,是个年轻的男老师,到班级准备组织同学们分发书本时发现这个场景,对郁棠提出了表扬,自信放光芒的小鱼塘又回来啦,把脑袋扬的高高的,理所应当接受属于自己的夸赞。

老师当天便任命郁棠成为暂时的小班长。

郁棠又当官的事还没等放学已在家庭群里传遍了,几个叔叔发来贺报,都说郁棠的前途不可限量,是当官的好材料。

连续好几天他都沉浸在当官喜事中。

直到开学一周后,他大课间准备收作业时,发现不少人早早就交作业下楼,一个个急慌慌的。

宋然是生物课代表,跟着老师上楼去留作业了,小胖又陷入沉睡。

郁棠在前面走,蒋佐和蒋佑一人抱着一摞练习册跟着他上楼给班主任交作业,不少高年级的学生也往楼下走,每个人脸上都有数不清的兴奋。

郁棠问:“今天学校有什么活动吗?”

蒋佐挑挑眉,长腿一迈背对着郁棠上楼贱嗖嗖的说:“真想知道?”

蒋佑从身后凑过来,用练习册撞了一下郁棠的肩膀:“你真不知道?”

郁棠觉得莫名其妙:“我知道什么呀。”

“最近冕哥怎么不来找你了,你俩生气了?”蒋佐问。

蒋佑说:“他可从来没有好几天不来找你的情况,老大,你是装傻还是不知道内情?”

郁棠眨巴眨巴眼,寻思也没有好几天吧…

他新官上任三把火,正是树立的时候,而且还只是代理班长,没确定呢。

郁棠是在开学第一天就和他哥说了,不要下楼来找自己,如果班主任像老刘一样,认为他是个黏哥哥的小屁孩,那还能让他当班长吗?

肯定不能呀。

肖正冕说什么破班长,拧着眉不同意,问他课间喝水怎么办,吃零食怎么办?不抱了?

郁棠也想呀,不过在班长这个名号的巨大诱惑下,他还是想委屈哥哥一周,等他成功上任后再抱。

肖正冕气的太阳xue直跳,最后在郁棠的亲亲下勉强同意。

郁棠为了保持独立人设,连放学都没坐自行车呢,是被王叔开车送回家的。

不过代价就是晚上和哥贴的更紧,要亲好半天,黏糊的时间更久了。

走廊上,兄弟俩表情很精彩,相互递眼神,郁棠看不懂。

“到底怎么啦?你们快说啊。”

正好上楼梯的窗户对着操场外,蒋佐说:“喏,你看。”

郁棠:“看什么?”

蒋佑指操场中间的篮球场:“冕哥开学第一天就被咱们同级的表白了,你别说不知道。”

蒋佐:“你身体不好一向不参加军训,但我们军训的时候高三学生不是经常上课,中午偶尔当志愿者,冕哥在新生大群里都传疯了,多少人要号码呢,你俩不是因为这个事生气吗?”

郁棠脑袋宕机了一秒:“啊啊?什么群…”

他自从被诈骗后,对于这种新生大群已经很害怕了,没有官方老师在的群他坚决不进。

“表白冕哥吗?谁啊?”

两兄弟一对视就知道他啥也不懂,连说老大你也不行啊。

“前天还有人看到冕哥和学弟亲嘴了呢!照片就在群里疯传,冕哥搞对象了啊!”蒋佐说。

蒋佑耸耸肩:“不过冕哥在高一的时候就搞对象了,你不知道啊?你这个弟弟当的太不称职了,我哥早上什么时候硬我都知道,你俩咋回事啊?”

蒋佐给他弟屁股对准踹了一脚,让他少放屁。

郁棠心里一惊,脑袋好像被外星人抓走了一样,他不知道啊!他哥什么时候搞的对象?

那他哥以后要是去国外读书了,搞对象了,还能想起自己了吗?

郁棠问:“我真不知道啊,照片我看看!!让我看看好看不?”

蒋佐单手抱著作业拿出手机给他翻:“没正脸,但特明显,就是高一的!而且应该是一班到三班的人,学习好。”

“人俩搞对象,亲亲嘴太正常了哈哈哈,不过郁棠你知道吗?冕哥搞对象还能考第一,太牛了。”

郁棠心里哆嗦着,伤心坏了,心想怪不得他哥假期的时候说可能要分开时一点不伤心呢。

原来是背着自己有小秘密了!而且早就有了!他气死啦!!

他哥怎么这么坏呢,有对象也不和自己说,搞得他平时带的零食就够两个人吃,他哥怎么不知道给对象带点?又想到自己被诈骗的一千八,心里更自责了,寻思对方会不会因为这件事也吃苦了啊。

照片翻出来一放大。

郁棠:“我天啊…”

蒋佐:“是不,亲嘴呢!”

蒋佑:“刺激不,老帅了,冕哥把人抱的老紧了!”

郁棠震撼的手机险些没拿住,愣了:“我的天啊…”

两兄弟在他耳边用语言炮弹疯狂加持攻击,他被轰炸的脑袋直响。

他哥怀里这人,看着怎么这么眼熟啊!!鞋带怎么绑的和自己一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