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篡, 我恨死你了!
燕枝站在榻上,双手紧握成拳,胸脯起起伏伏, 整个人不自觉打着颤。
他眼眶通红,泪水淌了一脸, 但还是咬着牙,竭力站稳, 认真看着眼前的男人。
也是在这个时候, 他对帝王的称呼,终于从“陛下”, 变成了“萧篡”。
——萧篡听见了吗?
这回萧篡听见他说的话了吗?这回萧篡听明白他在说什么了吗?
这一回,萧篡总不能再假装不懂, 曲解他的意思,自顾自地说自己的话了吧?
要是萧篡还听不懂,他就再说一遍, 再说一百遍、一万遍!说到他听懂为止!
燕枝把眼睛瞪得圆圆的, 努力摆出威慑的架势来,定定地看着萧篡。
萧篡站在榻前, 面色铁青, 一言不发。
昨夜燕枝用匕首, 在他肩膀胸膛上,刺出来的伤口,因为他的盛怒,伤口崩裂,鲜血淌出,浸湿半边衣裳。
他从来没见过燕枝这副模样。
委屈巴巴,却又凶巴巴的。
就像是一只原本乖巧温顺的小猫, 忽然变成一只小豹子,对着他挥舞爪子,又吼又叫。
甚至他压制了两回,用气势,用言语,都没能将他压住。
萧篡看着燕枝,垂在身侧的双手忽然松了松。
仿佛有一阵风从他的掌中吹过,将他原本紧紧抓在手里的东西,瞬间就吹跑了。
原本胜券在握,成竹在胸的心绪,也在一瞬间跌了下去。
萧篡猛地攥紧拳头,想要抓住手里的东西。
燕枝以为他又要发怒,下意识往后撤了一步,握紧手里的匕首,做好准备,蓄势待发。
可萧篡只是抬起头,同样定定地望着他,目光似是恼怒,似是不解。
萧篡竭力从杂乱的思绪之中,找到一点清明的神智。
怎么会这样?
燕枝怎么会不想做他的皇后?
不该是这样的。
燕枝分明很喜欢、很喜欢他的!
他已经为燕枝部署好了一切。
家世、才学、武功。
婚服、大典、宫殿。
他全都为燕枝准备好了,只要燕枝跟他回去,一切就能回到原位。
为什么燕枝不肯?为什么燕枝不要?为什么燕枝要对着他喊?
燕枝方才喊的是什么?燕枝喊的最多的那句话是什么?
他说——他说——
他说,他再也不要喜欢陛下了。
他说,他再喜欢陛下,他就天打雷劈。
他还说,他讨厌萧篡,他恨死萧篡了。
萧篡盯着燕枝,眼里倏地暗了下去。
萧篡怒极之下,面色反倒一寸一寸冷了下去,阴鸷可怖。
燕枝却也毫不畏惧,定定地望回去。
萧篡没有开口,燕枝也没有再说话,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站着,看着对方,两边对峙。
不知道过了多久,萧篡才终于开了口。
“燕枝——”
分明方才喊了一场的人是燕枝,萧篡的嗓音却低哑得厉害。
“朕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
“朕最后再问你一遍。”
“你想清楚了,再回答。”
燕枝目光坚定,毫不畏惧。
反倒是萧篡,问一句话,迟迟不肯问出口,铺垫了好几句。
如今情势,谁自信满满,谁忐忑不安,一目了然。
萧篡顿了顿,咬着牙,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来:“你到底要不要做皇后?”
燕枝不曾犹豫:“我……”
不等燕枝说完,萧篡似是猜到他的回答,又低声提醒他:“这是最后一次机会。”
“做皇后每月俸禄百两,朕再从朕的私库里拿金饼给你,一月一块。”
“做皇后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比你住在这里好,更比你日日和楚鱼一起卖糖糕好。”
“才学和武功也不要紧,不读书也行,不习武也行,朕不在意了。”
燕枝不为所动:“我……”
萧篡下定决心,继续加码:“你喜欢吃奶油泡芙,朕每个月给你买一个。奶糖、饼干和蛋糕也可以。”
燕枝定定地望着他:“敢问陛下说完了吗?”
萧篡思索片刻,微微颔首:“嗯。”
这样就差不多了。
萧篡死死攥着拳头,看向燕枝。
他开出的条件这么好,这么丰厚。
燕枝喜欢钱,所以他给他金饼。
燕枝不喜欢读书习武,所以就不让他练。
燕枝喜欢吃泡芙,所以……所以就给他买多多的泡芙。
燕枝会心动的,燕枝一定会答应的。
可下一刻,燕枝开了口,他说——
“我、不、要。”
还是这句话,还是这三个字。
如同一道天雷,劈在萧篡头上,叫他回不过神来。
萧篡愣在原地,高大的身形晃了晃。
燕枝一脸认真,一字一句,格外清晰。
“因为我不喜欢萧篡,我讨厌萧篡,我恨萧篡。”
“所以我不能和萧篡成亲,我不能做皇后,我不能和萧篡在一起生活。”
萧篡气急攻心,整个人晃了晃,喉间涌起一股腥甜,整个人不自觉往前一倒。
但很快的,他就稳住了身形,将口中鲜血咽下去,只有嘴角溢出一点殷红的血迹。
燕枝抿了抿唇角,最后道——
“萧篡不喜欢燕枝,燕枝也不喜欢萧篡。”
“两个互相不喜欢,甚至互相厌恶的人,是不能成亲的!”
与此同时,萧篡猛地抬起头,双目猩红,厉声嘶吼——
“谁说朕不喜欢你?谁说我不喜欢你?谁说萧篡不喜欢燕枝?!”
燕枝被他吓到,下意识喊回去:“是你自己说的!萧篡自己说的!”
在城楼上、在宫殿里、在净身房里。
他问了萧篡几十遍、几百遍,他甚至在他们肌肤相亲的时候,抱着萧篡,苦苦哀求他喜欢自己。
是萧篡自己说不喜欢他的!
萧篡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眼底猩红刷地一下褪了下去。
“朕说的是……朕的意思是……”
他说不出来。
“轰”的一声,一道惊雷再次在他头顶炸开。
萧篡沉默着,死死压制着喉间翻涌的鲜血。
他抬起手,拭去嘴角血迹,但很快鲜血涌了出来。
喜欢,他喜欢,原来他是喜欢燕枝的啊。
因为他喜欢燕枝,所以他喜欢燕枝缠着自己。
因为他喜欢燕枝,所以他马不停蹄,追来这里。
因为他喜欢燕枝,所以他……接受不了燕枝不喜欢他。
听见燕枝说恨他,他整个人都要疯掉了。
哈!他竟然是喜欢燕枝的!
“哈哈哈!”
萧篡忽然大笑出声。
他俯身靠近,抬起手,最后抚了一下燕枝的脸颊:“我喜欢你,萧篡喜欢你,头狼也喜欢你。”
燕枝看见他咧开的嘴,看见他嘴里的鲜血,看见他被鲜血染红的犬牙,一时间被吓呆住了。
萧篡说完这话,便转过身去,癫狂一般,大笑着走出卧房。
错了!他错了!
他喜欢燕枝!他是喜欢燕枝的啊!
*
“嘎吱”一声。
萧篡走出卧房,将房门关上。
燕枝站在榻上,久久回不过神来。
萧篡在说什么?他说他喜欢自己?
这怎么可能?萧篡才不可能会喜欢他。
燕枝靠在墙角,跌坐在榻上,用衣袖擦了擦脸。
可眼泪就像是泉水一般,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他想,萧篡大概是因为,原本乖顺听话,满心满眼都是主人的小猫小狗,今日忽然发怒,还挠了他一下,所以他心里不舒坦罢了。
萧篡掌控朝政,掌控天下,自然不允许他脱离自己的掌控。
他只是对他的反抗感到愤怒恼火而已,根本就谈不上喜欢。
燕枝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忍住眼泪,把糖糕抱过来。
也不知道听了这番话,萧篡会不会放弃立他为后的想法,打道回宫。
最好是萧篡现在就走,不要再回来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忽然传来叩门声。
燕枝马上打起精神,看向门那边。
难道是萧篡回来了?
紧跟着,熟悉的声音传来:“小燕儿,是我。”
楚鱼怎么又来了?
燕枝放下糖糕,正要过去开门,楚鱼就端着一个大碗,推门进来了。
“是我。”
燕枝焦急问:“阿鱼,你怎么过来了?是偷偷溜进来的吗?快走快走……”
“不是。”楚鱼摆摆手,“那个……陛下让我过来给你送点吃的。”
“萧篡?”
“嗯。”楚鱼关上门,把碗放在他面前,“你先吃点吧,早饭都没吃,还喊得这么大声,整个甜水巷都听见了。”
燕枝从愤怒之中抽身而出,只觉得难为情:“啊?那……”
“放心吧,听也听得出来,这件事情,肯定不是你的错。”楚鱼握着拳头,一脸严肃,“我坚决站在你这边。”
燕枝被他逗笑,端起碗,准备吃早饭。
楚鱼给他做的是寻常的肉菜粥,放了猪肉沫和青菜碎,很好吃。
楚鱼压低声音,又道:“虽然你喊得很起劲,但是……我看门口守卫还是没撤。”
萧篡还是不肯放手。
燕枝也猜到了。
萧篡本就疯魔偏执,强扭的瓜就算不甜,他也一定要硬掰下来解解渴。
就算瓜不解渴,他吃两口就丢了,最后烂在地里,他也还要生拉硬拽。
萧篡怎么可能因为他喊了几句话,就放他离开?
燕枝垂下眼睛,有些失落。
“你别难过。”楚鱼绞尽脑汁安慰他,“最起码……最起码……”
想不出来。
燕枝想了想,还反过来安慰他:“最起码,我扎了他两刀,他也没敢再对我动手。”
“什么?动手?”楚鱼震惊,“他以前还会对你动手?”
“唔……”燕枝想了想,“就是会抓住我的手腕,或者把我扛起来,掐我咬我。”
“太过分了!”楚鱼用力捶了一下床榻,但很快又反应过来,收敛了声音,“真是太过分了。”
“现在是我对着他大吼大叫,把他气走,也算是我占了上风吧?”燕枝笑着道,“所以你也不用太担心我了,还是要保全自己。”
“我知道。”楚鱼点点头,看着燕枝的目光又心疼又难过,“他这个人兽性不改,完全就是野兽做派,你之前过得肯定很不好。”
“阿鱼,你……”燕枝抬眼,试探着问,“认识萧篡吗?”
“认识啊。”楚鱼随口道,“他昨晚不是还在我的摊子上买过糖糕。”
“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
楚鱼看着燕枝的脸,对上他真诚的目光,犹豫良久,最后还是下定决心。
“那个……小燕儿,我先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好啊。”燕枝点点头,凑近一些,认真听讲。
“从前呢,有一个叫做‘穿越管理局’的地方。所谓‘穿越’,就是——”
“好比现在是靖远八年,我们在石雁镇甜水巷里,我带着你,我们‘嗖’的一下,来到了几百年前。几百年前,这里还是一大片山,根本没有甜水巷,也没有石雁镇。”
“或者我们再‘嗖’的一下,来到了几百年后。几百年后,可能甜水巷塌掉了,可能甜水巷重建了。”
“这就叫做‘穿越’。”
燕枝听得云里雾里的,但还是捧场地点了点头:“嗯嗯。”
“像我们这样,可以随便在百年前后穿梭的人,就叫做‘穿越者’。”
燕枝重复一遍:“穿越者。”
“对。穿越者穿梭在各个地方、各个地点,可以做一些任务,比如说——”
楚鱼想方设法,用最简短的语句,把事情讲清楚,所以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的。
“你变成了一个穿越者,你很喜欢吃一个几百年前、某个地方、已经失传的点心,那么你就可以……”
燕枝抢答:“穿……穿越到几百年前,找到会做点心的师傅,请他做给我吃,还可以让他把点心配方传给我,这样点心就不会失传了。”
“对。”楚鱼点点头,“又比如说,如果你很想知道几百年后,吃一吃几百年后的点心,那你也可以……”
“穿越到几百年后,过去吃点心!”
燕枝明白了。
他拉着楚鱼的衣袖,一双眼睛亮晶晶的:“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吗?我收拾一下行李,你带我去,我们‘嗖’的一下消失在这里,让萧篡找不到我们。”
“不要打岔。”楚鱼道,“那么‘穿越管理局’呢,就是专门管理这些穿越者的地方。”
“嗯。”
“管理局给每个穿越者发布任务,比如让你保护几百年前的点心配方,比如让你攻略一个人,叫他爱上你,比如让你来到一个地方,自食其力,赚够一千两银子,还比如——”
“一统天下。”
“只要完成任务,管理局就会给每个穿越者一些积分,这些积分就相当于穿越者的钱,他们要靠这些积分生活。”
燕枝歪了歪脑袋,他又有些听不懂了。
楚鱼似乎很是紧张,转过头,看了一眼窗外:“这些穿越者,和你这样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不一样。”
正巧这时,外面有人叩门。
是萧篡的亲卫。
“出来了,时辰到了。”
“好。”楚鱼朗声应道,从榻上站起来,收好碗筷,准备离开。
他拉着燕枝的手,低声道:“有些穿越者,盛气凌人,兽性难驯,除了任务和积分,根本不把任何人、任何事放在眼里。”
燕枝也拉住他的手,急切问:“阿鱼,你到底在说什么啊?我听不懂。我身边有谁是穿越者吗?是……”
燕枝心中,隐隐约约闪过一个念头。
只是他还没抓住,这个念头瞬间就闪过去了。
“我不能说!反正别理他,他是狼,是狗,是凶恶至极的豺狼虎豹,是天底下最没有人性的穿越者。他根本就不属于这里,他也不可能会带你走,你不要被他骗了。”
最后,楚鱼从怀里掏出一块透明的水晶镜。
“这个给你,你……找机会偷偷看一眼,别被别人发现了。不要说是我给你的,我会被弄死的。”
“可是这个要怎么看啊?阿鱼……”
燕枝还想再问,可楚鱼直接抽出手,转身离去。
楚鱼离开了,燕枝坐回榻上,低下头,看着手里的水晶镜。
水晶镜是圆形的,外面用金色的金属边框包围着,还有花纹。
镜片完全透明,透过镜片,燕枝可以看见自己的手纹。
楚鱼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他是穿越者吗?他知道的点心这么多,会做的点心也这么多。
还有……还有那个人……
燕枝握起手,将水晶镜握在手心。
镜片冰凉,金属边框贴着他的手,嵌进他的手里。
燕枝低下头,胸膛里的心脏越跳越快,越跳越急。
所以……
事情是他想的那样吗?
*
楚鱼端着碗筷,从燕枝卧房里出来。
结果他刚帮燕枝把门关上,一转头,迎面就撞上了萧篡。
“陛……陛下……”
萧篡抱着手,靠在燕枝家门边的院墙上。
他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听见楚鱼喊他,才抬眼看过去。
萧篡低声问:“他吃了?”
楚鱼连连点头:“吃了。”
萧篡心里清楚,方才闹成那样,要是他让亲卫送吃食进去,燕枝一口都不会动。
其实,就这样让燕枝饿着也行,饿他两日,他就安分了,什么都肯吃。
但是,萧篡实在是舍不得。
燕枝本来就体弱多病,要是再饿两日,恐怕直接就饿死了。
正好楚鱼方才带着吃的过来,萧篡就派人把他喊过来,让他进去。
反正燕枝和楚鱼是好友,让楚鱼去劝一劝,也没什么。
萧篡低声问:“你同他,说什么了?”
楚鱼缩了缩脖子:“就是劝燕枝多吃一点。其他的,我也不敢多说。”
“嗯。”萧篡应了一声,不疑有他。
楚鱼进去之前,萧篡特意点过,不让他胡言乱语,楚鱼也点着头,答应了。
在本地人面前暴露身份,是要承受系统惩罚的。
看楚鱼那个畏手畏脚的样子,想也知道,他不敢。
楚鱼点了点头,正准备走,忽然又听见萧篡问:“你的任务是什么?”
“我……”楚鱼小声道,“在这里赚足一千两银子。”
“朕给你一块金饼,就当你完成任务,马上就滚,别再碍眼。”
“不行。”楚鱼鼓起勇气,“我无缘无故消失,燕枝肯定会怀疑的。到时候,要是他以为陛下把我杀了,那怎么办?”
也有道理。
萧篡深吸一口气,最后还是妥协了:“罢了。”
楚鱼端着碗,忙不迭逃走。
他跑回隔壁院子,把门关上,捂着嘴,闷闷地咳嗽了两声。
萧篡仍旧抱着手,靠在院墙上。
他不敢进燕枝卧房,更不敢离开院子。
他怕燕枝又对他喊那些话,更怕燕枝伺机逃走,就再也找不到他了。
所以他只能站在院子里。
他垂着眼睛,将燕枝的小院子扫视一圈。
燕枝把他的小院子打扫得整整齐齐,很是干净。
院子里有块小菜地,上面还有两个脚印,一个人的,一个狼的。
大概是燕枝和那只狼在里面忙活的时候,留下来的。
而现在,看着这两个脚印,萧篡心中竟有些嫉妒。
他嫉妒那头狼,他嫉妒烟火,嫉妒红糖糕。
他甚至嫉妒被燕枝穿在身上的小衣!
直到方才,他才终于明白,他的嫉妒从何而来。
他喜欢燕枝!
他本不该喜欢燕枝,他本不会喜欢燕枝。
他也一直是这样认为的。
他怎么可能会喜欢燕枝?
他走过这么多地方,做过这么多任务,世上的人于他而言,不是下属,就是敌人。
什么叫“喜欢”?他为什么会“喜欢”?
他不懂!
直到方才,燕枝哭着喊着对他说,他再也不喜欢萧篡的时候。
他就像是被乱刀砍中,砍成肉泥一般,整个人都要站不住了。
燕枝怎么能不喜欢他?燕枝怎么能恨他?
他一直有恃无恐,以为再喂两个泡芙就能涨上去的好感度,似乎要永远停在零点了。
燕枝不肯吃泡芙,也不肯做皇后,现在该怎么办?
该怎么办?!
就在燕枝说不喜欢他的时候,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原来他是喜欢燕枝的。
错了!他错了!他大错特错!
恍惚之间,萧篡的耳边仿佛回响起燕枝的声音——
“我不喜欢萧篡!我讨厌萧篡!我恨死萧篡了!”
既然燕枝不喜欢他了,不如就算了……
忽然,萧篡猛地抬起手,照着自己的面庞,狠狠地给了自己两拳。
“哐哐”两声巨响,他把自己打得一个踉跄,靠在墙上。
不行!他不放手!他不放燕枝走!
他要燕枝!
他要燕枝留在他身边,他要燕枝做他的皇后,他要燕枝和之前一样!
他认准了燕枝!他就只要燕枝!
一定有办法,一定有办法能挽回。
只是因为他之前对燕枝太凶,燕枝难受伤心而已,他能补回来的。
只要燕枝还在,他就可以弥补!
对,补回来!
萧篡下定决心,迈开步子,猛地推开卧房门,直接闯了进去。
“燕枝。”
燕枝下意识站起身来,戒备地看着他。
萧篡半边衣裳都被鲜血浸透了,脸上还挂着自己打出来的青紫痕迹,如同从地里爬出来的恶鬼一般。
他大步上前,在他面前站定,斩钉截铁道:“你骂我。”
什么?
燕枝皱起小脸,不敢置信。
他疯了!
萧篡握住燕枝的手,将他的手贴在自己的面庞边。
“你骂我,你打我。”
“你方才说,你不喜欢我喊你‘蠢货’。从今日起,你喊我‘蠢货’。”
“你方才还说,你不喜欢我欺负你。从今日起,你掐我,你打我,你咬我,拿匕首捅。”
“等你不难过了,我们再回去成亲!”
不论如何,他一定要和燕枝成亲!
萧篡死死抓住燕枝的手,竭力维持温和,朝他微笑。
可他笑起来,却始终阴恻恻的,叫人后背发凉,心惊胆战。
“不用等,你可以边回宫,边打我,在路上打我。”
“你每日打我几百下,我都记着数。等我们回到大梁宫,你就打完了。”
“正好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