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过去了一天一夜。
于家再收到乔斯佰隔着大洋彼岸传来的消息后,陷入了比之前还要沉重的寂静。
海上最佳救援的时间已经过去,救援队还是一无所获。所谓的下落不明,不过就是尸骨无存的体面说法罢了,再留个不切实际的幻想给活着的人。
“让直升机和救援船继续待在海上,继续找。”
虽然昨晚直接住在了于家,但薛理还是将近一个晚上没有合眼。他睁着满是红血丝的,看上去疲惫至极的双眼,又端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醒神后,他才对着视频那头的乔斯佰说:
“证据查得怎么样了?我不信一点线索都没有留下。”
“抱歉,薛总,我们的人去得太晚了。”
视频那头,蓄着一头长发,平日里总是端庄优雅的管家,此刻也看上去有了几分颓丧。
在昨天跟于景焕一起上游轮,又捡了一条命回来后,乔斯佰没有一刻不是在打电话、联系各方的人。尤其是他们身处维伊黎,对方又是在这边扎根了将近百年的孟家,很多事情远不如在华国处理得方便不说,甚至还会遭到阻拦和干扰。
“赶过去的时候,那艘游轮已经被孟家的人以年久失修的理由销毁了。孟家那边的人还说,昨天他们的负责人,根本就没有上船,那个人现在还在露那思进行家族培训。”
“他们最后就推了船舶公司在维伊黎的一个经理出来,说我们看到的那个戴着面具,朝少爷开枪的人就是他,是他和恐怖组织合作,为的就是借此破坏我们和——”
“放屁!”
“啪!”
乔斯佰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设备那边传来男人勃然大怒的粗暴呵斥声,和一声东西摔碎的声音。
听到后面,怒意烧毁理智,薛理猛地就桌上的杯子砸碎,男人彻底失态,咬着牙骂道:
“随便找个替罪羊就想糊弄我们?他们怎么敢的?真以为人在维伊黎我们不能算账吗!当于家和薛家是死的吗!”
“可是薛总。”
对于薛理的狠话,乔斯佰很清楚他不是在开玩笑,他尝试提醒他:“我们现在并不清楚那个戴着面具,开枪射杀少爷的人到底是谁。孟家的人从头到尾都没有提过他的名字,只让我们喊他孟先生。而且最重要的是——”
说到这里,乔斯佰停顿了一下,愤怒的情绪最后还是变得有些许无力,他道:
“少爷遇害时,游轮已经行驶到了公海上。虽然这个案子可以通过船旗国管辖,可是维伊黎最大的家族船舶企业,就是孟家。”
“他们是早就等着了。”
薛理紧紧攥住拳头,眸光碎裂。最后,那拳头重重地敲在桌上,男人眼中闪过一抹冰冷的恨意。
“就算是这样,他孟家也别想着好过!”
*
去找林满杏的时候,薛理又在镜子面前看了好久。
确定自己看上去没有那么颓丧失态,是值得信赖依靠的形象后,他才走上三楼,敲下了那扇紧闭的房门。
“咚咚”
敲门声响起,薛理耐心地在门外等待着。
只是等了将近半分钟,都没有见房门有要打开的意思。薛理不由地皱了皱眉头,于是又一次重复了刚才的动作。
但还是没有反应。
“满满,是我。”
以为是林满杏还沉浸在悲伤中,不想见人,薛理干脆直接出声表明身份,他道:“开一下门,我们好好聊一下,可以吗?”
“……”
回应薛理的还是一片安静,薛理心下有些奇怪,但还是耐着性子,敲了下门后又说了一遍:“满满,开门,我是薛理。”
“……”
可和刚才一样,里头没有任何动静,薛理甚至连脚步声都听不到——虽然三楼几乎处处都铺了地毯,但是这委实安静得有些过了头。
不对劲。
三番五次没有得到回应,薛理察觉到问题了。他先是用力地压了两下门把手,在发现里面被反锁后,他立刻对客厅里一个正擦拭玻璃的女仆发出命令:“叫菲奥娜过来,让她把林满杏卧室的钥匙拿过来。”
两分钟后,房门的锁匙转动,薛理拿着女仆长菲奥娜急急忙忙送过来的钥匙打开卧室门后,便立刻推门而入。
只见,暖烘烘的房间内,不远处的大床上,深灰色的被褥隆起了一团,隐隐还可以看见散落在枕头外面的乌发。
“满满?”薛理有些不确定地喊了一声,同时抬步朝着床头走过去。很快,当薛理走近时,便看见林满杏蜷缩成一团,唯一裸露在被子外的小脸皱巴巴的,潮红得更像是快被烤熟了一样。
顿时,薛理眉头紧蹙,心中暗道一声不妙。他立刻单膝跪在床边,连忙伸出手去抚摸林满杏的脸颊,果然,掌心传来的温度烫得惊人。
发烧了。
薛理的神情顿时严峻了几分,抬头对站在床尾的女仆长菲奥娜就喊道:“菲奥娜,叫医生马上过来。”
接着,薛理又低下头,“满满?满满?”
薛理一边喊,一边轻轻地拍了两下林满杏的脸颊。可她依旧没有要睁眼的迹象,不过下意识蹭了两下他的手掌心,梦呓了几句让人压根就听不清的话后,便又昏睡了过去。
见状,薛理有些担忧。医生没来,他也不敢乱动,只能一边等着菲奥娜带人过来,一边摸过林满杏的额头、脸颊、脖颈。最后他的大掌更是直接就探到了林满杏的颈后,在摸到一把潮湿黏腻的汗后也不嫌弃,拿出随身携带的手帕就开始替她擦拭。
“39.3℃,烧得有点高。”
片刻后,穿着一身干净白大褂,长发利落地梳成马尾的中年女人看了眼温度计后,说道。接着,她又拿出提前准备好的药品,分配整理的同时,对着女仆长菲奥娜说:
“我会给少夫人开一些药。麻烦女仆长你等下把少夫人叫醒,让她服药。我会一直待在客厅,每隔一个小时进来测量一次温度。”
“好的,麻烦周医生了。”
菲奥娜朝着她颔首示意了一下后,便让另一个女仆领着周瑛出门,随后,菲奥娜又看向面前的男人。
正当她刚要说什么时,薛理却先她一步开口说道:“你也出去,药我来喂,我会在这里照顾她。”
听到他的话,菲奥娜先是一怔,反应过来后她立刻就又说:“可是,少爷之前吩咐过,由我来——”
“我说出去。”
薛理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冷漠,他用着不容置喙的语气,又重复了一遍:“出去。”
“……是。”
眼见薛理动了怒,又考虑到他不可能伤害林满杏这点一点,菲奥娜最后还是离开了卧室,关上房门。
见人走了,薛理的眼神这才又重新落在身旁熟睡的林满杏上。他接着又伸手,确定床头柜旁托盘上的玻璃水杯是温热的,这才又一次尝试叫醒林满杏。
“满满,醒醒。”
知道光这么喊林满杏肯定醒不过来,所以薛理直接就俯下身,扶住林满杏的脖颈和肩颈后,便让她靠在他的大腿上,然后又喊了两声。
满满……
好像有人在喊她?
迷迷糊糊听到耳边有什么声音,身体也好像被人移动,林满杏很艰难地睁开眼皮,抬眸看去。
可她实在是太困了,头沉得厉害不说,眼皮也像是被胶水黏住了一样,光是睁开都要费好大力气,更别说眼眶里还带着睡不醒的泪花。
这也就使得,她意识混沌地看去时,跟浆糊似的脑袋和打了马赛克的视线,让她半天都反应不过来面前那张脸是谁的。
——是于景焕吗?是他回来了吗?
林满杏晕晕乎乎地想着,脑袋一偏,眼睛一闭就又要睡过去,嘴巴也跟着吧唧了两下。
喔……是于景焕啊。
他终于回来了……
“满满,我先扶你起来吃药好不好?你发烧了,听话,先把药吃了再睡。”
于景焕又讲话了……他让她吃药,但是她不想吃药……林满杏很迟钝,可最后还是潜意识地就选择了服从,用着有些黏糊糊听不清的声音一连说了好几句好。
“那满满把嘴巴张开,吃药。”
声音再一次响起,林满杏眼睛都睁不开了,但还是听话地张开了嘴巴,扯着干涩的嗓子“啊”了一声。
直到嘴唇被什么冰冷的东西碰到,舌头上又多了一颗一丢进来就黏住了的胶囊后,水杯的边缘才贴了上来,林满杏一连喝了好几口,然后……
她就咬着杯口,脑袋一垂,又睡着了。
看见这一幕,本来因为指腹不小心碰到什么,而感觉有些不太自在的薛理,一时间也顾不上刚才那奇怪的感觉了。他眼神流露出几分无奈,看着托盘里还没来得及喂完的药,只得又一次叫醒林满杏。
直到见几枚胶囊全都喂完,薛理心下这才勉强舒了口气。紧接着,他小心翼翼地就要扶着林满杏让她重新枕在枕头上。
却在这时候,薛理忽地感觉到林满杏的脸颊蹭了蹭他的掌心,像是自然界中的幼崽下意识地亲近自己的母亲般,姿态依赖。他甚至都能清楚地感觉到她呼吸间吐出的热气,烫得他整只手都麻了。
见状,薛理心头软了一块,不由地露出一抹看上去像是怜爱的诡异笑意。
可这种心头的柔软没有持续太久。
因为当薛理替她捋好头发,调整枕头,又扯了扯被子掖好被角时——
“于景焕,你、你回来了啊……”
一瞬间,薛理脸上的笑容僵住。
*
房间里很安静。
安静得薛理甚至都可以听见他腕上那只手表里指针走动的声音。
从喂完药到现在将近十分钟的时间,薛理就一直维持着这个姿势。坐在床边,低着头,一动不动地低头看着缩成一团,像个蚕蛹似的睡觉的林满杏。
如果不是他的睫毛有眨过,从远处看去,可以说就跟个雕塑没有两样。
其实薛理也不知道自个儿现在在较什么劲。
林满杏会把他认成于景焕这没什么的,她现在发烧了,神志不清,认不出人很正常。而且他是小焕的舅舅,外甥像舅很多人都这么说,尤其是这几年小焕越来越有继承人的样子,薛禄和每次看见他们,都会说于景焕和他二十出头的时候很像,一样的年轻气盛、一样的心高气傲。
只不过因为他母亲是西方人,他有二分之一的混血,而小焕只有四分之一,所以他的五官比他会更立体,更深邃,瞳色也会更蓝一些……又加上他比小焕大了个十岁,他的长相也会更成熟。
所以他其实没必要在意林满杏认错人这种小事的,这一点也没什么好在意的。
可是……
薛理四指合拢,摩挲着林满杏的脸颊的同时,英眉紧皱,墨蓝色的眼眸看着看着就出了神。
可是这实在是没规矩乱辈分的事情。
可以把小焕认成他,毕竟他是他的舅舅,小焕长得像他。可是怎么能把他认成小焕呢?
这不是乱了辈分,乱了规矩吗?
这下,薛理总算是明白为什么刚才自己心里头会有种说不出的郁气了,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没错。
于是薛理理所当然就把生气的源头归结于作为长辈他被冒犯了。只是看着林满杏那烧得红彤彤的脸蛋,他哪里还能计较得起来。
尤其是又想到现在于景焕出了这种事情,林满杏以后……薛理眸光一时闪动,有些不忍。
好端端的怎么就会发了烧呢?不是因为太伤心还能是什么?她可是跟小焕在一起生活了整整三年,毫不夸张地说,他们就是做了三年的夫妻,不过是差了一张结——
想到这里,薛理忽地意识到了什么,不由地抿紧薄唇。
这是满满和小焕的房间。
所以他现在坐的这张床……?
顿时,好像坐着的是什么用来炮烙的刑具一般,薛理猛地就站了起来,脸色一时间有些古怪。
他转过身就朝着靠窗旁边的沙发走去,刚想坐下,可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劲,最后又绕回到床头旁干站着。
夫妻又怎么了?就算是夫妻,小焕他都离开一个月了,这床每天都是林满杏一个人睡,也是干净的,有什么不能坐的?
再说了,他以前又不是没有见过他们的床。早在林满杏来到京市的第二个月,他不还看见有人扛着床上楼吗?这有什么的?
又不是、又不是他们现在在这个床上乱搞什么……
薛理直挺挺地站在床边,墨蓝色的眼眸深不见底,他紧紧地看着正安静熟睡的林满杏,思绪渐渐就飘离起来。
*
“乱搞什么?”
男人不悦的声音冷不丁地响起,佣人们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作答。
十二月末。
于景焕才刚回到京市没多久,所以这段时间薛理没少到于家这边谈事情。今天也是一样,他刚从公司回来,直接就来了于家。
只是薛理也没想到,自己不过才走进主楼大门,就瞧见佣人们正合力抬着张床上楼。更别说他站在一楼,都能听见楼上传来的乒哩乓啷的声音,吵闹得不行。
“好端端的搬床上去做什么?楼上的床坏了?”刚从公司开会回来,薛理还带着职场上的雷霆作风,神情严肃,目光凛冽。
“薛总好。”正指挥着佣人做事,见薛理过来了,菲奥娜连忙走过来,朝他微微鞠了一躬后,她又道:“这是少爷的吩咐,说是之前的床睡着不舒服。”
“刚回来就又挑上了?”
薛理眼神中闪过一抹不赞同,“看来是那地方待的还不够,这才回来几天,就要把房子都给拆了。就应该让他在那里待个十年半载。”
这么讥诮了两句,薛理也不打算过多停留,抬步就要往旁边的电梯走去。只是就在这时,男人的余光却又瞥见后面出现了几人,同样也抬着床往楼梯的方向走。
“两张床?”
薛理不由地紧皱眉头,和菲奥娜说话的语气也带上了几分审问:
“这两张床都是小焕的?”
“是,”说完之后,菲奥娜也觉得有些奇怪,又否认道:“也不是……”
她这模棱两可的话让薛理不由地有些厌烦,声音也跟着沉了几分:“我不是让你在这里跟我打哑谜的,说清楚。还有楼上那些声音,搬个床能这么大动静?是不是小焕他又闯什么祸了?”
“是少爷让人把他的卧室和另一个客房打通了,工人们在重新装修。”菲奥娜道:“这两张床也是要更换的。”
“他把卧室和客房打通干什么?”薛理越听越奇怪,“他一个人还要睡两个房间?两张床?”
“薛总,不是少爷一个人。”菲奥娜纠正道:“是少爷和林小姐。”
“你说什么?”薛理眼神顿时就变了,音调都跟着一转:“小焕他把他的房间和那个林满杏的房间打通了?”
对于林满杏在于家的安排,薛理并没有了解。他理所当然地以为菲奥娜应该是给林满杏安排了哪
个客房。
可薛理没想到,菲奥娜竟然会说:“不是这样的薛总。少爷和林小姐是住在一个房间里的,打通两个房间是少爷说——”
“菲奥娜,我可以再吃几个刚才那种红红的小果子吗?”
只是薛理还没听菲奥娜把话说完,就看见一道红色的身影在他余光里一闪而过。他不过再眨两下眼睛,就瞧见林满杏站在菲奥娜旁边。
只见,她嘴巴上沾染了不知道是什么水果还是饮料留下的汁水。头上也扎着个松松垮垮的丸子头,摇摇欲坠,好像多跑两步就会散掉一样。
“我在跟菲奥娜说话,你插嘴什么?”
薛理看她这副没规矩、没形象的样子就心生不满,但这时候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问,也就没时间跟她计较,他问菲奥娜:“你刚才说什么?你说清楚,小焕跟她住一个房间?”
“林小姐,你稍等一下。”菲奥娜先是对着林满杏说道,这才又回应薛理:“是的薛总。从少爷回来的第一天,他就跟林小姐住在一个房间了。”
“胡闹!”
几乎是得到菲奥娜肯定的答案下一秒,薛理当时就狠狠地呵斥:“这怎么行?”
怎么能住一个房间?没名没分的,他们又不是结了婚的夫妻。
薛理一直都认为,每个人都必须在婚前保持自己的贞洁,不管男女都应该如此。那种随随便便就经受不住诱惑**的人在他看来,不仅荒淫无度,更是不知检点。
想到这里,薛理忽地意识到了什么,瞳孔一震,“所以他们要两张床……?”
菲奥娜面色不改,十分冷静:“少爷说,这样比较方便佣人清理。”
方便、清理?
就算是薛理再怎么没有接触过男女之事,这时候也不至于傻到不知道“方便清理”这四个字意味了什么。
像是在飘满煤气的房间里丢了一颗摔炮,“轰”的一声,薛理顿时被炸得勃然大怒:
“什么方便清理?他这是在做什么?不知廉耻!”
“不知廉耻!”
薛理又重复了一遍,怒火烧得他呼吸都有些急促了。他又深呼吸了好几下,最后目光落在了站在女仆长旁边,还一副一无所知模样的林满杏身上。
最后,他面色阴沉地抓住林满杏的手臂,音调酝酿着怒意:
“你跟我过来,我有事情要跟你说。”
*
随便进了一楼的一个茶室,反锁上门。
接着,薛理站在旁边的窗前平复了好一会儿心情后,这才转身看向林满杏。
却见林满杏早就坐下在沙发上不说,自顾自地吃起了桌上碟子里的茶点,甚至还一边吃一边给自己倒水喝,半点紧张严肃的样子都没有。
薛理对她的印象这下更是负得不能再负,他冷着脸道:“长辈有事情要跟你说,结果你自己先坐下也就算了,还这么直接吃了起来。”
“真把这里当成是你能撒野的地方了吗?”
“……”
听到薛理说话,林满杏也不急着回答,而是举起旁边的小茶壶又给自己倒了杯水。
她正在吃糕点,但是糕点实在太噎了,她配着水,脖子都快抻出两里地了,都还没咽下去。要是现在说话,她就会跟那个老头子一样,喷得到处都是的。
所以一直到薛理等得不耐烦了,忍不住又要开口教育人了,林满杏才正正好赶在他说话之前,把那荷花酥咽了下去,然后举着还剩了几个的碟子,很大方地问他:“你想吃吗?那你也吃。”
“我什么时候说要吃了?”
她的表现在薛理看来就是恭维奉承,歪门邪道,他不由地讽刺道:“我是在教你,长辈要跟你说话的时候,你要拿出端正的态度。你不要想着讨好我,没有用。”
“所以你是不吃吗?”
林满杏搞不懂他噼里啪啦地在讲什么,“那你直接就说不吃好了,你为什么要说那么多话?好啰嗦。”
“……”
真是没家教。
薛理神情更加不悦,而当他看见林满杏的嘴角上还沾着糕点上的碎屑,他眼底的厌恶也都加深了几分。
没家教也就算了,吃东西也这么不端庄。
“把嘴巴给我擦干净再回答我说的话。”
薛理说着又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直到看见林满杏拿着餐巾纸把那酥皮碎屑擦干净了,他的眉头才勉强舒展了几分。
但很快,想到接下来要说的事情,男人的眉目就又紧蹙起来。终于,薛理酝酿了片刻后,问她:
“你……你跟小焕这些天,都睡在一张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