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骞尧赠?”
“妻……嗯?妻林满杏收?!”
几乎是柴寄风这话出来的下一秒,客厅死一般的寂静。
“林骞尧,是谁?”
良久,直到刚想要把自己的礼物拿给林满杏的罗光霁开口问了这么一句,沉默得诡异的氛围才骤然被打破。
于是,不知道这个名字的众人,皆是面面相觑,想要从彼此哪里得到答案,可无一例外,他们都只看到对方满脸的疑惑。
唯有……
唯有站得离林满杏最近的薛理,像是突然想到什么,那张深邃立体的英俊面庞,脸色难看到了极点,眼眸中是让人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林骞尧?
怎么,怎么会是林骞尧!
这个东西是哪来的?上面怎么会写着林骞尧的名字!
作为对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如指掌的人,哪怕过了三四年,薛理也清楚地记得这个名字。
他记得那时候于景焕是怎么从这个人手上抢走林满杏,记得那时候于景焕离开时,又对这个叫林骞尧的人做了什么。
还记得……他曾经拿这个名字来质问林满
杏,质问林满杏如果未来有一天,林骞尧又出现在她的面前,那她到底会跟谁走这样的问题。
所以他怎么可能会忘记这个名字?!
“……不知道这个人是谁。”
薛理垂眸,双眼死死地盯着那个包装好的巨大礼盒上面的文字,像是想要在上面看穿个洞似的。他几乎是死咬着牙关说出这句话。
与此同时,薛理突然有一种没由来的心慌,不好的征兆笼罩在心头,压得他甚至有些喘不过气。他强忍着想要直接将这个礼物砸碎的冲动,面部的肌肉却还是因着他情绪的剧烈波动忍不住抽搐起来。
他艰难地说道:“估计不知道是谁搞的恶作剧,也不知道女仆她们怎么回事,竟然——”
“林骞尧?真的是林骞尧送的吗!”
薛理反驳的话,在他听见林满杏兴奋的声音戛然而止。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他便看见原本站在他身旁的林满杏,走到了那礼物盒前面,弯下腰像是在仔细辨认那上面的字。
“满、满满。”
“满满,你听我说,这种来路不明的东西,我们还是不要了。你要是想要其他礼物,我给你买,听话,我们把它扔了。”
林满杏欣喜的反应,让薛理的心顿时沉得更深了,他越发惴惴不安。于是,他走到林满杏的身旁,紧接着就想让人过来把这该死的礼物给扔出来。
可林满杏哪里愿意,她甚至压根就没把薛理的话听进去,直接当着所有人的面变把礼物盒直接打开。
便见,这个巨大的礼物盒里,还装着大大小小几十个礼物盒,每个盒子上面都写着一个数字。
“一、二、三、四……”
在林满杏一个又一个拿出来的时候,有人本能地报起了数字,就这样,数字一直报到了:
“二十一、二十二……二十二!满满,这个人直接把你从一岁到二十二岁的礼物,全都放进来了!”
浑然不知林骞尧跟林满杏之前是怎么样的关系,纯粹就是觉得对方很是用心,郭涵敏恰巧就替问在场大多数人问出了那个他们最想问的问题:“满满,所以这个林骞尧是谁呀?”
“他是我在村子里认识的人,我以前一直跟他住在一起。”
一点都不觉得过去在林家村的生活有什么难以启齿,她和林骞尧的关系又有什么不好透露,林满杏兴奋地拆起了礼物的同时,没有一点保留地跟郭涵敏说道:“我和他认识好久好久了,很小的时候我们就认识,他一直对我特别特别好!”
而说着说着,林满杏毫不自知地在众人的耳边扔了一颗炸弹。
“要不是于景焕带我来这边,我应该早就跟林骞尧结婚啦。”
“……”
什、什么!
结婚?!
没人能在听到这句话控制好表情管理,哪怕是平日里八棍子打不出个闷屁来的罗光霁也不行。男人那张一向沉闷而又毫无情绪的面庞,此刻失态得让人害怕。
“林满杏,你说什么?!”
罗光霁俯下身就一把抓住林满杏的手臂,少女那纤细的手臂被他一掌握住,脆弱得好像下一刻就会折断。最后还是薛理重重地出声喊了他的名字,并且用力拉扯了下他的肩膀,他才猛地惊醒过来撒开手。
他艰难地开口问道:“林满杏,他是、他就是那个……那个把你当童、照顾了你很多年的人?”
童养媳三个字险些就脱口而出,罗光霁连忙改了口。哪怕他从来没有听过林骞尧这个名字,可他多少也知道,林满杏在被于景焕带回来之前……
是个没爹没娘,被人当做童养媳养了十几个年的小傻子村姑。
“对啊。”
打开第一个礼物盒,林满杏艰难地举起里面那个纯金打造的,沉甸甸的长命锁。她惊喜得“哇”了一声后,迫不及待地就在胸口比划起来,而在比划的时候,她也不忘用最习以为常的语气,说着最让众人大跌眼镜的话:
“霞婶他们都说,我是林骞尧的童养媳,长大了是要嫁给他的。林骞尧之前也说,等他考上大学了,我们就要去领结婚证,然后我们就会变成夫妻,就会一直在一起。”
“……”
她的话音落下,场上又是一片鸦雀无声,几乎所有人都被震惊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的地步。
直到——
“放屁!”
卢嘉木被气得声音都止不住地发抖,连怀中的猫跳走他都顾不上了。那张平日里总是喜欢高高在上讽刺别人的吝啬面庞,此刻却因为愤怒甚至显得有几分扭曲,他咬牙切齿,话语更是恶意:“什么童养媳!”
“这都是什么封建糟粕?都什么年代了还童养媳!这种人就应该抓去坐牢!……不,坐牢都便宜他了,这种人就应该去死!”
说到这里,卢嘉木就忍不住庆幸,还好当时于景焕被发配大山,回来的时候把林满杏也带上了。否则他根本无法想象,林满杏这么笨这么需要照顾的一个人,要是在大山里草草结了婚,给人当牛做马生孩子,她会过得有多惨。
可这种庆幸的情绪没有持续多久,当卢嘉木又看见那一个个被林满杏拿出来的礼物,意识到它们是谁送的后,愤怒的火舌一下子就又烧了起来。
一个、两个、三个……
捆着粉色蝴蝶结的礼物盒一个接着一个被林满杏打开,从一岁的长命锁、两岁的玉坠子,到六岁的毛绒公仔、七岁的积木城堡,再到十八岁的一沓房产赠予证明、十九岁的瑞吉银行存款证明……没有一个礼物不是精心挑选,任谁都无法否认准备这份礼物的人有多么用心。
而这么一直拆到最后,林满杏半个身子钻了进去,然后她拿出了放在最下面的,那个写着“22岁”的礼物盒子。
——那个小小的、扁扁的、比起之前的每一个都要小要轻,却包扎得最严实、最隆重的丝绒礼物。
“最后一个了。”
周围的氛围已经快要到达冰点,可这场风暴中心的主人却对此毫无所察,还很是稀奇地拿着盒子,在面前又晃了两下。
顿时,物品和盒子内壁相碰的清脆声音响起。林满杏忍不住好奇地嘟囔起来:“盒子好小,这里面装的什么?”
说着,林满杏便开始动手拆礼物。
被扯出的绸带像是绷紧的齿锯般,切割着神经,薛理紧瞪着那逐渐散落的包扎绸带,只觉得身体里的器脏被挤压得越发厉害,不然他怎么每一次呼吸都要比之前更沉重、更困难?
这么小的盒子。
这么小的盒子能装些什么?
明明很快答案就会被揭晓,可薛理还是忍不住自我折磨般地思考着。
如果是首饰的话,林骞尧在满满二十岁的礼物盒里,就已经放了一整套翡翠首饰,他不可能会重复送礼物,更不可能在重复送礼物时,还只送这么一小个,连条项链都装不下的盒子。
除非……
除非,这里面装的是钻戒!
只是想到这个可能,薛理就感觉自己快呼吸不上来了。而当他发现,刚才那套翡翠首饰里面好像并没有戒指这个富有特殊意义的东西时,他更是有种强烈的窒息感。
是了,这个样子的盒子……只有可能是钻戒了。
钻戒……
钻戒!
林骞尧那个贱人,他怎么敢给他的满满送钻戒!
他是个什么东西?他配给他的满满送钻戒!
他难不成还幻想满满嫁给他做妻子吗?
他做梦!!!
薛理几乎已经可以百分百确定那个盒子里面装的是什么了,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他还没真正见到面就已经恨之入骨的人,竟然比他想象中还要让他作呕,让他恨不能啖其肉、饮其血。
“这是……”
盒子被林满杏打开,她低头看去,下意识地念出了盒子里面那个小册子上的三个字。
那是让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耳朵的三个字。
“结婚证?”
“嘭!”
仿佛无形中有谁朝着他的太阳穴开了一枪,有那么一刻,薛理的大脑痛到接近空白。
他近乎狼狈地跪在地上,在林满杏不解的神情中,薛理颤抖着手翻开那张结婚证。却见,结婚证翻开后,男女合照上的右边,是一张属于青年男性的,温润如玉、带着书生气的俊朗面庞脸。
而合照上的左边……是此时此刻正拿着这张结婚证的人。
是林满杏。
是——
“满满。”
一道陌生的、温柔的男声响起,所有人都听见了,听见那个人说:
“生日快乐。”